「你怎麼能這麼說?」富天悅因愛得執著而心跳狂野。「我鎖定目標,就是你了,尹雍棠,我一定要嫁給你!」
尹雍棠面無表情。「即使彗星撞地球,我們兩家也不可能結親。」
「對我而言,沒有不可能的事。」
「有些事是人力無法挽回,奉勸你不要白費心機,沒用的。」尹雍棠語含玄機的看著富天悅不馴的表情,淡淡一笑。「我這個星期日要去相親,我媽一手安排好的,我打算當一次乖兒子。」
富天悅第一個反應是問冉福鈴。「這件事你知道嗎?」
福鈴將排骨肉吞下去,水眸圓睜。「不知道。」他平均兩三個月吃一次相親飯,應付一下自家老媽。
「你不在乎雍棠去相親?」
「不會啊!他想做什麼是他的自由。」
「最好你對他真的沒有私心,否則我會狠狠的對付你!」富天悅威脅完冉福鈴,又轉向尹雍棠,問他在哪家餐廳相親。
尹雍棠也不怕她搞破壞,真的告訴她了。
富天悅繼續和他糾纏不休,想知道他許多事;尹雍棠不想說的,一步也不讓,最後起身告辭,富天悅一口飯也沒吃的尾隨他下樓。
福鈴終於可以耳根子清靜的吃完飯,然後發現富天成用很奇特的表情看著她,彷彿她是什麼珍禽異獸。
富天成邀她到餐廳外的陽台喝咖啡,沒人對這塊小天地有興趣,這原本是希望主管們放鬆一下心情,呼吸自然的空氣,但大多數人還是想留在冷氣間。
「副總裁有什麼事想問我呢?」福鈴若有所思。
「雖然有點冒昧,但還是想問你,憑尹雍棠的條件,你居然沒有愛上他,你是怎麼辦到的?」
「你是替你妹妹問的嗎?」福鈴微訝。
「算是吧!」他不想承認自己更好奇。
她微笑似水。「相信我,沒有人會愛上差一點害自己死掉的男人。」
「什麼意思?」
「雍棠哥國中畢業就出國唸書,有一年他暑假回國,當時的他二十歲左右,正年輕氣盛,跟家人吵架跑出來,開著快車橫衝直撞,而倒霉的我剛從補習班下課回家,過馬路時被闖紅燈的他開車子撞飛了。」
「我的老天!」富天成沒料到是這種答案。
「我因為出車禍休學一年,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心裡恨死了那個開車撞我的王八蛋!」她喝一口咖啡,有點感歎,「我是在人生最痛最低潮的時間點結識尹雍棠,什麼少女的浪漫幻想全破滅,怎麼可能愛上他?」
「原來如此。」不明白自己為何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過,後來連我爸媽都原諒他了,因為他沒有逃之夭夭,沒有不負責任的找借口推卸責任,到我的病床前低頭道歉,而且三天兩頭跑來探病,直到美國的學校要開學了他才離開。」
「他後來又回來找你?」
「對,每年寒暑假都回來,知道我身上無法避免的會留下一些開刀的傷疤,還有我的腳沒辦法穿高跟鞋,他似乎充滿歉疚,對我非常好,每次回來都會送我最好穿的平底鞋、低跟鞋,即使我慢慢長大,腳也變大了,他一樣從我媽那裡拿到尺寸,帶給我最舒適的好鞋。」
富天成低頭看她今天穿的鞋,時尚的名牌鞋。
「這也是哥送的。」福鈴微微一哂。「我考上大學時便告訴他不用再來找我,他做的補償已夠多了。可是,他居然提前拿到學位回國,他父母當然很開心,可是沒多久他卻搬到我家隔壁住,父母召喚才回去住幾天。」
「所以他父母才會收你當乾女兒?」
「對,我每次跟他父母見面都有點尷尬。」
「不是你迷戀尹雍棠,而是尹雍棠喜歡和你在一起,他愛上你了?」
「他一直都有女朋友,所以我不認為他愛上我。」福鈴撇清道。「副總裁如果關心你妹妹的幸福才問我這些,我實在幫不上忙,我不是當紅娘的料。不過,我可以很確定的說,雍棠哥不喜歡倒追他的女生,因為太多了,一點也不稀奇。」
「讓天悅受點教訓也好。」
「即使雍棠利用她去破壞星期日的相親?」福鈴用肚臍想也知道。
富天成呵呵一笑。「她高興就好,說不定會變成歡喜冤家。」
福鈴訝異地望著他,這男人也會開心的笑?眼裡像灑進了一把溫煦的陽光,溫暖得好無害,卻教她的心韻亂了調。
是她的錯覺嗎?
奇怪,不論尹雍棠笑得多麼顛倒眾生,她都不會暈船。
如果說尹雍棠俊得絕對,富天成只是尚稱端正,算是很有個性的男人而已。她怎麼會覺得這個一開口就毒舌罵妹妹的男人比尹雍棠迷人呢?
眼花,眼花,一時眼花而已。不愛笑的人突然笑了,當然比常常面帶笑容的人感覺特別些。
「你怎麼了?」富天成喝完咖啡,狐疑地朝她睨了眼。「不喜歡天悅成為你嫂嫂,怕她欺負人?」
福鈴微窘地定定神,柔和的嗓音如風,「我不怕像富小姐那樣直來直往的人,雖然感覺有點任性、囂張,但不會在背後搞小動作,也不會在雍棠哥面前向我示好,直來直往的,說討厭就不會假裝溫柔,反而容易應對。」
「你對天悅的好評,令我耳目一新。」
「我不是在討好副總裁,而是真心的,我反而擔心哥會娶到那種『人前溫柔、背後冷笑』的假賢慧女人,富小姐至少不會假惺惺。」
富天成隱隱勾唇。不簡單的女孩子,年紀很輕,腦袋卻很清楚,是因為經歷過一場瀕臨死亡的車禍嗎?還是尹雍棠太常黏在她身邊,教她看清許多女人幼稚無聊的小心眼?
「是范美朋害你的膝蓋受傷吧?」他突來一問。
「什麼?」
「剛才她慌亂的神色告訴了我。」
「這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范小姐應該不是故意絆倒我,而是不小心撞到,是哥小題大作,我不知道他會延遲簽約,真抱歉。」
「不是你的錯,不用抱歉。」
「也對。」福鈴傻傻的笑了,甜得似要溢出蜜來。
富天成的心隨之鼓動起來,看著她甜蜜的笑容,突然傾身吻了她額頭一下。
大震驚!
突然來了五級地震也不比這個吻來得教人震驚無比。
她臉頰發燒。「你……」
實在太沒品了,上司竟然調戲女下屬。
富天成胸口一震。
他怎麼會放縱自己的感情調戲一個小妹妹?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將私人情感的一面收斂得好好的。
是他不應該,但他並不懊悔。
思及自己對天悅的承諾,一池心湖,莫名地更亂了。
時間,彷彿在他親吻她額頭的這一刻凍結。
萬籟俱寂,兩人耳畔只聽見對方的呼吸,眼裡有著千言萬語在空中無言地交會、糾結……
「抱歉。」富天成首先回神,深刻的眸光一秒也沒離開過她染紅的甜頰。「我想追求你,冉福鈴小姐。」
他笑了,突然間豁然開朗,如果命中注定要和姓冉的成為一家人,他為何要反抗?他的心,在這一刻是那般悠然自在。
福鈴傻住,一時惘然。
她沒聽錯嗎?他說他要追求她?
一顆心在胸口驚慌地撞擊著。
「兒子!」
富天成正在吃午餐,一聽到這聲音差點吐出來,雞皮疙瘩全體豎立。
「爸,我不是天悅,少用這種噁心的聲音跟我說話。」他沒好氣道。
年紀一把的老男人了,長相看起來只有四十幾歲,聲音仍然性感有磁性,簡直是不折不扣的老妖男,加上有錢,追女人比他勤奮百倍。
「兒子跟女兒有那麼大的差別嗎?」人在美國的富崇仁不以為意的微笑。
兒子的正經、嚴肅、無趣,簡直三十年如一日,比他更像個老頭子,真想看看他的親生父母長啥德行?
不對,他應該會忍不住想掐死天成的親生父母,一定是被父母拋棄的心理創傷太重了,才養成這副死德行,嗚嗚……害他一直打不進兒子的內心。
「差多了!」富天成光是聽到他故意撒嬌的聲音,頭就好痛。「你有空打電話給我,不如回來工作,身為總裁怎麼可以浪蕩成性、不負責任?」
兒子「教誨」老子,好令人懷念的聲音喔!
「我喜歡聽你念我、念我、念我,多麼穩重可靠的聲音,像定心丸,我愛死了,兒子,我愛你!」富崇仁迷人的嗓音調了蜜,大方示愛。
富天成瞪一眼手機,眼角肌肉微微抽搐。「我代替你做牛做馬,你當然愛我。不負責任的總裁大人,你也該回來工作了,成天追女人不煩嗎?」
「兒子,你說這種話,我聽得膽戰心驚,難道你從來沒有真心愛過一個女人?追女人怎麼會煩呢?和女人談情說愛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事,爸爸非常願意將一身絕活傳授給你……」
「停——說重點!越洋電話不便宜。」
「我從來不介意為我的兒女傾家蕩產……」慷慨激昂。
「說、重、點。」
富崇仁輕歎一聲。「兒子,如果你早點結婚,讓我升格當『爺爺』,我忙著含飴弄孫,或許就不會想追著女人跑了。」唉,一代大情聖也會有「情歸何處」的茫然啊!女兒刁蠻任性,兒子機車不可愛,才想寄望孫子。
富天成冷笑一聲。「你繼續追著女人跑好了。」結婚?或許。生小孩?免談。
「爸,你想說的只有這些?」浪費錢!
「我只是有感而發。」
「Why?」連三個字都懶得說,直接發一個音。
「昨晚我參加一個宴會,認識一個女孩子Sammy,她說她的中文名字叫金鳳秀,你在這裡唸書時和她交往過半年,後來你先拿到學位回國,兩人才分手。Sammy說她已完成實習分數,可以執業當牙醫了,可是她忘不掉你,想回台灣找你,反正她的家也在台灣……」
「我沒興趣,分手便分手了,我一次也不曾思念過她,更不希望她來找我。」即使金鳳秀是他在美國交往最久的女友,他也沒興趣吃回頭草。
「我看她條件很不錯呀,你何不……」
「分手超過五年,怎麼還會記得我?是爸又在炫耀你的兒子女兒,她剛好聽見了吧?」富天成又是微微冷笑。
「天成,我真心希望你找個好女孩結婚,只要條件好的都可以試試。」
「我已經有對象,所以,拜託爸不要插花。」
「真的?是誰?我認識的女孩嗎?」富崇仁興味盎然。
富天成不動聲色。「你不認識,我才剛認識不久。」
「兒子,你不是為了逃避我逼婚而編出來騙我吧?」
「我又不怕你逼婚。」
「好,只要你有對象,好好談個戀愛,我就放心了。對嘛,就是要放膽談戀愛才正常,要不要爸爸教你幾招討好女人的『撇步』?」父愛多到要滿出來。
「我正在吃飯,不聊了,拜!」
受不了,富天成先結束通話。
老而不修,謂之老賊。
上樑不正下樑歪,老子一有了接班人,就成天追著女人跑;女兒也半斤八兩,天塌下來有老哥撐著,不是去欺負追她的男人,就是去倒追不甩她的男人。這對父女簡直是吃定了他不會敗家,安心的任性再任性。
遇人不淑!雖然這成語不適合用在男人身上,但富天成常有「遇人不淑」的感歎。可是,那是他的父親和妹妹,罵一罵也就算了,無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