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水溫不會太高嗎?對孕婦也許會有影響。」「你知道?」她有些詫異。
「當然,我是用功的爹地。」喬問恆自嘲地笑了笑。
自從知道她懷孕,所有空閒的時間,他都拿來惡補所有准爸爸該知道的事情,大小都不放過。
他甚至開始計畫,要親自替寶寶洗澡。
光用想的,就知道一定會手忙腳亂,所以,他考慮著該不該先用相同比例的娃娃來練習。
「你什麼時候看書的?」
「上次去博物館,你在休息椅上睡著的時候……喔,還有每餐飯後你的小憩時光。還要我繼續說嗎?」他笑看著她。
「聽起來我好像睡太多了。」黎以琴歎口氣道。
「這很正常。」喬問恆摟了她一下,「書上說的。」
「可是,我們是來度蜜月的……」結果她都在睡覺。
「你會怪我嗎?」他突然問。
「什麼?」黎以琴滿臉不解。他說相反了吧?把蜜月睡掉的人是她啊。
「都是我之前需索無度,才會害你的蜜月泡湯。」喬問恆有些歉疚。
「我的蜜月的確在『泡湯』。」她輕聲笑開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顯得有些沮喪。
「我知道,也很驚訝你沒有怪我。」黎以琴主動在他迷人的唇上落下一吻,當作獎賞。
「除非我是禽獸。」他可沒忘記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是誰給你的錯誤觀念?」
「辦公室的同事。她在度蜜月時感冒,老公抱怨為了陪她,都沒有辦法好好的玩。」提起這件事,黎以琴就想歎氣。
「我永遠不會那樣。如果你願意,我覺得可以馬上回台灣,聽說懷孕前三個月比較不穩定,我不要你冒險。」如果有什麼萬一,他很清楚,她一定會非常自責。
「再觀察個一、兩天吧,如果孕吐越來越嚴重,我們就回去。」黎以琴也評估過這個狀況。
「好。」喬問恆終於能夠鬆了口氣,卻發現她突然沒了聲音,他的警覺性一向很高,立即喚了聲:「老婆?」
「老公,我好像不太對勁……」
聞言,他看向她所說的不對勁之處,愜意的神情瞬間消失,一張俊臉當場變得比她還蒼白。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喬問恆依舊帶黎以琴去醫院徹底檢查一遍,確認無礙後,立刻安排班機返台。
那晚的事再來一次,他絕對會抓狂!
眼睜睜看著血從她身下湧出,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憑無助不斷狠狠啃噬他每一根神經。
「我想喝點熱的。」黎以琴見看他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又想起那晚發生的事。
現在,無論她說什麼,喬問恆都不聽,只是一個勁地更加小心呵護她。
他緊繃的准爸爸模樣,她全看在眼底,再這樣下去,她很怕他會擔心過度,把她也弄得緊張兮兮。
那天,她一直注意水溫,一切都在書上所說的安全值裡,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情況。懷允恆的時候,她也常跟妹妹去泡溫泉,但從沒有過任何不適感。
最誇張的是,他覺得都是他的錯,她真是拿他沒辦法。
聽見黎以琴的聲音,喬問恆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
「甜的?」
「好。」她目的達成,喝什麼其實都沒差。
「熱可可好嗎?」
「可以。」她對他一笑。
空姐來了又走,幾分鐘後,黎以琴手中捧著香噴噴的熱可可輕啜。
「會不會太燙?」喬問恆皺起眉。
現在他對溫度非常敏感,他一直覺得是溫度的關係,就算她抬出以前的經驗也沒用。
「好像有點。」黎以琴故意試探著。
「真的?」說話時,他已經朝她伸出大掌。
「給我。」
「我還想要喝。」她可憐兮兮地說。
「我知道。」看見她扞衛熱飲的模樣,他好笑地揚唇。
「我只是想幫你吹涼。」黎以琴把杯子遞給他,眨了眨眼,不曉得之前怎麼會覺得他其實有點大男人主義?
「你終於笑了。」她歎息著道。
聞言,喬問恆停下吹氣的動作,看向她,「我之前太緊張了?」
「你要聽實話嗎?」她感到好笑地問。
「算了,你的表情已經給了我答案。」他試喝了一口,皺起眉,又繼續吹涼。
黎以琴看著,突然想起她以前也是這樣試牛奶的溫度。每次泡完牛奶,她會先倒幾滴在手背上試溫度,然後才給兒子喝。
霎時,她有種自己彷彿成了嬰兒的錯覺。
「回台灣後,我大概不能去泡溫泉了,對吧?」
「如果你堅持,我不反對,但我一定要跟,而且我們要同一間、同一池。
他尊重她,但他亦有自己的堅持。
「那我不去了。」黎以琴發現,她說這句話時,可以明顯感覺到他鬆了口氣。
她拚命忍住笑。
「等你生完,我可以帶你去全世界有溫泉的地方。」喬問恆又試了一次熱可可的溫度,道出承諾。
她聽了,噗哧一聲笑出來,「我才沒那麼愛泡溫泉。」
他看見她接過熱可可,開心地喝起來,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衝動——如果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她身邊就好了。
他不要她再發生任何意外,一丁點危險都不行。
「還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他嚴肅地開口。
她喝得正開心,就聽見他這樣說,於是笑著反問:「怎麼這麼正經?」
喬問恆沒有將她的取笑放在心上,她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務。
「懷孕期間,你可不可以先在家裡待產?」
「工作怎麼辦?」黎以琴愣住。
「那個案子差不多了。這只是暫時而已,我沒要你一定不能出去工作,只是我會擔心……」喬問恆小心翼翼地說著,很怕踩中她的地雷,讓她不高興。
「之前懷允恆的時候,我也照常工作,而且還幾乎天天加班。你放心,我壯得很!」黎以琴微笑著保證。
沒道理她只是嫁了人,就突然嬌貴起來。
「我知道你可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輕鬆一點。」他見她喝光手裡的熱可可,立刻伸手替她拿過杯子。
「我那份工作最費力的部分,就是敲敲鍵盤,很輕鬆的。」她聳聳肩。
「老婆——」喬問恆很清楚,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卻故意裝傻。
「整天待在家裡,我會很無聊的。」黎以琴歎口氣。
工作的日子很充實,她覺得充滿活力。
但另一方面,老實說,她也滿想試試全心待產的感覺,像個少奶奶被人伺候,應該也不賴,可是,會不會太無聊呢?
突然,機身左右晃動了一下。
黎以琴輕呼一聲,喬問恆則是立刻伸出雙臂穩住她,謹慎觀察她的狀況。
「怎麼樣了?」她覺得環在她身上的手臂肌肉緊繃,一抬眼,立刻跌入一對焦灼、充滿魔力的黑眸中。
唉,他居然連擔心的模樣都這麼英俊!
「老婆?」喬問恆緊張地伸手探向她的臉。
「我沒事。」她先歎口氣後才對他露出微笑。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嗯,晃了一下,感覺骨頭都要散了。」黎以琴對他笑得像個天使,語氣裡有著濃濃的笑意。
知道她沒事後,喬問恆沒好氣看她一眼。「我很擔心。」
「我知道啊,所以我現在心情好得像快要飛起來。」
聞言,他笑了笑,「我們現在的確正在天空中飛。」黎以琴聽了,跟著笑開來。
幾分鐘後,喬問恆突然開口建議,「你在家裡可以種花。」她看向他。他不會輕易放過這個話題,對吧?
「那個要翻土耶!」最好是有比較輕鬆啦。
「我找個園丁,他來翻土,你負責動口指揮。」喬問恆絞盡腦汁,尋求兩人都同意的待產方式。
「園丁根本不需要我來指揮。」她提醒道。
[烹飪?」他又提出另一個建議。
「聽說孕婦不可以拿菜刀,不過我覺得沒關係。」其實她一直想學做菜,做出自己喜歡的口味。
「那不好。」他馬上丟開這個孕婦不宜的活動,又說:「佈置嬰兒房?」
「這個我本來就會做。」黎以琴輕鬆的駁回提議。
「你可以做得更專心一點。」
「這樣的話,你的卡會被我刷爆一千次。」她皺皺眉頭。
「我的卡爆不了。」喬問恆對她笑得充滿深意。
「無上限的那種?」黎以琴張大了嘴。
「歡迎使用。」他很高興她願意接受這個提議。
聽說時常走路有助於孕婦順利分娩,只是逛逛街,看看東西,頂多簽個名字,應該不會太累。
「我才不要一直血拚。」她看見他困惑的表情,開口補充。
「那很無聊,我討厭逛街。」
「你喜歡做什麼?」
「工作。」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五年多前,當她還懷著允恆時,就是工作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才可以踩穩每一步,走到今日。
「除了這個呢?一喬問恆越挫越勇。
他不相信天底下可以做的事這麼多,卻沒有一件能讓他們都接受。
「我很久以前曾經想學法文,沒有任何原因,單純覺得很浪漫。」那是她大學時代的夢想。
「好。」喬問恆點點頭。
「好的意思是?」
「我請老師到家裡來。」他腦中已經開始列起名單,哪幾所大學是他每年都贊助的,明天就讓特助整理一份放在他桌上。
他要親自挑選合適的老師,最好是年長些的女性,有育兒經驗,她在上課之餘還能多個人陪她聊聊。
「幹嘛?」黎以琴皺起眉,後來才發現,她這個問題問得還滿無厘頭的。
「授課,讓你一圓以前的夢想。」
「所以,我的工作?」
喬問恆定定地望著她,低沉而篤定的嗓音緩緩響起,「最好暫時忘了它。」
「媽咪,你要不要再喝一點熱牛奶?」自從知道媽媽懷孕後,允恆就跟他父親站在同一陣線,努力勸食。
黎以琴知道他們的用意,怕餓著他們的女兒跟妹妹,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她越來越可怕的身材?
「好吧……」說到底,她還是拒絕不了寶貝兒子的好意。
「寶貝,你只剩下五分鐘時間可以吃早餐。」喬問恆一邊對兒子說,一邊取來一顆已去好皮的奇異果,放在她的盤子裡。
這對父子根本是一個樣!
黎以琴心底念歸念,還是動手切開奇異果,放一小口進嘴裡。
「可是,我想先幫妹妹倒牛奶。」允恆動作奇快地搞定那杯熱牛奶,回到座位上後,三、兩下吃完早餐,接著放下刀叉。
「爹地,我不是寶貝。」聽見寶貝兒子一臉嚴肅的聲明,黎以琴跟喬問恆同時停下用餐動作,專心聽兒子發表宣言。
「在妹妹出生前,我就滿五歲,那時候我就算是男人了,你們應該叫我『允恆』。」飯廳裡突然變得很安靜,所有人都等著看誰先有反應。
「成為男人,就必須自動自發做好所有事情。」喬問恆最先反應過來,又取了一些食物放在老婆的盤子裡。
「我知道。」允恆端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
「好,爹地會從你五歲生日那天開始喊你的名字。」喬問恆道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