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聽見她的心語,趙瀠青把髮絲撩向耳後,道出內心想法,「我從不指望夏家媳婦的位置,亦無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嫁給一個叫夏仲夜的男人罷了,他愛我,要我成為他的妻子。」
她一聽,端妍的容顏似在噴火。「誰說他愛你?他不過拿你當棋子利用,你不要順著竿子往上爬,把他的話當真,你永遠也進不了夏家大門!」
看著眼前不受影響的女人,怒不可遏的藍若雅難掩對她的痛恨,手中的支票本因怒意捏得發皺,紙張上面甚至留下指甲的刮痕。
她很生氣有人竟敢和她作對,一點也不把她的恐嚇當一回事,反過來拿她最在意的事戳她痛處。
「可是抱歉得很,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夏太太。」趙瀠青手一揮,原本光潔的手指上多了刺目的戒指。
不是很大,小小的一枚,造型典雅而不浮誇,戒台鑲著淡藍色的貓眼石,是她偏愛的寶石種類。
「還有,你也該檢討自身,為什麼他寧可選我當棋子也不要你,你性格上必定有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他才捨你就我。」
「你胡說什麼?根本不是我的問題!那是夏大哥和他父親嘔氣,故意不接受我的感情,其實他心裡一直有我。」藍若雅氣得大喊,以此自欺。
偏過頭,趙瀠青面露不解。「那你明知他們父子有嫌隙,為何還偏向他父親那一邊,豈不是把他推得更遠,更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和自己痛恨的人站在同一方,任誰也不會多生好感吧!她到底在想什麼?把自己往絕路推,簡單明瞭的道理居然想不通。
趙瀠青是同情她的,藍若雅一生過得太平順,始終不明白愛是不能強求的,就是這股執念,讓她連做了鬼都不肯放過自己也放過他人。
其實,該放手時就要放手,緊捉不放不是明智的選擇,人生有許多不得不的無奈,得學會接受。
她常以此警惕自己,勿太看重夢裡的一切,因此她對夏仲夜雖動了心,但不致迷失自我,到了該分別的一刻,她還是會忍痛放開。
這是織夢者的身不由己,很多事他們也掌控不了,譬如:愛情。
「我……」藍若雅說不出她曾經勇敢示愛,但是得到的回應是……你無法令我心動,我對你沒有感覺。
好一句殘忍的話,打得她痛苦難當。
趙瀠青歎了口氣。「與其勸退我,不如對他下手,只要他真心喜歡你,我會退出。」
「噫!你說你會……退讓?」一臉難以置信。
她點頭。「男人的心若不在我身上,要他何用,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放掉一棵樹,擁有整片森林,誰要做悲劇女主角。」
合則來,不合則散。她的愛情觀很簡單,只要不是劈腿,或是別人感情中的第三者,相愛一回都是緣分,何必為緣盡了而苦苦相逼。
「你說得倒輕鬆,因為被放開的人不是你,你才滿嘴道理……」突地,像是領悟到什麼,揚著火苗的瞳眸一沉。「好呀!你這女人未免太陰險了,居然想用幾句話誘我放棄。」
鑽著牛角尖的藍若雅聽不進勸告,把別人的好意當成城府過深,偏執地相信自己才是對的,其他人全是撒旦派來阻礙她得到愛情的魔鬼。
額側發疼的趙瀠青很想跟她說一句:小姐,你有被害妄想症,趕快去接受治療吧。「花不開,鳥不叫,怪罪狗屎太臭。」
欲加之罪。
「什麼鳥、什麼花?你少跟我打馬虎眼。我再說一遍,要嘛你乖乖地收下支票,遠走他鄉,再也不要和我的男人糾纏不清。反之,你得小心點,否則天災人禍無可避免。」必要時,她不介意祭出非常手段。
「威脅是有罪的。」法律明文規定。
她陰陰地笑道:「想嚇唬誰?讓一個人從地球表面離奇消失的方法有上千種,你要是不照我的話做,我會……」
藍若雅把愛情看得太重,近乎病態。
「你會怎樣?」
不帶溫度的男音從身後傳來,低沉的冷嗓透著一絲怒意。
「我會讓她好看……呃!夏大……經理,你幾時來的?」藍若雅眸光一縮,顯得怯弱。
在心儀的男人面前,她的囂張跋扈頓時一掃而空,只剩下一臉愛慕和小女人的嬌羞,期盼能得到注目。
「在你對我妻子大呼小叫的時候。」夏仲夜眼神冷漠,雙手環胸冷視。
「她不算你的妻子,董事長沒承認她……」一聽到敏感字眼,她鋒利的貓爪馬上藏不住。
「嗯?你說什麼?」他聲一沉,隱含某種嚴厲。
「我……我……」她抬眸看了一眼,滿心不悅的改口,「我是跟她鬧著玩,開開玩笑而已。」她眼睛一瞄櫃檯,這才發現她的眼線林珠花並不在位置上,換了另一位小姐暫代職務。
該死的林珠花,要她幫她把風,結果她還是只顧著自己的吃飯問題,很好,等她坐上夏太太的位置,絕對讓她丟了飯碗。
夏仲夜走向妻子,低頭就是一吻,輕摟她入懷。「這種玩笑不好笑,希望不要讓我聽見第二次。」
看著他面對那女人時倏地轉柔的雙眸,藍若雅心底就好恨。「我不說,自然有人開口,董事長不會承認你自作主張的……婚事。」
她本想說兒戲,但是兩道厲光一掃,她咬了咬唇,硬是改口。
「我想娶誰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更沒你置評的餘地。」他們想逼他就範?門都沒有。
「你……」她忍住氣,不讓自己因他刻意的劃清界線而氣得落淚。「她配不上你。」
夏仲夜用可笑的神情斜睨。「我要什麼樣的女人自己會不清楚嗎?配不配只是借口,一旦愛上了,再大的距離也跳得過去。」
「你……你不要委屈自己,還有比她更好的女人……」等著愛你。
藍若雅急切地上前一步,但是他明顯地迴避,他不看她,只用長指理理妻子亂掉的髮絲。見狀的她痛心地緩下腳步。
但是夏仲夜一句話更傷人,攻得她遍體鱗傷。
「你只是無法接受我不愛你的事實。」以前不愛,現在不愛,未來也不愛。
「我……我不是……」他愛她的,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要我再說幾遍都可以,你不能讓我心動,看到你,我的心波瀾不起。」她很美,美得像一幅畫,但是空洞乏味,缺少靈慧。
「那她呢?她就能讓你心動?」藍若雅怨懟地吼著。
說到妻子,目光一柔的夏仲夜深情表示,「第一眼看到她時,我的心被注入了生命,我的雙眼只想看著她,她讓我的世界亮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你說謊……」她喃喃自語,逃避自己不想聽的事實。
「我愛她,千真萬確,若是你再找她麻煩,就別怪我不顧兩家多年的交情,報警處理。」他管不了她就讓法律來管。
「你要報警?」她倒抽了口氣,驚愕地睜大眼。
不過是小事一件,他竟然小題大做,為了認識不久的女人對她撂下重話,無視藍家顏面?
「難道要等到我妻子受到傷害才來後悔莫及嗎?莫曉彤的事我不會讓我的妻子經歷。」莫曉彤是他大學學妹,大學一畢業就到夏氏上班,大家都說她是追他而來的,他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藍若雅竟因對方常假借公務之便接近他而不滿,警告未果,索性讓她再也接近不了他。
「你……你怎麼知道……」她突然畏縮了,說起話來小心翼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不揭穿,只是不想讓莫曉彤心裡更難受,好歹她是他學妹,又是因為他無辜受累。
如果她以為那場將她撞成殘廢的車禍是個意外,那就當它是意外,因為她既報復不了已經找人出面頂罪的藍若雅,還可能因此對這個世界更悲觀。
事故發生後,他已經盡己所能為她向公司爭取到高額的撫恤金,聽說她一直積極做復健,目前已經能夠用助行器走路。
所以他怎麼可能喜歡心腸惡毒的藍若雅,難保有一天他們因小事而吵架,她一發起狠下毒,他十條命也不夠她玩。
「你走慢點,我跟不上,拉著我要到哪去,到底在趕什麼……」
反常的,一頓飯下來夏仲夜始終板著一張臉,一看她吃飽二話不說從座位上拉起她,大掌有些用力地握緊妻子的柔荑,使勁地拖著,好像沒瞧見短腿者的吃力。
可在她氣喘吁吁喊跟不上時,他又有意無意地慢下腳步,讓她稍作喘息。
只是,他還是一言不發,兩唇抿得死緊地買完單走出餐廳。
「仲夜,你在生氣嗎?是誰惹得你不快。」瞧他扁著嘴的樣子真像使性子的孩子,讓人不覺莞爾。
他哼了一聲。
「老公,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嗎?」看他的表情,八成與她有關。
采懷柔方式的趙瀠青語氣輕柔,勉強換來他另一聲重哼,表示她猜中了。
「你是在怪我沒聽你的話離藍秘書遠一點嗎?這點我可要申訴了,她擋在我面前,劈哩啪啦說上一堆話,我要等你把車開來呀!不能走開。」她說得合情合理,斷無怪罪之理。
「哼!」他昂起鼻,從眼角餘光睨了她一眼。
又哼?他想要她一個頭猜到兩個大不成。「還是你真當我是棋子,娶我只是因為我好利用。」
趙瀠青只是把可疑的話抓出來,總有一句是他擺臭臉的刺。
誰知好死不死的踩到他最在意的那一句,平時柔情似水的男人當場翻臉,表情凶狠得像要殺人,狠狠地瞪著她。
「你說什麼?最好再給我說一遍,誰是棋子來著,誰又利用你!」她膽敢誣蔑他一片真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嗯哼,聲音有點大了,火氣不小嘛!「等會把我耳朵震聾了,就聽不見你說我愛你了。」
「你……」他很想罵人,大聲吼一吼,可是一瞧見妻子平靜得過頭的微笑,他忽地心底發毛。「我小聲一點不就得了。」
明明理虧的人是她,為什麼低聲下氣的人是他?夏仲夜有些不平衡,埋怨妻子對他的愛不若他愛她的多。
見他聲量減低,她滿意地點點頭。「夫妻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獨自生著悶氣不溝通,我哪曉得你在氣我什麼?不少失和的婚姻來自不肯用話說明白。」
他一聽,表情急了。「我們不會失和,而且我也不會有停止愛你的一天。」
害怕失去妻子,他反身抱住她,說著安慰自己的話。
「相愛容易相處難,你再愛我也有鬥氣的時候,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能事事知曉他在想什麼。
夏仲夜突地化身怨夫的控訴,「你要把我讓給別人。」
「我哪有讓夫……」靈光一閃,她恍悟地勾起唇。「夏仲夜,你這雙耳朵該掏一掏了,斷章取義地只聽一半,真要氣死了也活該。」
「我明明聽見你說要退讓,還說放掉一棵樹不如擁有一片樹林,是人皆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這些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趙瀠青好笑又好氣地踮起腳尖,朝他耳朵一擰。「大笨豬,我是假設你若不愛我,那我死皮賴臉的纏著你又有何用!你痛苦,我難過,何苦來哉。」
「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