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苦澀,這便是織夢者的悲哀,永遠是別人夢中的「外人」,成不了主角,即使有著不甘也枉然,夢一醒,了無痕跡,被人遺忘在夢裡。
不是不能愛,而是愛了不會有結果,他們只是陪著作了一場美夢,夢醒後獨自傷心。
門外,被趕出辦公室外的藍若雅陰沉著臉,憤憤難平的瞪著寸厚的門板,她胸口漲滿火燒的怒氣,燒紅了她妒意滿滿的眼。
那是她第一眼就相中的男人,為了他,她還去巴結莊瓊珍那個賤女人,假意奉承,好讓自己順利成為他的新娘人選。
她所做的種種都只為他一人而已,為什麼他看不見她的努力,反而當她是空氣一般漠視?
不甘心,他怎能漠視她?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該是她的,他不可以辜負她的真心,讓她的愛情血淋淋的,沒有好結果。
還有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她絕不放過她,她的男人沒人敢搶,誰想找死就怨不得她。
妒火焚身的藍若雅已然失去優雅,她眼底迸出難掩恨意的火花,巴不得將心愛男人身側的女子燒成灰燼。
「藍秘書,你手中的咖啡快冷了,要不要換一杯?冷咖啡喝多了傷胃。」另一名五官艷麗的秘書開口提醒,話中多了不易察覺的奚落。
「不需要,冷掉的咖啡也別有一番風味。」調回妒恨的視線,她故意若無其事地啜飲苦味漫舌的咖啡。
藍若雅太驕傲了,驕傲得不允許自己在人前顯露出一絲脆弱,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字典裡找不到「失敗」這兩個字。
「藍秘書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嗎?董事長及二夫人都屬意你為夏家的媳婦,現在多了個女人……」她話說一半,有意挑起她內心的不安。
豪門高枝誰不想攀,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秘書還能靠什麼出頭,一步登天的捷徑是找個富二代,從此擺脫麻雀的身份。
可惜眼前多了阻礙,還是上頭欽點的名門千金,她當不了正室也無妨,起碼撈個小老婆位置坐坐,近水樓台總是先得月。
何況哪個男人不偷腥,有其父必有其子,董事長年輕時風流,剛上任的經理肯定也是個多情種,他只是還沒開竅而已。
周玉靜也是辦公室內的狠角色,她比藍若雅早一年進入夏氏企業,她前任男友是公司的業務部主任,借由他的關係才拔得頭籌,第一時間由菜鳥秘書調任經理秘書。
不過在她達到目的後,不成氣候的前男友就被她甩了,她的目標更高,鎖定未來的大老闆,野心不小的想成為他專寵的女人。
「她不是問題,沒有董事長的同意,她進不了夏家大門的。」藍若雅握緊咖啡杯,用力的程度使手背的青筋浮動。
「可夏經理已明白表示那是他的妻子,就算董事長想出面阻止也來不及了,法律保障合法的婚姻。」周玉靜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深意,用來打擊她的情敵。
女人心機與生俱來,端看她會不會使用。
「有張結婚證書就一定成數嗎?少了門當戶對和長輩的應允,你以為她成得了氣候。」不消數日便被打回原形,以淚洗面。
「可我看經理似乎很喜歡他的妻子,連上個班也捨不得分開,就算董事長親自出面恐怕也拆散不開。」父子倆不睦是公司公開的秘密,想讓經理回心轉意拋棄新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玉靜選擇暫作壁上觀,慫恿別人去狗咬狗,兩蚌相爭,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而她自知本身條件不夠好到入主豪門,所以她要先扳倒主要敵人藍若雅,然後小施手段博得董事長的支持,這樣她要成為夏仲夜的妻子或許並非不可能。
女人嘛!只要主動投懷送抱,有哪個男人會搖頭說不要?還不是兩手一張抱上床。
「哼!沒有拆不散這回事,他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想逼董事長讓步罷了。」他是白費工夫了,目前公司的大權還掌控在董事長手上。
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藍若雅仍不肯認輸,她相信所謂的「妻子」不過是幌子,目的是和老董事長唱反調,讓他娶不成外遇的狐狸精。
精於心計的莊瓊珍雖已住進夏家,並在生下一子後又生了個女兒,可是她在名分上還是未被扶正,忌憚兒子反彈的男人始終沒讓她入戶籍。
「藍秘書真有自信,一點也不擔心人家母憑子貴。畢竟董事長老了,到了含貽弄孫的年紀,白白胖胖的小金孫往前一送,還怕他不張嘴笑呵呵。」這也是她所在意的,以防萬一。
「母憑子貴……」原本妒恨交加的雙眼更為陰鬱,牙齦咬得死緊,幾乎嘗到血味。
「新婚燕爾,打得火熱,兩人關在辦公室裡真能辦公嗎?肯定是耳鬢廝磨,熱情如火,打算弄個小生命來開心開心。」她極力扇風點火。
一想到獨處的兩個人,再加上周玉靜不斷地描述辦公室內的情景,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的藍若雅當下怒火沖天,啪地斷了理智。
「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誰敢讓我傷心,我就讓他們更痛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憤然起身,作勢要推開緊閉的門板,但轉念一想,若是瞧見裡面的人衣衫不整的相擁,恐怕第一個受不了的人會是她自己。
而她不保證能控制得了自己,說不定一怒之下出手傷人,讓所愛的男人更為不齒,對她的形象扣分,再也得不到他的心。
為今之計只好找夏伯父了,他若想繼續掌權就得和她合作,否則誰也討不到好處。心念一起,藍若雅嚥下滿腹怒火,三寸高跟鞋轉了個方向,坐上了電梯,直上頂樓。
說實在的,她沒大鬧一場,想看好戲的周玉靜頗為失望,她拿文件走到藍若雅的座位前,像是閒來無事般動動滑鼠,輕點了兩下。
「你在做什麼?」
出聲喝止她的是業務部副理周上錦,他也是周玉靜的堂哥,但兩人向來不親。
她驚跳起來,差點推倒筆筒。「沒……沒什麼,我在看看她『福華』的資料處理好了沒,明天就要簽約了,怕來不及補全。」
「是這樣嗎?」他一臉正直,看著她的眼神隱含一絲責備。
他看得出她在說謊,可是若與公事無關,他不想介入兩個女人的戰爭。
「當……當然,我還會騙自家人不成。」她因心虛而結巴,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周上錦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開口,「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你做得對,看在堂兄妹的情分上給你一個忠告,不是你的就不要強求,求來的也留不住。」
「堂哥,你說到哪裡去了?我一向本本分分地做事,絕不會給你惹麻煩。」煩吶!人往高處爬有什麼不對?幹麼一副捉到她做壞事的模樣!
「別把別人當成了傻瓜,以為人家都不曉得你做了什麼,別把自己的名聲給搞臭了。」要不是大家是親戚,他會冷眼旁觀,看她自取滅亡。
周上錦和一心想嫁入豪門的堂妹不同,他是腳踏實地的人,即使和夏仲夜是高中同學,他也未憑借同窗交情而走後門,一步一步憑實力爬到今日的職位。
「好啦!拜託不要在我耳邊說教了,我保證會規規矩矩地做好工作,不讓周家蒙羞。」等有朝一日她飛上枝頭做鳳凰,換他看她臉色了。
見她沒有反省的意思,只有不耐煩,他忍不住動了怒。「你剛才和藍秘書說的一番話就是興風作浪,不論經理想娶誰都與你無關,別有多餘想法,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一說完,他關上藍若雅未關機的電腦,又檢查桌上的公文未被動過才轉身離開。
周上錦此舉不信任的舉動讓懷抱豪門夢的堂妹氣得牙癢癢,她氣呼呼地走回座位坐下,對著電腦螢幕啪啪地打下幾行字,再快速地送出。
誰說她一輩子只能當個沒沒無聞的小秘書,只要略施手段,她也能成為人人稱羨的貴婦。
當周玉靜生著悶氣,不甘心一生平凡時,另一頭的藍若雅走進豪奢的董事長辦公室,她在裡頭待了很久很久,沒人知道她和夏鼎天達成什麼協議。
待她一出來後嘴角揚起,好像打了一場勝仗般,喜不自勝地笑得得意。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不許亂跑,我去開個車馬上過來。」
午休時間,夏仲夜領著嬌妻坐著電梯來到公司一樓大廳。
其實平常他不會大費工夫外出覓食,都是在四樓員工餐廳解決吃飯問題,但妻子來陪班,總是忍不住想帶她到高檔餐廳大快朵頤。
只不過近日由於地下停車場進行大規模的工程整修,員工車輛暫時不准停放,主管級的他也把車子停得老遠。
不捨得她陪著在大太陽底下受罪,體貼的夏仲夜便只身前往三條街外的停車位取車,讓她坐在沙發上吹冷氣等他。
但是他們的動向早被大廳的櫃檯小姐透露給曾經送她一隻LV包包的藍若雅。
很快的,麻煩找上門。
「開出你的價碼。」
嗄?誰在說話。
等得昏昏欲睡的趙瀠青微掀開眼縫,四下看了看,一邊捂著嘴打哈欠。
「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他,說出個數字。」她越快離開她的視線越好,她沒多少耐心和她周旋。
「多少錢?」哈欠打了一半,她凝目瞧著居高臨下,用鼻孔瞪人的藍秘書。
「買你的驕傲,買你的自尊,買你遠離我的男人。」藍若雅把話說白了,毫不猶豫地取出支票本。
她聽懂了,但是……「你認為我老公值多少,你買不買得起?」
老掉牙的招數還在用,她從不看一播就是兩、三百集的鄉土連續劇嗎?上頭可是傳授了不少讓元配退讓的狠招,令她受用無窮。
「價值?你當他是貨品不成,還標上價錢。」這女人配不上他,膚淺得可笑。
揚揚唇,趙瀠青笑了。「既然不是貨物自然禁止轉售,你不曉得陳列在架上的商品也有非賣品嗎?」
是她先給人標上價格,還反過來怒喝別人將人當買賣,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少耍嘴皮子,給你錢是讓你有台階下,別不識好歹,自尋穢氣。」她肯給她錢就該感激涕零了,至少她願意跟她好好談。
藍若雅的姿態很高,活似她才是名正言順的大老婆,大方地放小三一馬,要對方懂得感恩,錢拿了就走,別再侵犯她的領地。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若是你認為人可以標價,為何要找上我呢?直接砸大錢買下你要的男人,讓他如同傀儡地跟你走。」她羞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將人標價的行為太不可取。
細長的眼兒瞇起,流露出傲慢。「你是不打算聽我好言相勸嘍?知道得罪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千金小姐的驕氣!她在心裡歎息。「是灌水泥沉屍海底,或是找人強暴我,強行拍下照片,以此做為威脅?」這女人不聰明,真的不聰明。
從她經手的刑事案件,可知真正可怕的是悶不吭聲的人,表面不做任何反應,私底下計劃周詳地進行報復,即使東窗事發後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而這位藍小姐迫不及待、沒有思慮周全便找上門,哪天自己真有意外發生,她首當其衝是第一號嫌疑犯。
「你……你別以為我做不出來,真要讓我橫了心,你鐵定不會有好日子過。」敢用無所謂的口氣嘲笑她,真當自己坐穩了夏家媳婦的大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