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讓我想想……」葉旋沉思片刻,「你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我確定。」鍾宇帆神色堅定地點點頭,「我絕對不是在作夢。」
葉旋再問:「你也確定那個女人不是在捉弄你?」
「起初我也是那麼想,但之後我確定了不是。」鍾宇帆滿臉嚴肅地說:「為了捉弄我,她付出女人最珍貴的初夜,這樣的捉弄代價也太大了吧!」
「對喔!我怎麼把這一點給忘了!」葉旋喃喃自語著,隨即陷入思考。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邪霉,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交女朋友,我在茫茫人海裡找尋她的下落。為了能與她再度重逢,我足足等了兩年,怎知一碰上她就出現這種怪事。」
鍾宇帆逕自哀哀念著,許久才回過神來,凝視著他,「如何?你到底想出一個結論沒有?」
葉旋緩緩地說:「結論我是想出來了,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你快說啊!」鍾宇帆顯得很急躁。
葉旋面無表情,「根據我的腦筋一陣轉彎之後,想出以下結論:那個女人若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要不就是另一個空間的人在作怪。」
「你是指鬼?」鍾宇帆一愣。
葉旋點點頭說:「也可以這麼形容。」
「你別鬧了好不好?」鍾宇帆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你為什麼老是喜歡把一些事跟鬼扯上關係?」
葉旋輕歎一聲,答非所問,「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
鍾宇帆苦笑不已,「在這二十世紀即將結束的今天,凡事總得講求根據,這種事——」
葉旋打斷他的話,「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能以科學的理論來解釋的,何況它根本也無法解釋。」
鍾宇帆沉默一下,忽然咬著牙說:「我相不相信,這點暫時保留。我且問你,我該如何證實她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還是撞了邪?」
葉旋絲毫沒有考慮,「很簡單啊!只要找一個頗具道行的師父,請他開壇作法一番,很快的你就可以找到答案。」
「你確定?」鍾宇帆半信半疑。
葉旋淡淡一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我一向的人生觀。反正姑且聽聽,你也不會少一塊肉,何樂不為呢?」
鍾宇帆愣望著他,「你有認識這方面的人嗎?」
葉旋不答,而是拿起電話,按下七個鍵。
「喂,阿添仔,是我,葉旋啊……等一下有沒有空?什麼?不行!我朋友這裡出了點事,你得盡快幫他處理一下,否則他一天到晚找我嘮叨個沒完沒了,我連小說都不用寫了……好啦好啦!等會兒見!」
葉旋掛斷電話,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有沒有帶紅包袋?」
鍾宇帆一愣,「沒有,我帶紅包袋幹嘛?」
葉旋站了起身,「沒帶就算了,等一下我們再去超商買。」隨即走向大門。
鍾宇帆本想再問些什麼,但他心想他一定懶得理自己,當下加快腳步,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第一眼瞧見阿添仔時,鍾宇帆險些無聲笑了出來,好在他努力克制著自己,否則真不知會鬧出什麼笑話。
阿添仔長得又瘦又小,獐頭鼠目的,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一種怪異——說不出來的怪異。
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同理可證,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想通了之後,鍾宇帆也就不再那麼在意那個怪異的阿添仔了。
「怎麼樣?」葉旋將阿添仔拉到一旁,悄聲說:「我朋友到底是怎麼了?」
阿添仔不答,而是忙著開壇作法,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又令鍾宇帆忍不住想大笑三聲。
一陣忙碌過後,供桌上已香火繚繞。阿添仔此時更是一臉嚴肅,然後朝鍾宇帆招招手。
「我?」鍾宇帆愣了愣。
在他的印象裡,這些干乩童出身的人,有事沒事就會拿大刀、狼牙棒、鋸子……往自己身上砍。萬一他一時搞不清方向,砍到他,那麼他能找誰去喊冤?
一旁的葉旋見他愣在原地,「又不是抓你去搶斃,你怕什麼啊!」說著趕緊將他拉了過來,雙雙站在阿添仔的身後。
阿添仔淡淡一笑,隨即將頭轉向供桌,點燃三炷香,開始一陣膜拜。
此時的氣氛實在很詭異,既嚴肅又令人感到想笑。可是,當阿添仔將三炷香插入香爐時,之後發生的事就令人笑不出來了。
阿添仔忽然在眨眼間彷彿變了一個人,一邊渾身顫抖,一邊與空氣交談,但很明顯的,從他口中說出的話,鍾宇帆卻一句也聽不懂。
「他……」鍾宇帆正想發問,可是竟被眼前的影像給震懾住,硬生生地把話又吞回肚裡去。
只見阿添仔已不再與空氣交談,渾身上下卻顫抖得更加劇烈,那情況猶如……
「他羊癲瘋發作啦?」鍾宇帆有感而發,沒當場大笑三聲,還真是奇跡。
「噓,小聲點。」葉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他就快收功了,你的疑問也即將揭曉。」
話聲甫落,阿添仔的動作亦更加誇張,尤其是那充滿老繭的右手,一直不停地在鍾宇帆面前顫抖、擺動。
「這是什麼意思?」鍾宇帆滿頭霧水。
「快!快!」葉旋在一旁小聲催促著:「快把準備好的紅包袋遞給他,他要收功了……」
「哇靠!搞了半天,他是在做這種暗示!」鍾宇帆搖搖頭,雖然心裡有些不捨,但還是將裡頭裝著二千元的紅包袋遞給阿添仔。
一個小小的紅包袋彷彿帶有什麼極大的魔力,阿添仔接下紅包袋之後,整個人已不再顫抖抽搐;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怎麼樣?」葉旋順手遞上一杯熱開水,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好奇。「有沒有找出什麼毛病?」
阿添仔先將那個紅包袋插入香爐裡,輕啜一口水,「你朋友被女鬼纏上啦!」他說話的態度很自然,彷彿是在告訴你,吃飯時一定要拿一雙筷子那樣。
「女鬼?」鍾宇帆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已。「我被女鬼纏上了?哈哈!這是我今年所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葉旋暗暗扭了一下鍾宇帆,示意他不要胡來,同時注視著阿添仔,「對方是怎樣的一個女鬼?」
阿添仔想了一下,「對方是一個沒人供奉的無主孤魂野鬼,剛才我費盡心力想與她溝通,可惜她根本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孤魂野鬼?」葉旋微愣,「怎麼會這樣呢?」
阿添仔很嚴肅的說:「那個女鬼長得很美艷,又很調皮,也因此直到今天,她還可以任意在人界與靈界中穿梭遨遊,否則早該被渡化了。」
「什麼意思?我還是不懂。」葉旋滿頭霧水。
阿添仔猛喝一大口水,淡淡一笑,「靈界中的陰魂大都有人供奉,如果沒人供奉,那就是所謂的孤魂野鬼。只不過一段時間過後,他若被陰間掌管陰魂的逮著,就會被押去閻王殿由閻王審判;有的陰魂會留置陰間繼續受苦受難,以修其在人世所犯的業障,有的則被押解至孟婆亭,飲下孟婆湯,發放投胎轉世。」
「哦?」葉旋還是不懂,「那為什麼纏上他的那個女鬼會沒事?」
阿添仔瞪了他一眼,「用用你的大腦——那個陰魂很調皮,最主要的是她生前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葉旋抓抓頭皮,一臉困窘地說:「我還是不懂。」
「哼!虧你一向自稱是當今世上智商最高的一個男人,搞了半天,你根本是個大白癡!」阿添仔搖搖頭,輕歎一聲,「如果你在路上遇見一個超級大美女,你會做出什麼反應?」
「流鼻血!」葉旋絲毫沒有考慮:「再來,我會想盡辦法跟她打屁,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言及此處,他忽然驚叫一聲:「啊!我懂了。你的意思也就是,那些在陰間掌管各路陰魂的長官色迷心竅,私下放了那個女鬼一條生路?」
「呵呵,你果然還有一點救!」阿添仔呵呵一笑,接著又說:「其實,人界與靈界除了空間不同,其他的一切都是一樣的。纏上他的那個陰魂就與人間的超級大美女一樣的惹人疼、惹人愛。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那個陰魂至今仍可自由自在地穿梭在人、靈界的緣由。」
「哇靠!好神啊!」葉旋恍然大悟。
「你們都談完了?」一旁沉默許久的鍾宇帆忽然說了一句。
不待他們答話,鍾宇帆先是打了個很長很長的哈欠,「如果你們說完了,我想回家睡覺了。」說話間,轉身準備離去。
「且慢!」阿添仔忽然叫住他。
鍾宇帆愣望著他,「你還有事嗎?」
「我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相信,但看在小葉的面子上,好歹我也得為你盡一分心力。」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阿添仔走到供桌前,拿起硃砂筆,龍飛鳳舞地畫出一張沒有人看得懂的符。
「你收下它!」阿添仔將那張符遞給鍾宇帆,臉上寫滿了嚴肅。「今晚她再出現時,你把這道符燒了,和在一杯水裡讓她喝下。我保證你會不虛此行!」
鍾宇帆根本不信這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兩千元換一張破爛紙?他只想一把掐死葉旋。
雖說如此,鍾宇帆實在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的誠意,只好收下那道符,勉強擠出一張很感激的笑臉。「謝謝你。」
他本想收下這道符,立刻拍拍屁股走人,怎知那個該死的葉旋又開始好奇了,「阿添仔,喝下這道符她會怎樣?」
阿添仔面無表情,「她若喝下這道符,雖不至於使她魂魄盡散,卻也足以令她元氣大傷地現出原形。如此一來,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之後?之後什麼事?」葉旋不懂。
阿添仔回答:「那些拘提陰魂的長官顯然與她一鼻孔出氣,彼此同站一條陣線。她如果有意迴避我們,想逮到她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如果她元氣大傷的話,嘿嘿,她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葉旋一臉好奇,「抓到了她會怎樣?」
阿添仔絲毫沒考慮,「當然是將她渡化啊!」
聽及此處,鍾宇帆的心不禁怦然一跳,終於忍不住地提出第一個疑問:「渡化是什麼意思?」
阿添仔深望他一眼,緩緩地說:「所謂『渡化』就是讓她連鬼都當不成,打散她僅剩下的一魂二魄,讓她回到如來佛祖的身邊,永生永世皆不得超生之意。」
「好殘忍啊!」葉旋有感而發地叫了一聲。
阿添仔不以為然地說:「在人世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靈界中一樣也有他們訂下的遊戲規則。她不願接受閻王審判,無人供奉,寧可當一個孤魂野鬼在不同的空間穿梭,這已嚴重的破壞陰間倫常,哪來的殘忍之說!」
「咦?」葉旋點點頭,「你這樣說好像也很有道理耶。」
鍾宇帆深知葉旋這個好奇寶寶的個性,這小子只要一有迷惑便會問個沒完沒了;當下一把拉著他的手,「走吧!」
絲毫不讓他有任何開口的機會,鍾宇帆已將他拖了出去。
林書薇如孤魂野鬼,漫無目的的在民權東路上行走著,臉上儘是一抹濃濃的茫然之色。
一個人最感到痛苦的時候,無疑便是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林書薇白耗了一天,卻什麼也沒得到,她簡直就快氣瘋了。
她的初吻,甚至連一個女人最珍貴的初夜也莫名其妙地被那個混球奪走,可笑的是她自己都搞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啊!
想到那個混球——哼!今天那個帥哥醫生也要比他好上三分,尤其他說話的腔調富有磁性,聽得人都感到異常舒暢。
女人實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矛盾動物,林書薇雖然在心裡將那個混球罵進十八層地獄,卻身不由己地打電話給他,可惜辦公室的人說他今天沒進公司,打去他家裡又沒人接聽。那個混球一下午死到哪裡去了?又泡妞了嗎?還是又編造出另一個公款被洗劫一空的荒謬故事,找尋下一個目標?
林書薇猜不著,也想不透,她只想盡快找到那個混球,把自己今天上醫院的事跟他說一遍,看看能不能藉由他,來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走著走著,她被眼前一幢奇特的建築物給吸引住,當下不由自主地站定腳步,默默地觀望著。
這裡是香火鼎盛的行天宮,據說該寺廟十分靈驗,遠近馳名。
林書薇是一個無神鬼論者,不論是教堂或是寺廟,這輩子她還不曾走進過,但顯然今天卻出現了例外。
一個左腳微跛的殘障同胞朝她迎面走來,「小姐,要拜拜嗎?」說話間,他把一小袋供品伸至她面前,同時臉上佈滿一種請求的笑容。
「多少錢?」林書薇實在不忍心拒絕他。
「很便宜,才五十塊啦!」
林畫薇付了五十元,接下那一袋供品,接著就聽見一句很窩心的話:「恩主宮會保佑你哦。」
這句話說完,他已一拐一瘸地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愣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的林書薇。
袋內共有四樣東西:一塊綠豆糕,一把香,一塊糯米飯和一小把麵線。林書薇仔細研究了老半天,卻始終不明瞭這些東西的用處。
「算了!人都走到這裡,東西也買了,乾脆進去走走,開開眼界也好。」林書薇心念一動,隨即大搖大擺地朝寺廟內走去。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進香的人顯然不多。因為,一般的歐巴桑還得回家做晚飯,所以此時這裡顯得有些冷清。
只見林書薇像個二楞子似的站在那個廣場前,直到好一陣子後,才見一個廟方的工作人員走來。「小姐,要來拜拜嗎?」
「嗯。」林書薇點點頭,滿臉尷尬地說:「我第一次來……」
「沒關係,我教你怎麼拜。」
在那工作人員的協助下,不消片刻,林書薇已拿著香,站在那個偌大的香爐前,卻不知該拜些什麼。
如果神明會說話,林書薇會把滿腹的疑問向祂吐訴,可惜事實不是那麼一回事,所以她也只能這麼站著發呆。
一陣極長的沉寂過後,或許是受此地的氣氛感染之故,林書薇整個人業已完全平靜,平靜到連大腦亦是一片空白。
「如果你真有別人口中所說的那麼靈,那麼求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好擔心、茫然、好徬徨無助……」
林書薇心中的疑惑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得到解答,能回答她的,也只是四周的寂靜。
林書薇又愣立了好一會兒,這才將手上的香插入香爐裡,接著便轉身離去。
此時天色已是十分昏暗,但她居然沒有回家的念頭,一點也沒有。
自從她接連兩個晚上作了那個怪夢之後,她已視回家為畏途。那個溫暖的家,還有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也不再是她安全的避風港。
她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地走入一旁的地下道。
這個地下道是大台北這個都會區裡的特殊文化。只見半坪大小的算命攤子四處林立,不論你有各種大小疑難雜症,他們標榜可以為你排解,種類繁多,任君挑選。
在這種「狼」群密佈的都市化環境夾縫中生存,女人一走入地下道,尤其是入夜之後,心裡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興起毛毛的感覺。但在這裡,無疑是一個大大的例外。
當林書薇進入這個地下道時,倏然發現此地還不是普通的熱鬧。有行人匆匆的腳步聲,小販的叫賣聲,甚至還有一個老外拿著吉他在那兒自彈自唱,期待路過的行人丟一些零錢在他面前的帽子裡。
林書薇還來不及用心去體會這種特殊文化的精神意義時,一個不知名的老頭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你叫我?」林書薇一愣,站在原處,並沒有朝他走去。
「嗯。」那老頭笑笑,又朝她招招手,「小姐能不能過來一下?」
林書薇四處掃了一眼,心想這裡人群聚集,諒他也不敢對自己怎樣,當下點點頭,向那老頭的攤子走去。
「你找我有什麼事?」林書薇望著他。
那老頭深望她一眼,「嘖!嘖!嘖!小姐,大事不妙啦!」
「哦?」林書薇一愣,「什麼事不妙?」
那老頭不答反問:「小姐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一些無法解釋的怪事?」
林書薇的心怦然一跳,心想他怎會知道?但嘴裡仍不免試探,「有嗎?我好像……」
那老頭打斷她的話,「有!一定有。小姐,你被女鬼纏身啦!最好趕緊找一個深具道行的人處理一下,否則你遲早會發生意外之咎的啊!」
「我被女鬼纏身?」林書薇神色猛然大變,但僅是一瞬間又恢復常態。「真有這種事?我被什麼樣的女鬼纏身?」
那老頭尷尬一笑,十分困窘地說:「對不起,小姐,我的道行有限,只能看出你被一種陰氣纏上身;至於對方是什麼來路的,我不敢妄言。」
「你確定?」林書薇顯然不怎麼相信。
那老頭義正辭嚴地說:「修行之人不打誑語,小姐若是不信,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加上自己根本不信這種無稽之談,林書薇這時只想早點結束彼此間的談話。
「多少錢?」林書薇望著他。
「不必了,我只是盡自己的本分,提醒你避凶厄而已,我不收你一毛錢。」他淡淡一笑,搖搖頭。
林書薇整個人頓時茫然了。
她滿心以為這種耍嘴皮子吃飯的江湖術士,說穿了也是想賺她口袋裡的錢。可是眼前發生的事卻又不像是那麼一回事,那麼,她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他所說的話呢?
林書薇剛才的心情還很平靜,但一聽他說自己被女鬼纏上那番話之後,她忽然興起毛毛的感覺。
現在她一心只想回家。
她忽然發現唯有家,才是她最安全的一個避風港。
鍾宇帆像個白癡似的坐在沙發上,凝視著茶几上的那杯水,相同的姿勢動也不動,已保持許久。
根據阿添仔的說詞,這是一杯大家都可以喝的水,唯獨林書薇例外。因為,只要她一喝下肚去,便會元氣大傷的現出原形,因為,水裡有一張已化成灰燼的符。
她的原形是什麼模樣,鍾宇帆想都不敢去想。
他該不該跟她拚個輸贏呢?鍾宇帆也不知道。
他是不是……
正當鍾宇帆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見鍾宇帆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獰笑,「門沒關,你自己進來吧!」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笑容。林書薇果然帶著那抹極其特殊的表情,從門外走進門內。
當林書薇出現時,鍾宇帆臉上的獰笑立刻消失不見,繼之而起的竟是一抹俏皮的,帶有一絲絲溫柔的微笑。
就在這一刻,他已暗下決定,準備在今晚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他要跟她拚個輸贏,要想盡辦法讓她喝下那杯不是她可以喝的水。
「你怎麼啦?」林書薇來到他身邊,「瞧你一臉邪惡的表情……」說話間,人已在他身邊坐下。
「我哪有!」鍾宇帆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動作與昨晚一樣的自然。「怎麼?今天又想出什麼花樣來捉弄我了?」
「人家才沒有哩。」林書薇調皮地在他懷裡掙扎,「你知道嗎?如果你再不好好珍惜我的話,人家可要移情別戀囉。」
「哦?」這段話讓鍾宇帆聽出了興趣。「什麼意思?我不懂。」
林書薇噗哧一笑,「今天早上,我去台大醫院檢查身體,結果有一個長得好帥好帥的年輕醫生請我吃飯,他還約我晚上去看電影呢!」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全然未覺鍾宇帆已成了一張大屎臉,隱含著一股淡淡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