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錯了!
柳應兒微張小嘴,卻惱怒地覺得自己不需要向他解釋些什麼,罷了、罷了!反正他都那麼討厭她,再多一點誤會也算不上是什麼。
「進去吧。」柳應兒將面紗重新裹上臉,領在前頭,走進客棧;她根本就不須去介意他的感覺和他對她的看法,只要他幫她拿到雪狐跟珍珠,治好她的臉後,他們就能橋歸橋、路歸路,生死不相往來。她幹嘛要去想東想西?真討厭怪裡怪氣的自己。
她是大小姐!王爺的義女!不可以的……尹進說服著自己,腦中卻浮現方纔她稚氣的模樣兒,只覺心房傳來一陣急促的跳動……
一手按住自己鼓動的心房,不斷地提醒著不許自己對她產生非分之想;只不過他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她,貪婪地將她的背影納入眼底。
雖比不上王府與美人閣的舒適華實,但尹進選的這家規模不大的客棧,倒也清幽恬靜,讓柳應兒一見便喜歡。
「咱家客棧的廂房是一流,擁有優美的景致;咱家的美食更是一絕,不少人都是慕名而來的。」店小二見到有客人進來,馬上滔滔不絕地解說自家客棧的好處。
「我……」柳應兒微張小嘴,正要回答時,尹進便搶先了一步回答:「我們要住宿。」
怎麼?怕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好嗎?她睨了他一眼,而後別過臉,悶悶地生著氣。
「一間廂房對吧?想必兩位是回鄉省親的夫婦,最近有不少夫婦途經咱店,都會進來休息一會,再上路的。」店小二沒發現兩人之間的暗湧,逕自白目的說著。
「誰和他是夫妻。」她柳應兒可不想被人誤會!她兇惡地瞪住店小二,急急地撇清。
「呃、呃……抱歉,小的腦笨,看錯了、看錯了……」店小二連忙鞠躬哈腰,以平息這位小姐的怒氣;心中卻不禁想,瞧這小姐露出面紗的眼睛這麼美,沒想到性子居然這麼烈,站在她身邊的公子必定辛苦極了!
沒解釋兩人的關係,尹進平淡地對店小二說:「請給我們兩間上房,還有替我們準備一些食物,我們在房中用餐。」
「是、是、是……兩位客官請跟小的來。」店小二被吼了一頓,當下不敢怠慢地領著兩人往店中最好的兩間客房走去。
「這就是店中最好的廂房了!兩位請稍等,小的馬上吩咐廚房替兩人準備膳食。」話甫說完,店小二馬上離開,生怕會再一次被小姐怒吼。
「這是我的房間,你跟著進來是什麼意思?」店小二走後,才剛要踏進廂房的柳應兒,瞪著像影子一樣隨著她行動的男人,不悅地質問,她還沒有忘記這男人剛剛在馬車上是怎樣對她。
「屬下必須先確認房中有沒有其他人,與會傷及小姐的利器。」不待她反應,尹進閃身越過她,走進廂房中。
她瞪住他大刺刺走進她房間的背影;怎麼了?先前在東築小樓時,他非不得已都不會踏進她的閨房半步,現在出了美人閣,他甚至不顧她的意願,擅自闖入她的廂房中,果真沒有月嬤嬤在,他的膽子就變大了是嗎?
過了半晌,確定好一切無礙後,尹進退出廂房,「屬下就在隔壁的廂房,若有事請小姐大叫一聲,我會馬上趕過來。」
「何必麻煩?咱們兩人共住一間廂房不就行了嗎?」禁不住地,柳應兒勾唇嘲諷。
「屬下不敢!請小姐休息。」以最冷淡的語氣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另一間廂房,輕合上門板。
可惡的尹進!
柳應兒重重地合上兩扇門板,發出砰然巨響。
她……就這麼惹他厭?
以往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她,何曾遭過這種對待了?就因她的臉毀了,所以他更加地不屑她是嗎?那麼剛剛替她拭嘴時,那一瞬間的溫柔,又從何而來?
該死的尹進!
她跳上床鋪,拿起軟軟的枕頭,用力地捶打著,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地,發洩心底的莫名奇妙的怒火。
身處於隔壁廂房的尹進,在聽到那一聲巨響後,無奈地走到桌邊坐下。
他能感到自己對她佯裝冷淡的能力,越來越淡薄;馬車上那張稚氣的小臉,教他的心房坪坪作跳,他無法否認,她那傻傻呆呆的表情,差一點使他愛憐地將唇烙上她的小臉!
幸好,還差一點!不然他就會再做出那種以下犯上的事;可是,他還能忍耐多久?他知道、他清楚,再如此下去,他可能會控制不了自己他該怎麼辦?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護衛;她,卻是大小姐啊!
他……應該怎麼做?
忘了是憐兒,還是翩兒曾經說過,她柳應兒是天生的麻煩,就算她不主動去找人家麻煩,麻煩卻會自動地找上她。
就如現在!
她好端端地坐在自己房間裡吃個晚餐,卻偏偏有幾個不懂禮貌為何物的傢伙,在她的門外吵架。
她輕歎一聲,食慾頓消地擱下碗筷,希望門外的店小二或者是隔壁廂房的男人,可以盡快解決掉那幾個男人,免得打擾她的清靜。
「陳、陳大爺,這間廂房已經有人住了,小的替您準備另一間上房可好?」可憐的店小二被人揪著衣領,但還是很想息事寧人地解決問題,尤其這房中住著的,是一個脾氣非常不好的姑娘,他可不想再被她吼一頓呀!
可對方似乎鳥也不鳥他,逕自走至她的門前拍起門來,「裡頭的人給我聽好,馬上給我滾出去。」怎麼?尹進不來替她解決問題?
她慵懶地拿起面紗戴上,緩緩地走近門前打開,「哪位找?」拿出在美人閣面對客人時的溫聲昧語,馬上迷得男人和他後方的幾個嘍囉暈頭轉向。
店小二驚訝地微張著嘴,一方面是被她這美嗓迷惑住了;另一方面當然是不敢置信!
這位火爆姑娘,竟會如此溫柔地來應門,按照她方纔的脾氣,她應該是開門就來一頓開罵,再重重地將門關上才對呀。尹公子不在,這姑娘的脾氣似乎溫馴很多呢,還是說,現在姑娘的溫柔是裝出來的?
用力擂著門的粗魯男子,「我、我、我……」
一見來應門的居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雖然用面紗蒙住了臉,但那雙勾魂似的美目,已經足夠迷得他忘了爹娘姓啥名誰。
桃花眼一勾,柳應兒瞅了眼男人跟他後方的幾個嘍囉,再看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尹進的蹤影;那個可惡的男人,該不會忘了他應該好生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打擾她吧?
美目漸漸染上一層怒火,再也沒啥好心情地看了幾個像石像一樣佇在她門前的男人們,而後柔荑輕揚,打算重重地關上門板……
「等等、等等!」見美人想要關上門,粗魯男子連忙一手按在門板上,臉上漾著一抹討好的笑,「姑娘,在下陳大勝,老家是經營米行的,算是有點錢……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小小的一家米行,她柳應兒怎麼可能會看在眼裡?不打算很費時間在這個打擾她用膳的無禮男子身上,她使勁將門板關上。
「喂,我們家少爺在問你名字呀!」眼見自家主子的問題被漠視掉,其中一個嘍囉反手按住門板,不悅地皺起眉頭大聲嚷嚷。
「放開!」她嬌聲喝斥。
「你可知道咱家少爺是縣老爺的大舅子嗎?你居然敢這樣對咱家少爺無禮,我們可以叫縣老爺將你關進大牢裡!」
縣老爺的大舅?難怪一個小小米行的少爺會有那個狗膽,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可是一個小小的縣老爺,她可一點也不怕!
她嗤之以鼻。
見她還真的一點也不怕,說話的嘍囉眼見這女人竟然如此不屑自己,改向自家主子道:「少爺,這樣不上道的女人,您就要縣老爺將她關進去好生待個幾天;到時候,我不信她不會抱著您的大腿,求您救她!」
出乎嘍囉意料之外的,陳大勝給了他一記巴掌,「放肆!你膽敢跟姑娘這樣說話?還不趕快跟姑娘道歉。」他指使著。
被主人賞了一巴掌的嘍囉連忙鞠躬哈腰,「對、對不起,姑娘!」卻不明為何主人沒有像以前一樣對他言聽計從。
陳大勝揚起一抹自以為最風流瀟灑的笑,抱拳作揖,「姑娘,在下管教不嚴,還望姑娘原諒。」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在他又討好、又禮數十足的份上,她該不會拒絕了吧?
瞧這女人的姿色,閱女人無數的他,馬上就可以確定她可是萬中選一的極品,滋味該是一試難忘;他一雙色瞇瞇的眼,巡視著柳應兒曼妙的身子。
柳應兒會不知道這色胚在想些什麼嗎?他露骨的目光比她在美人閣所看見的,更要令人嘔心,可她卻只能忍著不悅,只因現在只有她一人面對幾個大男人,她處於很不利的狀況!
那尹進到底滾到哪裡去了?說什麼會好好地保護她!現在呢?連影子都瞧不見呢!
「不如這樣好了,為了向姑娘賠罪,讓在下請姑娘到鎮上最好的館子吃一頓可好?」見她沒有作聲,陳大勝乘機邀請。
有這麼簡單嗎?柳應兒可不相信他只是單純想要賠罪而已,可能一進到他所謂的館子,她就會被人剝個一乾二淨。
「可能要辜負公子的一番好意了,因為奴家突然感到不適,得回去休息。」不能跟對方硬碰硬,柳應兒只好軟下嗓音,佯裝身子抱恙,賭一賭這粗魯男子,會不會憐香惜玉?
只可惜,粗魯男子就是粗魯男子,一點也不會憐香惜玉。
「可能姑娘只是餓著而已,飽吃一頓就會好的,來、來、來,咱們走吧。」陳大勝不顧她的意願,逕自伸長手拽住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他奶奶的!這男人真不怕死!
柳應兒一雙美目快要噴出火花來,惡狠狠地瞪住他,可歡天喜地背對著她的粗魯男子,壓根兒就瞧不見。
「呃……陳大爺,人家姑娘身子不適,不如下一回……」沒法子眼睜睜地看著客人被人強行帶走的店小二,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往前一站……
「沒你的閒事,滾到一旁!!」沒想到,話還沒有說完,店小二便被陳大勝的嘍囉推到一旁去,差一點硬生生地撞上柱子。
「好了,姑娘,咱們走吧。」陳大勝扯著柳應兒柔弱無骨的手臂,心想不知這衣衫下的身子有多迷人!一想到她濡濕的美目,和衣衫褪盡地向他求歡的情景,他就渾身燥熱起來,回身就想掠取一記香吻……
柳應兒拔下髮髻上的銀釵,打算往那只抓痛了她的手臂的大掌刺下去時,另一隻大掌輕柔地將她從箍制中釋放出來。
她抬眸一瞧,果然,是那個本應好生保護她的男人。
「你是誰?斗膽妨礙本大爺!」到了嘴邊的美食硬是被搶走,陳大勝忘了要保持自己「文質彬彬」的儒雅風範,怒吼出聲。
眼角瞄也不瞄一眼像瘋狗一樣亂叫的陳大勝,尹進將柳應兒帶到一旁,小心翼冀地檢視她有沒有傷著了。
「你到哪裡去了?」她嬌蠻地質問著,氣他居然扔下她,沒一早來解救她!
她精神好得很,只是氣得不輕而已。
見她沒有事,尹進從懷中掏出一條繡功一流的面紗,「屬下替小姐買了一條新的面紗。」
方纔他惦記著她的面紗被他用來替她拭唇,而春櫻卻忘了替她準備另一條面紗,所以他趁著有一小段的空閒,便外出替她買了一條新的回來;沒想到他只是離開一會兒,她卻遇上了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