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容許微臣去北方戰場。」恢復冷靜後,韓亦晨向皇上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說谷勒死了,韓亦晨也要親自去確認。
「什麼?你想到那個危險的地方去?」皇上反對地叫道:「不行,你是朕最倚重的人,朕不允許你離開朕身邊。」
「皇上」韓亦晨還想要據理力爭,但皇上卻難得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你膽敢離開京城,朕就將你當成叛臣。」皇上已說出了狠話,他相信韓亦晨應該會乖乖遵旨,不敢有所違抗才是。可是,皇上一點也不瞭解韓亦晨和谷勒的糾葛;此刻,韓亦晨的心早已飛到北方邊境去了。離開皇宮後,韓亦晨回到宰相府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後,就打算趁著天還沒亮離開京城。可是,他一副城門就被擋了下來。
「宰相大人,皇上有令,您不得擅自離開京城。」守門的士兵說道。原來皇上為了預防萬一,早就下了一道急令給守門的士兵,明示韓亦晨不得離開京城。
「拜託你,我有急事非離開不可。」韓亦晨放下身段懇求。守城門的士兵卻無法作主。「宰相大人,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韓亦晨掃視了一下那些士兵,如果硬闖的話,自己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好吧,我不為難你們。」看來,他只有另外想辦法了。韓亦晨離開城門後,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
天漸漸的亮了,街上的人也愈來愈多。已經是上早朝的時刻,韓亦晨還在大街上閒晃,而且仍舊想不出離開京城的好方法。此時,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差點撞上心事重重的韓亦晨。
「小心一點!」馬車伕叫道。
「咦,你不是亦晨嗎?」從馬車裡傳來爽朗的聲音,韓亦晨一抬頭,就看見了汪人傑。
「汪大哥。」
「亦晨,你這個西臬國的宰相怎麼會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汪人傑覺得奇怪。
「這」韓亦晨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反問:「汪大哥你呢?要上哪兒去?」
「我要返鄉省親。」
返鄉省親?倏地,一個想法竄進韓亦晨的腦中,他忙不疊地對汪人傑:「汪大哥,你要回鄉省親,是不是可以讓我和你一道出城?」
「可以呀,但是你為什麼要出城?」汪人傑不解地問。
「原因我再慢慢說給你聽。」韓亦晨一心只想著趕快出城,免得夜長夢多。
在汪人傑的幫助之下,韓亦晨打扮成他的僕人,順利出了城。在馬車上,韓亦城將他之所以要到北方邊境的原因告訴了汪人傑,當然,其中省略了他和谷勒之間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想到那個戰場上的常勝將軍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汪人傑聞言也十分震驚。
「我不相信谷勒已經死了,所以我一定要到北方邊境去找他。」
「亦晨,你是不是」汪人傑似乎要說什麼,最後卻是欲言又止。韓亦晨看著汪人傑。「汪大哥,你是不是想說什麼,為什麼又不說了呢?」
「我」汪人傑考慮了很久,最後儘管語氣中有所遲疑,他還是豁出去的問:「亦晨,你是不是喜歡谷元帥?」
「我喜歡谷勒?」他的話讓韓亦晨相當震驚,頓時愣在當場,更令人詫異的是,這句話竟是出自汪人傑之口。他喜歡谷勒嗎?韓亦晨無法確定,他只知道谷勒碰觸他時,他並不覺得特別討厭;谷勒要離開時,他的感覺是空虛寂寞的;當他得知谷勒戰死的消息時,更覺得痛不欲生。這就是愛嗎?韓亦晨不明白,因為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什麼是愛,愛人的感覺又是什麼樣?
「這是很私人的問題,你不回答我也沒關係。」汪人傑見韓亦晨遲遲沒有回答,心裡卻已有了答案。不用韓亦晨說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汪大哥,如果我愛上谷勒的話,你會瞧不起我嗎?」韓亦晨擔心的問,畢竟他和谷勒的關係是無法見容於世人的。
「不會,亦晨,其實我也」汪人傑怎麼會瞧不起韓亦晨呢?事實上,他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暗戀著韓亦晨,但因為怕他會生氣,所以什麼也不敢說。
誰知韓亦晨如今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對象竟也同樣是個男人,這對他而言真是諷刺啊!
若是他早點向韓亦晨表白的話,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他會不會獲得韓亦晨的青睞?
這麼想的汪人傑急切地想要對韓亦晨吐露愛意,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要說什麼?汪大哥。」韓亦晨問。
「沒什麼。」汪人傑苦澀地一笑。
現在向韓亦晨表白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愛上谷勒,不可能再屬於其它人了。
可以漂亮處理任何政事的韓亦晨,對於感情方面的事卻相當遲鈍,所以他並沒有看出汪人傑滿是愛意的眼神。
在馬車出城走了一段路後,韓亦晨立即開口:「汪大哥,咱們在下一個市集就分道揚鑣吧!我可以在那兒買匹快馬趕往北方。」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不如我陪你一同到北方走一趟吧!」
「咦?」有人作陪對韓亦晨來說是再好不過了,可是「你不是要回鄉省親嗎?」
「回鄉省親之事有的是時間,可是目前我實在放心不下你。」
「汪大哥,你對我真好,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韓亦晨感動地道。汪人傑聞言拍了拍韓亦晨的肩膀,灑脫地道:「說什麼報答?別忘了我們是好朋友啊!」
「嗯,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看著韓亦晨完全信任的目光,汪人傑很清楚,他們一輩子只能成為好朋友。經過了連夜趕路,韓亦晨和汪人傑比預訂的時間還要早到位於西臬國最北邊的邊境都市。那裡的將領一看見當朝宰相竟然出現在這兒,真是驚訝得無以復加。當韓亦晨問起谷勒時,谷勒的副將告訴他:「前幾天敵軍突然來襲,谷元帥率軍前去迎敵,卻中了敵軍的埋伏。他為了讓其它士兵安全退回城內,自己反而誤入了地獄森林。」「地獄森林?」韓亦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但光聽名字就覺得夠嚇人了。不過,谷勒既然是誤入地獄森林,為何又會傳出他已戰死沙場的消息?地獄森林到底又是什麼樣的地方?
「地獄森林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地方,那個地方終日不見天日,闖進地獄森林的人,從來沒有能夠活著出來的。」副將向韓亦晨說明。進入地獄森林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也就是說谷勒不可能活著出來!
「難道你們沒人嘗試進去地獄森林尋找谷勒嗎?」韓亦晨有些不解。
「當然想過,可是那個地方實在太可怕了。」
因為地獄森林的恐怖傳言,使得他們誰也不敢擅闖那片禁地。
「你們不敢去,我去。」韓亦晨毫不遲疑地說。
聞言,汪人傑立即出聲反對:「亦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既然地獄森林是那麼恐怖的地方,你就不該去,萬一真如他們所說的無法出來怎麼辦?」
「汪大哥,你應該知道我非去不可。」韓亦晨透露出無比堅定的決心。
因為谷勒在地獄森林裡,就算自己會因此而喪失生命,他也無所謂。
「嗯。」韓亦晨還是同樣的回答。
汪人傑豁出去地道:「好吧!那麼我只好陪你走一趟地獄森林了。」
「可是,汪大哥,我冒險是為了谷勒,你冒險又是為了誰?」這和陪他來北方邊境不同,韓亦晨覺得汪人傑實在不必為此冒險。
不料汪人傑卻道:「如果我們成為第一個自地獄森林出來的人,說不定可以因此而名垂千古,我認為值得冒險一試。」其實,只有汪人傑自己知道那根本不是原因;他之所以會冒著死亡的危險只有一個原因,就像韓亦晨為了心愛的人冒險一般,他也是為了心愛的人而冒險。
「可是」
「什麼也不用說了,亦晨。」汪人傑已打定主意。「我們一起去地獄森林吧!」
地獄森林如同其名一般,是個非常陰暗潮濕的地方。才一進入森林裡,就令人不禁由心底竄起一股恐懼感。
和韓亦晨一同進入地獄森林的汪人傑忍不住說道:「這個地方還真是恐怖。」
「汪大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韓亦晨提醒他。
「不,我不會後悔。」汪人傑語氣堅定。到目前為止,他已做了太多錯事,而他認為這次自己並沒有做錯。
「那麼我們現在只有趕緊找到谷勒,然後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心裡懷抱著希望總是好的,但是,汪人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咱們一點線索也沒有,就算知道谷元帥在地獄森林裡,又該從何找起?」
「這」老實說,韓亦晨也沒有主意,他只知道自己非找到谷勒不可。「谷勒應該會留下線索。」
「咱們要怎麼找出線索?」就算谷勒真留下了什麼線索,也要他們知道那是線索才行。
「總會有辦法的。」韓亦晨一面說道,一面觀察四周。驀地,某樣東西映入他的眼簾,他不禁叫道:「咦,那是什麼?」韓亦晨手指著不遠處樹枝上的某樣東西。
汪人傑立刻走過去拿起那樣東西,定睛一看後,失望地道:「只是普通的布塊罷了。」
「汪大哥,這不只是普通的布塊。你看,布塊旁邊還有我送給谷勒的護身符,所以我想這一定是谷勒遺留下來的。」如果是其它東西,韓亦晨或許不會如此肯定,可這護身符他絕對不會認錯。
「這麼說」
韓亦晨接下汪人傑的話:「谷勒一定會沿路留下布塊作記號,咱們只要依照記號走,一定會找到谷勒。」
「那還等什麼?咱們走吧!」
汪人傑很羨慕韓亦晨和谷勒之間的默契;谷勒是否知道韓亦晨一定會來找他,所以才將重要的護身符留在這裡這個地獄森林還真是詭異到了極點。韓亦晨和汪人傑沿著谷勒留下的記號一路走去,若是餓了、渴了,就摘些一旁的野果充飢解渴,也不知走了多久。之後,汪人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他立刻問韓亦晨:「亦晨,你有沒有發現從剛剛咱們就一直在這附近轉圈圈?」
「嗯。」韓亦晨也注意到了。而且,除此之外,這附近還有一些白骨,可見得一定有人因在這裡迷了路而喪命,他們必須提高警覺才行。
「咦,到這裡就沒看見任何布塊了。」汪人傑詫異地道。換句話說,他們已不再有任何線索。
「這樣不是很好嗎?汪大哥。」韓亦晨冷靜地觀看四周。「這就表示谷勒在這附近。」
「是嗎?」汪人傑半信半疑地四處打量。
「一定錯不了。」韓亦晨篤定地回道。
話才剛說完,他們就感覺到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樹叢中似乎有動靜。
「該不會是谷勒吧!」汪人傑驚喜地道。
事情真會如此順利嗎?他們滿含希望地盯住樹叢,而樹叢裡的動物也因受到他們的驚擾而現身。
「天哪!」汪人傑的聲音裡滿是驚恐。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一定都是這樣的反應,因為他竟然看到了一頭張牙舞爪的大熊,他下意識地拉著韓亦晨就要跑。韓亦晨卻立刻制止他。「不,汪大哥,千萬則跑,這樣反而會刺激它。」
「若不逃,咱們遲早會成為它的腹中之物。」汪人傑有些擔心。依照常理來看,森林裡怎麼可能會沒有猛獸?是他們自己太不小心了。如今,他們只能祈求那頭熊早已吃飽,不會把他們當成美味的食物。然而,他們的希望似乎是落空了,那頭熊看起來相當飢餓,只見它張大口向他們衝過來。
「不——」難道他們倆要在這座森林裡成為熊的食物嗎?他還沒見到谷勒,一點也不想啊!「谷勒——」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並叫著谷勒的名字。就在此時,一枝飛箭疾射而來,正中他們眼前的大熊。聽見那頭黑熊的哀號聲,韓亦晨立即睜開眼睛時,並看見它身中一箭地逃開。是誰救了他們?在這個地獄森林裡,誰會擁有這樣的身手,莫非是「谷勒!」韓亦晨轉頭看向背著弓箭解救他們的人。
「晨!?」谷勒簡直不敢相信,「我是在作夢嗎?」
「你」韓亦晨奔向谷勒,再也忍不住地紅了眼眶。「你這個騙子,明明說一個月就會凱旋回京,如今已經快一個月了,你卻」谷勒吃驚地拭去他的淚水,「晨,你是為我而哭嗎?」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所以」韓亦晨也不想哭啊!他這一生兩次流淚都是為了谷勒;一次是以為谷勒死了,而這次則是因為看到谷勒還活著,喜極而泣。
「我太高興了。」
谷勒緊緊的抱住韓亦晨,像是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似的,又好像是在確認他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們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擁抱著,看得一旁的汪人傑既羨慕又嫉妒。
「咳、咳!」汪人傑尷尬地咳了幾聲。韓亦晨這才想到汪人傑的存在,急急忙性地推開谷勒。谷勒也注意到了汪人傑,他佔有性的摟著韓亦晨的肩,挑眉問道:「這傢伙來幹什麼?」
「汪大哥是特地陪我來找你的,這一路上幸虧有汪大哥陪著我,否則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是嗎?」谷勒的眉挑得更高,他對汪人傑道:「這麼說我應該要感謝這幾天陪著我的晨囉!」
「哪裡,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汪人傑搔了搔頭,除非他是瞎子才會沒看見谷勒那殺人般的目光,他急忙轉移話題:「對了,既然找到了你,咱們就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你以為要離開這裡那麼容易嗎?」谷勒白了他一眼。
「說的也是。」汪人傑不好意思地道。
如果有那麼容易離開,谷勒也就不會到現在還在這裡了;而且傳說中不是說沒有人能離開地獄森林的嗎?
谷勒斂了下眉。「剛進來的時候我也曾經嘗試著要走出去,可是說也奇怪,我卻找不到來時的路。」
「我也有同感。」韓亦晨緊接著道:「照理說,你還留下了記號,應該不會迷路才對,可是當我回頭尋找時,那些以布條所做的記號卻都不見了。」
「聽起來真是有夠恐怖的。」汪人傑打了個冷顫。
「所以它才叫作地獄森林呀!」韓亦晨道。韓亦晨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害怕似的,而谷勒也是。
谷勒握住韓亦晨的手,「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身在地獄也無所謂。」
「嗯,我也是。」韓亦晨漾著一抹滿足的笑,「不過,我們也用不著太悲觀,因為我或許有辦法可以離開這裡。」
「咦?」汪人傑驚喜地道。
「你有辦法?」谷勒也燃起了希望,聰明的韓亦晨也許真有什麼辦法。
「其實,我從一進入這個森林後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我發現這座森林本身就是個陣式,有可能是以前的人因一時的惡作劇而擺下的,所以,只要破了陣自然就能夠出去。」聽了韓亦晨的話,汪人傑洩氣地道:「問題是要怎麼破陣?」
「我有學過一些破陣的方法,應該會有用。」韓亦晨臉上滿是自信的神采,「如果你們還信得過我的話,就跟著我走吧!」
「我相信你。」谷勒跟在韓亦最身後,心想韓亦晨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汪人傑也跟了上來。「喂,你們可別丟下我啊!亦晨,我當然也是相信你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能安然離開地獄森林,如今,他們也只能信任韓亦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