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聽起來你這個董事長當的似乎很窩囊啊!」看著辦公桌後冷凝的俏臉,常豐奕唇角一勾,冷靜的表情轉為調侃。
「還不都拜你所賜!」安麗緹沒好氣地回了句。
常豐奕揚揚眉。「我?我做了什麼?」
安麗緹用力哼了一聲。「因為你的精明能幹,所以顯得我十分無能,你不知道嗎?」
原本就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的一幹員工,現下在「比較」之下,恐怕更加瞧不起她這個徒俱虛名的董事長了。
常豐奕忍不住笑了。「不會吧?我不相信真是因為我的關係?」
瞪住他好一會兒,安麗緹突然如洩了氣的氣球般垂下肩。「抱歉,我只是遷怒,我很清楚自己本來就很無能,否則也不需要向外求援來拯救公司,也難怪底下的員工沒一個人把我當董事長看。」甚至嚴重到連基本對這個職位的尊重也沒有!
「你可以把那些不把你放在眼裡的人踢出公司啊!」看著她頹喪的表情,常豐奕用著一絲玩笑的口吻「建議」。
安麗緹瞥他一眼。「你是在開玩笑吧?利用職權隨隨便便開除人的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那就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吧!」常豐奕語調輕鬆,可看她的眼神卻變得很認真。
安麗緹一愣。「你……」是什麼意思?
「這件事過一陣子再來討論好了。」常豐奕直接轉移話題。「倒是這位業務經理彭志鈞,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兩人若非有點關係,憑彭志鈞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怎敢直接跑來董事長室大吼大叫?而彭志鈞那一臉彷彿「擁有」安麗緹的模樣,更是令常豐奕心中感覺十分不舒服。
「我和彭志鈞?」怔了下,安麗緹隨即瞠大眼。「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那他為什麼把話說得好像和你關係匪淺的樣子?」她只是他的「女伴」,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她之前的「情史」,可偏偏他就是無法不在意,至於原因為何他沒興趣深究,眼下他只想先弄清楚她和彭志鈞之間到底有何牽扯?
「嘴長在他身上,他要說什麼我又能如何阻止?」安麗緹露出厭煩眼神。「他是吳常董的侄子,背後有大靠山,誰也不放在眼裡,公司有什麼事,我這個沒威嚴的董事長向來只有被『知會』的份,今天倒是他第一回以「質問』態度跑來找我,我想他八成是被你氣到了。」思及今早會議時常豐奕所宣佈的新條例,對彭志鈞發飆的原因她多少也能理解一二。
「他沒追求過你?」常豐奕不放鬆地繼續追問。
安麗緹蹙起眉看了他一眼,「他是說過要追我,可我早就拒絕了,他不死心我有什麼辦法!」她以幾句話交代完與彭志鈞之間的過往。
不滿意她輕描淡寫的說明,常豐奕再問:「難道你從沒興趣和他交往看看?」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安麗提悻悻然地問他。「他的企圖心太明顯,我再笨也不至於看不出他所謂的『追求』包含太多雜質,我沒興趣成為別人的特定目標。」
她寧可家常豐奕這般明刀明槍對她說出他想要的東西,而不是將心中真正的目的以美麗的包裝紙包起來混淆視聽。
常豐奕看著她惱怒的小臉,覺得她太過於悲觀了。難道她不知道她本身的條件已足夠讓男人青睞了,所以彭志鈞絕非只是看上她的身家而已,他對她本身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喜歡才是。
不過,既然她已認定彭志鈞是不懷好意才追求她,他又何必替彭志鈞辯解?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的感覺。
「既然懷疑,那麼拒絕他也是對的,更何況現在你可是我的女人,別的男人最好別靠近你!」他做下結論。
他充滿佔有慾的口吻,讓她不覺皺起眉。「你來我辦公室有事嗎?」她不想再和他討論被彭志鈞追求的事了。
「有幾份公文要讓你簽名。」順應地不想再討論的表情,常豐奕走到她身邊,將手上幾份公文放在她的面前並翻開第—份。
瞥了公文一眼,安麗緹突然又轉頭看身邊的男人。「常豐奕,彭志鈞說他已準備與『和興』簽約,你為什麼不肯讓他跟對方簽約?」有生意不接不是振興公司的良策吧?
「那張合約不能簽,除非重新把價格談過。」常豐奕簡單回答。
「為什麼?彭志鈞談的價錢有什麼不對?」她不解追問。
「彭志均為了拿回扣蓄意壓低價格,讓公司賺不到應有的利潤,這種合約我不會同意讓他簽的!」常豐奕索性說清楚。
她一臉吃驚。「彭志鈞拿回扣?」
他瞟向她。「何止是他,我針對最近一些已簽訂的合約做了仔細調查,很多都有問題。」
「真的?」安麗緹瞠目。
她還真是個大外行!明明之前也看過很多合約的內容,卻一點也察覺不出其中是否藏有蹊蹺,她果然無能。
「嗯!」常豐奕肯定點頭。「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請了兩位助理當幫手,明天正式上班,原來派給我的秘書調到別的部門去。」
「咦?你什麼時候徵人的,我怎麼不知道?」
「這兩位不是應徵來的,是我認識的人,我特別請他們過來幫忙抓賊的。」
「抓賊?」他為什麼老是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有人打算掏空公司,說他們是賊並不為過吧?」
他的話提醒了她一直想問的事。「有關掏空公司的事,你查出什麼了嗎?」
「已有些眉目,等查得更清楚一些我再仔細說給你聽。」
安麗緹點點頭。「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
「目前你只要在我拿來的公文上簽名就是幫我的忙了。」常豐奕指指桌上的幾份公文。
安麗緹瞪去一眼,將目光轉回桌上,一邊拿起筆,一邊咕噥著:「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除了當一枚橡皮圖章外什麼也不會……」
常豐奕驀地笑了起來。「當一枚擦橡皮圖章有什麼不好?」
安麗緹嫌惡地哼了聲。「好什麼?只會被人當作廢物看待有什麼好的!」當年她若選擇讀商業方面的科系,今天也不會這麼糗了,老是被人當成三歲孩童對待!
「大小事都有人擔著,日子過得輕輕鬆鬆沒有責任,只要負責蓋章有什麼不好?」他一邊讓她在文件上簽名,一邊在口中漫應。
聽出他漫不經心且帶著玩笑的口吻,安麗緹知道他根本沒有認真聽進她的話。她將最後一份文件簽好名後便連同其他文件一併塞回給他。「章蓋好了,你可以回去做事了。」如他這般能力強又精明幹練的人是無法體會她此刻懊惱心情的啦!
被她賭氣的表情逗笑,常豐奕俯下身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吻。「遵命,董事長。」然後帶著微笑離開。
安麗緹撫著胸,滿臉通紅地瞪著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直到許久之後胸腔內怦怦作響的心跳才終於恢復正常。
真奇怪,她和他又不是沒有過親密行為,為什麼他一個簡單的吻就讓她慌了手腳?
「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嗎?」
才剛在餐廳靠窗的桌旁坐下,江宛臻一句質問的話便直接丟到安麗緹的臉。
「多久?」安麗緹笑看屁股都尚未在椅子上坐穩便急著興師問罪的好友。
這陣子她做了很多事。首先,在多方思考之後,先是付諸行動向常豐奕求援,之後他總算答應回國幫她;待他進入公司後,又在公司內部掀起一陣颶風讓她備受質疑及指責;一連串的事情下來,確實讓她忙了好久而沒空和好友見面,也難怪好友一見到她便先質問一番再說。
「你還敢問我多久?」江宛臻瞪大眼。「你自己好好想想上次我們見面是什麼時候?」
「上次我們見面好像是……」安麗緹側頭想了一下,露出抱歉表情,「對不起,宛臻,我真的下記得了。」
「快半年了,小姐!」江宛臻瞪去—眼。「我們有將近半年沒見面了,這段時間每回打電話給你,你就說有事在忙,也不說清楚到底在忙什麼?所以,今天你若不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就休想我放你回家!」
「好啦好啦!」安麗緹連忙安撫兼求饒。「我會仔細將這陣子做過的事交代清楚,行了吧?不過在說話之前,我們可不可以先點東西來吃,我餓了。」
江宛臻露出滿意眼神點點頭,於是兩人拿起菜單研究,很快點了各自想吃的餐點與飲料。
一個小時後,兩人用過餐,在享用飯後飲料的同時,安麗緹已經陸陸續績將這陣子所做及發生的事全部告知了好友。
「我就說嘛!不久前我爸才提起『立華』好像打算好好整頓一下公司似地,找來一位總經理。之後幾次和你通電話想問你都忘了,原來這位總經理竟然是你找來的,而且還是你那位已經多年沒有聯絡的『青梅竹馬』,真是太讓人驚訝了!」
「公司狀況愈來愈差,很多事我都被蒙在鼓裡,而既然不瞭解,自然也處理不來,只能任由各部門的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我實在不想讓這種惡劣的情況繼續下去,所以才會找上常豐奕幫忙,而且他也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安麗緹仔細解釋公司狀況,至於有關公司內部被有心人惡意掏空的事,因為還在調查階段,未免打草驚蛇,她暫時先不打算告訴好友。
「可當年你們不是不歡而散,再加上這些年也沒聯絡,他怎會答應幫你?」江宛臻不解地問。
安麗緹眼神一黯。「當然不是沒有條件的。只要他能幫我整頓好公司,不管他提出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她坦白告訴好友自己是用什麼方法讓常豐奕答應回來幫她。
「任何條件?」江宛臻一臉不贊同地蹙起眉。
「對。」安麗緹點頭。
「他提出條件了?」
「嗯!」安麗緹再次點頭。
「是什麼條件?」江宛臻心中浮現下祥之兆。
「呃……」安麗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於公,我在公司裡要全力支持配合他的做事方式;於私,我必須跟隨他的行程,充當他的女伴。」
「女伴?」怔了怔,江宛臻心生懷疑地瞇起眼。「哪種女伴?是那種陪他赴宴、洽公的正常女伴?還是還要加上其他特殊『配合』的女伴?」
安麗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宛臻,你又不是法官,口氣幹嘛像審問犯人一樣嚴肅?害我也緊張起來。」
「別岔開話題。」江宛臻眼帶威脅地瞪她。
安麗緹與好友對視了下,終於坦承道:「好吧!全部都是,可以了吧?」
江宛臻瞪大眼。「你傻了嗎?幹嘛答應這種不平等的條件?」
「宛臻……」安麗緹欲言又止。
「怎樣?」江宛臻不太高興地看她。
「其實……其實我並不覺得這個條件有什麼不平等,反倒是……」
她其實有些竊喜他提出這個條件,因為那讓她有機會再次光明正大地與他親近,她只是不知要如何將這種心情告訴好友。
畢竟兩人相知甚深,江宛臻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忽地恍悟。「不會吧?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不僅沒忘了他,還依舊喜歡他呀?」
當年畢業舞會之後,安麗緹告訴她因會長似乎意圖對她不軌而跟「青梅竹馬」吵架,導致兩人不歡而散;然後又說,也因為這場爭執,讓她發現自己其實早已喜歡上這個「青梅竹馬」,可偏偏兩人卻已經鬧翻了,使得她既難過又惆悵。
而經過這麼幾年,她還以為安麗緹已經淡忘了這段青澀感情,誰知事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太小看安麗緹固執的個性了。
沒有否認好友的話,安麗緹小臉紅了起來,表情尷尬中帶著一絲苦甜與無奈。
「你沒救了!」看好友表情,江宛臻忍不住翻翻眼。「怎麼會這麼死心眼啊?」
「我也不想啊!」安麗緹歎了口氣。「公司有難,我想來想去只想到他。當他同意回台灣幫我時,我才發現為什麼我不找別人而只想到向他求援——因為我一直沒有忘記他,也還……」
「還喜歡他。」江宛臻接口。「那他呢?他對你的態度如何?還有,他對你也有同樣的感覺嗎?」
「他對我還不錯,可是……」遲疑—下,安麗緹眼神黯淡下來。「他……跟以前不同,個性變了好多,我再也看不懂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了……」
看著好友迷惘的眼神,江宛臻想了下才道:「我在想,他之所以會提出這種條件,很有可能對你也是有著好感的,而既然你無法對他死心,那麼或許你該利用現在的優勢努力去爭取他的心,讓自己不會有遺憾。」
安麗緹怔怔地看著好友。當年發現了自己對常豐奕的情感,她因過於膽怯而沒有積極去爭取,沒有讓他明白她那些傷人的話都是無心說出的,更沒有告訴他其實自己非常喜歡他的心情。而今,好不容易因公司的事讓他回到她的身邊,難道她還要再錯失這個上天重新賦予她的機會,再糟蹋另一個七年?
不管怎樣,她的確應該努力去爭取他的心,即使最終是以失敗收場,她起碼也對得起自己的心,不會後悔自己竟沒有膽子去試!
眼底慢慢湧上一股決心,她挺起胸膛。「你說的對,宛臻。我該努力為自己爭取的!」
「那就放膽去做吧!」江宛臻看著好友眼中的決心,忍不住微笑起來。
「嗯!」安麗緹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