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在腦中翻騰,安麗緹發現經過七年時間,那一夜所發生的事仍是如此清晰地留存腦海底層,彷彿已經深深刻印而無法移除。
“我不明白……”
看著噙著輕松笑意的常豐奕,安麗緹還是難以相信他真的對七年前她所說的那番話已經釋懷,畢竟當時她說的話可不是只有不中聽而已。
雖然她一直想找機會對他解釋,可偏偏眼下兩人的立場讓她反倒不知該說什麼,才能適當表達出自己後悔的心情。
不過,她可沒有那種死不認錯的脾性,既知自己曾說錯話,現下有了機會,她也不會逃避將話說清楚。
“不明白什麼?”
安麗緹直視他。“經過當年的不愉快之後,你怎麼可能還會對我有興趣?”她可沒忘記他曾撂下話,說他並沒有那麼想“啃”她這顆青澀澀的果子……
“我可從沒說過當年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讓人不愉快。”常豐奕看著她眼底的疑惑,莞爾一笑。“你該知道異性相吸的道理吧?你吸引我、我想要你,有這麼難以理解嗎?”
安麗緹小臉紅了起來,有些遲疑地開口:“你真的不再生氣當年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呃,其實當時我是一時氣憤,所說的話沒有經過大腦……”
眼睫稍垂又揚起,常豐奕微笑看著她。“我不是說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你不需要一直放在心上。眼前我需要一個女伴,而你也很合我的眼,所以我提出這個條件,理由就是這麼簡單,你不用想得這麼復雜。”
“就是這樣?”聽他說得雲淡風輕,不知怎地,一股惆悵酸澀的感覺驀地湧上安麗緹的心田。
一個女伴——
是啊!他說的很清楚了,他只不過是需要—個女伴;一直將他當成想報一箭之仇的小人,她未免想太多了!
“當然,我的條件說得很明確不是嗎?何況食色性也,我不會自認清高,說只要一個單純的女伴,我要的是一個床上床下都可以配合我的女伴,而假如你做不到的話,最好現在就先告訴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就是你能配合幾分,我便為你做幾分事,畢竟想救公司的人又不是我,我只不過是個領薪水的員工,沒有強烈的誘因,我可能無法產生強烈的『動力』做事。”常豐奕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可是你不僅僅只是員工,我已答應只要你肯幫我,就算給你公司的股份也可以……”
常豐奕搖頭。“錢我自己就有,你名下的那些股票還不足以構成誘因。”
安麗緹擰起眉。“你到底想怎樣?”她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還要我說得更白一些嗎?我的誘因就是你,你願意配合我的要求,我的動力就會很強,做起事來自然事半功倍,很快可以達成目標。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吧?”他直言不諱,毫不掩飾眼中露出的企圖光芒。
安麗緹瞪著一臉無謂表情的常豐奕,心中既感生氣又有著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將如此厚顏無恥的條件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彷彿只是隨口邀她吃頓晚餐那般輕松簡單。
一陣長長的停頓後,安麗緹輕聲問道:“如果我答應一切配合你的要求,你是否也同意並保證一定盡心盡力挽救公司?”
常豐奕唇邊逸出一個愉悅弧度。“你確定願意配合我所要求的條件行事?”
安麗緹昂起下巴。“我想我已經把我的決定表達得很清楚了。”
她極力說得語氣堅定,其實卻是裝出來的。只因她根本做不到以著鎮定沉著的心情和他“談判”條件。
“好,既然你同意我的條件,那我也保證一定盡心盡力替你救回公司。”常豐奕靠近她,細看她的表情,眼底顯露滿意之色,而且一點也不在意讓她看到。“那麼我們就以—個吻來代替握手吧!”邊說他邊俯頭向她。
他的突然靠近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開始怦怦怦地加快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朝她俯近,嘴唇貼向她、壓住她……
男性的熱度由唇上傳了過來,她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知覺感官變得異常敏銳,所有的知覺全集中在他那熱燙的唇瓣上,腦中霎時湧來一片迷霧,蒙蔽了清明理智。
他的手穩穩扣著她的後頸,舌頭摩挲她軟嫩香滑的嘴唇,當她不自覺微啟雙唇回應他的吻時,他滿意的舌尖深深刺入她濕熱的口中,探索撩撥每一處私密角落。
壓抑多日的男性愈發堅硬腫痛,迫使他的另一只大手開始在她的背部和腰間滑動、游移,然後覆上飽滿的胸脯揉撫。
兩人身體相貼,兩唇相糾纏,她的甜美滋味令他饑渴難耐,他幾乎就要立刻將她撲倒,當場占有。
瀕臨失控邊緣,常豐奕總算找回一絲理智地結束他的吻,然後由沙發上起身,彎身將她抱起,朝臥室方向走去。
“怎麼……”突來的晃動讓安麗緹發出詢問的嚶嚀,腦中依然一片渾沌不清。
“我不想在沙發上草率行事,我們到床上去。”他壓抑的嗓音含著濃濃的欲望與決心。
彷佛無法忍受離開,她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龐流連不去,漾著情欲的眼神迷濛地望向他。
“忍耐一下……”撩人的手指使他體內欲火更熾,男性更加硬挺,他咬牙低語。“等一下你要怎麼碰我都可以……”
發現自己也可以是個誘惑者,對他亦有些影響力,安麗緹不覺綻開微笑,再無猶豫地將自己交付給他。
瞥見她與以往不同的媚人微笑,常豐奕眼神愈發灼燙,腳步加快。
走進房間,常豐奕將懷中的安麗緹放在床上,彎身開始解起她的衣服。
看著自己身上衣物一件件被脫下,涼意拂上她逐漸裸露的軀體,她的身軀不覺顫抖了下,半是興奮半是憂懼。
兩人之間纏綿的吻及熾熱的化學反應幾乎讓她忘了一切,就算此刻恢復些許清明理智的她已認清一個事實——今晚過後,她就實實在在地成為一個配合他所要求的女伴了。而讓她更加心驚的是,她竟然一點不情願的感覺也沒有。
想想,即便此刻身處不平等的境況,或許可說是上天給了她另一次機會,讓她能再次擁有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她怎會心有不甘?
當年他決然而去之後,她不僅後悔自己在沖動之下對他的惡言相向,還意外醒悟一個事實——其實,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早已深深喜歡上他而不自知,所以才會毫不掙扎抗拒地和他發生親密關系,而且沒有一絲後悔。
即使她當時神志迷茫,意識仍很清楚吻她碰她的人是他,她其實是心甘情願跳下去的;事後,她因驚恐自己的放蕩行為,才惱羞成怒地將怒氣發洩在他身上……
“想什麼?後悔了?”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跨上床,常豐奕托起安麗緹的下巴,發現她的眼神漂浮不定,顯然已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不知多久了。
“什、什麼?”安麗緹回過神來,一眼就看見全身赤裸的他,小臉迅速紅了起來。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你是嚇呆了,還是後悔答應我的條件?”
安麗緹眨了眨眼。“什麼嚇呆?別胡說了!而且我哪有後悔……”
“那就好。”以著滿意口吻說著同時,他的目光開始沿著她柔美的胴體曲線上下梭巡,眼底悶燒的欲焰逐漸高揚。
他的目光宛如一道火焰染上她,讓她的小臉漲紅,全身在轉瞬間便感覺燥熱了起來。
接著,他拉她入懷,熱唇貼上她的,迅速讓她忘了一切。
他的唇覆住她,舌尖探進她的口中翻攪,品嘗她的甜美,素求她的回應,一雙大手環住她的身軀緊緊貼向他。
她開啟唇瓣,配合他的索求給予回應,舌尖與他侵略十足、靈活的舌頭相糾纏。
他愈發抱緊她,更加深入品嘗她甘甜的小舌,占領她口中每一處私密角落,然後愈吻愈深,也愈來愈不滿足……
他悶哼出聲地扯開嘴,看著她泛紅的小臉。“不張開刺的你好美!”
……
坐在一直以來都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的董事長辦公室裡,安麗緹視而不見地看著手上的公文,心思不時飄向稍早在會議室裡那場媲美“戰爭”的會議經過。
說早上的會議是一場“戰爭”一點也不為過,而這場會議也讓她體會到“立華”內部的問題有多麼嚴重,她這個董事長當得實在太不稱職也太慚愧了。
今早的會議由常豐奕召開,明令公司每個部門的正副主管均需列席參加。結果,眾人雖然遵令並准時出席,可卻沒打算乖乖聽訓,會議期間不時出現對常豐奕的直接嗆聲,不斷給這場會議帶來陣陣煙硝味,讓她這個賴著董事長位置一年多的人也不禁心驚咋舌,就算自認為有靠山,那些嗆聲的人也未免太自大、太不尊重人了吧?
而令她激賞兼崇拜的是常豐奕自始至終都並未失去耐心,臉色更是連變也不曾變過,不管對方在言詞上多麼粗魯,甚至直接質問嗆聲,他都不為所動,冷靜的態度簡直達到令人抓狂的地步。
最後,他將想宣告的話說完,並確定每個人都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之後便宣布散會,臨離開會議室前,又以著冷靜口吻說若是有人對他宣布的新策略有意見,歡迎寫出見解呈報上來,他一定會仔細研究以供行事參考。
她從不知道常豐奕有這麼凜列嚴謹的一面,畢竟每回與他面對時,他對她的態度根本就和今天她所見到的大為不同,不時嘲諷、調笑、滿眼邪氣的模樣全然不見,宛如成了另一個人。
常豐奕的這一面令她吃驚,同時她也發現他真的不是自大,而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且打算怎麼做。
這麼看來,她找上他求救應該也不算是個錯誤的決定才是。
畢竟,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常豐奕已將公司現況研究清楚並制定出公司未來的經營方針及走向,然後在今天向派系林立的各部門人員宣告,彷佛先行暗示眾人公司即將有場大變動,要他們先做好心理准備似的,令她到現在還是有些搞不清楚他召開會議宣告公司未來行事方針,是不是還暗藏著什麼特殊目的?
而這段日子來,她看著他忙得不可開交地替她負起振興公司的責任,這才慢慢了解,他不僅精明能干,還是個心思很復雜的男人。雖然不願質疑自己的好運,可私心裡她仍不時會懷疑他為什麼能輕易丟下他在國外的成就,答應回來幫她?
她看不懂他,卻深深為他著迷。如今他近在咫尺,或許她可以在兩人相處的時間裡,多花些心思來了解他這個人真正的心思所在與多變的個性……
忽地,一道粗魯的開門聲震回遠揚的思緒,安麗緹回過神,定眼細看,一見闖進辦公室的人,俏臉立刻沉了下來。
未經允許便擅闖進來的,是業務經理彭志鈞。
“對不起,董事長,彭經理他……”女秘書追在後面進來叫著。
“沒關系,你先出去吧!”安麗緹對秘書微擺了下手,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已站在辦公桌前、一臉不爽的男人。
彭志鈞是繼母的情人吳常董的侄子,一年多前進入公司後很快便建立起自己的人馬,之後態度愈來愈自傲自大,既不把她這個董事長放在眼裡,還以紓尊降貴的姿態開始騷擾她,表面上美其名說是“追求”她,其實根本是纏著她不放,還認定他既然已經“表白”,她便是他的人,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他的自以為是讓她十分火大不滿,卻怎麼也擺脫不了他不時的騷擾行徑。現下他竟然囂張到直接闖進她的辦公室,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你有事?”
“早上的會議,你身為董事長為什麼什麼話也不說?任憑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常豐奕大放厥詞,宣布一大堆不合理的新規定來為難我們這些主管!”彭志鈞氣勢洶洶,滿眼忿忿不平,口氣十分沖。
早上的會議已經讓他聽得一肚子氣,方才又接到一張由總經理室發出來的公文,命令他停止現階段正在與某家公司討論的一件合約,這才真正引爆他的怒火,讓他直接找上將常豐奕請來公司的始作俑者。
安麗緹眼神更冷,絲毫沒有被他嚇住。“常總經理是我找來的,我已決定將公司的業務全權交托給他處理,有任何問題,我建議你直接去找常總經理談。”
“全公司業務都由他做主,我們這些努力那麼久的人就這麼任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外人宰殺,公平嗎?”安麗緹的回答讓彭志鈞更加氣憤,雙眼怒瞪辦公桌後面的女人。
一個不像董事長、也根本不夠資格坐上董事長位子的女人,讓身為員工的他怎麼也無法服氣。不過,她的美麗卻意外吸引了他,再加上她豐厚的身家,讓他很快便決定展開追求行動。
只可惜,她經營公司的遲鈍生澀並不代表她在感情方面也是如此被動,除了開始幾次以公事為由邀得她外出用餐,明白他的心意之後,她便直言拒絕,再也不肯接受他的任何邀約了。
偏偏他怎麼也無法放棄,甚至他的舅舅吳常董也一直鼓勵他一定要追到安麗緹,畢竟追到她代表著日後必定隨之而來的榮華富貴,甚至有機會接掌“立華精密”,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個太好機會?
“這個問題你不覺得該問的對象應該是常總經理,而不是我?”安麗緹冷淡回應。
“人是你找來的,不問你要問誰?”
“我沒必要回答你!而你一個業務經理跑來質問董事長有關人事問題,不覺得有些本末倒置?”她的語氣變得強硬,心中卻是暗歎自己這個董事長當得有夠失敗的,隨隨便便—個員工都可以跑來對她吼,不禁讓她厭惡起自己的無能。
“你也算是我的女友,我們之間本來就不需要有職位之分。”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彭志鈞大剌刺地說著:“況且你私下找了個總經理來管理公司,事先連知會我一聲也沒有,我都沒怪你了,才問你幾句話又算得了什麼!”
對於彭志鈞的自大,安麗緹已氣無可氣了。“彭經理,首先,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而且你也沒有資格質問我要找什麼人來管理公司!這兩點請你務必要搞清楚,才不會造成我的困擾。”她再也不想顧及對方顏面地婉轉暗示,而是直接將心中忍了許久的不滿說出來。
“你!”直接丟到臉上的指責令彭志鈞難堪得當場下不了台,臉龐頓時漲得通紅。
當作沒看見他的反應,安麗緹語氣堅硬且不客氣地續道:“彭經理,如果你闖進我的辦公室只是想說這些話,那麼我聽見了,也回答了你的問題!如果沒別的事,恕我不再奉陪了。”她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趕人。
彭志鈞漲紅的臉轉青,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還有一件事,這陣子我與
『和興』正在談一份訂單,現下都准備簽合約了,總經理室卻突然喊停是什麼意思?那個常豐奕以為他是誰,竟然連考慮也不考慮,一句話就毀掉我努力好久且已接近完成的工作!”雖然確定她不太可能會幫他,可想說的話他還是要說出來,也好讓她了解一下她找來的人是怎麼在管理公司的。
安麗緹抿了下唇,“先前我已經說過,公司一切業務我已不過問,如果你有任何問題……”
“何不直接找我?”低沉的男聲在辦公室門口響起,不知何時已站在微敞門口的常豐奕走了進來,冷靜的眼直視彭志鈞。“不知道彭經理對哪件事有疑慮?”
彭志鈞臉色一僵,沖口回了句:“我問的人是董事長!”
常豐奕神色不變,徐聲說道:“公司現在由我管理,彭經理該找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董事長,這些話今天早上我在會議上已說過,難道彭經理沒聽清楚?”
彭志鈞臉色先是一變,可隨即又挺起胸、硬著口氣道:“那就請總經理解釋—下為什麼我們要停止與『和興』簽約?”
“和興?”常豐奕眸光閃動一下。“那家打算下單訂購C-5鍵盤的電子公司?”
“對。”
“我看過擬好的合約內容了,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若要接受訂單得重新商議,目前談的條件太差,利潤太低,所以我無法同意簽這份合約。”常豐奕聲音冷淡地說。
彭志鈞臉色再變,氣惱回道:“對方已給我們最優惠的價格了,我還要怎麼跟他們談?”
常豐奕冷眼一瞥。“若你不能勝任,可以換另一個人去談。”
彭志鈞一窒,咬牙沖道:“除了我,公司還有誰比我更能爭取好的條件?”
“不讓別的人去試看看,怎知不行?”
“你!”彭志鈞臉色鐵青。“那麼總經理就派別的人去跟『和興』談新合約吧!”說完,他不客氣地瞪了常豐奕一眼,隨即甩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