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倆還未相識之前,愛早已在我心中蔓延,思念比滾燙的淚更刺痛。
如果你遺棄我,我將被套上荊棘之鎖,可是,我依然愛你,傾我所有愛著你,且讓我的思念及苦痛幻化為最溫暖的光……
這是一個寒冷的清晨,屋外仍舊飄著持續一個星期以來的大雪,粉白的雪花如鵝毛般飄落,緩緩地降落在已然積了半個人高的雪堆上頭。放眼所及淨是一片白皚皚的漫天飛雪,望不見山頭,看不見樹影,大雪模糊了視線,僅可隱隱瞧見對面屋頂上幾縷似有若無的炊煙。
帕兒·克萊德半跪在窗前,向前探身冰冷的空氣中,她對著不斷飄落的雪花眨了眨眼,一時淘氣,她脫下厚棉手套,伸出凍紅了的小手接住如花瓣般不斷飄落的白雪。
「呵呵,真的很冷哩!」
帕兒將手伸回搓揉著,然後貼近臉頰感受冰涼的觸感,對著窗外一望無際的銀白世界如孩童般天真的笑著。
她喜歡這樣的天氣。
她每天禱告,大雪最好能永遠這麼下著。
那麼她就可以繼續過著清靜優閒的生活,再也不用煩惱該如何應付上門求助的村人。
村子裡的人都很喜歡帕兒·克萊德,除了她長得相當漂亮、討人喜歡外,最大的因素莫過於她所擁有的神奇預知能力。
她能告訴村人眾多他們所無法理解以及尚未發生的事情。但你千萬別因此稱帕兒為「女巫」,否則你一定會被村裡的人給活活打死。
帕兒對村裡的人來說,就像是一個甜蜜的天使。
她總是面帶微笑,親切的替村人指點迷津,不厭其煩的聽著他們訴說一件比一件更瑣碎的問題,然後再耐心的告訴他們解決事情的方法。然而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我相信神已經聽到你的禱告,祂很快就會幫你實現願望,而現在你必須耐心的等待。
初次聽見這話的人總要先皺一皺眉頭,認為帕兒是在敷衍了事,但你千萬別小看了這幾句話,只要帕兒說過這話,再煩人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化險為夷。
所以村人莫不崇拜她、愛護她,並看守著她,生怕她離開了村子,那他們就再也見不到這位可愛的天使了。
想起村人對待她的態度,帕兒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消散了。
她原本雙手托著下巴撐在窗台上,觀賞著窗外的景致,但一思及此,便砰的一聲關上了窗子,轉過身任背倚著牆滑下,直到整個身子全窩進牆角。
帕兒已經對這樣的日子厭煩極了,她覺得自己像只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交不到一個貼心的朋友。
她多想高飛,多盼望自由,多希望她能只當她自己,而不是村人所想像的那個樣子!
真不明白為什麼她每次隨便胡謅幾句話,居然都能應驗?有時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像村人所說的,是個天使?
接著,她總會笑得前俯後仰,腹痛不已。
她當然不是什麼天使!
打從帕兒懂事開始,她壓根兒就沒聽見過什麼天籟之音之類的東西。她與天底下所有的女孩一樣,每天吃喝拉撒睡,她愛玩,她調皮,她喜歡整人遊戲,以及幻想愛情。
「哦,老天!」
想到這兒,帕兒馬上跳了起來,她差點忘了今天要與她的情人約會了。她匆匆地起身往衣櫥跑去。
當帕兒·克萊德打開衣櫥的瞬間,一道白色的光芒立即散射出來,將她整個人籠罩住。然而,帕兒沒有閃避也沒有訝異的表情,彷彿對此現象早已習以為常。
她伸出雙手往衣櫥內探去,不一會兒,一隻閃閃發亮的水晶球被她取了出來,她將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直走到鏡子前才將它放下。
整顆水晶球呈多面折射的放射光芒,由任何一個角度看它,都有如鑽石般閃亮,令每個看過的人都愛不釋手。
帕兒拉了張椅子坐在鏡前,由鏡中看去,在閃亮的水晶球後方是一個謎般的女孩。
一頭火紅的秀髮襯托出她細緻、絕色的容顏,如上好的紅絲綢般自然地披散在肩上,白皙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瑕疵,有的只是因期待而染上顴骨的紅暈,為她的絕麗更添一抹嬌色,無損她的美麗。
帕兒緊張的交握雙手,深吸了口氣後將雙手貼伏在水晶球上頭,屏氣凝神的喃喃念道:「美麗的小東西,我想知道他今天過得如何?」
帕兒的話像是對水晶球下了咒語般,整顆水晶球突然旋轉了起來,倏地迸射出七彩繽紛的奇異光芒。
緩緩的,透明的水晶球內開始浮現景象……
出現在水晶球上的是一張俊美無比的男人臉龐,帕兒深吸了一口氣,並不自覺地將小手按在心口。
景象慢慢拉開,他深情的藍眸正盯著她看。
帕兒覺得呼吸更困難了,整張臉熱呼呼的,她的手扶上燙紅了的臉頰。
他對她綻開迷人的笑容。
帕兒癡迷的看著他潔白的牙齒以及下巴上個性十足的凹痕,他那教女人又妒又羨的長睫毛正對著她掀動,一綹棕褐色的頭髮落在他飽滿光亮的額上,為他更添一份性感,也讓帕兒更為他癡迷不已。
突然,一道黑影擋住了水晶球的景象,帕兒心急的左右察看,想尋找那男人的身影。
倏地,黑影低下頭來,一幕熱情的男女擁吻景象,活色生香的呈現在帕兒的眼前,而那位技巧純熟的男主角可不正是剛才那位英俊無比的男人!
「噢,不!」
帕兒像只被利箭射中的小鹿般哀鳴,覺得自己的心口像被人撕扯般發疼,以至於她必須利用椅子旁的扶手支撐自己,才能免於摔跌在地。
她別開視線,再也看不下去。
一陣噁心的感覺襲來,彷彿讓她突然墜入冰窖之中,現在她只想遠離那個景象,減輕心中的痛楚。
她站起身來,發覺太陽穴愈來愈疼,她乾脆坐在床鋪上。但腦海裡的景象像是不想放過她一般,硬是在她腦中不斷的浮現。她不禁將自己與景象中那個黑髮女郎拿來相比較。
那個黑髮女郎嫵媚、性感,她的手指好長,想必應該長得很高才是。
帕兒舉起自己白皙的小手觀看,又舉起腿來量了量長度,然後洩氣的往後倒去。
那個女人身上的優點全是她所缺乏的,她不嫵媚、不性感,她手短腿也短,可是……
老天,難道他就是愛那種女人!?
帕兒望著天花板發呆,低落的心情令她無比沮喪,接著她又憶起了無數次自水晶球裡看見他身旁的女人。
每回見到他,他身旁總會有不同的女人,看起來像是個社交圈裡的浪蕩子。
但少女的初戀情懷讓帕兒失去理智的判斷,她總會替他想好一大堆藉口,以維護他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
就像現在一樣。
帕兒顯然很快的又忘了她剛才所見到的事實是如何傷透她的心,她滿腦子裡所想的竟是——究竟他最喜歡哪種女人?
帕兒搜尋著她腦中的記憶,將她所能記得的女人一一歸類整理,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
原來他喜歡豐滿的女人!
她著急的坐了起來,低頭檢視自己的胸前。由衣衫領口往下望,那小小的兩團渾圓說什麼也構不著豐滿的邊,而她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想必也很難再有什麼長進才是。
看著這殘酷的事實,她的自信心再一次遭受到嚴重的打擊。帕兒用枕頭摀住臉孔,再次發出哀鳴。
帕兒究竟是怎麼迷戀上他的?
帕兒從水晶球中偷窺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當她還是小女孩時,她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迷戀上這個英俊的男孩。
水晶球是帕兒孩提時期唯一的玩具,她非常的寶貝它,甚至整天都抱著它不放,直到有一天他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的水晶球上對她微笑,把她嚇了一大跳!
剛開始她還很好奇的翻動著水晶球,想要把他拉出來與她一起玩耍,為此她還差點兒打破自己心愛的水晶球。後來她才慢慢瞭解他只是一個影像,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她如此想著,或許他只是水晶球的某一部分記憶,就像是腦中浮現的畫面般,重新被播放一次。
帕兒雖然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存在,但愛上他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她對他的一舉一動可說是瞭若指掌,包括他生活的環境、他的社交圈、他的事業,以及他其他的兄弟,帕兒全都在水晶球裡頭見過。
雖然他其他兄弟出現的次數不多,但因為他們都長得太過出色了,讓人看一眼就很難忘記。
尤其是最近,水晶球常會出現他的兄弟與其他三位美麗女人的畫面,帕兒不明白那代表著什麼意思。
但由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應該都沉醉在熱戀之中。於是,帕兒益發著急了起來。
若是他其他的兄弟全都好事將近,那麼是不是意謂著他也……
噢,這麼一來,她多年的暗戀不就粉碎了!?
老天,她真的很著急,但卻苦無對策……
「別開玩笑了,我絕對不相信什麼占卜之類的東西!」
亞森·威廉用食指及大拇指按著頻頻作痛的太陽穴,耳邊卻不斷傳來屋外的大樹下,那六人的嘻笑聲,以及茱麗雅煩人的叨絮。
「那麼,你是否想到其他的法子了?」茱麗雅期待的望向他,但亞森卻回以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茱麗雅不禁焦急,眼看外頭三對郎才女貌的新人甜蜜的模樣,而這個向來以花心聞名的亞森卻始終毫無動靜,於是她不得不對他嚴詞以對。
「親愛的,你總不至於認為那件寶物會自個兒從天而降吧?」茱麗雅對亞森皺了皺眉。
「這也沒什麼不可能,至少我那幾個兄長的好運,與『從天而降』這四個字並沒有多大的差別。」亞森慢條斯理地回道。
自從大哥強森帶回了妮可這位美女後,茱麗雅就像是著了魔般,不斷的提醒他該盡快動身去尋覓寶物,最好還能像大哥一樣,順便娶個美嬌娘回來;而可恨的是,不只是大哥好運當頭,接連著傳回老三伯森的喜訊,然後是那個打死他,他也不相信會結婚的二哥,竟然也要結婚了,現在只剩下他……
噢!該死,他愈來愈覺得老天待他不公平!
茱麗雅的眉頭愈皺愈緊。「或許你說得對,但至少你的兄長們都曾為這件事盡過心,而你,除了流連大小宴會,以及將時間浪費在那一大群沒用的女人身上之外,我從來就沒見你為此事盡一點心!」
屋外的笑聲愈來愈肆無忌憚,亞森不悅的火氣正在逐漸加溫中。外頭那些身為人家兄長的男人可真沒一點手足之愛,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他這個單身男人的寂寞?
「我這是在蒐集情報,怎麼你不能瞭解呢?茱麗雅。」亞森歎了口氣。
他準備離開這裡,不想再接受茱麗雅類似審判的責難語氣。
茱麗雅看得出來,她太過嚴厲的苛責惹得亞森不高興,於是她在他準備離開時喊道:「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話,何不聽我的建議去一趟馬里蘭州,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亞森停下腳步回頭,他隨手拂開額前的一綹棕髮,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道:「你要我去聽一個吉普賽女郎的胡言亂語?茱麗雅,我想你是真的急瘋了。」他評論著,口氣是明顯的不耐煩。接著又一道刺耳的嬌笑聲由屋外傳來,他轉頭望向屋外,皺起眉來。
「帕兒·克萊德不是吉普賽女郎,她是一位甜蜜的天使。」茱麗雅辯駁道,同時也注意到屋外的笑聲。
顯然茱麗雅與亞森的反應不同,她對屋外的一切感到相當的欣慰,她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你見過她?」
亞森用懷疑的眼神審視著茱麗雅,頗不以為然。
茱麗雅很快的將注意力由屋外拉回,正視著亞森,她再次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她該煩惱的對象。「沒有。但貝蕾夫人她們說——」
亞森迅速打斷茱麗雅未竟的話,「沒有就好。對於這類招搖撞騙的人,最好還是不要太接近。」說著,亞森轉身又要離去。
「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著急?」茱麗雅不放棄地急道:「想想看,或許擁有水晶球的人正是一位金髮美女,而她很可能就是你未來的愛侶。」發現亞森停下腳步,她再接再厲地說道:「看看你的兄長們,你應該知道我的推論是有道理的,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連試試都不願意?」
茱麗雅停頓了會兒,發現這番話顯然發揮了一點效果,她看見亞森遲疑的表情,微笑地威脅:「再這麼下去,我真怕有一天,當你終於想起自己該負的責任時,那位金髮美女卻因你遲遲未出現,已讓他人捷足先登,到時候……」
「夠了!茱麗雅,我絕對不會去聽信那些荒誕可笑的言詞。」他停頓一下,看了眼屋外,突然改口:「但或許馬里蘭州會是個不錯的地方。」他倚著樓梯的扶手慵懶的朝茱麗雅一笑,「怎麼每回與你爭辯,總是我先投降?」他笑,心中似乎已有決定。
茱麗雅先是微愣了一會兒,然後隨即笑開了臉,好生好氣地說:「帕兒·克萊德不會令你失望的,她一定會為你尋到你的金髮美女。」
亞森微笑,心情似乎在他改變決定的同時豁然開朗,很快的,他又恢復放蕩不羈的個性。
「通常我對女人的髮色並不挑剔,不過,若是可以選擇的話,我認為紅髮美女比較誘人。」
「噢,原來你喜歡的是紅髮……」
茱麗雅別有深意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