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祝福!防罌羽的好意,賀軟濃銘感五內。
不過,她沒當場跪在他腳邊輕吻他的腳指頭以示感謝還真是失策。
但是,他應該不會計較才對。
漫步在異國街道的賀軟濃,刻意將腦袋放空,可是一張陰美又噙著壞笑的臉龐,總會出其不意的從她腦海裡蹦出來。
拜托你,賀軟濃,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閒情逸致想那該死的臭男人。
你曉不曉得,自從你跟何枕謐來到日本之後,人家何大少爺總共跟你講了多少句話?哈!不多也不少,正好三句,但若要仔細算起來,其實就只有一句——你回房去。
很可笑吧?
但是,她居然能夠忍受,還佯裝不懂的繼續在他周圍像條狗一樣的繞圈圈。
其實,她也不想這麼委屈的,可是當她一思及巴望著她帶回好消息的父母時,她就不得不放開矜持,努力當只哈巴狗。
不過,誠如防罌羽所說,何枕謐早就有喜歡的女子,而且對象極有可能是化名米漓,其實真正身分為焰幫大小姐的——湛迷漓。
焰幫的勢力在黑道上十分龐大,為了擴張勢力,他們不惜與暗天盟作對,甚至湛迷漓還潛入何家想刺殺何枕謐,誰知道她行刺不成還愛上他。
就這樣,她與湛迷漓不知是狹路相逢,抑或天生犯沖,她不知從何得到消息,居然有本事找來日本,甚至找到他們下榻的飯店,還乘機挾持她。
毫不諱言,她的確有點嫉妒湛迷漓,因為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何枕謐的喜愛;同樣的,湛迷漓亦怨恨可以名正言順跟在他身旁的她。於是乎,她反倒趁湛迷漓一個不注意時,奪走她手上的刀子割傷她。
猶記得,當何枕謐抱著受傷的她離去時,他的眼神竟教她不寒而栗,她甚至懷疑,他早就發現她並不像表面上這麼怯弱。
但無論如何,她已經鑄下無法彌補的錯;當時何枕謐所傳遞出來的訊息,也已經明明白白的告知她,他斷然不會接受她。
不過,礙於對老太爺的承諾,他還是得留在日本,可她知道他的心早就跟著湛迷漓一塊兒飛回台灣,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視她為隱形人的空殼子罷了。
她曉得,自己的優勢已去,所以她也不再抱持任何希望,就算他們的房間緊臨在一起,他們誰也沒再跨進過對方的地盤一步。
問她已經想好該如何面對父母了嗎?哈!除了苦笑外,她還能怎樣。干脆別回台灣,留在日本自生自滅好了。
遙望著窗外燦美炫麗的東京夜景,賀軟濃的意識亦跟著變得恍恍惚惚。
叩!叩……規律的敲門聲持續了好一陣子。
房外之人因得不到房內的回應而自行推開門。
「打擾了,賀小姐。」凌熙走向坐在窗邊狀似神游的賀軟濃,出聲說道。
賀軟濃像是被惡夢給驚醒般,瞳孔驀然放大地瞪向凌熙。
「抱歉,我剛才敲了老半天的門,見賀小姐沒回應,才主動進來。」
「不怪你,是我沒注意,凌先生有事嗎?」待心緒一定,她面色微窘的將原本拱起的雙腿放回地上。
「賀小姐,大少打算天一亮就回台灣。」意思是說,要她今晚趕緊整理私人衣物,以免趕不上一大清早的飛機。
「明天就走……」不對呀,回程的日期明明是訂在三天後。
「賀小姐,大少還要我轉述——」凌熙先是清了清喉嚨,才接道:「再待下去已經毫無意義,所以毋需再浪費時間,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凌熙盡量將何枕謐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
也對,在何枕謐心中,她就是麻煩的代言人;想當然,他急著回台灣,也是為了早點見到湛迷漓。老實說,他能忍到現在已是相當不容易,所以,大家何不各自散開,以免拖累彼此。
「請你轉告大少,我還想待在日本幾天。」說完,她緩緩將一對美眸移往窗外,嬌美側顏如今像是蒙上了層透明之色,看上去有點……
喝!賀大小姐該不會想不開吧?凌熙嗅到一絲不對勁。
「賀小姐獨自留在日本太危險,您還是隨我們一塊走比較妥當。」萬一賀軟濃想鬧自殺,那就不得了了。
「放心,我不會讓何少爺為難,至於我父母,我自會跟他們聯系。」嘖,她才不會為了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去尋死。
「好吧,我就把賀小姐的決定告知大少。」看樣子,他得多派些人手暗中盯住她。凌熙深深望了她一眼後才離開。
當他一走,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似的,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拜托,就讓她再多自由個幾天吧!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甩上小女孩粉嫩的臉頰,然而,小女孩卻只是瞠圓一雙水汪汪大眼,怎麼也不肯滴下淚水。
「哭什麼哭?」
「我……我沒有哭。」比起同年齡還要來得成熟的小女孩,很自然地回道。
「你還敢頂嘴!」
「我,我不敢……」小女孩硬是忍住回嘴的沖動,囁嚅地說。她不可以再惹媽媽生氣了,因為爸爸跟媽媽都喜歡聽話的乖小孩,如果她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就會像現在這樣,發很大的脾氣。
「哼!不敢就好,不過你真的很不爭氣,學了五年的鋼琴還彈出這種爛成績。濃兒,你給我好好記住,你弟弟就是因為你才會死,所以你一定要……」
才不是!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沒有什麼弟弟——就因為母親當初懷的是龍鳳胎,男寶寶的運氣不好,一出世就失去生命跡象,再加上之後母親無法再懷孕,所以她的父母就把這項罪過全怪在她頭上,講難聽點,當初夭折的嬰兒如果是她就沒事了。
之後,她便背負著這沉重的包袱,游走在依順與叛逆之間,她盡可能的完成父母親交代的每一項交代,讓他們徹底了解她的存在是值得他們驕傲的。
可是,所謂的柔順乖巧,壓根兒與她的本性背道而馳,所以當壓力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她便會藉由一些能使自己麻痺的東西來放縱自己、發洩壓力,以免到時候,走向自我毀滅之路。
她也曾經想過,結婚說不定會是一種解脫。
一旦嫁人,她便可以走出那段看似集寵愛於一身,實際上卻被拘束的日子。
可是,她好像連嫁人都很困難。若是可以,她真想隨便找個男人嫁掉,就算是防罌羽也——
喝!賀軟濃冷不防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緊接著,她的嬌容陡然漲紅,半晌後,她發現臉上的高溫仍舊未褪,便想沖進洗手間,誰知道她的雙腳竟然打結,險些就要……一雙十分有力的健臂及時扶住她。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那道柔美到不行的嗓音,教她為之一震。
她任由他挑起她錯愕的臉蛋,一雙蘊含關心的微瞇狹眸,細細檢視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怎麼不說話?」防罌羽又將她拉近些許,眉心的摺痕變多。
要不要來日本,其實他考慮許久,老實講,要他眼睜睜看著賀軟濃不斷向大少獻殷勤,他做不到,直到傳來她誤傷湛迷漓的消息後,他才克服心理障礙來到這裡。然而,在不小心目睹到她臉上前所未見的脆弱以及那不明原因的酡紅時,他才明了,他來這裡是正確的。
「你……」他來干什麼?該不會是來看她的笑話吧?
原本驚呆住的嬌顏霎時變了臉,她瞠目怒視,忿然甩開他的手。
她明顯的排拒,教他原本擔心的神色迅速化為鎮定。防罌羽,你見識到了沒?人家賀大小姐變臉就像翻書,快得不得了。
「看來,你過得滿不錯的。」他真佩服大少,沒因為她傷了他心愛的女子而對她施以懲誡。
她冷冷一笑,不作任何回應。她刺傷湛迷漓一事,他不可能不知情,或許他就是特地飛來日本看她的慘狀,而就在剛才,她居然還想嫁……
「我說軟濃小姐,你要嘛就賭大把一點,看是要一刀結束湛迷漓的小命,還是干脆認輸,成全人家算了,像這種只是劃傷手臂的小兒科,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秀。」真搞不懂她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防罌羽,如果你扯完廢話,就請你馬上離開。」老實說,乍見他的一剎那,她心中的感觸著實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其實,她真的好希望能用這種毫無顧忌的面貌跟人說話,可是,她與防罌羽的立場本來就很微妙,她真的不曉得他究竟是拿何種目光看待她,以至於她不敢對他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房,只能用她最熟悉的方式來與他做「溝通」。
「哦,我以為你見到我應該會很感動才是。」莫非他看走眼?可方才,她嬌紅的臉蛋上確實寫著「真高興見到你來」。
「感動?哈,我感動個什麼啊?」她誇張地笑著。
「這就要問你羅。」
「防罌羽,我最討厭人家跟我打啞謎。」尤其他更是個中翹楚,每次說起話來,總是預留七分。
「軟濃小姐不也一樣。」拜托,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廢話少說,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你認為呢?」
又來了!「哼,你是特地跑來看我有沒有被你家主子斷手斷腳吧?」所謂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算何枕謐真有這種念頭,他也不敢動手。
「厲害,答對了。」她的完好無缺,著實讓人慶幸。
賀軟濃嗤哼,毫不客氣地對他下逐客令,「防罌羽,既然人你已經瞧見,你還不滾嗎?」
「你好像一直在催我走?」他有趣地問。
「天哪,你不會到現在才發現吧!」她愕叫出聲。
她瞠目結舌的可愛模樣,換來防罌羽一陣悠揚的輕笑。
剎那間,他的笑竟宛如一股熱流,無預警地撞入她的心口。霎時,她感到錯愕,更不知所措,但是心頭的罣礙終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開來,更何況,他們倆的關系,好像什麼也不是。
「軟濃,難道湛迷漓的出現還無法讓你認清事實?」她無法入主暗天盟幾乎已成定局,接下來,她究竟有何打算?
「在老太爺還沒有宣布我出局之前,我還有希望不是嗎?」
真是死鴨子嘴硬,「我實在搞不懂,跟一個不喜歡你的男人結婚,你會快樂嗎?」
「要你管!」快樂?嘖,她早就沒有快樂可言。
「唉!真是狗咬呂洞賓。」防罌羽一手負於身後,懶洋洋地走向她。
以為他又想對她不軌的賀軟濃,警戒地側過身,孰料,他只是走到窗邊,從容地坐進她方才的位子。
他擺明賴著不走,賀軟濃心裡雖有氣,但也心知拿他沒轍,「凌熙沒跟你說,你家主子明兒個一早就會走?」
「知道呀!」
「那你還……」
「我陪你留下來。」防罌羽接話接得飛快。
他要陪她留下來?賀軟濃勉力按捺住內心莫名的狂喜,故作無所謂地撇開臉,
「我又不是小孩,干嘛要人陪。」
「哦,你確定不要我陪?」
「防罌羽,我說過,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哄。」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他慢吞吞地自椅上站起。
喝!他怎麼說走就……「不送。」她背過身去,故作高傲。
「我,真的要走了喔?」防罌羽眨眨眼,再給她一次反悔的機會。
她硬是不回頭,背脊挺得直直的。直至砰的一聲,大門真的被合上,她終於忍不住地捂住小嘴,卻止不住無聲墜落的淚滴。
天吶,她在哭個什麼勁呀!她突地笑了起來,一聲、二聲,在第三聲後,她用力抹去淚水,重新坐回窗邊的椅子上,對著朦朧的夜色發了一整夜的呆。
咚!驀然失去支撐的頭顱猛然撞上椅把,賀軟濃模模糊糊地蘇醒過來,才微睜眼,就被從簾幔的縫隙間灑入的陽光刺到眼睛。
片刻間,她似乎忘了自己身處何方,直到一股酸麻的痛楚猛然席卷全身,她才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張椅子上窩了一整夜。
何枕謐大概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嘖,真無情,連聲再見都不說。她瞄了眼腕表,笑得苦澀,亦笑得不是滋味。
就不知,那位自以為很了解她的防大副首,是否也跟在何枕謐的屁股後頭離開。不過,走了也好,反正她本來就沒對他抱持多大的——嬌眸霍然瞠大,賀軟濃不可思議地瞪住正從她的大床上緩緩坐起身,而且一副睡眼惺忪,活像責怪她吵醒他的防罌羽。
他他他……他是什麼時候偷跑進來的?為何她完全沒發覺?
「早安。」他伸了伸懶腰,語氣含糊地對她道聲早。
「你……」他沒有騙她,他真的願意留下來陪她!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有叫過你,可是你好像睡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所以你也別怪我霸占了你的床,不過,你這張床夠大、夠舒適,你要是睡不夠,我還可以繼續陪你睡。」
防罌羽完全不掩飾其欲念的笑意,讓她不禁倒抽口氣。
「防罌羽你……你快給我起來!」她強忍住羞窘,怒斥。
「火氣別這麼大。你這麼凶,害我不禁懷念起那位既膽怯又害羞的軟濃小姐。」
「你……啊!你先別起來!」賀軟濃尚來不及對他出口咆哮,便失聲尖叫。
「又怎麼了?」他很聽話的頓住接下來的動作,滿臉不解。
「你、你先保持這樣,別動。」他現下赤裸著上半身,萬一他連下面都沒穿的話……天哪!她可不想長針眼。
「這可是你說的。」
「是,是我說的又怎樣?」她又開始結巴。
「是沒怎樣啦,不過,這樣說話太累,你能不能靠過來一點。」他微傾首,雙眼異常灼亮。
「沒這必要。」他滿腦子的邪惡思想,她一清二楚。哼,防罌羽啊防罌羽,現在的我可是如假包換的雪,而不是被你一直牽著鼻子走的賀軟濃。
「既然如此,換我下去找你了。」防罌羽作勢要掀被下床。
「等等!」她再度驚嚷。
防罌羽不滿地凝起雙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我怎麼樣?」
「你……」他還惡人先告狀。
「說,你是要自己過來,還是要我走過去?」他給她二種選擇。
厚!他真是囂張到令人發指。
從頭至尾,她壓根兒沒「請」他留下來,他憑什麼對她頤指氣使,她好氣,真的好生氣,氣到恨不得將他一腳踢回台灣;可是,為什麼在看見他時她會有松口氣的感覺,好像有他在,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的步伐,緩慢又不自覺地接近大床。
很顯然地,防罌羽覺得她移動的速度太慢,「啊!」纖腕陡然被扣住,對方稍使個勁,賀軟濃整個人便趴伏在他身上,幸虧二具交疊的身軀中間還隔著一層柔被,要不然,她肯定會——
乍紅的憤怒嬌顏,惡狠狠的水亮杏眸,以及握得死緊的粉拳,再再顯示她飆漲的怒氣,然而,她卻沒發現到,此時此刻的她除了盛怒之外,還多了抹羞赧嬌態和莫名的緊張。
啐!她有什麼好緊張的?頂多失身罷了!
她果然有病,竟然認為與他發生關系是天經地義的事,猶記得,她曾一再抗拒他的親近,想不到事隔沒多久,一切都變了,她居然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莫非,她已經看破一切?
「想開了?」防罌羽覺得這種女上男下的姿勢很不方便,害他想干什麼都很難施力,於是,他趁她呆滯的時候,很快地翻身取回主導權,同一時間,他亦抽出那塊礙事的被子,重新貼上那軟馥迷人的嬌軀。
賀軟濃直勾勾地望著他那張布滿情欲,以及笑謔的臉龐,不知何故,她一直不敢去正視的感情,已跳過萌芽階段,快速地在心裡茁壯。
她不曉得自己往後會如何,不過,就在這一刻,無論他是為了來看她的笑話,亦或是真心想留下,她都很感謝他,所以……她因他而悸動,為此,她主動環住他後頸,在他沒預期她會如此配合的情況下,猛地拉下他。
她難得的反應讓防罌羽瞬間有些錯愕,但他不會笨到挑這種時候問她為什麼。
不過,有一點他絕對要問清楚。
「我是誰?」吻了她許久後,他微抬起頭,氣息粗重地問著同樣嬌喘不已的賀軟濃。
「你是……你是防罌羽。」她努力的看著他,眼神迷蒙地回道。
「很好。」他滿意地再度低下頭,火熱地親吻她,很快的,他迅速地褪盡她的衣裳,以手指跟雙唇膜拜她全身,讓她失控、讓她喘息,亦讓她難以自持的扭動吟哦,最後,在他察覺她已經准備後,他猛然一記深深的貫穿……
一種彷若撕裂全身的痛楚讓她皺緊雙眉。
「可以嗎?」防罌羽停住動作,繃緊一張臉。
「你想要,我就可以……」
他乍笑,在俯向她的同時,身下再度挺進、律動。
「不管你是雪,抑或軟濃,我都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