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軟濃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全身上下做最徹底的清潔。
確定身上僅留下沐浴過後的玫瑰清香後,她旋即鬆了口氣,坐進舒適的籐椅。
欲閉眼休息的那一剎那,她卻無端地打了個哆嗦。
美人在懷,他還會記得趕回來抓她的小辮子嗎?
嘖!怕他沒這閒工夫了。
這樣也好,有李千妮的牽制,他至少會安分點;而且,不是她自我陶醉,她總覺得防罌羽好像有點喜歡她,要不,他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做出親吻那種該死的舉動。
但是很遺憾,他壓根兒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他既不是暗天盟最高的領導人,更非擊膺集團總裁,要讓她及她的父母改變心意根本不可能。
她的纖纖十指在這個時候不自覺地掐緊懷中的抱枕。
「抱枕跟你有仇嗎?」出現在起居室門邊的防罌羽,對愕然望向他的賀軟濃扯起類似邪惡的微笑。
賀軟濃連忙鬆開手,「防副首,你回來了。」李千妮居然這麼快就放他走。
「冷落賀小姐,我深感抱歉。」唉!怎麼整間起居室都是芳香精油的味道,教他差點打了個大噴嚏。
「防副首太客氣了。」見他徐緩走來,她的氣不由自主地紊亂起來。
「咦?」
「怎麼了?」防罌羽突如其來的輕歎,讓她頓時提心吊膽。可惡!她很氣自己竟然如此沉不住氣。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極不尋常的味道?」他嗅了嗅。
「應該是精油吧!」別白費心機了,她不會受騙的。
「不是精油。」他說得肯定,還煞有其事的四處聞一聞。
「會不會是防副首剛回來,所以……」哼!他聞到的味道應該是李千妮在他身上留下來的。
「你是說汗臭味嗎?」防罌羽低下頭嗅嗅自己。
賀軟濃尷尬地一笑。
「不對,這分明是……啊!煙味!」防罌羽恍然大悟地擊掌。
「煙味?防副首抽煙?」賀軟濃外表不動聲色,心中已亮起警戒燈。
「今天肯定沒有。」
「既然沒有,何來的煙味?」她不解地瞅著他。
「我也覺得奇怪。」
「可能是精油的關係。若防副首不習慣,我就不點了。」
防罌羽卻一個箭步,冷不防地抓住她。
賀軟濃心悸,眸光閃爍不停,「防副首你……」她以眼神示意他此舉不宜。
防罌羽對她笑得魅惑,亦笑得高深莫測,他悄悄施力將她拉近自己。
賀軟濃沒有心理準備,腳步一顛,輕嚷出聲:「防副……」她慌亂地抬眼,卻撞入一雙染有幾分邪氣的黑眸,她的心倏地一顫,荒謬的念頭亦隨之竄起。
難道他又想吻她?
他俊俏的五官愈靠愈近,她宛如受到蠱惑般,無法別開雙眼;曾經,她有過一秒鐘的清醒,卻被他及時扳住雙肩,讓她連退縮的機會都沒有。圓巧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下,此時此刻的她,不僅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腦海裡還無端躍起一縷莫名的遐思。
「軟濃。」他的前額幾乎快抵住她的;他的眼神,更勾起她無限的想像空間。她想,她是有些醉了、昏了、不省人事,才會任由他托起她的下顎,緩緩接近她微顫的櫻唇。
若現在推開他應該還來得及,可是她卻像生病般,全身熱燙到不行,她的雙手連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她可以容許何枕謐以外的男人對她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她的唇,她的身體,不都該留給何枕謐嗎?
驀然,她的唇被狂肆的覆住。
狂放的唇舌,以極不可思議的熱度衝擊她的理智,她明顯受到驚嚇,他卻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退卻,一再地逼近,企圖融化她。
真正的她,不是那種只會嗯嗯啊啊,完全不會反擊的弱女子。但是,她必須承認她確實被這記愈來愈火辣、愈來愈纏綿的深吻給弄得腦袋一片空白;尤其,當她與他緊貼身軀,他的手甚至從她的衣擺下溜進去,而且大膽的撫摸她雪背上的每一寸肌膚,她,不醉也難。
然而,沉醉只是一時的,因為接下來的她,卻恨不得立刻從他面前消失。
「軟濃,你偷抽煙了對不對?」
不必照鏡子,她也能猜測得到她此刻的臉色必然是一陣青,一陣紫的;搞了半天,他吻她竟是為了逼供。
有這麼一瞬間,她幾乎要豁出去,因為在他面前,她的確忍得極辛苦,可是一思及後續的發展,她就不得不將到口的咒罵硬吞回去。
無法預知的風險,她承擔不起。
「你……你怎麼可以……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她以手掩嘴,彷彿受驚的小鹿,驚恐地往後退。
厲害!她的演技一流。
「我有做什麼嗎?」好啊,要演戲大家一塊來演。不過,早知如此,他剛才就不應該太快放掉她。
嘖!太可惜了。
「你還問我!」
「不問你我問誰。」
瞧他那副抵死不承認的無賴樣,要不是她現下還是「賀軟濃」,她早就——
「你、你這樣欺負我,不怕我告訴何少爺?」她竭力克制住內心的波濤洶湧,不讓聲音顯得太虛偽。
「你不也挺享受的?」他搞不懂,承認另一個身份有這麼困難嗎?唉,瞧他傻的,一旦她主動承認,她的候選資格就會被取消,如此一來,她不就當不成盟主夫人了。
「我哪有。」她大聲反駁,小臉漸漸凝聚起難堪之色。
「你想否認我也沒法兒。」他雙手一攤,表情無辜得緊。
「你!防副首,我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先,我的身份你最清楚不過,所以我希望往後別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否則我一定會告知何老太爺。」他幾近目中無人的態度讓她深受威脅,若再不找個人壓制他,只怕他越來越囂張。
啪!啪!防罌羽無預兆地賞她二記掌聲,「軟濃,你有進步喔,說起話來不僅頭頭是道,連威脅利誘都會了。」
哼!要不是礙於另一個身份不能曝光,她連殺人放火都會。
「是……是你太過分,不能怪我不留情面。」就算她快氣得半死,她仍盡量別讓聲音顯得太激昂。
「這麼說起來,我若是再對你做出……呵!你會去告我的狀是嗎?」防罌羽飽含綺思的低喃,教賀軟濃沒來由地打了陣冷顫。
該發抖的人是他才對,她跟他湊什麼熱鬧。
「沒錯。」就算是恐嚇又怎樣。
「既然早做晚做都沒啥分別,那不如……」
「你、你在嘀咕什麼?」見他突然垂下眼眸,嘴裡唸唸有詞,她的心頓時忐忑不安。
「想知道?」他抬起頭,先是咯咯笑了二聲才問。
不知何故,整間起居室的空氣忽然變得有些凝滯,連帶的,也使得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但是,她還是故作若無其事地用力點頭。
「順應你的要求。」懶懶地掀了掀異常氤氳的黑眸,他接下去說:「既然你會去告狀,那我不如壞人做到底。」見她瞠大嬌眸,他又忍不住笑開。
「你……你……」他居然甘冒大不敬之罪,想對她——
「想去哪裡呀?」他輕輕一笑,一把摟住欲從他身邊逃竄的賀軟濃。
腰際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攫住,她嚇得驚呼出聲:「噢!」等她一順過氣,她就再也顧不及什麼形象,「姓防的!快放開我!」
「唷,你的口氣怎麼跟雪這麼像?」他輕輕鬆鬆地將她不斷揮舞的雙手反剪在她身後,問得狡詐。
如果沒有那個吻就好了。賀軟濃又驚又懼又氣,尤其當他提到雪時,她不禁痛恨起自己。
看來,她瞞不下去了。
「沒錯,我就是雪。」她終於承認。
「哦,你總算玩膩了變身遊戲。」他眉眼皆揚,饒富興味的嗓音透著奚落與譏誚。
「防罌羽,你儘管到處宣揚我賀軟濃的骨子裡其實是個放蕩不羈的野女人,不過,我勸你別白費工夫,因為包括老太爺在內,無人會信你那套說辭。」她狠狠地瞪他,盛怒的嬌顏因掙不開他看似沒用多少力氣的箝制而更顯火紅。
「既然你說得這麼肯定,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看她憋得這麼辛苦,他也替她感到累人。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廢話!若不是她有滿肚子的委屈及苦悶,誰會願意隱藏本性。
「我有嗎?」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得怪她,誰教她當初老拿那種厭惡的眼神瞟他,讓他不陪她玩下去都不行。
「防罌羽!」
「我讓你恢復本性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還冤枉我對你的一番苦心,想想,還真是划不來。」他連聲歎息的同時,亦將她帶往躺椅。
「防、防罌羽,你到底想……想幹什麼?」被他壓制在躺椅上,賀軟濃嚇到連聲音都差點發不出來。
「這還用問。」
「你……你……要是你敢侮辱我的清白,何枕謐絕不會放過你的!」他的表情太邪惡,令她方寸大亂。
怎麼辦?怎麼辦?防罌羽好像打定主意不放過她。
「軟濃,我必須要說,你實在太不瞭解大少。雖然,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殘忍,不過,總比你日後當個深宮怨婦來得好;你可知道,大少早已心有所屬,所以我要是替大少接收你,大少只會笑著說:『罌羽,你做得非常好。』這樣你瞭解嗎?」瞧!他多善良,為了勸她及早回頭,他把不該說的全說了,就不知道她能聽進去多少。
「不!不可能!」賀軟濃猛搖頭,不接受這項事實。
「唉!真是好心沒好報。」看來她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防罌羽,你以為你編造出來的荒唐理由就會讓我打退堂鼓嗎?哼,你少作夢了,我不會再上你的當。」既然身份已敗露,她就不需要再顧忌什麼,現在她只想回去何家,不想再與眼前之人有任何瓜葛。
喝!
當上衣被用力扯開的瞬間,賀軟濃的心臟幾乎因負荷過重而停止跳動。
防罌羽溫熱的唇在她僵直的雪白頸間輕輕吸吮,淺淺品嚐,再悄悄滑至優美的鎖骨,再往下……
「防罌羽!」
他懊惱的停住動作,十分不情願的從她最美麗飽滿的雙峰間抬起頭,「幹嘛啦?」難道她沒瞧見她那二朵嬌艷欲滴的鮮嫩蓓蕾正在和他抗議嗎?
「你……你要是敢……敢再繼續侵犯我……我、我絕對會跟你拚命!」賀軟濃劇烈喘息著,四肢都被緊緊箝制住的她,早已嚇白了一張俏臉。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身手都極具信心,即使面對的人是防罌羽,她也不把他當一回事,可是,等到他們親自交手後,才知道他要是硬來,她決計難逃。
「我喜歡挑戰。」為了她好,他得把事情做完才行,要不然只做一半,著實收不到成效。
「但是我不喜歡!」她極力掙扎。
「放心,這只是開端,接下來,你肯定會喜歡。」雖然他很少替女人服務,但對像若換成賀軟濃,他倒很樂意化被動為主動。
「姓防的!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胸脯因為吼叫而劇烈起伏。賀軟濃從未想過她與防罌羽竟會走到這一步,尤其在她狠下心來不斷攻詰他時,她的心,竟也會感到一絲絲痛楚。
可是,她不能讓他察覺,更不能讓他發現,要不然他肯定會變本加厲,將她逼入死角。
俯在她眼前的邪恣臉龐,對她綻放出分外迷人的微笑,然而,賀軟濃感受不到絲毫善意,更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她討厭他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她儘管喊大聲點沒關係,不過,他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三天兩頭被罵討厭,心裡總是會有些不平衡,所以為了讓她徹底對他改觀,他打算很「溫柔」的對待她。
鈴鈴……
殺風景的手機聲卻在防罌羽亟欲低頭品嚐她圓潤酥胸的前一秒響起。他可以選擇不接,但是這鈴聲代表的是——
在她瞠圓的嬌眸中,他緩下沉重的呼吸,挺起身,長腿一跨,前去接聽手機。
趁這時候,賀軟濃趕忙坐起身,將敞開的上衣拉攏好,但,不知是她的雙手抖得太厲害,還是有幾枚扣子在方纔的拉扯中掉落,當她好不容易扣好時,防罌羽已經切斷電話,而且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眸光直直盯住她。
「恭喜你。」
到嘴的怒言因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
「什、什麼呀?」
「明天一早,咱們倆就得回何家報到。」
她真慶幸何枕謐及時打來那通電話,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只是,她沒預料到當她出現在何家大廳時,不僅何老太爺在場,就連她的父母也是座上客。
防罌羽將她送至主屋的大門口後,人就消失了,所以現下的她,只能孤軍奮戰。呃,她用的是什麼形容詞?孤軍?哈!她的家人都在身邊,她有什麼好寂寞的。
舒適軟柔的長沙發上,僅坐著她一人,她微垂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等著大人們訓示。雖然,她不是很注意在聽,但是——
「老太爺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就讓他們小倆口去日本散散心,順便培養一下感情。」
賀母高亢的語調讓賀軟濃霍然清醒。
原來,他們打算將她跟何枕謐送出國。
其實這個主意倒不錯,近來的她諸事不順,不僅身份被揭穿,還被防罌羽吃盡豆腐;但是她總忍不住捫心自問,如果她跟何枕謐真的在一起,她是否真要一輩子帶著假面具。
她承認,她一點都不愛何枕謐。沒錯,他在各方面的條件都堪稱頂尖,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她對他還是沒有半點感覺,即使她曾試著去愛他,結果仍舊事與願違。
「濃兒,還不快謝謝老太爺給你這次機會。」賀母在一旁催促。
「謝謝老太爺。」軟濃乖順地頷首。
無論她心裡作何感受,抑或有何不快,在她父母的眼中完全不重要,所以,就算她哪天後悔了,她也絕不會向他們透露,因為他們的失望神情,將變成她畢生的夢魘。
她無聲一笑,內心卻是空蕩蕩的。
「濃兒,好好把握住,懂嗎?」老太爺的話意味深長。
「濃兒會謹記老太爺的話。」但是話又說回來,這趟日本行能不能成行,還有一名關鍵人物。
防罌羽!
在曉得她是個表裡不一的女人後,他會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跟她這個浪蕩女前去日本嗎?
怕是不會。
他處心積慮想撕破她的假面具,無非就是想阻止何枕謐娶她,所以,一等這場聚會結束,他必定會有所行動,到時候,就算老太爺不相信他的話,恐怕也會對她的評價大打折扣。
所以,她只能雙手合十,祈求老太爺及何枕謐千萬別聽信防罌羽的說辭,讓這趟日本行成為她反敗為勝的最後機會。
「老太爺,我們先告辭了。」賀母臨走前,還不忘抓緊賀軟濃的手,以眼神警告她絕不能讓他們失望。
她的肩頭像是一下子扛了好幾百公斤的重物般,差點承受不住。
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教他們失望,但是他們可曾想過,這種事不是她願意甚至主動獻身就能讓何枕謐點頭接受的。
瞅住被母親抓出一道血痕的手背,剎那間她覺得好疲累。
舉步維艱地走回客居的她,驀然停住腳步。
一時間,她竟然不曉得該對他說什麼話才好。
求他放她一馬?
不,打死她也說不出口。
防罌羽亦無言睇著她。
他想,只要將賀軟濃的事告訴大少,大少誓必會取消日本行,如此一來,他與大少便皆大歡喜。
但是……
「賀大小姐,祝福你跟大少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