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男的惡趣味 第五章
    「這間是什麼?倉庫?」走定進一扇門板,看到門後的景象,錢貫傑語帶不可置信。

    「這間是我的辦公室。」鍾欣怡將一堆書籍紙張搬走,好不容易清出一張椅子給他。「我東西很多,委屈你一下了。」

    他環顧週遭環境,強大的壓迫感令人瞬間有股在蹲苦窯的錯覺。

    「相信我,這不是你東西很多的問題。」而是這個鬼空間根本不能拿來當辦公室。

    這是錢貫傑第一次踏進傑訊,為了雙方的合作案,來找對方的案件負責人商討一些事宜。

    他大可在自己的辦公室等傑訊的代表上門,不必親自跑這一趟,但傑訊這方的窗口二十天前還是他的女友,分手後的二十天來,兩人也處得不錯,沒撕破臉或老死不相往來,稱得上交情不壞的朋友,得知她忙得難以安排時間過去,他親自跑傑訊一趟也無不可,因此,才有幸見識到眼前奇景。

    「有比沒有好。」鍾欣怡無所謂。

    「小呆瓜,我隨時能幫你介紹新工作。」他語氣略帶不滿。

    這傢伙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就算不是百萬年薪,弄間像樣的辦公室也不算太離譜的要求,根本無須屈就在這用來關犯人的小牢籠。

    「我工作年資還不滿三年,有獨立的辦公室已經很不錯了,」她從堆滿各式物品及暗器的辦公桌旁,找到了需要的資料夾。「對了,你要喝咖啡還是茶?我去幫你泡。」她後知後覺想到要招待來客。

    「我跟你去。」

    鍾欣怡沒多做考慮,便將他暫時帶離了自己這間可媲美鴿子籠的「獨立辦公室」。

    兩人來到茶水間,錢貫傑挑選了想要的茶包,鍾欣怡也隨興地選了和他一樣的,在櫃子中翻找茶具,動手替兩人泡茶。

    「你剛才在開什麼會?」在等待她泡茶的空檔,錢貫傑與她閒聊。

    「檢討會。」

    「工作出錯?」

    「客戶出錯。」

    「看起來不像。」剛才到傑訊時她還在會議室內,他站在外頭看了一會情況。怎麼看,都像是她出錯,站在台前被眾人圍剿抨擊。

    「因為客戶不知道為什麼更動表層材質會造成整組模具報銷,所以我得解釋。」

    「你可以直接一人發一本《基礎化學》。」

    聞言,正在洗杯子的鍾欣怡轉過身來。「對呴!」她臉上突然寫滿驚喜。「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每次光為了解說材質特性就講到她口乾舌操。

    「記起來,下次可以用。」他建議。

    她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最好開會真的可以發課本。」

    「我可以。」他向來我行我素,尤其在自己的公司裡,更是沒什麼不行的。

    「可惜我懂的你也都懂,不然我就可以去買一本給你。」她將茶包丟進沖泡壺裡,注滿熱水。

    「如果你想送我,我也能勉強收下。」聳聳肩,他一副勉強能接受的表情。

    「才不要咧,浪費我的錢。」茶泡好了,她將杯子遞給他。「自己拿。」

    「當然。」錢貫傑微笑。

    分手後,兩人間的關係單純了,心裡少了猜忌,也沒了期待,相處起來,他感到輕鬆愉快許多。

    兩人在茶水間多聊了兩句,正打算離開之際,一陣喧鬧聲接近,接著,聽見有人提到——

    「我說那個研發部的鍾欣怡,後台肯定很硬。」

    與身旁的小妞互望一眼,錢貫傑反應極快拉著她往入口的反方向閃,瞧見茶水間後方的一道門,他想也沒想地就推開門,抓著她一起躲了進去。

    這是間小倉庫,鍾欣怡也知道外頭的人已經聊到興頭上,現在出去打到照面也尷尬,便依他安排,安靜窩在幽暗的倉庫內等待。

    「可不是,研發部的人不是大辦公室就是三、四個人一間,只有她有自己的辦公室,簡直就快和他們的主任平起平坐了。」

    「主任算什麼,我聽說她和副理交往過。」

    「難怪!」幾個女人一起驚叫。

    「好了,你們別亂嚼舌根。」有人出聲制止。

    「大家都這麼講呀。鈺雯姐,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我記得你說過,鍾欣冶才進公司兩、三年而已,她也不是主管,為什麼有那麼多特別待遇」。

    被喚作鈺雯姐的是名年近五十的職業婦女,也是公司裡的資深員工。「你們別以為欣怡年資不深就小看她,公司不是做慈善事業的,她幫公司賺了不少錢,否則你們當隨隨便便就有好處可以拿?」

    「誰知道呀,她看起來也沒多厲害……傻傻的,長得倒是很漂亮……」有人不以為然。

    「對呀,我看她搞不好都是靠那張臉去談公事的,我聽說艾寶這件案子當初不只我們部門,連研發和模具也好幾個去接洽,全被打回票,結果鍾欣怡一去就拿到合約,跟她談合約的肯定是個色老頭!」

    「果然人長得美待遇就是下同……」

    在一堆充滿怨氣的討論聲中,鈺雯姐再度出聲制止。「好了你們,八卦聽聽就好,話可別亂講,道人長短沒你們好處,全回去工作,去去去。」

    一行人,就這麼吱吱喳喳地離開了茶水間。

    從頭到尾,沒人發現後方小倉庫內有兩道身影存在。

    「和副理交往過?」聽到外頭聲音走遠,幽暗的倉庫裡響起一道壓低的問句。

    「單方面被追算嗎?」另一道同樣壓低的女聲回答。

    「還和主任平起平坐……

    「除非我們同在一間辦公室。」才可能「平起平坐」。

    「看起來沒多厲害……」

    「所以呢?」

    「又傻傻的……」

    一聲歎息。「很多人都這麼說。」

    「靠臉蛋談公事……」

    「我無法控制別人的理性與感性於判斷的比例各佔幾成。」

    「還說我是個色老頭。」

    「嗯……這肯定是謠言。」鍾欣怡笑了出來。「如果你認為這遙言對你造成困擾,我會為你澄清。」

    「我無所謂。」他也笑了,但是心情卻輕鬆不起來。「那間鴿子籠叫特殊待遇?」還是特別爛的待遇?

    「算是呀。」兩人靠得極近,不斷聽著聲音由頭頂飄下來,鍾欣怡視線盯著眼前的喉結,微微聳肩。「可以出去了嗎?」

    從頭到尾,她態度不痛不癢,彷彿剛才那些人談論的不是她。

    「等等。」他還有話想問。「我很好奇這特殊待遇是怎麼來的。」

    「去開沒人想主持的會議,接沒人想接的Case之類的。」當了那麼多次救火隊,上司隨便找個理由分個小隔間給她,她也收得心安理得。

    講白一點,就是專門收拾爛攤子兼接燙手山芋的替死鬼就對了。聽她說得一副稀鬆平常,錢貫傑真有股衝動想伸手敲敲她的腦袋瓜。

    「你自願的?」這小妞腦子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是呀。」

    「你喜歡被罵?」

    「誰喜歡被罵?」她抬頭瞟了他一眼。「我只是覺得無所謂,會議上就事論事,我只是負責接收和傳達訊息的代表。」就算對方有較為激動的言語,她也能視為是對出錯案件的情緒,而不是針對她個人。

    「既然做這些事無所謂,給你『好處』你也照收?」若依她的邏輯,這不就是她佔了便宜?

    「所以我承認特殊待遇呀。」她一開始不就承認了?

    「但是你有付出相對代價,這是對價關係。」不能說是特殊待遇。

    她奇怪地看他。「你要在這裡和我討論這問題嗎?」又開始兜兜繞繞了,真和他辯下去,恐怕又要沒完沒了。

    他們還在倉庫,雖然兩人講話的聲音不大,但難保不會有人想進來拿東西而被發現,若這畫面被人瞧見,不難想像會出現什麼樣的新八卦。

    「越早給我答案,我們就越早離開。」他微笑,順手勾走她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的鐵架上。

    看樣子沒得到答案,他是不會罷休了。

    她搞不懂錢貫傑為什麼老執著於一些奇怪的問題,若是交往之前,她還能假設那是他想瞭解她,現在都已經分手了,她的個性或想法對他面言還有吸引力嗎?

    雖說兩人處得不錯,但面對他分手後反倒熱情起來的態度,她不免感到有些迷糊。

    「小呆?」他再度出聲提醒。

    雙眼對上他的,她輕輕歎了口氣。

    「對,那是對價關係又如何?旁人並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不代表可以惡意中傷,聽到這些,你可以生氣,還能反擊。」他就聽得頗不爽。

    「我不喜歡生氣。」

    「這句話我聽你講過很多遍了。」但不代表她沒脾氣,至少在和他爭辯的過程中,看得出她的情緒起伏,只是直到現在,他還是摸不清她情緒濃淡的處理標準。

    「她們暗指你是色老頭,你也沒生氣呀。」她將問題丟回給他。

    「她們和我又沒關係。」

    「所以她們的話無法對你造成影響。」她接著道。「一樣的道理,我不覺得對我有影響,為什麼要生氣?」

    「你們在同一個職場。」

    「同一個職場的同事又不只她們,也不是只有我的八卦,為什麼我要在意?」她著實疑惑。「如果我認真看待一個人,遇上任何疑問,我都會主動向本人求證,而不是道聽塗說。今天遇上只是在背後把我當成消遣的人,我需要很認真地去看待這些評價嗎?」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同這句話,她認為「認真」這件事,也要用在同等態度的人身上。

    對於她的反問,錢貫傑挑眉,沒立刻回應。

    鍾欣怡趁此時從他手邊繞了過去,拿回自己被放在鐵架上的那杯茶。

    「人言可畏。」在她的手已經放上門把,打算拉開倉庫門時,後來又傳來錢貫傑的嗓音,「你不在意,不代表那些話不會造成更多人對你的誤會,甚至其他實質上的影響。」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因黑函弄丟飯碗。

    手停在門把上,她回頭,還是那副在錢貫傑看來像是狀況外的表情,輕緩道:「那就要看情況了,我相信我的朋友就算有了誤會也會來找我求證,如果誤會的人選澤只相信自己的判斷,那麼我也只好尊重他。」

    「你很被動。」劍眉挑高,顯然他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我只是喜歡互相。」瞟了他一眼,她手轉動門把。「選擇誤會的人根本就不打算找我求證,為什麼我要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解釋呢?」語畢,她轉身走出狹小幽暗的倉庫。

    美輪美奐的宅邸,古董名畫裝點出典雅氣派的格調,一名穿著名牌童裝,一臉稚氣的小男孩,笑容滿面,他手上抓著剛收到的新玩具,赤腳搖晃地跑過貴氣卻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見到尋找的目標,他獻慇勤地將新玩具獻上。

    被他纏上的大男孩冷冷望了他一眼,揮手,撥掉他手上的新玩具。

    硬物劃過的刺麻感爬滿手背掌心,小男孩看著被打掉的新玩具,以及自己被拍紅的小手,眼眶盈淚地轉向另一位女孩。

    女孩不發一語,眼神同樣冰冷地掃過他,別過頭。

    再轉向門邊,經過的父親目睹一切經過,他伸出手,小男孩以為能投入父親的懷抱,卻被擋在外頭。巨大的父親將大男孩及女孩納入羽翼下,彷彿沒見到他的存在般,三個人相偕離開了。

    小男孩小手發麻,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著離去的背影,始終無法瞭解,自己的討好,為何總得不到回應。

    玩具、禮物、成績單,一次又一次的主動與熱情……逐漸長大的小男孩,漸漸明白簡單的親情,是無法完整的奢望。

    他有疼愛他的母親、外公與其他叔舅姨嬸。

    但他沒有父親、兄姐,只有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將他視為空氣的三個熟悉的陌生人。

    曾經,他對此感到難過、沮喪。

    直到那天,從來不正眼看他的姐姐,慘白著臉惡狠狠地怒視他,朝他失控吼叫——

    我討厭你!這世界上除了那些姓錢的,沒有人會喜歡你,我恨不得你不要出生,恨不得你消失,你為什麼要一直出現在我眼前!你為什麼不要乾脆死掉!為什麼?!為什麼?!

    萬籟無聲。

    驚醒,一身冰冷。

    錢貫傑孤坐在床中央,屈膝環抱,等待心跳平復。

    耳邊還有那淒厲尖叫,腦中還停留著曾經青澀稚氣的臉孔朝他張牙舞爪。

    幾年了,那聲音與畫面就是不放過他。

    都走得那麼遠了,離開那麼久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你為什麼不要消失!為什麼不要死掉……

    威遠還是你的……你要回來幫你大哥……

    威遠是我們錢家的……不能讓外人得去……

    伸長手臂,摀住雙耳,卻阻擋不了耳邊不斷迴盪的聲音。

    他想要消失,卻消失不了。

    他想幫忙,也無法幫。

    他接收那麼多聲音、那麼多期待與盼望,卻沒辦法回應。

    我只是喜歡互相……

    該怎麼互相……

    下午六點多的下班時段,路上車水馬龍,有人趕著下班,也有人準備出門用餐,路燈亮了,各式霓虹接連閃爍,街上好不熱鬧。

    鍾欣怡提著公事包,手上拎了兩個便當,回到租賃的公寓,推開一樓大門,拾階而上,經過三樓好友經營網拍的工作室時,上前按下門鈴。

    「吶,你一定還沒吃飯。」工作室的主人文佩芸前來開門時,她直接將便當遞給她。

    文佩芸頭上夾著大髮夾,兩邊袖子全捲到手肘上,一副正和工作拚鬥的模樣。

    「謝謝。」她放鬆地吁了口氣。「我本來以為今天又要吃小七了。」她接過便當,讓好友進到屋內。

    「還沒忙完?」鍾欣怡進了屋,老樣子的看到成堆的塑膠袋與紙袋,以及架上種類繁多的待賣貨品。

    「本來說好要來的工讀生臨時有事沒來,我下午衝去郵局寄件排隊排了好久,還好今天沒有面交。」文佩芸從購物袋內取出一個便當放在桌上,便又走回那堆混亂中繼續努力。

    「要我幫忙嗎?」她放下公事包,也捲起了襯衫袖子。

    「時薪一百,麻煩幫我清點這堆東西。」文佩芸從手上一疊紙張中抽了一部分給她。

    二話不說,她立即脫掉高跟鞋,打赤腳跳進這團混亂中。

    多了個人手幫忙,在一小時內,兩人聯手搞定了貨品清點,又花了點時間整理,趕在八點前,終於能帶著便當回到四樓的租屋處,放鬆地在客廳坐下,享用晚餐。

    「好久沒幫你整理了,好懷念哦,」鍾欣怡一臉重溫舊夢的幸福感歎。

    「要不是妹瑤嫁出去了,哪輪得到你。」文佩芸打開便當,便狼吞虎嚥起來。她嘴中塞滿飯,沒什麼形象地對著好友道。「對了,你最近沒約會?都那麼早回來。」

    「哦,我和錢貫傑分手了。」

    口中的飯差點噴出來,文佩芸咳了幾聲。

    「咳……他昨天不是還打電話給你?」當時她就在一旁,明明聽他們的對話很正常呀,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就分手了?!

    「我們很久前就分手了哦。」她睇了她一眼。「只交往了五天。」破了她歷任男友任期的最短紀錄。

    「為什麼?!」文佩芸非常訝異。「你不是很喜歡他?」

    「是滿欣賞的啦。」鍾欣怡唇上抵了根筷子,狀似思考。「可是交往是兩個人的事,喜歡也不一定適合。」

    她也沒料到自己會那麼快就被甩掉。

    「五天耶,這樣就知道一定不適合?」她無法接受。

    「我也很感歎呀。」鍾欣怡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我們當朋友好像還可以,當情人就不太對勁。」

    她感受得到他曾經嘗試努力,表面上看起來她被動了點,但實際上,她對於他想知道的問題及想法,幾乎照單全收地據實回答,反過來,卻無法從他口中探得任何個人情緒。

    他不信任她,他們間的「互相」無法建立。

    「我覺得他這裡有一座好高好高的牆。」她指指自己胸口,又誇弧地將拿了筷子的那隻手高舉過頭。「隔在我們中間。」

    看了好友的舉動,文佩芸神情倏地認真的把手上的便當放下。

    「欣怡,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想和他分手?」

    她將高舉的手放下,筷子又回到唇上。平時無動於衷的平穩表情,在沉默幾秒後,抑鬱幾分。

    「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吧。」

    可惜?那就是不想。「為什麼不跟他協議再多交往幾天?」

    「他不開心。」望向好友,她緩緩拉扯唇角。「交往讓他有壓力。」

    「他告訴你的?」

    鍾欣怡搖頭。「沒交往時,有問題他會直接問,交往後,他很多話都不說了。」變得像是不想講,又像不敢問。

    但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又像是期待,想從她這得到回應和答案,只是少了語言的引導,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才符合他的期待。

    分手那天,他看起來很緊繃,也很失望。

    第一次見到總是無憂無慮的好友露出這種失落神情,文佩芸擔憂地望著她。

    鍾欣怡陷入沉思。

    「佩芸,我是不是太遲鈍、太被動了?」她知道他期待,如他願的丟去一、兩句試探,沒反應便不勉強,但他是不是在期待她更主動一點、更堅持一點,把他從那道牆後拉出來呢?

    都已經分手那麼久了,她才想到要思考這問題。

    「你、不、是!」文佩芸斬釘截鐵的駁斥她的說法。「你有自己的習慣和想法,不能因為雙方無法契合,就斷定是另一方的錯。」欣怡的純粹是上天賜與的禮物,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習慣用簡單的方法看待事物。

    這種美好的個人待質,不需要為了迎合別人而改變。

    「嗯……我們或許可以互相配合一點呀……」鍾欣怡咬著筷子,沉吟一會兒,再度聳肩。「不過都分手了。」不只來不及動作,現在想這個也太遲了。

    她又重重吁了口氣,抑鬱的臉蛋,終於被淺淺的笑容取代。

    「好∼沒事了!」握拳,給自己一個加油打氣,她笑著拿起便當繼續進食。

    看著她的笑容,文佩芸卻無法跟著笑。她蹙眉擔憂。

    「欣怡,如果放不下,就去追回來,不要有遺憾。」難得遇上心動的對象,沒嘗試就放棄,等於白白放機會溜走。

    幸福得要去爭取。

    鍾欣怡聞言,舉筷的手停在半空,視線緩緩往前瞟。

    「可是,如果這舉動會害對方難受,我還要去做嗎?」

    文佩芸被問住了,怔愣,回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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