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印天遙百般不情願,他也得讓母親見父親最後一面,苗欣輕聲說:「天遙,你必須讓阿姨見最後一面,人送進太平間,安排好事情,就要火化,那個時候人就已經有些變形,皮膚會很灰暗,我怕到時候阿姨更接受不了。」
印天遙面無表情的聽著,頭疼的似乎要炸裂開。
「你別著急,我去和阿姨說,打個電話讓我哥哥和姐姐過來幫忙,你一個人應付不了,既要處理叔叔的後事,還要照顧阿姨,還有許多的事情要辦,你不要著急,所有的事情我來做就好。」
不知道印天遙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他只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一個站在門口看的病人家屬歎息的說:「唉,真是可憐,生離死別,對了,你剛才不是說,他一直在打一個人的電話嗎?也許那個人挺重要,你還記得號碼嗎?他現在難過成這個樣子,只指望著那個護士幫忙可能是不行,得有個家裡的親人在旁邊,要不,這一會,要是他媽媽過來了,那不得瘋掉!不如我們打個電話通知一個他一直在電話中要找的人,讓那個人過來幫忙?」
「嗯,好像是——」那個撿了手機的人想了想,「我還看了一眼,他打了好幾遍,當時那個號碼還在往外撥,應該是挺重要一個人,他難過成那個樣子,當時腦子裡一定是空的,還記得這個號碼和這個人,一定是很重要,你讓我想想。」
葉雅清看著商場工作人員送了空調進來,沒想到會這麼早,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幸好大伯趕了過來,空調是一拖三,客廳,主臥,兒童房,書房各有一個空調,客廳的尤其大,正如印天遙所想的,如果天熱,就開著空調,廚房也不會熱。
「是天遙買的?」葉彬笑著問,「他表現的也不錯,你知道嗎?這房間裡的燈就是他買的,你們眼光差不多,你說好看,看來他也挺知道你的喜好,就是一再囑咐不讓我說,怕你不高興。」
葉雅清有些意外,但沒有說話。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人的號碼,葉雅清猶豫一下,還有什麼傢俱或者電器今天送來?「喂,你好,哪位?」
「請問,是葉雅清嗎?」對方的聲音很陌生,有些猶豫。
「是的,我是,你是哪位?」葉雅清客氣的問。
隱約聽到那邊有些雜亂,然後似乎是打電話的人在對別人說:「打通了,是的,我沒記錯號碼,太好了。」然後,電話那端說,「這裡是醫院,你認識一個姓印的——對了,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醫院?葉雅清心裡一驚,脫口說:「是叫印明達嗎?」
「呃,不是,那是死者,是他兒子。」對方似乎還在想。
葉雅清差點把手機直接扔掉,呼吸有些急促,「他兒子,印天遙嗎?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印明達,他,他死了?!」
「是啊,就在不久前,搶救不回來了,已經宣佈了死亡。」打電話的人說,「你是印天遙的什麼人?」
「我是他妻子。」葉雅清乾脆的回答。
「難怪他一直在打你的電話,可惜一直打不通,你快來醫院吧,他太可憐了,現在還跪在他爸爸的床前不肯起來,誰勸也不行,就他一個人,也沒個幫忙的,好像有一個護士在幫他。」對方歎息著說。
突然,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明達!——」
葉雅清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是婆婆的聲音,她雖然不喜歡婆婆,也知道婆婆不喜歡她,但這一聲絕望的,無助的聲音,卻讓葉雅清聽出了惶恐,聽出了絕望和害怕。
公公是真的走了!
電話那邊混亂起來,隱約可以聽到一個柔弱而熟悉的聲音,「阿姨,阿姨,您不要哭,不要嚇我!天遙,天遙,你怎麼了?」
是苗欣的聲音。
「你快點來吧,你老公昏倒了,他一直在打你的電話,一定是希望你在身邊。」打電話的人加了一句,「那個女的是你婆婆吧,她真可憐,這一下子就背過氣去了。」
「謝謝,我馬上趕過去。」葉雅清立刻說。
葉彬正在看工人裝空調,有幾個裝修的人是他的手下,他也就是看著,並不用他出言,看見葉雅清臉色蒼白的拿著包要走,「雅清,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公公走了。」葉雅清倉促的說,「天遙在醫院,他一個人照應不過來,一直在打我的電話,我,我把他的號碼放在了黑名單裡,他一直沒有聯繫上我,是在場的一個好心的人打過來告訴我的。」
「你公公走了?」葉彬也有些意外,詫異的說,「怎麼這麼突然,你別著急,我開車送你過去,再找幾個人幫忙,你是獨生女,嗯,讓你堂哥和表哥過去,對了,再讓曾超過去一下,那小子是個人物。」
葉雅清腦子裡也是空白的,根本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大伯說什麼就是什麼,只顧著點頭。
葉彬匆忙的安排手下的人幫著照看安空調,然後和葉雅清匆忙的一起下樓,六樓,兩個人幾乎是一口氣跑了下來,葉彬取了車,也不多話,直接開車趕去醫院。
葉雅清拿著手機,有些茫然,無意識的把印天遙的號碼從黑名單中再拉回來,手微微有些顫抖,號碼撥過去,許久,沒有人接。
到了醫院,葉彬打開車門對葉雅清說:「你快上去幫忙,天遙一個人一定是蒙了,我打電話聯繫其他人,你不擔心。」
葉雅清顧不得多想衝進醫院大廳,看著人來人往,腦子裡一片的空白,一時想不起該去哪裡,只有兩個地方,重症監護室的搶救室和太平間,也或者已經送進了殯儀館!
她首先衝向了電梯,裡面有一個護士正準備外出,她一把抓住對方,「重症監護室在幾樓?!」
「九樓。」小護士嚇了一跳,脫口說。
要命,為什麼要建在最高一層,葉雅清想著,按下號碼,心跳得似乎要蹦出來,其他的人看她這個樣子,知道肯定是有家人在搶救,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在醫院,每時每刻都有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