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夫妻,夫唱婦隨自是常理。
過去,這對夫妻一進正廳,賽兒總是坐在居中的大位,皇甫斳則坐在側位,然而此刻卻相反了——他高高坐在了鋪了軟墊的大位上,她倒繃著一張俏臉坐在一旁,看來極像傳統的妻子可又不完全像,因為尋常的妻子是不能管事物的。
只是,賽兒淩駕皇甫斳之上,管理皇甫家大小事,這事早已是公開的秘密,而此時他們夫妻所坐位置不同,連氣勢也不同,這異常的景象令在座其他人不禁互相交換了疑問的眼光。
戴允皓冷冷的打量著這一室的人,他們全是皇甫家遍布各地的商行裡的重要負責人,也全是皇甫家的親戚,有些還是他已分走家產卻仍霸占其他生意不放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某些人,他昏厥醒來時曾見過,但當時還處於自己身陷不同時空的震驚中,對他們的惡毒奚落也狀況不明,因此他沒開口反擊。
但心念一轉,他相信老天爺讓他在這裡借屍還魂理應有它的安排,也許是要他替這個身體的主人將該做的事做妥當,老天爺才讓他回到原來的世界。
既然對回現代的事一點頭緒也無,他不如找事做打發時間,省得胡思亂想。
大夥都到了好一會,戴允皓也不說話,只是來回看著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的眾人,氣氛凝重而靜默。
大廳裡的兩旁站了不少僕傭,他們都是戴允皓精挑細選後,帶在身邊做事的人。
這些人在這段日子裡,都清楚的感覺到主子的改變,他變得冷靜理智、才智過人,還多了果決的霸氣,讓跟著他做事的他們走起路來都有風,也逐漸心服。
事實上,當一個企業集團的掌舵者久了,言行舉止自然就會有股尊貴狂妄的氣質,即使成了別人的替身,那股由內而發的氣勢依然會存在。
但欺壓皇甫斳早成習慣的那些人,這會兒看著他,則覺得他只是裝裝樣子、唬唬人。
再怎麼裝也只是紙老虎,等會他們開個口、威嚇一下,他馬上就會卑微萬分的跟他們打躬作揖了。底下親戚們暗自嘲笑地想,神色倨傲。
氣氛怎麼這麼凝滯?賽兒暗暗吐了口氣,偷偷瞪著他們,老實說她很討厭底下的這些「親戚」。
他們臉上帶著貪婪、狂妄、傲慢,怎麼看都是面目可憎,相反的,坐在她身旁的丈夫……她偷偷一瞥,方才明明還覺得他可惡的,怎麼心兒突然又怦怦狂跳起來?
唉,英俊臉龐再加上此刻唯我獨尊的氣勢,他若要將一個女人迷去三魂七魄,該是輕而易舉。
戴允皓突然開口,對坐在兩側的人連拱手請安也省了,直接切入主題,「不管過去的我如何,既然我是皇甫家的掌權者,我今後會將心思,心力全放在皇甫家的生意……」
「你能力不足,就不必勉強插手,由我們來做還不是一樣?」一名中年男子蠻橫打斷他的話。
「沒錯,目前有幾筆土地的大買賣要做,價錢談得很不錯了,你不必管。」有人接話。
接下來,更沒人將他放在眼裡,說話聲此起彼落,談的全是生意,但不管是哪一筆,從每個人口中吐出來的全是他們多麼努力為了皇甫家的最大利益在做事,要分幾杯羹也是理所當然,一些相關交集費用更是該加倍給付……
他們說得口沫橫飛,但在戴允皓聽來,眼前的親戚要的就是錢,甚至有些人已要了一半利做為傭金了,卻還像是施了什麼天大恩惠地要來報答,根本就是吸血鬼!
再談到船隊出貨到海外,一船的貨,在出貨明細上,僅有一半是出自皇甫家的紡織廠及陶瓷廠,但船行的資料卻顯示貨是滿載?
也就是說相關船務費用,某些人是搭便車了。
「總之,外頭的生意我們處理,你繼續當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當家即可。」
終於,有人用輕蔑的口吻下了結論。
「沒錯,你就好生的伺候公主即可。」嘲弄的附和聲再起。
賽兒憋著一肚子火看向一直沒開口的丈夫,對這些恃強淩弱的平輩及長輩,他還是沒轍吧,正想開口,他就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
她一愣,低頭看著他握住自己小手的溫厚大掌,復又抬頭看他。
同時,他放開手,一點也不想躲在妻子的背後被護衛,尤其不想被眼前這些狗眼看人低、只顧自身利益的垃圾看輕!
她仍不明白的看著他,但他只是輕扯嘴角,眼中透露的訊息是要她稍安勿躁。
海外貿易他可是強中手,這些吃人不吐骨頭很超過的家伙,今日可要踢到鐵板了!
他目光轉為嚴峻,俊美的臉上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蕭殺之氣。
這股不尋常的寂靜令親戚們面面相覷,不由得皆感到一股寒氣由腳底竄起……
這軟弱的駙馬爺怎麼變了樣?
若他先前的氣勢是裝出來的,被他們一陣炮轟也該恢復懦弱、答應要求了,怎麼還如此冷靜?
難道,近日在外流傳的傳言是真?
他們的手下說,皇甫斳的腦袋在受傷後不但沒糊了,反而更精明,皇甫家的生意五花八門,帳冊疊得像座山,但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工作個一整日,抓出一大堆的問題帳,讓每個帳房被刮得差點沒跪地求饒。
而在皇甫斳掌握中的商行,所有人的職務也都被重新分配,從最底層的小廝到最上層的管事,敢偷懶或陽奉陰違的人個個都被削到灰頭土臉……
「各位能力卓絕,對皇甫家的豐功偉績貢獻良多,若與我皇甫斳的無能相比,確實是功高震主,難怪……」他冷肅黑眸——掃向在座的每人後,突然冷笑,「你們能對我這名『大當家』如此明目張膽的藐視又放肆!」
聞言,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暗吞了口口水,心裡直發毛,自己方才的氣勢早不知去了哪裡。
瞧瞧皇甫斳如今的樣子,兩道斜飛入鬢的濃眉、陰鷲黑幽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這是他們過去眼中怎麼看都覺得沒用的男人嗎?不!長相是沒差多少,可現在他完全冷峻剛正又有魄力,與從前截然不同。
「因為皇甫斳的無能,各位辛苦了,但今後情形將有改變,我會指派數名能力頗佳的助手,前往各位所管理的生意場子,他們將以代理人身份進駐了解所有情況,再回報由我統籌管理。」他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充滿霸氣,但聽者可慌了。
「這是什麼意思?」
「要把我們踢出去嗎?」
眾人臉色大變,著急的壓低聲音互問旁人。
對此變化,賽兒也只有瞪目結舌的份。
「我能力不足,自然得栽培多一點人才來幫我,免得我的四周被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私下霸占大筆利益兼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給包圍了,然後……」他刻意停頓,再繼續道:「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心一驚面面相覷,這話可說越說越難聽了。
「我相信大家會對我的改變感到很開心,畢竟有個不長進的大當家,也讓你們沒面子,日後,皇甫斳定當專心於皇甫家的生意,而你們就暫時放下擔子,清閒的過日子吧。」
這一席話夠猛、夠嗆,讓在場的人均吶吶無言。
賽兒很怔愕,但也好崇拜,她癡癡的看著此刻的丈夫,他桀驁不馴、似笑非笑的神態甚為魅惑,令一份懵懂的情愫在她心中悄悄發芽……
藍藍天空下,微風拂過,開滿桃花的桃樹頓時飛落一地繽紛,好不美麗。
在東苑的院落中,同樣是花影扶疏,賽兒就坐在精雕細琢的亭合裡,有些恍神的望著丫鬟們為她采擷來的幾枝桃花。
「駙馬這一摔好像開竅了,過去那群蝗蟲來,他總是被生吞活剝好幾回,不僅被刁難,還會被挖一大堆金子、白請一頓大餐,最後更得謙卑的送他們走人……」
「是啊,這次他們什麼好處都沒撈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嘻,我從來沒看過那些眼睛長在頭上的人臉色有這麼精彩過……」
兩個丫鬟在賽兒身後嘰嘰喳喳,眼裡流露的、嘴裡說的都是對駙馬爺的崇拜。
雖然是昨天的事了,但賽兒想起仍是忍不住的勾起嘴角——她的感覺更痛快!
那些人中有不少人會以老賣老,她雖貴為公主,但大家族的繁文縟節多少給了她很大的束縛,她真要他們不得放肆,他們還不見得會聽呢。
「駙馬爺變得好吸引人啊,是不是,公主?」
她粉臉一紅,嗔瞪兩個吱吱喳喳又笑得好賊的丫鬟,「別胡說。」
「是是是,可公主……你臉好紅喔。」兩人竊笑道。
她又羞又窘的瞪她們一眼,「我、我口渴了。」
兩個丫鬟連忙福身告退,「是,我們去備茶點。」接著轉身欲去膳房。
其實,她們敢對主子沒大沒小,全是因為這主子脾氣好,不像宮裡其他公主,趾高氣揚的,動不動就打罵丫鬟。
咦?怎麼才想到那些難伺候的公主,大門那就一陣騷動啊?
她們不安的互看一眼,快步的跑過去。
兩人一到和豐園的宅第大門,就見一輛又一輛既豪華又舒適的馬車來到,隨行的丫鬟、侍從之多讓人側目,不過,兩名府內小廝一看這排場,便反應極快的急往裡面跑,一邊不忘大聲嚷嚷,「來了!那些公主們又來了!」
慘了!她們眼睛瞪大,也急著轉身往賽兒公主的方向跑回去。
這群閒閒沒事干的公主們每回來到和豐園,總是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就像怕沒人知道他們大駕光臨似的。
金總管聞訊急急前往,恭敬迎接,幾名僕傭還七手八腳的鋪上紅地毯,好讓這些珠翠環繞的嬌貴公主大搖大擺的進入大廳。
只見公主們一入內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纖纖玉手一伸,旁邊的丫鬟就連忙急急端來上等好茶放到她們的手上。
她們的確是來找碴的,因為聽到了外頭的流言,都將皇甫斳傳成一個魄力十足的男子漢,最新出爐的消息是,那些平日耀武揚威的皇甫家親戚們,甚至被他訓到說不出話來,聯手上的生意都丟了!
但謠言止於智者,他們才不信過去唯唯諾諾的駙馬,敢在她們這些金枝玉葉面前大逞威風。
稍早前,兩名小廝跑步的速度顯然快於公主的兩個丫鬟,因為戴允皓早一步進到了大廳,看到在他前些日子受傷躺在床上時,也曾來過的同一群穿得人模人樣的——
「大小麻雀」。
不同的是,這回她們開始下指令——
「駙馬,快端杯茶來,我杯子空了!」
「駙馬,我手酸得很,小丫鬟沒勁,你小心揉揉啊。」
「駙馬,我心悶得緊,你跳個舞,娛樂娛樂我。」
「等等啊,眾皇姐們讓讓我,我家娃兒好想念過去拿駙馬當馬騎的日子,孩子最大,你就先當馬吧。」
「我們不如讓駙馬一件一件的做,我已備妥皇宮裡的上等好酒,這等瓊漿玉液駙馬不識貨,就別浪費了,我們邊喝邊看。」
戴允皓望著那只麻雀端出來的酒,色白如玉,有些像牛奶,他的確不識。
「喔?這不是黃桂稠酒?這是咱們這些老弱婦孺不愛飲酒者的飲品,男人原是不適,可駙馬爺應該是適合的嘛。」其中一名公主說完這話中帶刺的語句後,眾公主們全拿手中絲帕捂嘴笑起來。
他哪適合?他一向喜好酷烈的威士卡,不過好久不見了,他也想念他的紅酒、德國啤酒、日本清酒……但眼前,他更想做的是將這些不停喳呼的公主們轟出去!
「哎呀,賽兒皇妹,你是怎麼教的?駙馬越來越沒禮貌,見到我們這些皇姐連躬身屈膝都沒有?進來這麼久了,吭也不吭一聲?」
一名公主話語乍歇,戴允皓就見賽兒走到自己的身邊。
他抿緊薄唇,看著這些對自家姐妹冷嘲熱諷的三姑六婆。心下微有不快。再怎麼說他也是她丈夫,可沒理由眼睜睜看妻子受委屈。
賽兒深吸一口氣,心裡對丈夫是抱歉的,畢竟她們是因為她才連帶找他碴。
於是她刻意走到他身前,回頭跟他說:「你可以不必理會她們,真的,你回房吧。」
瞧她悍然的擋在前面,戴允皓簡直難以相信,難道在過去,擁有這昂藏軀體的老兄還要她這個小女人保護?
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他搖了搖頭,開始相信僕傭們說的話,賽兒做的某些事也許真是在訓練原駙馬的膽子,要他更有勇氣面對她這些養尊處優、無法無天的姐妹們。
「你先回房……我說賽兒皇妹啊,這可是男人對女人說的話喔。」又有人訕笑了。
戴允皓俊臉一沉,想也沒想的將擋在他身前的女人拉到身後,低頭看她,並未放低音量的問:「她們經常把我當奴才使喚?」
賽兒一愣,傻傻的盯著他。
她回了神,輕輕點頭,聲量放輕,「我在時,還不會太過分,但如果只有駙馬在,她們便頤指氣使。偏偏你又不敢說不,所以在長期姑息下,皇姐們的要求越來越多,最後沒了分寸、目中無人。」
堂堂七尺男兒伺候那些女人跟孩子?他抬頭看著那些明明聽到他們夫妻交談,但卻一副沒事人樣的公主,就覺得令人作嘔。
他忍耐地吐了一口氣,冷峻黑眸看著她們,話卻是對金總管說的,「送客!」
公主們個個臉色一變,不少人更是倏地起身,提高音量質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這主人不歡迎你們這群目無親情、狂妄煩人的潑婦!」他臉色陰沉,目光如冰的說。
此話一出,公主們又驚又怒,氣到臉發白、嘴角抽搐。
賽兒則是怔愕住。雖然知道他變得不一樣了,但她這些嬌蠻的姐妹們可是所謂的大炮,連她也難以招架的呀。
大廳上的僕傭們卻有不少人聽了噗哧的笑出來,又趕緊咬唇忍住笑意。
這些公主們本來就凶悍潑辣,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會做作地展現公主風范,他們在和豐園可看多了她們丑陋的一面。
金總管見主子身上的氣勢凜然到讓人無法抗拒,當然是乖乖遵命,但一拱手,轉身再看到那些橫眉豎目的公主們,他又急得抓耳撓腮,求救的目光不禁看向主子。
戴允皓沒讓他失望。「我都說不歡迎了,你們還不走?是臉皮跟銅牆鐵壁一樣厚嗎?」
公主們猛地倒抽一口氣,身子也搖晃了下,嚇得她們的貼身丫鬟們趕緊上前扶住。
神情慘白的眾公主們迅速交換目光,過去一行人過來,總任憑她們使喚且一向唯唯諾諾的男人,怎麼真的轉性了?
難道是這個從小就有一副天仙美貌,害她們的婚事一直乏人問津,還得有勞父皇先替她指婚,自己才能有個丈夫的妹妹刻意指使的?
好啊,她們聯手促成她跟皇甫斳成親,就是要她難看,沒想到她馴夫能力如此佳?
戴允皓注意到公主中有不少人突然將目光移向賽兒,幾名公主更怒氣沖沖的越過他走到她面前,以刻意刺耳的聲音道:「是你吧?刻意訓練他來讓我們難看?哈!你以為他丟幾句狠話,我們就怕他了嗎?」
「你們要怎麼想隨你們,但若是要來奴役使喚我的夫婿,我也是真的不歡迎。」賽兒勇敢駁斥道,雖然以人數來說她是單薄了些。
「我說皇妹,你這麼說就錯了,沒有幾個女人像你這麼好命可以嫁給皇城內公認的懦夫,將丈夫一腳踩到底!你昔日也被他伺候著,偶爾咱們使喚一下有什麼關系?」
「就是。我們的丈夫雖然也個個聽話,但他們多是陽奉陰違,充其量忍氣吞聲而已,可不像你的駙馬,全身上下找不到半絲骨氣啊……」
賽兒看著說話陰狠的八皇姐、九皇姐,氣得全身發抖,驀地,一個偉岸身影貼靠在她背後,一雙溫厚大手則放在她肩上,她錯愕抬頭,就看到不知何時丈夫竟來到她身後。
莫名的,她突然安心了,仿佛有他在,她什麼都不必害怕。
「你們全身上下也找不到半點氣質,不像公主,比較像河東獅!」他覺得這場鬧劇應該要盡快落幕,和她們相處根本是浪費生命,「你們該去照照鏡子,外貌已俗不可耐,從一張張血盆大口裡說出來的話更是臭氣沖天。人丑心也丑,還是趕快回家少出來嚇人的好。」
這席放肆的粗話一出,眾公主們臉上血色盡失,但還不及開口反應,他又說話了——
「再不走,我放狗咬人。」
「啊!」眾公主們尖叫出聲,像是後頭有鬼在追似的做鳥獸散。
但府裡每個人都聽糊塗了,他們哪兒有養狗?
不過是恫嚇這些討厭鬼的話,戴允皓根本懶得解釋,他撇撇嘴,「全下去忙自己的事。」
「是。」每個人突然精神百倍,笑顏逐開的退下去。
他們越來越喜歡這個爺,因為這些難纏的公主每回來到時,不只整駙馬爺而已,連他們這些下人也不放過,賽兒公主雖想力挽狂瀾,卻總是寡不敵眾,最後只能氣憤回房。
現在不同了,駙馬不過三兩下工夫,那群公主全跑得無影無蹤。
對這麼戲劇性的變化,賽兒目瞪口呆,身後兩個丫鬟也是呆若木雞。
他挑眉看著呆住的她好一會,她才傻愣愣的回神,「那個……咳、咳,你說話太……」
「野蠻?她們的等級就在那裡,我只是配合的降低水准。」
他其實也不明白自己何時這麼會罵人,而且還是罵女人,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是見不得她被人欺侮才挺身而出,至於為什麼見不得……只是因為他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吧?
搖搖頭,他轉身差了總管備車,他還得外出辦事,不是細想的時候。
兩個丫鬟好奇的看著主子,「公主,什麼叫等級、水准?」
賽兒也很困惑。只是,如此有魄力的丈夫雖然陌生,但……她美眸迷迷蒙蒙,雙頰染上紅霞,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改變的。
不過,她喜歡到什麼程度呢?接下來的時間,賽兒就發現自己很不對勁了。
不管是看書、畫畫、吃飯、陪老太君老太君聊天,甚至是去數她的寶貝銀子,她的腦海裡都不時浮現皇甫斳的容顏,也可以說一想到他,她臉上就不禁漾出甜笑。
兩個丫鬟伺候公主已有多年,可不曾見過她像今天這樣動不動就笑,但隨便猜出也知道公主心裡在想誰。
「晚膳都涼了,可公主都沒吃幾口。」
「是駙馬爺還沒回來,吃不下吧?」
聽見丫鬟們打趣的話,一整天幾乎魂不守捨的賽兒粉臉又是紅通通。
「哎呀,該准備沐浴了,不然公主再不去洗,晚一會駙馬爺回府後,極可能跟他洗一場鴛鴦浴。」
這一說,賽兒臉上的酡紅更深了,「你們再貧嘴,小心我罰你們。」
「不敢了。」
丫鬟們雖這麼說,但臉上笑得很曖昧,偏偏賽兒沒架子,也不是無理之人,只能任由她們取笑。
然而,經過這段日子相處,她明白皇甫斳不管在外面多忙,一定會在二更天前回府,沐浴後即上床睡覺,除非還有未完成的事,他才會轉往書房。
而她真是被今天的事給弄得恍恍惚惚,不知道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隨便吃了點東西,她連忙進入臥房,前往後方相通的浴池。
兩個丫鬟在笑嘻嘻的伺候主子入浴後,見她在散滿花瓣的池裡又笑著發呆,眼睛一亮,互使眼色後悄悄退了出去。
「依公主今日的狀況,咱們沒喊她,她絕對又會發呆好久。」
「就是,我們守在外面,等駙馬爺回來之後……嘻……」
兩個丫鬟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笑得好開心。
她們天天伺候主子,自然知道過去的駙馬爺有多麼沒用,連公主的一根寒毛也不敢碰,讓她們都替主子叫屈。
年輕貌美、善良可人的賽兒公主居然得為丈夫守活寡,這還有天理嗎?
好在老天有眼,駙馬爺變得不一樣了,雖然兩人仍沒有更進一步,但或許只是駙馬因失憶覺得陌生,所以才不便碰公主。今天主子挺爺,爺又為主子出頭,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她們只要適時的推一把就好。
兩人賊兮兮的笑著,很快的走到臥室門口。
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有蟲鳴唧唧,不一會兒,果真見到駙馬爺回來。
兩人微微靦腆,推開房門,一面提醒道:「駙馬爺的衣物,我們都已備妥在浴池了。」
見他點頭,一進房後,兩個丫鬟隨即將門關上,又笑嘻嘻的離開。
戴允皓脫去外袍,隨意丟在外室的椅子上,一面寬衣解帶一面往浴池走去。
一拉開門,嫋嫋的溫泉熱氣立即撲面而來。
雖是古代,但天然溫泉早已存在,工匠們運用巧思,以夜明珠當照明,造了這座一年四季都能泡湯的浴池,可見古人也很懂得享受……
瞟一眼不就有一個?
他蹙眉停下腳步,望著玉石砌成的浴池內,賽兒正闔著眼,舒服泡湯。
她美麗纖細的胴體泛著誘人的緋紅,豐潤的胸,粉色蓓蕾、小蠻腰、勻稱雪白的美人腿,在水面下皆清楚可見。
他從不是柳下惠,何況眼前是個傾國傾城的裸女,自是令他血脈賁張,即使沒有碰觸,光用目視,他也可以料想她肌膚的觸感必定輕滑柔膩,像最上等的絲綢……
他有如被催眠似的,不由自主緩步靠近,盡情的貪看此刻的美色。
感覺兩道熾烈的目光,賽兒突然驚慌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竟是僅著單衣的他!
在他灼灼黑眸凝睇下,她急急抓來放在池旁的布巾,慌亂的將布巾移到鎖骨,卻見得他的視線往下。
她慌忙又將布巾往下欲遮住圓潤堅挺的雙峰,羞得動作太大,令不少水珠飛濺,可沒想到,他的視線竟然大膽的又往下。
她羞赧不已,倒抽了口涼氣,著急地又將布巾再往雙腿移。
這、這男人摔壞腦子,也打開色膽了?
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打破此刻過於親密的煽情氛圍,但他的眼神太專注、太具侵略性,她竟感到喉頭乾澀,不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身體還像被點燃了好幾把火,越來越燥熱……
他靠得更近了,她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男人體味,莫名的覺得寒毛直立、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她、她沒穿衣服啊……她手揪著布巾,心兒怦怦狂跳。
望著她窘迫羞澀的嬌艷,那身露出水面的雪白玉膚,仿佛全都催促著他再向前,皇甫斳黑眸霎時深濃,於是,他傾身——
「皇甫斳……」她下意識低低的喚了他的名。
殊不知她這一聲、這個名字,讓戴允皓消失的理智現了身,想到自己不過是個依附在另一個陌生男子體內的魂魄,他欲望的火焰就在瞬間熄滅。
沒錯,他只是個替身駙馬,她實際上是別人的妻子,他不能跟她有太多親密接觸。
事實很可笑,但即便如此,他對她的欲望仍然輕易就如此高漲。
若在現在,他大可外出找個一夜情物件消消欲火,但在這個古代,駙馬爺出軌被知道實在很難聽,下場肯定也會很慘……看來,他只能禁欲當和尚了,在心中調侃了下自己後,他心情稍微舒坦了些。
賽兒咬著下唇,怔怔的看著他又直起了腰桿。
「你慢慢洗。」丟下這句話後,他努力目不斜視的快步離開。
她一愣。就、就這樣?
莫名的,她鼻子一酸,眼眶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