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的小春宮 第三章
    華如意再度和華蘭芝來到皇宮時,惠貴妃顯得比上一次還要開心。

    惠貴妃拉著華蘭芝神秘兮兮地說,皇帝已經恩准她坐在龍椅後的屏風後面為太子畫像。那屏風刻的九龍騰飛,其中一條龍的眼睛用寶石鑲嵌,因為年深日久有些損壞,恰好可以摘下來,就讓華蘭芝透過那個小洞悄悄觀察太子以作畫,為期十日。

    華蘭芝略顯為難的說道:「有件事忘記告訴娘娘了,華家人作畫向來有個規矩,是不允許旁人站在旁邊看的,以免畫技外傳,會丟了祖宗留下的飯碗,所以……」

    惠貴妃笑道:「你放心,那屏風兩側只會站著兩個小太監,到時候可以讓他們站到下面去,不看你就是了。每日上朝之前你便去,散朝之後你再離開,太子殿下肯定不會知道。」

    華蘭芝又道:「蘭芝作畫時還需要個助手幫忙準備畫具,所以如意也得跟蘭芝在一起。」

    「當然,都隨你,只要你能畫好這幅畫。要知道萬歲聽說我為太子精心準備這份禮物之後,也很好奇你最終會畫成什麼樣子。之前你為我畫的那幅畫像,萬歲可是讚不絕口呢。」

    「多謝娘娘提攜,蘭芝一定幸不辱命。」

    東嶽皇宮分為內三宮和外三宮。

    惠貴妃將華蘭芝和華如意安排在內三宮的和鸞宮,單獨的兩間廂房,衣食起居一應有人照顧,安排得非常妥貼。

    她們才剛住下,三皇子皇甫貞便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趕來看望,一見華蘭芝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貴妃娘娘說已安排好讓你們入宮,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怎麼樣,這裡住得還習慣嗎?好像小了點,不如到我的清風殿,那裡寬敞得多。」

    華如意冷眼旁觀,看出皇甫貞對華蘭芝如此親熱是別有意圖,既然華蘭芝自己也沒有推拒反感的意思,她還是不要站在旁邊惹人嫌,最好快點趁機離開。

    然而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皇甫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她,「對了,你認得青龍院,幫我去太子那裡取一本名叫《素山集》的畫冊,是我昨日落在那裡的。」

    華如意心中歎氣,怎麼皇家子弟都一個樣,隨便指個人就發號施令?宮中的宮女也不少,換個人去就不行嗎?但眼見皇甫貞的神色,她便明白他不過是想支開自己罷了。

    唉,不想去青龍院,不想見太子,到底還是要去,還是要見。

    她問了路,挪著步子,一步一蹭地走到青龍院門口,那值守的太監正是上一次好心和她聊天的小太監,又見到她,不禁笑道:「這回肯定不是太子爺讓你來拿東西的。怎麼?你也入宮聽差了?」

    「算是吧。」華如意苦笑道:「是三皇子派我來取一本《素山集》,說是昨天落在太子這邊,麻煩公公幫我拿一下好嗎?」

    那太監笑道:「我只負責在門口聽差,是不能隨便入內院的。你說的《素山集》我也不知道放在哪裡,只能你自己進去問了,不過太子殿下現在在忙……不知道有沒有空見你。」

    「那我就在堂下等候吧。」

    小太監從院內叫來一名宮女,向對方說明她的來意後,接著使了個眼色,「她說要在堂下等候,你就帶她去等吧。」

    那小宮女古怪地低頭一笑,「好,你跟我來。」

    華如意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怎麼兩個人都笑得很奇怪,在堂下等候有什麼不對嗎?

    小宮女將她一直領到最後一進院子。只見兩名丫鬟手捧著水盆和毛巾,站在廊下,似是在等屋內的人。

    那小宮女回頭對她一笑道:「你就在這裡等吧,要等多久可就說不准了。」

    華如意納悶地又看向面前那兩名宮女,忽然從她們身後的房內傳來一陣女子的嬌啼,急促而尖利,似是興奮又似是痛苦。

    她一下子全明白了,臉刷地一下就紅透。

    原來太子在和人行房事……她卻成了聽壁角的人。可是她若知道太子正在「忙」的是這件事,寧可等在青龍院的大門外了。

    以往在青樓,這種事情她自然聽過不少,但那是為了作畫,她眼中有色,心中無色,只以純淨之筆繪人間旖旎之事,所以畫出的感覺自然和市井春宮有所區別。

    但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旁聽者,手足無措的站在這裡,又偏偏屋內那名男子是她認得的太子爺,只要一聽到屋內有動靜,她眼前就浮現皇甫瑄的身影。

    想像著那名神情幽冷的貴胄皇子,此時此刻正在和某位美女行人倫大欲……真不知道他那張總是凝重肅冷的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倏然被人從裡面打開,皇甫瑄只披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衫,披著頭髮,連腰帶也沒系就出現在門口。

    兩名宮女急忙端著盆子過去,皇甫瑄彎身洗手,忽然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抬起眼看向站在自己對面的華如意,一下子皺起眉。

    「你怎麼在這裡?」

    華如意現在幾乎可以斷定,皇甫瑄認出自己靠的絕不是聲音,而是她這副與眾不同的身形。否則怎麼她還沒有張口,就被他認出來了?

    「我隨蘭芝入宮,遇上三皇子,他吩咐要我代他來拿一本《素山集》。」她盡量讓自己顯得從容平靜。

    皇甫瑄卻斜眼看了她一陣,轉而笑道:「在門口站了很久?」

    她本想把話題扯開,可他這句話卻讓她好不容易褪去的潮紅一下子又衝上臉頰,只能將頭低得更深,含含糊糊應道:「也不過才剛來……不是很久。」

    「進來。」他吩咐時已經轉身走回房內。

    華如意僵在原地,她很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著他進那間屋子,不用看也可以想像屋中剛剛激烈的場景,但太子有令又豈能不從,只好在心中寬慰道:華如意,你畫都敢畫,還有什麼不敢看的?

    邁步跟著他進入裡面的廂房,只見一名風姿綽約的美女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身上同樣穿著一件寬鬆的外衫,華如意只用眼睛瞥了一眼,便知道她的衣服內再無他物。

    麗姬回身看著跟進來的華如意,困惑地皺眉。「你是新來的?會梳頭嗎?」

    華如意尷尬地看看皇甫瑄,而皇甫瑄已從桌邊拿起一木書。

    華如意一見那書名正是《素山集》,連忙伸手要接,一面屈膝說道:「那……民……我即刻就把這本書送去給三皇子。」

    麗姬秀眉一挑。「哪裡來的野丫頭,這麼沒規矩?在太子面前也不自稱奴婢,真該掌嘴!」

    「她是華府的人,並非宮婢。」皇甫瑄此時才幫她解釋身份,卻沒有把書交給她,讓她走的意思,只對麗姬說道:「你先出去。」

    麗姬一愣,嬌憨地靠上來,才開口叫了聲殿下,皇甫瑄卻一下子沉了臉。

    「行了,你該知道我最不喜歡聽你這樣說話,日後也最好閉上嘴巴。你剛剛一通亂叫,叫得我全沒了興致,還不知收斂些。」

    只見麗姬臉色慘變,華如意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她真沒想到皇甫瑄竟會當著自己的面,將如此私密的事滿不在乎地說出來,讓麗姬羞愧難當,衣服也沒穿好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這本《素山集》中的畫,據說都是仿照素山道人的名畫而作?這樣一本偽作,也可賣上幾十兩銀子,那若是真跡……應該不下百兩吧?」

    皇甫瑄倏地換了臉色和話題,讓華如意的腦袋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男人還真是比女人更容易翻臉啊,剛剛還可以在一張床上翻雲覆雨,轉眼間卻視同陌路。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卻不小心歎出了聲。

    皇甫瑄蹙眉問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哦,不是……」她趕快將自己的心思拉回來,打起精神回應道:「素山道人是出家人,他的畫多是戲作於山水之間,最終贈與朋友或是道友們,其實流通的畫作並不多。所以有人想出這個辦法,將他的畫作臨摹收集,做成這樣的小冊子,也可讓世間愛畫者都能一覽。因為做得辛苦,價格自然也就高了。」

    皇甫瑄倚著床欄坐下,信手翻了翻,「我對畫是外行。不過偽作終究是偽作,看這本畫集的人,最多也只能看個形,而未能得其神。你那日說何騰府上素山道人的畫是真跡?可當真?」

    「確認無疑。」她偷瞥他一眼,忽然生起一個念頭——現在的皇甫瑄唇紅齒白,眉目俊朗,又因為剛剛雲雨巫山一番,所以眼角眉梢還有殘存的春意,原本頭髮高束、看上去冷峻高潔的一個人,在將頭髮散落之後竟變得如此瀟灑風流。這樣的一位美男子,也可以堪稱人間絕色了吧?

    真可惜,剛剛她站在門外,若是站在門內,手邊能有紙筆,或許可以畫成一幅絕妙的春宮圖?

    她盯著皇甫瑄看得發愣,皇甫瑄抬頭,就對上她這副癡傻呆愣的表情。

    她好像神遊太虛了?怎麼明明是皺著眉,卻又在嘴角流出一絲笑意?這丫頭要說姿色,真是一點也談不上哪裡可以讚美。比起剛剛被他罵走的麗姬,真是扔在路上都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

    不過這丫頭過分圓潤的那張臉上,一直有種固執的堅忍,讓他看過就印象深刻。

    「拿去……」他將畫集遞過去,可她還在失神中。

    他只好親自拉起她的手,將畫集塞到她懷裡,「你就這樣在華府幫華蘭芝做事?會被人抱怨吧?」他促狹的打趣她,為了讓她盡快回神。

    她果然震了一下,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手,躬身說:「民女先告退了。」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她,神情驀地變得高深莫測。

    華如意緊張又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太子爺又有什麼新的指令。

    皇甫瑄貼近她的臉看了半晌,低語一句,「很奇怪,我看得清你的臉,也看得清你的五官?」

    「殿下又不是盲人,當然看得見……」她笑著回應到一半,也立刻察覺這件事詭異得驚人。

    向來不辨他人容貌的太子殿下,居然能將她的面容記得一清二楚!這意味著什麼?是她哪裡招惹到太子,才讓他如此「印象深刻」?

    而現在他只要用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望著自己,她就緊張得手腳冰涼,呼吸急促,好似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還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了?

    不知何時起,他的一隻手托住她的臉,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似是只為了將她更仔細地看清。

    她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裡,也不敢退後,更不敢出聲。

    這室內還殘存著某種奇異的香氣,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更加詭異。

    「你可以走了。」毫無徵兆地,他又倏然鬆開手,神情淡漠的下令。

    華如意雙腿都軟了,差點沒坐到地上,趕緊扶著旁邊的牆壁撐住身體,又勉強行了禮後轉身出了房門。

    一直快步走到青龍院的門口,那名小太監見她臉色不好地走出來,笑著問她,「怎樣?見到太子殿下了?」

    「見到了。」她喘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音量低語,「但願以後再也不要見了。」

    華如意所在的小廂房就在華蘭芝隔壁,華蘭芝早早就睡了,華如意卻在自己的房內鋪開了紙筆。

    她很少畫男子的臉,以前多為宮內的嬪妃作畫。畫春宮圖時,為了替畫中人保密,也為了省些力氣,所以永遠只將臉畫成一個模樣。

    但今日她的筆下,一筆一線勾勒而成的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那個男子斜靠著床欄,長眉入鬢,肌膚如玉,黑髮如瀑,一雙黑眸似睜似閉,好像還有幾分醉意,身上的長衫半披半散,露出胸前肌膚,一片風情。

    在他的斜對面,站著一名少女,身形有些圓潤,穿著淡紫色的長裙。

    畫畢,她的臉不禁紅了。

    一時貪圖皇甫瑄的「美色」,把他畫出來,本想自己藏起來,日後偷偷欣賞,怎麼不知不覺地竟把自己也畫進去了?總算是畫了個背影,沒有畫臉,兩人又各據一角,可是……這是不是有些欲蓋彌彰?

    平日畫春宮,華如意至少要畫兩尺到三尺,這幅圖,她特意用極細的衣紋筆,只畫了一尺見方,但人物的衣服紋路及身上所佩的飾物,沒有一處不是精心描摹,就連皇甫瑄的頭髮,皆畫到絲絲可見的地步……她突然將畫紙抽起,在屋內焦慮地來回踱步,四下張望。

    到底這幅畫要藏在哪裡才不會被人發現?這房間必然每天都有宮女打掃,若是沒藏好,被人發現之後揭發出來,可是死罪一條。

    她深悔自己一時衝動作了這幅畫,將畫紙一卷,伸到桌上的燭台前想一把火燒了,卻偏偏在紙緣將碰到火焰時又縮了手。

    好歹是心血之作,她有很久沒有這樣動情的畫一幅畫了,還是留下吧。

    將那幅畫又收回來之後,她再度四下環顧,終於在梳妝台後方找到一處縫隙。這裡平日也不會有人來搬動,應該 不會有人留意。

    將那幅畫用兩塊綢布包好,小心翼翼塞到縫隙裡,外面又擺了張凳子,這下子就更不顯眼了。

    辛苦了好一陣之後,她長吁一口氣,正想躺下歇息,卻發現在袖口染了一處顏色。這顏色是她剛才在畫皇甫瑄的臉時無意蹭上去的,因為要畫好那一抹淡淡的「春色」,她特意將紅色調得很淡。

    人間難覓胭脂色,豈在春山橫波邊?

    若讓皇甫瑄知道她筆下的他是這個樣子,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看著袖口那抹紅色,她有點戀戀不捨地握住那一角,歎了口氣後,和衣而臥……

    朝堂上皇帝的龍座之後,自東嶽開國以來,從未有人可以坐在這裡。但華蘭芝和華如意成了唯一的特例。

    正如惠貴妃所說,這裡早早就擺上一張條案,作畫的工具是她們自己帶來的。所以這裡只是很簡單地擺了筆洗和筆架、鎮紙。

    椅子,只有一張。

    華蘭芝輕聲道:「如意,你先坐吧。」

    華如意卻搖頭道:「不好,雖然之前已說了不會讓那些太監宮女偷看我們作畫,但以防萬一,還是你坐在這裡執筆為好。反正只是先勾一個草圖,若有需要修補的地方,等我晚上再改即可。」

    華蘭芝只好依她的意思先坐在椅子中。

    華如意在一旁磨墨。她們聽著外面傳來太監的聲音,提示朝臣們於殿外等候,也聽到皇帝走到龍椅中坐下,文武百官魚貫而入,分列東西兩側。

    一位位臣子上前稟奏軍國大事,華蘭芝透過一個小孔向外看,低低地說道:「太子殿下便站在左邊最前面。我雖然已見過他,卻總覺得這人很難畫,不知道從何處起筆為好。」

    華蘭芝想了半晌,才起筆先畫了一張臉和大半個身子。

    華如意站在旁邊看了一陣,不禁笑道:「你畫的是誰?倒像是三皇子?」

    華蘭芝臉一紅,趕快將紙揉成一團丟開。

    華如意欠身接過她的筆,在紙上簡單勾出一個身形,正是皇甫瑄平日長身玉立的樣子。

    華蘭芝微微一笑,「你倒是對他印象深刻,不用看都記得這麼清楚。我看最後幾日咱們也無須再到這裡來了。」

    華如意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紙張上。

    華蘭芝輕呼一聲:「哎呀,可惜了,這張紙也廢掉了。」

    此時就隔著一道屏風坐在前面的皇帝忽然咳了幾聲,朗聲說道:「古人云: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可是朕坐在這裡二十餘年,這些煩心之事真是一日不減,不知何時才有閒情逸致與三兩知己調素琴,閱金經?」

    正在下面匯報水利工程的工部尚書愣在那裡,根本不明白皇帝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但是屏風後的華蘭芝和華如意卻立即明白這是皇帝嫌她們太聒噪了,不由相視而笑,華蘭芝還扮了個鬼臉,吐了吐 舌頭。

    此後兩人多用手勢和寫字交流,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

    退朝之後,兩個女孩子從大殿後門走出,本想直接回和鸞宮去,卻看到皇甫貞在和一名武將模樣的人站在半路上低聲說話。那武將將一件東西塞給他,皇甫貞看後立刻變得雀躍起來,用力拍了拍那武將的肩膀,似是說著讚許之詞。

    華蘭芝和皇甫貞本已經很熟了,所以也沒有避諱,逕自走過去說道:「三皇子散朝之後也如此忙碌嗎?」

    皇甫貞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一眼撞見,不知為何像是被驚了一下,尷尬地將手中剛剛拿到的東西急忙往身後藏去,臉上還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華姑娘,今天的事情還順利嗎?」

    「順利。」華蘭芝自然看到他的動作,戲謔道:「藏了什麼寶貝?都不敢給我看?」

    「是你們姑娘家不方便看的東西。」皇甫貞的臉竟紅了。

    華如意無意間看了眼旁邊那名武將,卻覺得那人有些眼熟,頭腦中一道靈光閃過,差點驚倒——那人……好像是前 幾日她在含香樓幫紅蓮畫春宮圖的男人?她依稀記得那人被紅蓮喚作「穆哥」?

    這廂,皇甫貞為了扯開話題,還在幫華蘭芝介紹:「這位是禁軍統領穆大人。」

    果然!

    華如意暗叫不妙,立刻低下頭去。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秘密,她從不在被畫男子面前露臉,只有含香樓的妓女們才認得她。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希望會在這麼近的距離和曾讓她赤裸裸畫個痛快的人碰面啊。

    「蘭芝,我們不要打擾三皇子說正事了。」華如意急忙扯著華蘭芝的衣角往旁邊走。

    華蘭芝走過皇甫貞身邊時,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似是張畫。不由得撇撇嘴,「好吧,三皇子的寶貝,咱們小女子是沒福氣看的。」

    皇甫貞的嘴唇動了動,但也只是又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見華蘭芝走遠了,他才舒了一口氣,將那幅畫重新展開,畫上正是一幅顏色綺麗、用筆精緻的春宮圖。

    「我沒錯看,這畫師還真是絕等人才。這種技法,就算不畫春宮,也必然一鳴驚人了。」皇甫貞嘖嘖稱讚,「但她還是不肯幫我作畫?」

    穆一舟為難說道:「我已經讓紅蓮去問過了,對方堅持不肯上府作畫,而且近日說要出遠門,十天半個月才回來,含香樓的人也要等。」

    「這畫師叫什麼?我去找人查查她的底細。我就不信,還有用錢都買不動的人?若她不希罕錢,又為何要賣畫技於青樓,甘心降尊俯就的去畫春宮圖?」

    穆一舟點頭道:「我也是這樣說,但紅蓮說那畫師另有苦衷,所以不好多問。至於名字,也沒有姓氏,只說名叫『如意』。這名字實在沒什麼特別,京城中叫這個名字的女孩子,只怕都有百十來個,更何況舉國之內了。」

    「如意?」皇甫貞一愣,倏然回頭望向那兩道漸漸遠去的背影,「若說是這個名字,巧了,眼前正好就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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