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以後,方筱安忙得不可開交。
尤其是到有賽事的時段,她一早就去飯堂佔據有利地形,然後正襟危坐地守候在懸掛的閉路電視前觀看「鮮聲奪人」直播以及各地回放的賽事。剛開始還有人搶頻道,後來連同那些飯堂的工作人員都跟著她看得津津有味。有些人對參賽的女孩子品頭論足,討論得熱火朝天,方筱安就趁機和他們講解鮮聲奪人的比賽規則,順便拉票,給感興趣的人講述關於越飛飛出場以來的戰況,尤其在她進軍東陵賽區前三甲時,希望為她提升人氣!
「『鮮聲奪人』啊,我看你也很『鮮』啊!」劉璃吸著冷飲的吸管咕噥,「哪有這麼瘋狂的Fans?全方位為喜歡的選手做包裝宣傳,吉尼斯沒有把你記錄在內,簡直是天大的損失!」
「我也沒做什麼,全靠你們的幫忙。」方筱安握著杯子,目不轉睛盯著電視,「看到她在台上那麼努力,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壓力,我想為她做點什麼。真的,尤其是在我也參加過這個活動之後,那種感覺特別強烈——現在她是東陵賽區的三甲之一,不代表什麼,只是更遙遠的征程揚帆。」
「你知道慕容那死妮子怎麼說你的嗎?」劉璃翻了個白眼。
「她如果有一半的精力投諸在學習上,早就是研究生的料了。」方筱安模仿著慕容平時的口吻,「我猜得對不對?」
「你都要成精了!」劉璃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什麼時候變成她肚子裡的蛔蟲啦?真是不可愛,半個字都不差!」
「我猜中了是不是?」方筱安開心地拉住她問,「我就知道,容容雖然對人很冷淡,心裡還是關心我的,她一直擔心我的學習成績。」
「你還真會為她解釋。」劉璃一副「你無藥可救」的模樣,「明明是在諷刺你,怎麼到你卻理解成關心,我問你,在你心裡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壞人?」
「有,不過你們都不是。」方筱安彎眉一笑,這一刻覺得好滿足,「守候在我身邊的人都是大大的好人。」
「得了吧,是你太輕敵太單純,記得東郭先生嗎?」劉璃敲敲她的前額,「直到被狼反咬一口,他都不曉得自己犯了什麼愚蠢的錯。」
「阿璃,我沒這麼傻啦,」方筱安托著兩腮,眨眨眼,「倒是有件事很怪,最近幾天沒有人來找麻煩了,我在學校拉票,也沒有受到別的同學阻攔。」
「可是也沒有人加入你的圈子,不是嗎?」劉璃有氣無力地點出關鍵所在,「其實,沒有人支持你和給你搗亂的效果一樣,之所以沒有人明目張膽踢館,要感謝顏樂那幾個亂七八糟的損友,不是他們暗地裡鎮著,麻煩會接踵而至,就算你能撐下去,也撐不多久。喂,現在那些零碎的飾品、道具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還有幾件道具沒做好。」方筱安想了想,「根據程遠給我們制定的計劃,裡面還需要有幾個大的橫幅或是廣告牌子之類的道具,只是這種東西體積太大,在學校裡擺放都不方便,得從長計議。」
「要那些做什麼?」劉璃想不通,「你以前畫的海報不行嗎?」
「海報不容易保留,遇到下雨天或是其他意外事件,上面的字和圖一下子就模糊了。」方筱安皺了皺眉,鄭重其事地說:「程遠說得不錯,做成布料的或是金屬的比較保險。」
「你天天程遠長程遠短,顏樂聽到不吃醋啊?」劉璃饒有興致地傾過腦袋,探到她的身邊,「要注意點,他可是個草名在外的小子,你得看緊點。」
「程遠是顏樂的好友,有什麼關係。」何況程遠對她還存有敵意,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他改變對她的成見呢?畢竟,除了顏樂本身,能夠被顏樂身邊重要的人認可對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你也太不瞭解異性了。」劉璃嘟起唇,「表面上很大度,顯示出男人寬廣的胸襟,其實背後嫉妒得要死,說不定在你看不到的時候,他們大打出手好幾次了。」
「有那麼嚴重嗎?」嗯,今天看節目,她又發現了好幾種點綴衣物、貼在臉頰的可愛標籤,可以學習一下拿來製作成「月光」的圖形。
「你有沒有在聽?」轉過她的臉,劉璃一本正經地問,「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到時候後悔了你不要找我哭鼻子。」
「阿璃,對男生你也沒有什麼經驗吧!」方筱安想起一件事,俏皮地笑了,「是你最近看多了於晴、古靈的纏綿小說,還是因為那個人的歸來,讓你重新對異性產生新的定義?」
「胡扯,死筱安你找打不是!」劉璃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孔頓時如同關公,揚起巴掌似真似假地往筱安身上拍。由於幅度過大,一不小心撞到身側的過路人,對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全撒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劉璃的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方筱安抬頭一看,也嚇了一跳,她們撞到的人竟是最不想招惹的金髮女郎安妮羅潔!
「好燙……」低低幽幽的輕吟讓許多人心折,美女總是嬌弱堪憐的。
「怎麼這麼不小心!」一隻大手拉過安妮羅潔泛紅的手,迅速擦去那些殘留的米粥粒。
「你是……」安妮羅潔寶石般的眸子閃了閃,不大確定地望著他,「我們學院的人?」
「是!」男生沒好氣地低吼,發現手中的纖細手臂縮了一下,立即緩和聲調,「我是音樂音響導演系的麥加宏,經常給你們舞蹈系的人調製設備。」
安妮羅潔微微蹙起的眉展開,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對不起,是我記性差了。」
不是記性差,是你根本沒放在心上過!在場的人除了安妮羅潔,另外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個現實。
劉璃最討厭麥加宏這種悶騷性格,自己沒有勇氣表白,就把怒氣遷移到別人身上,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被濺到的人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激動嗎?」
「我怪你了嗎?」麥加宏一瞇眼,眉宇兩側的青筋隱隱浮現。
方筱安很識時務地拉開好友,低聲說:「你別再火燒焦油了,本來就是我們倆的錯,道個歉也就好了,傷了和氣多不好。」
劉璃指指那個橫眉立目的男生,「你看,就算我息事寧人,他也不肯啊!」
「麥、麥加宏!」方筱安訥訥地繞過劉璃,來到跟前,「阿璃不是有意的,都怪我,不是我和她打鬧也不會碰到安妮。」
「你似乎找錯道歉的對象了。」麥加宏的聲音不像以往那麼熱血,冷冷淡淡,沒有一絲絲溫度。
「麥加宏?」方筱安驚訝地瞪大眼。
「凶女孩子,可不是紳士所為。」安妮羅潔溫柔如風的嗓音響起,「方筱安,你不用道歉,這種事又不是誰故意造成的,過去就過去了。」
「哦……謝謝你諒解。」她拿出一張面巾紙,「擦擦身上濺到的米粒,把衣服給我,我幫你拿去洗洗。」
「呵呵……」安妮羅潔抿唇一笑,笑中有抹說不出的意味。
「My god!」麥加宏自言自語地偏過頭。
劉璃尷尬地拉拉方筱安的手,「你要她現在把衣服脫下來給你,難道想讓人家光著身子站在飯堂嗎?」
是啊,天,她怎麼會說出如此荒唐的要求?方筱安羞得恨不得找個夾縫鑽進去,結結巴巴地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我會給你清洗的,大家的宿舍樓相隔不遠,什麼時候你方便我去找你,你把衣服給我洗吧。」
「你那麼有誠意。」安妮羅潔一彎唇,「那就來我的宿舍吧!七號樓706座,到時候我會在那裡等你。」
「好的,熄燈前我趕去。」她鬆了口氣。
「喂,要清洗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插手。」劉璃推她一下,「你去她們宿舍,我還不放心呢,到時候跟你一起去。」說她大姐頭也好,說她小心眼也好,她就是認為外表溫柔的安妮羅潔心眼多、城府深。
「我只是去另外一個女生宿舍,又不是去龍潭虎穴,怕什麼?」她不明所以。
「笨,動動你的大腦,那些舞蹈系的人都在七號樓,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劉璃謹慎地提醒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小心為妙。」
「你看太多小說了。」方筱安決定不要理這個因霍海陵歸國而神經敏感的女人,「還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好。」
「死妮子,我是為你好呀!」好心被人當成八卦,劉璃鬱悶地轉身就走,「隨便,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啦!」
「劉璃……」方筱安剛要去追她,便被耳邊的幾句話打消念頭。
「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麥加宏開口,聲音沉沉的。
安妮羅潔盯著他半晌,露出那抹迷離的笑,金色的髮絲在朦朦朧朧的意識裡勾勒出氤氳的味道,很像仙女,看久了會讓人失神。片刻,紅唇微張,「可以。」
「去校外的那間Fruits bar怎麼樣?」他的眼睛亮起來,神采奕奕的,「環境不錯,至少氣溫方面cool一些。」
「讓我回宿舍換一下衣服。」安妮羅潔沒有直接點頭,巧妙地表示同意。
「No problem。」麥加宏帥氣的臉上揚起一抹近乎沉醉的神色,「等待美女,是紳士應該做的事。」
今天有人說他沒種,剛才她又說他不夠紳士,那麼他就一點點地展示給她看好了。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往外走,經過方筱安的身邊時,麥加宏突然掉頭看了她一眼,「告訴顏樂,別把弓拉得太滿,會斷的。」
「嗯?」
說完,麥加宏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陪著美女走了。
方筱安有種不好的預感——為什麼麥加宏會說這番話?
他不是顏樂的好友嗎?他不是一直在他們的陣營幫她拉票支持越飛飛嗎?怎麼今天怪怪的,一副冷冰冰的臉孔對她,連讓她傳達給顏樂的話,也充滿了火藥味,是因為安妮羅潔的緣故嗎?
方筱安也沒心情去看其他賽區的節目了,趕忙推門往外走。
某男生宿舍。
「真是卡哇伊(註:可愛)……」顏樂一邊晃動鼠標,一邊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
睡得暈乎乎的康夜好奇地從上鋪探頭向下瞧,「怎麼?有什麼國際的新聞大事?」
「新聞大事嘛……石油荒、納斯達克指數下跌,你要不要聽詳細報到?」顏樂一邊笑一邊扔給他一罐涼冰冰的菠蘿啤,「真是卡哇伊……」
「老生常談我不聽……你到底笑什麼呢?」接到易拉罐,貼在臉上很舒服,康夜納悶地看看宿舍牆上的掛表,「什麼時候出去買的?怪涼的,不像放了很久。」天氣越來越熱,宿舍的電扇開始發揮免費扇熱風的效果。
「阿遠剛才出去拿信件,我發短信,讓他順便拎點冷飲上來,熱死了。」顏樂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舒服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繼續感歎:「是誰發明了冰箱,我真是愛他,卡哇伊……」
「他人呢?」習慣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康夜決定轉移話題。
「在浴室裡面衝涼。」顏樂目不斜視,臉龐隨著電腦顯示屏的光澤而發亮。
「麥加宏去哪兒啦?」一覺醒來,四個人有兩個都不見,他是不是睡太久了?唉,不能怪他,這幾天忙著幫方筱安趕製那些小冊子,天天陀螺似的打轉,不是在美術學院晃悠就是在信息工程學院溜躂。今天下午有兩節自習,他抓個機會美美地睡上一覺,不想睜開眼外面天都黑了。
「不知道,吵了一架就『勞燕分飛』了。」顏樂百無聊賴地瞥他一眼,「你不會睡得連這個都忘了吧?兄弟。」
中午那場天地裂、風雲變的宿舍內訌差點招來隔壁體育系的男生圍觀,他們一個個光著膀子咬著瓜子,擺明了看好戲,要不是程遠叫了樓下的保安上來,恐怕沒有內戰也會在外圍的調唆下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你幹嗎刺激麥加宏?」康夜翻身坐起,拉開易拉罐。
「誰讓他那麼小氣。」顏樂不以為意地在鍵盤上辟里啪啦地亂敲,「對女人小氣,永遠都不會得到什麼真心回報的。」如果惡意傷人不犯法的話,康夜真想把手裡的罐子砸過去,「你這叫揭人傷疤,安妮羅潔是大家心裡避諱不得的名字,尤其是你,明知道那女孩追你,還在麥加宏跟前說他沒種,這不是刺激他嗎?」
「阿夜——」顏樂轉過頭,「我想平息安妮羅潔的事,很想很想。」
「所以你選擇犧牲和麥加宏的友情?」康夜瞪著他,那雙妖嬈的眸子瞇著,性感的唇抿著,「我唾棄你。」
「你以為我在利用麥加宏解決掉安妮羅潔?」顏樂冷笑,「你是這麼看我的?唾棄?說得真好,我才要唾棄麥加宏,他那個樣子就是沒種!一個男人,如果抱著做生意時九塊九毛錢也不肯便宜一分,寧可找一毛的零錢給客人,那還提什麼薄利多銷?」
這是什麼比喻?康夜的思緒有點打結。
「他是說,一板一眼的小氣鬼,礙於面子,怕被拒絕捨不得付出,又怎麼樣去突破格局?」
聽得十分順耳,顏樂心滿意足地點頭,雙腿搭在桌子上,身子一晃一晃,「知我者,二三子足矣。嘖嘖嘖,阿遠我的愛,你要是女人,我一定娶你。」走出浴室的程遠一條毛巾突然甩過來,勒住顏樂的脖子,「我要是女人,先滅了你。」
「喂喂喂,你這麼惡毒幹什麼?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我們有什麼。」顏樂一陣狂咳。
「活該。」程遠哼了哼,收回毛巾,繼續擰乾。
康夜這才緩過神,「你們是說……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加宏好?」
「廢話。」顏樂送他一個白眼,「我都被纏了這麼久,還在乎一年半載嗎?我承認有了筱安,要檢點一些比較好,但是這不是主要原因,加宏是我哥們兒,這三年來我們的感情如何,用得著舉例一一證明嗎?」鼠標重重一點,「請將不如激將,一舉兩得何樂不為?本公子無非也是想要個大團圓結局嘛!」
「你以為你是諸葛亮?」康夜搖搖頭,「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看你怎麼辦!」
「那是周瑜不是諸葛亮,放心吧,我這麼做還是有信心的。」顏樂笑得有一絲狡猾的意味,「真的不行,還有回圜的餘地,大不了就是再被麥加宏揍一頓出氣,到時候不用你們攔著,我讓他打,行了吧?」
「死小子,沒有一點正經的,怎麼讓人放心!」康夜踹了他一腳,「你從剛開始就在那裡傻笑,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哦,我在看BBS上的帖子。」顏樂笑得更加誇張。
「是校園網上的嗎?」
「也有一些,但主要是百度吧還有一些博客上的日誌。」顏樂指著顯示屏,笑道:「現在鮮聲奪人紅遍大江南北,裡面介紹了不少內幕,花樣百出,還有的說什麼合約是訛詐、最後三甲已經內定出來,總之,傳言多得五花八門……」
「你是看了這些才笑的?」康夜又倒下,「無聊。」人多就是嘴雜,什麼事一旦引起人們的關注,隨之而來就會滿城風雨,尤其是那些負面的消息更是隨手一抓一大把。
「哪跟哪兒啊?我是看關於越飛飛的評價才笑的。」顏樂轉過椅子,「那女孩讓我想起方筱安,怪不得筱安說什麼都要支持她,太像了,一樣的迷糊,一樣的有趣,偶爾男孩子氣偶爾又喜歡撒嬌,尤其是忘詞方面和筱安簡直不相上下,哈哈,筱安唱『殺破狼』時就像撒豆子,一字一字地蹦出來……對了,你看過網文沒有?我實在搞不懂現在的女生,她們想像力豐富到把厲緋紅、陶陽和越飛飛寫成一篇篇同人文的主角,暈死了,花癡真是可怕……」
「我才聽得暈死了,你說什麼呢?」康夜滿腦子問號,「什麼是同人文?」
「就是……」顏樂瞄了他兩眼,壞壞地一勾唇,「阿夜,你照照鏡子,說實在的,你就適合當同人文的零號,不過那是網絡上的耽美文說法,咦,說耽美文你也不懂,就是玻璃、同志、Gay——」
話音未落,就被一個枕頭砸到臉上。
「你當我和你一樣啊,說了那麼多我再不明白就是白癡!」康夜惱火地吼。
「別生氣,我只是為你解答又沒有專門針對你。」顏樂好脾氣地拽下枕頭,露出一口讓人羨慕的白牙,「這些鮮聲奪人太有個性,讓同樣身為女孩的Fans都為之瘋狂,要知道人一旦花癡起來還分什麼是非黑白啊?想像自己和那些偶像是故事中的主角,浪漫一番,這是女孩子最擅長的,相比之下,我們這些男生就可憐啦。」
「誰讓你沒有參加上屆的『男鮮比賽』!」康夜冷笑,「說不定你也會成為顛倒眾生的花癡文主人公。」
「算了,敬謝不敏,我只負責方筱安一個人開開心心就OK!」雖然筱安成天和他討論的都是『鮮聲奪人』,但他還是甘之如飴地聽之任之,沒辦法,誰讓他這個當男友的地位低,看到女友笑得那麼高興,也覺得沒有白花力氣了。
「也不知道誰是花癡。」康夜聳肩,「越飛飛順利進軍全國總決賽,期末考試也到了,一放暑假,到時你打算怎麼辦?」暑假期間,回家的回家,打工的打工,拉票這些事落在方筱安一個人身上行嗎?
「幫她就幫到底啦。」顏樂理所當然地說:「總不能丟她一個人扛著大旗在街上走吧!而且我覺得網絡上的攻勢也很重要,可惜咱們幾個的電腦水平一般,玩玩還行,真要做個什麼網站出來當宣傳就太難了。」
「網絡?」康夜抓抓髮絲,看看陽台上的程遠,「阿遠,咱們不是認得幾個計算機系的人嗎?」
「計算機系的人這個暑假要去信息中心實習,沒一個在校內住。」程遠波瀾不興的嗓音從外面傳來。
「那可怎麼辦?」顏樂也犯愁了,「總結一下,支持的方式除了上大街拉票,就是發手機短信、網上支持、打熱線電話,其中手機短信和熱線電話在後面的幾場決賽最關鍵,網絡則需要長期的搖旗吶喊才行。」
「叮鈴鈴!」
宿舍的電話聲音響起,程遠靠得比較近,一手撐著衣竿,一手拿起聽筒,「喂,您好。」隔了幾秒,頭轉向顏樂,「你的電話。」
「誰啊?」顏樂推開轉椅走過去。
「接了就知道。」程遠沒有回答他。
「難道是麥加宏那小子敗北後找我單挑?」顏樂自言自語接過來,「喂?啊,筱安,你在什麼地方?怎麼了?」
「……」
「我馬上下去,你等一下。」放下電話,顏樂回身去找丟在床上的T恤衫。
「出什麼要緊的事情了嗎?」
「女友的事,有不重要的嗎?」顏樂好笑地反問,穿好衣服,拿了手機往外走。
「喂……」
「什麼?」顏樂回頭看他。
「『零號』是什麼?」
顏樂望著康夜認真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擴大,拇指一點鏡子,「你看看它溫柔纏綿地說聲『I love you』就會知道啦!哈哈哈哈……」
「死小子,回來我宰了你!」
男生宿舍樓下站著的女生引起很多人注意了。
顏樂笑瞇瞇地湊到她的後面,大聲「咳」了一聲,對方遠遠地跳開。
「你嚇死我了。」方筱安拍拍胸口,驚魂未定地埋怨。
「膽子還是這麼小。」顏樂捏捏她氣鼓鼓的面頰,「小鴕鳥,大半夜找我什麼事?」
「顏樂。」方筱安沒有心情和他調侃,索性單刀直入,「你是不是和麥加宏吵架了?」
這話一出,顏樂的笑臉慢慢收斂,「怎麼會這麼問?」
「剛才我在飯堂吃飯,和劉璃打鬧時不小心打翻了安妮羅潔的米粥,麥加宏看上去好生氣的樣子。」方筱安歎了口氣,「是我們太不小心了,可是麥加宏當時的表情也有點不同往常,他約安妮羅潔出去見面,臨走時要我告訴你,不要把弓拉得太滿,會斷的。」
顏樂聽罷,緩緩地轉過身去,頓了頓才微笑,「是這麼說的嗎?那大大咧咧的小子,也學會拐彎抹角了,有趣,很有趣。」
「你還笑?」方筱安迷惑地晃晃他的手,「麥加宏在跟你鬥氣呢。」
「沒事的,別擔心我們。」他反握住她的手,往僻靜的林陰道下走,「一般來說,我們之間有分歧都會說出來解決,不會搞什麼冷戰之類的,麥加宏說的不是氣話,而是心裡面的話哦。」
「到底是什麼意思?」方筱安皺了皺眉,「我覺得今天的他有點冷淡。」
「那是因為他中午和我打了一架,所以氣不過。」顏樂活絡十根手指,「打得不痛快,有人在一旁攔著,連我也有點鬱悶。」
「打架?」方筱安緊張兮兮地抬頭仔細打量他,「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好好的幹什麼打架?」
「為什麼你不問我們誰佔上風啊?」顏樂撇撇唇,「真是的,一點都不信任我。」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被學校知道你們打架,會處分的,那有什麼好處?」方筱安鬆開抓住他的手,「我鄙視使用暴力的男生!」
「小姐,『暴力』和『打架』是兩回事嘛。」顏樂好笑地轉過她的臉面對自己,「你有沒有看過《極道仙師I》?小美老師說:打架是為了保護一樣東西而進行的;但是暴力則是對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實施的……我和麥加宏是打架,不是暴力,不同的哦。」
「就算我明白,學校也不會明白的。」方筱安眨眨眼,「再說——你為了保護什麼?他又為了保護什麼?」
「我們倆保護的是一個對象。」顏樂大笑。
「啊?」她越發糊塗了。
「好了,我會告訴你,別再為難你那可憐的腦袋瓜啦。」顏樂靠在路燈下,「我在保護他,而他也在保護自己,只是我們保護的角度不同,所以有衝突,我要他破繭而出,可要是撕破那層繭則他會很痛很痛。」
「聽起來好像你們都沒有錯。」方筱安敲敲腦袋瓜,「沒辦法,我不懂你們,為什麼非要弄得這麼僵硬呢?現在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看看麥加宏打算怎麼辦。」他伸了個懶腰,拍拍她,「我教你,小鴕鳥,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都不要緊,樂觀一點,遲鈍一點,這樣才有緩衝的心態嘛,你先擔心接下來如何當個優秀出色的月光,如何順利度過考試,暑假怎麼繼續拉票就好!」
「接下來……還有好多事要做的,要開始打工攢錢買手機卡、還有去看決賽的路費、住宿費等等好多花銷。」她掰著指頭算,覺得頭痛。
「等等……你剛才說打工攢錢準備買手機卡後面還有什麼?」他的笑僵硬在嘴角。
「哦,路費和住宿費。」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反應這麼大,「爸媽肯定不會給我錢,要去就只有坐火車,錢不自己掙,難道要去大街上要嗎?」
「你要去哪裡?」他越聽越詫異。
「東陵啊,最後的幾場比賽要去現場看或是守在拍攝娛樂節目的外場才有意義!」方筱安振振有辭地說。
「什麼?你搞這些事情還不夠,要千里迢迢坐火車去現場看?」他都要瘋了,「你又沒有認識在東陵的人,太胡來了。」
「我有的,我有一個高中的同學在東陵念大學。」方筱安微微一笑,「到時候他如果還在東陵,我可以作為探親的親屬住在他們的宿舍,費用比起外面的賓館旅店便宜多了。」
「先不說這樣可不可行,你既然有同學在那裡,又是暑假期間,為什麼不住在她的房間?」他指指宿舍的方向,「你住在她的房間,不是可以省錢嗎?」
「那怎麼能行?」方筱安瞪大眼,臉一紅,「他是男生耶,你不介意我還不要呢!」
「什麼?他是個男的?」他的頭嗡嗡響,「我以為你說的是個女的。」他們倆根本是雞同鴨講。
「裴非是我們高中時的班長,他的母親就是我媽媽的朋友衛阿姨,因此裴非成了爸爸唯一允許我接近的異性同學。」方筱安苦笑,「你一定不相信,爸爸以前禁止我跟男生說話,甚至差點送我去女校唸書。」
「裴非……聽上去很襆嘛!他媽那個樣子我倒是記憶猶新。」他哼了哼,有點口是心非,「一般而言,是你爸爸把他當成成龍快婿,才會那麼放心。」
方筱安搖頭,「才不是呢,我爸爸是對人不對事。」
「你就看不出我在吃醋嘛?」他望著她,挫敗地歎息,「女人,當著我的面說要投靠別的男生,這讓我情何以堪?」
「對不起嘛!」她拉拉他的衣角,「你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我才會坦白地告訴你。」
「不是小心眼不代表對女友不在乎。」他伸出雙手摟住她,緊緊的,「你是我的,是我發現的小鴕鳥。」
天氣很暖,他的懷裡卻有一絲涼意,也許是洗衣粉的味道,清清涼涼撲面而來,倒是很舒服。這個大男孩啊,有時候比誰都要孩子氣,對待所有物比誰都謹慎,她沉醉了一下,很快清醒地推開他,「這裡是校道呢!」
「怕什麼?」他霸道地抱她,「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恨不得要昭告給天下人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她不好意思地安撫他,「暑假的事也告訴你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可你要支持我,爸媽一定會反對的,到時候沒有你和夥伴們的支持,我會無助。」
「你有勇氣衝破那些障礙,還怕會無助?」他吻了她的手背,「放心,我什麼時候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的,除非你要我離開。」
「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報你,又怎麼會讓你離開?」她傻笑。
「現在不時興以身相許,那你就別再胡說!聽好,我給你的幸福——」他握住她的力度加重,「不是『要』你償還的,也遠遠不是你『能』償還的。」
方筱安凝視著他,有一種很想流淚的感覺,不是悲傷,而是歡喜地想要哭泣——有人一心只想給予她很多很多幸福,即使,那種幸福不是完全來自於他,哪怕是間接的,能夠沾到一點點邊,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拚命去做——
這就是一種自信的愛,大無畏。
不光是顏樂,還有劉璃以及身邊那些支持她、幫助她的同學、朋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給她幸福,即使僅僅是微弱的一點。
是的,他們都是一樣的,為越飛飛拉票不也是如此心態?既然不能親自給她一個冠軍的頭銜,也不能親自在她身邊鼓勵她,至少要默默地為她做點什麼,讓她的努力得到應有的回報、最起碼是相近的回報,作為月光,她們的付出當然不求飛飛的回饋,只是很想讓那個女孩子笑得燦爛些,唱得幸福些,痛快些——
只是很想給予她更多快樂。
這群人,無藥可救得那麼執著、那麼可愛,讓世界一起瘋狂、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