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應虎一向冷峻的臉龐難得浮現一抹訝異,沒想到這抹遊魂竟會是珠玉閣的人,這讓他對她更感好奇了。
裴家的三位小姐,不僅容貌出眾,也各自擁有一手好才藝,才能幫她們的大哥裴琥珀撐起珠玉閣的生意來;而眼前這個裴琉璃就是以出色的女紅聞名,也難怪那只蝴蝶香囊的繡工會那麼令人驚艷了。
「你與李老又是何種關係?」想必關係匪淺,否則她又怎會如此擔心。
「他是我外公。」
裴琉璃原本不願說的,畢竟外公移居白虎城,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當今皇后的義父,可她怕要是不說清楚,眼前這男人不會善罷甘休。
孟應虎聞言,沉吟了會,陡然想起之前曾見過縣令對李老態度過於巴結客氣,當時還深感疑惑一間小小的米鋪,為何能得到縣令大人另眼相待,原來箇中原因在此。縣令早知李老的身份,或許還奉命私下對李老多加關照。
「既然你是裴家大小姐,為何今日會變成這樣?你是出了什麼事嗎?」
孟應虎望著她飄浮的身影,此時陽光斜射照進她身體裡,若她真是鬼,又怎麼能在日光下出現?難不成她……
「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自己坐上馬車要來白虎城探視外公、外婆,哪知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原本想逃離車廂,卻忽然感到一陣昏眩,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識,隨著馬車摔落山崖,等我再有意識時,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說起來,她還真是死得不明不白。想到這兒,難免感到遺憾和憤慨。
「照你這麼說,莫非是有人存心要害你?」否則又怎麼解釋她所發生的意外呢?
「我不知道。」她喃喃低語。她從未與人結怨,若真有人想害她,那人到底是誰呢?
「裴姑娘,既然你方纔這麼說,李老若真換不出款項,我會依照你的意思派人去珠玉閣取款。」
「多謝你。」聽到他這麼說,裴琉璃這才放下心。
「你不需要謝我,在商言商,我在意的是能否取得這筆銀子,總不能要我們錢莊做賠錢生意吧。」就算李老是當今皇后的義父又如何,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從來就不是善心人士。
「有時候賠錢的生意並非不好。若是能因此幫到別人,而又不致令自己陷入絕境,倒是可以為之。」裴琉璃就是忍不住想與他爭辯。
「是嗎?原來你們珠玉閣都是這麼做生意的?府裡上個月從珠玉閣那添置了一批首飾,就花了我五千兩銀子,這筆數字可不小。珠玉閣的首飾並非尋常人家所戴得起,怎麼不見你們珠玉閣降價,也讓那些尋常百姓買得起呢?」
眼前這個裴琉璃倒是挺有膽識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據理力爭。他胸口無端泛起一股異樣,她倒是勾起他對她的興趣來了。
「誰說沒有?每年過年時節,珠玉閣就會推出一批首飾,以不到半價的價格優惠給一般百姓購買;所賺來的銀子,全數捐給窮苦人家,過個好年。」裴琉璃不甘被譏,尤其是他唇角的冷諷,更是讓一向冷靜的她無法控制地火氣上揚。
「這倒是一個難得的善舉;不過,與我無關。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孟應虎無意在這個話題上打轉,高大身形一起,大步走出內堂。
裴琉璃氣惱地瞪著他的背影,卻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
這個男人眼中只有利益,那不留情面、冷酷的模樣,莫怪乎人人提到「虎爺」皆忌憚三分。
以前她就聽過虎爺的大名,只不過沒想到他會這麼年輕,更沒想到自己竟會與他有所牽扯,而這份詭異的牽扯,著實令她苦惱。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只有他看得到她,而她又無法離開他太遠?裴琉璃鬱悶的身形飄浮在他身後。
大街上兩旁擺滿了各式攤販,有賣吃的、用的、玩的,琳琅滿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有不少人見到孟應虎主僕兩人,全都敬畏地喊了聲「虎爺」。
孟應虎高大的身形小心地避開來往的人群,不愛人隨意碰觸到他的身子,身後隨從江威明白主子的性子,在人多的地方總會適時為主子開路。
一個頑皮的小男孩在人群中左竄右竄,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撞上了人,身子跌坐在地,抬頭對上一雙冷眸時,小臉頓時嚇得發白,腦海裡同時響起大人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評論,更是嚇得全身直打哆嗦。
見到這一幕的眾人紛紛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幕,有的人暗地裡為小男孩捏一把冷汗。
「起得來嗎?」孟應虎冷睇著跌坐在地、嚇得渾身抖顫的小男孩,彎身伸出大掌將他給拉了起來。「下回別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知道嗎?」
小男孩睜著一雙大眼直點頭,呆傻地看著他。
「小三!」從人群中走出一名婦人,急忙將小男孩摟抱在懷裡,驚懼地瞄了眼眼前白虎城眾人敬畏的大人物。
「虎爺,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撞到您,您大人有大量,莫見怪!」婦人一路追在孩子後頭,大老遠就瞧見自己的兒子竟然撞上了虎爺,嚇得她心跳險些停止,好在虎爺似乎無意追究。
孟應虎冷睨了眼婦人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不再多說什麼,大步往前走,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來,這下子江威也不用替主子開路了。
在孟應虎身後的紫衫身影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想,這個男人或許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壞。
主僕兩人來到街頭孟記當鋪前,孟應虎一眼就看到林大富的身影,他正命僕人將府裡所有值錢的珍貴古玩收藏全數都搬到店內的所有桌椅上,等候沽價。
負責沽價的是孟家老四,他正仔細瞧著這些古玩珍品。想不到這個林大富竟收藏了那麼多寶貝。有白玉所雕成的玉觀音、盤龍百寶盒、翡翠玉如意,還有一些名家書畫……等,件件都十分值錢。確定都是真品後,孟家老四拿出算盤開始核算這十幾件寶貝價值多少。
「四少爺,這些全是我們林家的傳家之寶,還有我這幾年的收藏,若非萬不得已,絕不會拿出來賣的,求你千萬給個好價錢。」林大富望著這些古玩,心裡不捨地在滴血,若非被逼急了,他又怎會捨得拿出來。
「林老爺,你這些古玩的確很值錢,十幾件加起來,值三萬五千兩銀子,這是我可以給你的最高價錢了。」孟予澤手指飛快地在算盤上核算了下,說出當鋪可以給的最合理價錢。
「再加上我這盒首飾呢?」
林家大小姐將手上捧的紅色錦盒打開,裡頭有南洋珍珠項鏈、珠玉鳳釵、白玉髮髻、紅梅金步搖、梅花耳墜、紅玉石珠串……等,十幾件同樣價值不菲的首飾。
孟予澤接過紅色錦盒,細細檢視這些首飾,笑道:「林姑娘,你這些首飾全是出自珠玉閣,加上你保養良好,這盒首飾我最多算你一萬兩……啊……大哥。」話說到一半,見到佇立在門口的高大身影,下意識吞嚥了口口水。沒辦法,他自小就怕大哥那張冷臉。
孟應虎大步走進店內,瞧了眼滿室的古玩珍品,還有老四手上的那盒首飾。感覺腳上似乎踢到了什麼,他低頭一看,彎身拾起,是一隻粉色香囊,上頭繡著一朵梅花,不禁令他想到懷裡的蝴蝶香囊。很明顯地,兩隻香囊繡工一看便知優劣,蝴蝶香囊的繡工較為精細。
「那……是我的香囊。」
一道如蚊蚋般細小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孟應虎抬頭看著眼前美麗的臉龐,見她雙目低垂,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林大富從驚愕中回神,慌忙涎著一張笑臉。「虎爺,您來啦!您放心, 欠您的五萬兩銀子,我今天就算是散盡家財,也一定會還給你的。」他可不想從五萬兩變成五萬五千兩,好在還有這些傳家之寶可以救命。
「這位是令千金?」
孟應虎冷銳眼光盯視著站在林大富身旁的美麗較弱女子,瞧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這才是一般姑娘家見著他的反應,目光不由得瞥向站在林家千金身後的紫衫身影。
林大富誤以為他目光直盯著女兒瞧,手裡頭又拿著女兒的香囊,一雙老眼瞬間發亮,連忙將女兒推往他面前。
「虎爺,這是小女,名喚依依,今年剛滿十八歲。若是虎爺不嫌棄的話,可收小女為妻或為妾,任憑虎爺決定。」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驚愕地看向孟應虎,而林依依的反應則是一臉慘白,不敢置信地瞧著孟應虎身後的爹,站在林依依身後的裴琉璃也是瞠大雙目直視著他。
孟應虎冷眸掠過一抹寒光,盯視著林大富老臉上的算計。這老傢伙心底在想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買女求榮這種事,虧他做得出來!
「你當真想讓你女兒跟著我,不在乎只是一名沒有名分的侍妾嗎?」孟應虎再次確定這老傢伙的心可以狠到什麼程度。
「小女若能跟在虎爺身旁,就算只是一名侍妾,也算是她的福氣。」林大富一臉諂媚地說。
要知道白虎城幾乎是孟家的天下,生意遍及整個城鎮,各行各業孟家皆有涉足;而孟家又以虎爺為首,若真能攀上虎爺,就算女兒現在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妾,日子久了,說不定還可以得到一個名分。到時他沾女兒的光,好處可是撈不盡。有了虎爺這個大靠山,他在白虎城就可以呼風喚雨了。
「爹——」
林依依美麗的臉龐刷白,拉著她爹的手,眼眶含淚,直搖著頭,不敢相信親爹竟然打算這麼對待她,她可是他唯一的女兒啊!
「你不能這麼做!除非你是真心喜歡這位姑娘,否則便是在糟蹋她。」裴琉璃飄到孟應虎面前低喊著。
孟應虎凜冽的黑眸瞪視著面前敢對他說教的人。她把他當成什麼樣的人了?當真以為他是好色之徒嗎?
「好。既然林老爺不在乎自己的女兒只是為我暖床的侍妾,執意要將女兒送給我,那我也不好拒絕了。我倒要看看養在深閨的林家大小姐和摘花樓的花魁牡丹姑娘上了床有什麼不同。我擇日會派人去接令千金,還請林老爺隨時做好準備。」
孟應虎一雙冷眸直盯視著裴琉璃,一字一句地說,清楚地看見她眼中的不敢置信。
旁人卻以為他是對著林依依說話。他話一說完,林依依隨即昏倒,一旁的丫鬟快一步地抱住她軟倒的身子。
「多謝虎爺看得起小女,那我就等候虎爺派人來接小女了。」林大富無視女兒昏倒,一張老臉笑得十分開懷。
「剩下的五千兩不用還了,就當是你賣掉女兒的銀子吧。」孟應虎冷峻的臉龐揚起一抹嘲諷,衣袍一揚,轉身大步離開。
「多謝虎爺!多謝虎爺!」林老爺聽了是心花怒放,更加堅信自己如意算盤打對了,全然無視周圍的眾人對他不齒的目光。
裴琉璃不由自主地跟在那抹高大身影後頭,望著他冷漠的背影,暗忖莫非她真的看錯了人嗎?
孟家大宅一隅,十幾棵大樹圍成的一塊濃蔭之地,四名丫鬟趁著空閒偷偷聚在一起談論府裡發生的大事。
「你們聽說了嗎?大少爺決定要納城東布莊林家千金做侍妾。」
「對啊!而且聽說大少爺已經挑明不會給她任何名分。」
「我還聽說是林老爺自己買女求榮,硬是要把女兒塞給大少爺,這件事情當時在當鋪裡很多人都看到了。」
「可是大少爺為什麼會同意呢?難不成他真的喜歡林家千金?」
「林家千金相貌倒是不差,也配得上大少爺;可是聽說她聽到她爹的決定後,在當鋪裡當場昏倒,且這幾天都以淚洗面,等著大少爺派人去接她。」圓臉丫頭說到最後,愈說愈小聲。
「你們這幾個丫鬟在這裡嘴碎什麼!」
一道沉怒的嗓音陡然響起,四名丫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四人一回頭,在瞧見樹外的兩人後,全都嚇得身子抖如秋天的落葉般,連話都說不成句了。
「……大、大夫人……」
「……二、二少爺……」
「你們四個是吃飽太閒了嗎?敢躲在這裡說主子的是非!再讓我發現,小心把你們全趕出府去,還不快去做事!」大夫人氣怒得橫眉豎目,怒瞪著四名不知死活的丫鬟。
「是……我們再也不敢了。」四名丫鬟嚇得作鳥獸散,眨眼間消失無蹤。
大夫人見丫鬟們全離開後,氣悶地歎了口氣。「義鵬,你說你大哥是怎麼一回事,一個牡丹還不夠嗎?為何又要納侍妾?他明明就不是個好色之人啊。」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得很,所以大兒子的此番行為,才讓她這個做娘的十分不解。
「娘,我也不知道大哥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奇怪的是已經過了三天,他卻遲遲沒有派人去帶林家千金回來,我也不知大哥是何想法。」這一點也是孟義鵬不解的地方。
「你大哥決定的事情一向沒有人能干涉得了,除非他自己改變主意。總之,我不贊成讓林家千金進我們孟府的大門。」
大夫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現在這件事情所有白虎城的百姓都在談論,林大富妄想攀上孟家,不惜買女求榮,但她身為兒子的親娘,絕不同意這件事情。
「我會找機會跟大哥談談的。」孟義鵬也只能這麼回答。他也很想知道大哥真正的想法。
兩人邊走邊說,直到再也瞧不見身影。
從另一頭假山後走出一抹高大身影來,孟應虎在娘親責罵四名丫鬟時就已來到這裡,只不過刻意隱藏起行蹤,不想在娘親為他的事生氣時與她面對面。
「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作何打算?」裴琉璃紫衫身形飄到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
「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不關你的事。」孟應虎一雙冷眸瞪視著她。
若非因為她的那句話,他又怎會惱火地故意這麼說!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會如此在意她的話,而她卻還在此對他興師問罪。
「你不在乎你個人的名譽,但林姑娘的名聲卻等於是被你親手給毀了,你這樣會害了林姑娘一輩子。」
裴琉璃被他的話給氣到了。那天他在當鋪當眾所說的話,所造成的影響何其大,大家口耳相傳,林姑娘的名聲算是毀了。
如果他真打算收林姑娘為侍妾,就是蹧蹋了人家,她絕不允許這種事在她眼前發生。
「你最好搞清楚,不是我毀了她的名聲,而是她爹全然不顧女兒的聲譽,只想攀住我虎爺,硬是將女兒塞給我。今日若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冷峻的臉龐一沉,咬牙從齒縫中蹦出話來。
如果他可以觸碰得到她,他絕對會當場掐死她!
「但你可以當場拒絕啊!」
她就不信虎爺是可以任人操控的人,莫非他真的喜歡林姑娘?
但據她這幾天的觀察又不像,否則他為何會遲遲不派人去接人呢?
可話又說回來了,若是真心喜歡人家姑娘,又為何要當眾說出那樣蹧蹋人家姑娘的話來?她真是被搞糊塗了。
「我為什麼要拒絕?林老爺盛意拳拳,而且林姑娘也算是個美人,我並不吃虧。何況你不也認為我是個好色之徒嗎?」孟應虎冷睨了她一眼,無意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拂袖大步離開。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琉璃瞠目結舌。難不成是因為她當時所說的話?一向聰慧的腦子,難得亂成一團。
如果裴琉璃原先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不由自主地跟在孟應虎身後,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望著被他棄置在枕畔旁的蝴蝶香囊,那是他刻意遺留下來的,這個男人很明顯地這幾天當她是空氣,故意當成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見她。一股複雜的異樣情緒浮現在她不該存在的心底。
所以……他是在生她的氣。
怪她多管閒事,不認清自己只是一抹遊魂,還妄想干涉他虎爺的事嗎?所以才會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偏偏她又無法離開。
就在她注視著蝴蝶香囊、陷入自己的思緒時……
房門在此時被推開,走入一抹高大身影,兩人四目相對,下一刻,冷眸隨即別開,身後跟著孟義鵬一同走入房裡。
「大哥,永方藥鋪被我們接收後,交給老五打理如何?老五對藥材向來很感興趣,現在又跟了章老學醫,交給他負責是最適合的了。」總不能讓那小子都不管家裡的生意,只顧著自己的興趣學醫,累死他們這幾個兄長吧。
「也好,就交給老五去打理,順便警告他,我們孟家做生意從來沒有賠過錢,他若敢讓藥鋪賠錢,我會每天去藥鋪盯著他。」孟應虎撩袍坐了下來,接過大弟遞來的茶水。
哇!大哥這招夠狠。
有大哥這句話,相信老五絕不敢讓藥鋪賠錢的。
弟妹們全都怕極了大哥的冷臉,只除了他還可以稍微抵擋——當然是得看情況,若是大哥情緒不佳,那可得先溜為妙。
「我會一字不漏的轉告給老五。」孟義鵬在他身旁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看著大哥冷峻的側臉,掙扎了會,小心翼翼地問:「大哥,娘要我來問你,真打算納林家千金為侍妾嗎?」
孟應虎冷睨他一眼,把玩著手中的瓷杯。「你何時見我說話不算話來著?」
孟義鵬聞言,吞嚥了口口水。是是是!虎爺向來是一言九鼎,但一邊是娘親,一邊是大哥,這兩人他都得罪不起。娘真是會給他找麻煩,自己不敢來問大哥,卻硬是逼他前來。
「大哥,你若是真心喜歡林姑娘,可收她為妻或作妾,侍妾實在是……」好歹人家姑娘也算是名門千金大小姐,這實在有辱姑娘家名節。
「這件事就別再提了。你跟著我進房,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嗎?」冷眸危險地瞇起,語氣卻溫和得駭人。
「咳!大哥,我先去找老五,就不打擾你了。」孟義鵬見情況不對,腳底抹油先閃人了。
孟義鵬離開後,高大身形走進以竹簾區隔的內房,脫下微髒的藍色外袍,從衣櫃裡拿出另一件青袍換上。
裴琉璃見他打算繼續漠視她的存在,也就顧不得羞,身形跟著飄進內房。「你真的打算無視我的存在嗎?」這男人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孟應虎仍然當她不存在似的,當作沒聽見她說話,換好衣裳,就打算再出去,裴琉璃身形飄到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快一步地開口:
「幫我把香囊燒掉。」
聞言,這一會孟應虎倒沒當成沒看到她,冷眸直瞪著她。「你說什麼?」
「幫我把香囊燒掉。我猜想我無法離開的原因,是因為那只香囊的關係。雖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既然如此,就請你幫我把它燒掉。是你說的人鬼殊途,我應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不該繼續在這裡流連。」裴琉璃鄭重再說一次,她也不想一直跟在他身邊打轉。
是啊!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但她明明……
孟應虎轉身走回床榻,拿起蓄意放在枕畔的蝴蝶香囊緊握在手中,冷眸微斂,沉吟不語。
「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我想知道我死了之後,府裡的情況如何。」這是她目前心中唯一的牽掛。
「好。」他一口答應。
「大少爺。」江威出現在房門口,雙目古怪地掃視了下房內。
「有事?」孟應虎將手中的香囊放進懷裡,大步朝他走去。
「這是你要的。」江威恭敬地朝他遞出一封信。
孟應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入懷裡,見他還不退下。
「還有事嗎?」
「大夫人說如果你有空,想請你走一趟彩雲坊,要幫你裁幾件冬衣。」江威目光在房內轉了一圈,對上主子的冷眸,心下一凜,慌忙回話。
「知道了,我這就去。」
他的衣裳其實已經夠多了,但他每年的新衣仍由娘親親手裁製;娘親總說他虎爺代表整個孟家門面,決不能穿舊衣,以免有失體面。
孟應虎大步走出房,江威忍不住再望了眼空無一人的房內,這才緊跟在主子身後。
裴琉璃歎了口氣,無奈地跟在兩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