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天那日誤打誤撞,還真讓他找著自己想找的人。
那日在街頭遇上的那個姑娘,像極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大娘,再回想她強自鎮定的模樣和疏離,在在證明她不像認不得他這個做弟弟的。
但她卻不肯認,那生疏的眼神真像是在瞧著一個陌生人似的。
想到這裡,向雲天厚實的手掌倏地收緊,尤其是當方才在客棧聽到的話再次在他腦海中流轉,他胸臆之中的怒氣便更盛。
他認得那個男人!
幾日來在城裡兜兜轉轉的,既已探清姜含彤的行蹤,關於繆傲夏的一切,他亦早已打探清楚。
這幾年,她就這麼在外頭流浪著,就算過得困難,也全都咬牙吞了下去,現在還莫名其妙的即將成親,成親的對象,就是方才在客棧中大言不慚的男人。
一個不懂得珍惜女人的男人,究竟有什麼資格可以碰他的胞姐?
想到這裡,向雲天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坐在這人來人往的茶樓之中,滿室茶香卻不能稍稍平息他胸臆間的怒火。
突然間,一記娉婷的身影出現他的眼前,那不正是她嗎?
瞪著那抹身影,向雲天想也沒想,宛若盤鷹似的直接打二樓翻身而下。
「哧!」被那凌空出現的身影給嚇了一大跳,姜含彤忍不住驚呼出聲。
因昨日繆傲夏竟是帶著未來嫂子逛去了,兄弟們便喲喝著今日繆傲夏得帶上姜含彤補請一頓,賠罪賠罪。
本來他倆都已一道出府了,但心煩意亂的姜含彤,不想在他友人面前坐立難安,便說好獨自一人到大街上逛逛,等約定時辰一到,這才前來茶樓露臉,再同繆傲夏一塊打道回府。
想不到竟然在這遇上向雲天?!
向雲天才不理會自己莽撞的舉動是不是嚇到人了,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向雲天突然伸手揣住姜含彤的柔荑,就要拖著她走。
「你……」看這情形似乎就是躲不掉,儘管心亂如麻,她仍力持鎮定地低聲喝道:「你這是做什麼?」
「咱們回家。」向天咬牙切齒想,那繆傲夏以為姜含彤希罕嫁進繆家嗎?
「放手!」
躲了那麼久,就是不想再有牽扯,姜含彤自然抵死不願跟著向天離開,就這麼拉拉扯扯之間,姜含彤不小心跌在地。
白皙的手掌被地上的碎石硬生生割了幾道口子,艷紅的鮮血也跟著流下。
「你受傷了!」壓根沒想到自己竟會害姜含彤受傷,向天見狀。連忙軀身上前,瞧瞧她的傷勢。
「公子,這可是大街之上,請自重。」藏著自個兒受傷的手,姜含彤冷聲提醒,臉上慣常掛著的甜笑,早已消失無蹤。
向天那莽撞的行為經過多年依舊不改,她冷漠如昔,不願理會他。
「你……」那冷淡的言語,冷淡的神情,令向雲天氣極了。
「見鬼的自重,讓我瞧瞧你手上的傷,還有你立刻跟我回家去。」
向雲天怒目橫眉的模樣,活像一隻被氣壞了的大熊,但姜含彤卻一點也不害怕,只是直勾勾看著他,眼神冰冷。
「我沒有家,也不認識你,你快放手!」
見向雲天一點也不肯放手,姜含彤心一急,便奮力掙扎了起來。
「你敢說不認得我?」向雲天厲聲質問,也不顧旁人圍觀。
他真不懂她寧願這樣錯待自己,也不願意回家。
很多事並非他們這些家族小輩能夠置喙,他不懂她究竟在堅持些什麼?
想起親爹思女的黯然神傷,向雲天是鐵了心不肯放手,這就算是用綁的,用架的,他也絕對會把她帶回去。
心意既定,無論姜含彤如何掙扎,他就是不放手。
見狀,心慌意亂的姜含彤心一橫,張嘴就往向雲天的手臂上咬上去,那一咬力道之深,深可見骨。
即使嘴裡滿是血腥,向雲天就算是吃痛也不放手。
姜含彤急得六神無主,被一股絕望的感覺深深攫住,只能死命掙扎……
不想再回去面對那一切,更不想感受至親的無情,她不要……
即使她已掙扎得氣喘吁吁,但向雲天的手卻似鐵一般緊緊箍著她的細腕,不曾鬆動手毫。
就在心中那抹絕望幾乎淹沒她之際,姜如彤竟感受到背後一記灼熱的目光,她驀地回頭,便見繆傲夏正站在大街上另一頭凝望他們,那目光之冷,活像是丈夫逮著了偷腥的妻子,恨不得碎屍萬段。
沒意識到他目光中的怒氣,姜含彤滿心只想著要逃,敵不過向雲天的力道,姜含彤只好將希望擺在那環胸而立的繆傲夏身上。
他……會保護她吧?
即使只是名義上的,但他說過他們是夫妻。
想到這裡,病急只能亂投醫的她驀地揚聲喊道:「夫君,救我!」
就這麼一句話,活像是變戲法似的,原本僵立得像是石像的繆傲夏,突地踩踏著又急又快的步伐前來。
「放開她!」
初時,看著姜含彤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與這名男子糾纏,繆傲夏的胸臆之中五味雜陳,怒意與酸意交錯。
一股想要殺人的慾望竟然因她而起,渾身上下的勁力甚至已匯於掌中,彷彿都能奪人性命。
但……就因為姜含彤喊了那一句,他那即將滿溢的怒氣就這麼化於無形,此刻已昂然立在糾纏不清的兩人之前。
雙眼在觸及姜含彤那泛著鮮血的傷口時,驀地變得冷凝,眸中殺意迸現。
他竟敢傷她?
「你快放開她!」他凝聲冷喝,雖然不清楚這人身份為何,但他膽敢傷她,那就是與他為敵。
「你憑什麼?」就憑他那假夫婿的身份?向雲天唇角勾著不屑的淺笑,扣著姜含彤的手收得更緊了。
瞧著那倨傲的姿態,繆傲夏怒火直衝腦門,心中那股酸意更是翻騰洶湧,要不是姜含彤還在一旁,只怕他早已出手取了他的小命。
「憑我是她的夫婿!」
「你堂堂一個繆家的當家,竟然運用權勢強逼一個小丫環嫁給你,既不知羞,竟然還敢這般大言不慚,說自己是她的夫婿?」
因為認定繆傲夏對姜含彤沒有絲毫真心,向雲天說起話來是夾槍帶棍,毫不留情面。
「你……」看來這嘴上無毛的小伙子知道得挺多的嘛!
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對於向雲天的話倒也不否認,但依然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的手段雖然卑劣,可從不曾傷姜含彤分毫,就算真要索計公道,也該是姜含彤親自來討,輪不到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子。
望著眼前的你來我往,姜含彤一顆心就這麼吊了個老高,一雙水眸這兒飄飄,那兒瞧瞧,好不容易見著一個空子,她使力一抽,終於將自己落入魔掌的手給討了回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眼尖的繆傲夏一見姜含彤脫了困,再也沒了誤傷她的顧忌,便與向雲天大打出手。
那一陣你來我往,雖然初時向雲天還能打得旗鼓相當,可時間一久,年紀輕的向雲天卻逐漸居於下風。
眼看著向雲天氣喘吁吁,姜含彤原本漠然的那一顆心,竟不爭氣地吊了起來。
終於,就在繆傲夏惡狠狠的一掌,即裝拍向向雲天的胸口之際,姜含彤不由自主地驚聲喊道:「不要傷他!」
就算她不認,但終究是自己的親弟弟,姜含彤本非冷血之人,又怎能眼睜睜瞧著向雲天在她面前送了性命。
聽到姜含彤的驚呼,再加上她擔擾不已的眼神,繆傲夏不懂為何她這般在意傷她之人,但他仍不顧自身勁力可能的反噬,即使收了掌,留下向雲天一條小命,卻也不甚傷了自己的心脈。
驀地,一陣氣血上湧同股子的腥甜上湧,一道血痕已自他的唇角流下。
「他是什麼人?」
留下了向雲天的小命,只是將他點了穴,繆傲夏不顧自己的傷勢,一把便將姜含彤給扯進懷裡,然後厲聲質問。
她方才明明一臉驚慌想逃,甚至還衝著他直喊救命,可方纔他想索命時,她卻又驚慌求饒。
這男人究竟與她有啥關係?
「你受傷了?」看到他唇角的血痕,知道他是因為自己而受傷,向來避他如蛇蠍,從不主動親近他的姜含彤,急得主動靠近,還伸手攬扶,「咱們快回府吧!」
繆傲夏雖然因為內力反噬受了一點傷,但也不至於不濟事到要人攬扶,過往就算與敵人對峙,受了重傷,他也從不需旁人幫助。
那向來好強的個性,在她的柔荑攀上他手臂之際,所有的抗拒與不悅,竟全都煙消雲散。
難得這丫頭不怕他,甚至願意主動親近他,他的心情大好。
雖然他還是很想知道那個男人與她的瓜葛,不過無防,此事可回府再拷問。
「含彤,你真要嫁他?難道你不知道,他娶你根本沒安好心眼兒?」即使被打趴在地,但向雲天還是不死心衝著姜含彤的背影喊道。
不論上一輩子有什麼過節瓜葛,她就是他的親姐,他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誤入歧途。但無論他說些什麼,都入不了姜含彤的耳,她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去。
該死的,他得想想法子才是!
漆黑濃苦的藥汁,被盛在散發高貴雅致氣息的名瓷中,那瓷上甚至還繪了幾株栩栩如生的紅梅。
就算盛裝的瓷這般細緻,黑漆漆的藥汁還是讓人退避三舍。
「主子爺,你該喝藥了。」
瞧他動也不動的瞪著那碗藥良久,生怕一藥涼了的姜含彤終於開口提醒。
「不喝!」想也不想,繆傲夏就這麼說道。
「怎能不喝呢?主子爺剛剛還嘔了血,這藥是大夫替你開來行血去瘀的,若是不喝,身體要是落下病根,那怎麼可好?」
他是因為她受傷的,姜含彤心善仁慈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瞧著他任性的放任傷勢不管。
「我們練武之人,平素受些大大小小的傷可是平常事,這點小事無礙,不需要喝藥。」
「可是……」姜含彤開口還想再勸,誰知繆傲夏卻冷眼一掃,橫瞪她一眼,那一眼是在警告她別多語,得謹守自己的身份。
平素,要是那雙利眼這麼一瞪,向來膽小的姜含彤,怕是早不知躲到哪個耗子洞去了。
「我說不喝就不喝,你就別再囉嗦了。」粗聲粗氣打斷姜含彤才要出口的諄諄勸言,繆傲夏的語氣似乎帶著些許彆扭。
姜含彤心細的發現,他的視線甚至連瞧都不願瞧上那一碗湯藥一眼,一抹臆測驀地湧上心頭。
「難道……主子爺你怕喝苦藥。」千想萬想不到的答案,姜含彤原本只是信口猜測,誰知道繆傲夏的頰畔意浮現一抹可疑的暗紅,讓她愈瞧愈不對勁。
「誰說的!」被人猜中心思,原本個性狂霸的繆傲夏竟然一臉不自在。
何曾想過像繆傲夏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竟會怕那一碗藥兒。
「主子爺,這良藥勢必苦口,為了不留下病根,你還是勉為其難吧!」
姜含彤不死心繼續勸,只覺得此刻的繆傲夏哪還有以往那種惹人生厭的霸氣,他那彆扭的模樣,不就活脫脫是個任性的孩子吧!
彷彿自她的眸中看出她隱忍的笑意,繆傲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說道:「要我喝藥很簡單,只要你做到三件事。」
呃……連這個也能拿來威脅?
聽到他這樣說法,姜含彤微微呆愣,但心中卻不如以往那樣生厭。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多少也懂他一些,他的脾氣雖然不好,但卻也不曾真正傷害他人,只是較一般人多一分霸道任性罷了。
在他張牙舞爪的背後,其實也是一個心善的男人,所以對他的恐懼也漸漸消失。
「主子爺要奴婢做哪三件事?」依著以往對他的尊稱,姜含彤其實從沒真的將自己當成他未過門的妻子一般看待。
「第一,別再喊我主子爺。」不知為啥,每每聽她這麼喊著,他的心裡就不舒坦。
「這……」不喊他主子爺要喊啥?
似乎瞧出她心底的疑惑,繆傲夏開口便道:「你我再過三天便要成親,你自然該喊我一聲夫君。」
「呃!」巴掌大的小臉上儘是驚愕,姜含彤以為成親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這樣親密的稱呼並不適合他們。
「咱們就要成親了,你喚我夫君,乃是天經地義。」她臉上的驚愕礙眼極了,繆傲夏於是理直氣壯說道。
「可是……」他們並非真正的夫妻啊!
這幾日因為下人人的碎嘴,姜含彤多少得知他之所以這麼急著成親,完全是因為被皇上給逼婚。
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想迎她入門,好對君王覆命。
那些下人們都說,若非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兒個個驚懼他的壞脾性,不然這繆家當家主母的位子怎麼會輪到她。
那話酸得嗆人,可她卻也明白,她們說的的確是事實。
「可是什麼?」怒目一揚,姜含彤的遲疑盡入眼底,繆傲夏竟像耍賴似的說道:「你若再不喊,我就永遠不喝藥,到時我若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可別忘了來上炷清香,就當成是你感念我救你的恩德吧!」
「主……」聽到他的話,姜含彤簡直傻了眼,這真是一種幼稚至極的威脅。
可正因為他的確是為了她而傷,所以即使遲疑萬分,她終究還是屈服。
「夫君……」
聽她那怯生生的嗓音衝著他喊夫君,繆傲君竟毫不掩飾的喜上眉稍,然後趁勝追擊的說道:「再來你得餵我喝藥。」
嘗了一回甜頭,繆傲夏自然得寸進尺。
本來嚴陣以待,聽了這要求,一顆高懸的心自然放下,這事簡單,伺候主子本來就該是身為丫環的份內事。
這回,她不等他開口催促,她反而主動端著藥湯上前,準備伺候他喝藥。
望著她的順從,繆傲夏滿意地扯起一抹笑,說出他最後一個,也是他最在意的要求。
「最後,你還得老老實實告訴我,今兒大街上的男人究竟是誰?」
氣氛就在那一剎那凝結,姜含彤原本還滿含笑意的眼神驀地黯了下去,她用最拙劣的手法,顧左右而言他。
「藥快涼了,夫君快喝吧。」因為急於閃避繆傲夏的問題,姜含彤那聲夫君喊得順口極了,倒也不結巴了。
「你認識他?」從她種種閃躲的行為來看,繆傲夏就知道那個男人,絕對不只是一個想要欺她的陌生人。
「不……我不認識。」
打她十二歲那年沒了娘,跟著義父母來到京城之後,早將那些人視同陌路。
那是一段她不願回憶的過去,如果早知道那日上街會遇上向雲天,她還寧願待在府裡,任繆傲夏逗弄。
這一照面,那牽扯出的恩怨糾葛,從來不是她想去面對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繆傲夏自然一點兒也不意外。
「是嗎?」莫測高深地掃了姜含彤一眼,就在她被他瞧得以為心都要跳出胸口之際,他忽而又開口說道:「以後上街記得有我陪,你可是我的親親娘子,要是有了個什麼閃失,我可是會心疼的。」
那話,似真似假,既虛又實。
姜含彤很想將這段當成一個玩笑話,但他那幾乎不見底的黑瞳深情注視,她的心竟不爭氣跳了下,
「夫君放心,就算你不監視我,我也不會逃的,義父義母還被你藏著,我走不了的。」姜含彤力持鎮定開玩笑道。
別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除了將他的陪伴想成監視之外,其餘的她不願,也不能多想。
「在你心裡,難不成我就真的那麼卑鄙?」繆傲夏沒好氣說道,故意伸手擰了好那尖俏的鼻頭,但見她痛得攢起眉頭,卻又不捨地放了開來。
是掛上了心了吧!
否則怎麼會見來行她苦惱為難,要是換作以前的他,若不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怎麼擺手。
「夫君。」見他不再追問,姜含彤滿懷感激,她揚聲輕喚了聲,「夫君,咱們喝藥吧!」
「嗯。」但見她那送至唇畔的藥汁,繆傲夏才剛鬆開的眉頭又往中間攢了去,但這回他卻不再任性。
任由她餵著,當他好不容易喝完了藥,她正要起身,但繆傲夏卻眼明手快長手一撈將她纖細的身子給撈進懷中。
狂肆的唇不容她有分毫掙扎地攫住她的紅唇,他將自己口中的苦,攪進她的口中和甘甜。
那氣息不再陌生,一點一滴竄進姜含彤的鼻尖兒。
半闔的雙眸透著一股子迷離,望著他幽深的黯眸,姜含彤這才驚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麼泥沼似的,完全無力抽身……
一夜之間,風雲變色。
繆家那塊金光閃閃鏢局招牌竟給人砸了。
接連幾起失鏢,讓那些以往心甘情願捧著大把銀子前來求鏢的富商貴賈們,全都退避三舍。
說連替朝廷押解的軍械和晌銀,也因為流寇而損失大半,面對種種脫序情況,龍顏自然震怒。
市井小民更是盛傳皇上對繆家的眷寵不再,那繆家想再回到往昔風光,只怕難了。
種種耳語成了平民百姓茶餘飯後的消遣,那耳語傳啊傳,自然也傳進高牆,更傳進繆家那些丫環耳中。
本就不服氣姜含彤一個資歷淺的丫環可以坐上主母之位的女婢們,更是肆無忌彈忽視姜含彤的存在。
一旦繆傲夏不在府裡,那該進的膳食,就不曾準時送進她的院落。
種種陽奉陰違的行為,全瞧進大總管皇甫青柳的眼中,他以為姜含彤會憤怒,會氣急敗壞,可是姜含彤卻毫無怨言,全盤接受。
那種寬廣的氣度,讓人折服,讓人想插手助她一把,可偏偏朝廷和鏢局的事已讓人焦頭爛額,再也無力顧及她。
這陣子,就連繆傲夏也都常不在府中,而他這個大總管自然也跟著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姜姑娘。」
皇甫青柳的出言輕喚,勾回獨自在院落中的姜含彤飄揚的思緒,迷濛中聽見有人喊她,她急急回頭,可雙眸在對上皇甫青柳的臉龐時,心下忍不住地竄起一絲絲的失望,
是總管,不是……他。
以往總是避之唯恐不及,可如今卻總忍不住悄然期待。
那原本的驚懼和氣憤,竟在不知不覺間全都消失無蹤,她竟然開始想念起他來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總管,有事?」按下心頭的失望,姜含彤強打起精神,勾起一抹淺笑,問道。
「是主子爺擔心你,特地讓我來瞧瞧。」鏢局不斷出事,昨兒個又一隊押鏢的師傅遇襲。
三死十幾傷,繆傲夏原本該回府的,如今又得收拾善後,在忙亂之間,卻也不忘交代他過來照看一下姜含彤,生怕他不在府中鎮著,那些看輕她的丫環女婢會不盡心伺候。
以他對繆傲夏的瞭解,只怕是真的栽在這小丫環身上了,否則怎還能在這危難的當下。記得照看她的處境。
「我很好。」除了孤單寂寞了些,在當丫環時,總覺得日子忙碌得希望自己能有三頭六臂。
可現在成了繆家未過門的當家主母,雖稱不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卻已經空閒到讓她發瘋。
尤其是近來府中的氣氛沉悶,她總見以往那些姐妹們,聚在一起背著她竊竊私語,然後一見她出現,便又全都住了口,再回上繆傲夏幾乎不歸,每每匆匆見著了,她都可以嗅出他身上的疲憊。
繆家出了點事,似乎顯而易見。
這回好不容易見著皇甫青柳,姜含彤再也隱忍不住心頭的擔心,問道:「主子爺還好嗎?」
她應該問的,應該求的,其實是義父義母的下落,但一顆心卻忍不住撲在那霸氣十足的繆傲夏身上。
「他很好,他特地交代我帶兩個人來見你。」
瞧見她眸裡濃濃的擔心,皇甫青柳連忙側開身子,讓她見著跟在他身後的兩位老人家。
經過了這段日子細心的調養,老人家面色紅潤,眸中精光燦燦,那模樣就像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兩老乍一見許久不見的閨女兒,情緒更是激動萬分,兩兩相對,淚眼汪汪,還好閨女不但沒少根寒毛,還被養得圓潤許多,否則要是姜含彤真出了什麼事,他們又怎對得起早逝的小姐。
他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心思不定期全留在繆傲夏身上,姜含彤像是完全沒聽見皇甫青柳的話似的。
他還好嗎?
如果他真的擔心她,為何不自個兒來瞧她?她不是他口口聲聲的妻嗎?那麼……
「閨女兒!」
慈愛的聲音打斷她紊亂的思緒,姜含彤驀地抬頭,便見義父母站在眼前。
眸中乍露驚喜感動,姜含彤衝上前去,在兩位老人家面前細細審視。
她還記得,記得她心心唸唸的兩位老人家,但見他們安好,一顆高懸的心也跟著落下不少。
沒了這一頭的牽掛,姜含彤一顆心更宛若脫了線的野馬似的,往繆傲夏身上奔去。
想見他……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