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不單飛 第六章
    “要我猜這道甜點的名稱、材料和代表的意思?”

    蔣御安看著透明杯裡盛著棕色米色層次相疊的甜點,眼中閃過一抹詭異。

    然後他冷靜的問她,“怎麼會想到要這麼做?”

    他可不會認為她會突然冒出這想法來,有因必有果,想必她剛剛做甜點前就已經有這個主意了。

    只不過讓他不解的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是?

    難得看他露出這種表情來,徐尚菲有點得意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做對吧?”

    “嗯。”蔣御安點了點頭,沒有半分猶豫。

    他的個性本為就是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沒有半分中間地帶,這種性格讓他永遠都不恥下問、了解新知,讓他永遠比同齡人走在更前面。這也是他年紀才三十多,即已是有名外科醫生的原因。

    另一部分原因,自然是他在戰場上受過那種與時間賽跑的搶命訓練。

    徐尚菲孩子氣的嘟著嘴,“誰讓你那天竟只用一分鍾來讓我考慮,就算……就算我本來想答應,但你也不能那麼霸道吧?讓我連一點矜持都沒有了!”

    有時候結果對女人來說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而她羞怯曖昧的過程被他直接縮短成一分鍾,實在是讓神經遲鈍的她在想了好幾天後,確定自己真的是被拐了。

    一分鍾,如果是在日韓影集裡,大概連一個長鏡頭都沒有,更不用談什麼曖昧羞怯的過程,如果是在電影裡,可能連配樂都播不完,就算是在最短的音樂MV裡,一分鍾連考慮的時間都不夠啊!

    “矜持?!”聽完她的答案,蔣御安更迷糊了!

    按照他的想法,兩人結婚前已經有幾個月的戀愛期,然後結婚又離婚了,現在重逢,只是要確定兩人的心意,答案只有要或不要而已,給一分鍾的時間還太短?!

    難道這就是伊恩說過的,女人心永遠都難以捉摸?他忍不住想起一位傭兵朋友說過的話。

    徐尚菲看他一臉懵懂的樣子,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算了,早不指望他能夠忽然改變,從一塊木頭變成象牙了!

    “好了,不說那個了。快點猜,猜不中,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回歸本題,這才是她的目的。

    反正兩人的復合既然已經成了定局,那麼她只好從中多撈一點福利回來。

    不過以她的腦子其實也想不了那麼多,這個還是那天兩人復合之後,她打電話給依依請教時,“藍大師”親自指點的。

    她依稀記得,依依以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連珠炮般的數落著。

    “你這個傻丫頭,要我怎麼說你才好!前夫隨便哄哄就忘記他們家的飯碗有多難捧?忘記當年是怎麼被罵哭的是吧!

    “現在還被人隨便哄個幾句就復合,什麼條件都沒說!你說我應該罵你豬腦袋好?還是罵你不知長進好?”

    當天晚上她聽得頭昏腦脹,總歸一句,藍大師說了,復合可以,他家的人這回要讓他自己先搞定,另外就是多要些福利當作保障。

    謹記著這些交代,雖然她還是不知道應該要什麼福利當作保障,但想辦法讓他答應她的要求,這點應該是沒錯的吧?

    “條件?”蔣御安看著她小臉上的堅定,依舊不解。

    基本上,她要求什麼,他好像都沒有拒絕過吧?除了在醫院裡牽手,在街上Kiss這兩點以外,她有必要跟他玩這種游戲嗎?

    “對!”她凌空揮舞著拳頭,佯裝出剽悍的模樣,“不准你不答應,這是強迫制的!”

    他點了點頭,又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琢磨那杯黑白相間的甜點,然後用小湯匙輕輕的挖了一口送入口中。

    咖啡的苦,蛋糕的甜,還有起司的香味在味蕾中層次的出現,讓他頓時心中閃過一抹了解。

    如果是其他的點心,他大概只能給出四種評價:太甜、不甜、好吃、不好吃,更別提知道材料和代表的意思。

    但是獨獨她端出的這道來……唉,他想輸給她都找不到理由。

    見他吃了之後停下來的反應,徐尚菲忍不住催促的望著他,雙眼不停的眨著,“怎樣,好吃嗎?知道了嗎?”

    他頓了下,等到口中的味道全部消失才睜開眼,平靜的開口,“提拉米蘇,義大利文Tirami su,意思是‘帶我走’,材料有Espresso咖啡與白蘭地、馬斯卡彭起司,對嗎?”

    見他流利的把大部分的答案正確的說了出來,徐尚菲一整個傻眼的望著他。

    天啊!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不對!重點是,他明明之前吃過一堆她做的甜點,反應永遠都是那四個評價,怎麼今天像吃錯藥似的把這些東西倒背如流?

    難道兩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那麼多?她無解了。

    “至於裡面特別的味道……是白蘭地,好像有種水果的味道……”蔣御安終於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專業的廚師嘴巴,能夠說出之前那些答案,不過是靠著“半作弊”的關系。

    不過遭受到打擊的徐尚菲,可沒聽出他最後的回答帶有多大不確定的成分,只是小臉緊皺,一臉想不明白的樣子。

    “怎麼可能?你以前都回答不出來的。”

    蔣御安淡淡笑著,又挖了一口提拉米蘇放進口中,感到那種甜與苦交錯的美味。

    他會這麼清楚這道甜點,其實是因為這兩年遇到的一伙傭兵裡,有個義大利和南美混血的男人最愛就是提拉米蘇,不但老是把這道甜點掛在嘴裡說,甚至還會用不太齊全的材料做給他們吃,所以這兩年裡他最有印象的食物,大概就是提拉米蘇了。

    不過,這些事他自然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說給她聽,畢竟被她知道他靠半作弊的方式唬弄她,他也是會尷尬的。

    “那是以前,你自己都說了。”蔣御安難得的幽默了下。

    如果是在平常,徐尚菲可能為了他這難得的幽默,而驚呼一下,但是才剛被打擊過的她,卻一臉垂頭喪氣的沒注意到這點。

    她嘟著紅唇的孩子氣模樣,襯著窗外灑落進來的金黃色斜陽,讓蔣御安有些悸動。

    她的頭發比兩年前長了,而且還在發尾燙了個大卷,不過看起來不顯老氣,反而多了一種甜美的嫵媚感,白皙的臉蛋沒有什麼改變,孩子氣的表情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時間在她身上的變化。

    “尚菲。”他聲音略微暗啞的喚著她。

    “嗯?”她直覺的抬起頭,卻沒想到迎來他俯下身而靠近的唇。

    在錯愕中,她的紅唇被輕輕銜著,像是試探又像是懷念的輕碰,那瞬間太短,讓她在還沒反應之前,他就已經退開。

    蔣御安望著她,直到她後知後覺的紅了臉,小手捂著自己的唇,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見到她羞澀的反應樣子,他的悸動更甚,大掌輕碰著她的肩膀,略一使力,就讓她側身倒向他的懷中。

    在兩人靠近的瞬間,他聞到她身上獨特的甜香,一手緊緊摟著她,一手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帶著滿眼的羞澀望他。

    “尚菲……”他輕喃又像是歎息的輕喚著她。

    下一秒,他的唇再次貼上她的,這回他更加深入的撬開她的貝齒,溫柔而纏綿的與她交纏。

    提拉米蘇中可可粉和Espresso咖啡的微苦,白蘭地的水果香和酒香,馬斯卡彭起司的濃醇,在兩人的口中成了化不開的情意。

    徐尚菲雙頰酡紅,眼神帶著迷離水光,雙臂輕勾住他的頸項,輕喘著氣,在他的唇略微分離時,甜蜜的低語,“Tirami su……”

    帶我走,這是她無心之舉的甜點,卻也是她心中一直想說的話。

    一個吻、相交的視線,就足以在戀人之間燃起一場燎原大火。

    兩人的唇似有若無的輕碰著,像是在醞釀著彼此的熱情,然後他一把將她抱起,她下意識的上半身緊貼著他,雙腳環著他的腰,隨著他的腳步往客廳而去。

    房裡只有一張單人床,而且是以她的Size買的,對他來說顯得太小,而客廳讓她鋪滿森質地板不說,沙發前還鋪了一張淡紫色的圓形毛地毯。

    客廳和他們剛剛在的小吧台其實並不遠,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但是他們卻不約而同的覺得遠。

    兩人才剛在毛地毯上躺下,原本只是試探性輕碰的唇馬上熱烈的吻起來,溫熱的鼻息在兩人貼近的臉龐中縈繞。

    在剛剛的動作裡,她身上那件洋裝裙擺已經被撩到大腿,他順勢一推一拉,就將那件寬松洋裝給扯下。

    夕陽下,她穿著可愛的粉色內衣褲,羞澀的躺在他眼前,紅唇微微發腫,看得出剛受過憐愛。

    “別、別這樣看!”雖說兩人有過婚姻關系,但她還是很害羞。

    蔣御安的視線直接並帶著某種深沉的暗示在,陽光照射下,像是在黑眸裡燃起一片橘紅色大火。

    他俯下身,虔誠的大掌撫過那如凝脂般的雙峰又蜿蜒而下,惹來她的一陣輕顫和細碎的抗議聲。

    這樣美麗和柔軟的身軀,終於,他又能夠親近。

    “尚菲……是我……是我,所以不用怕……”他低喃著,在她的身上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他壓抑著身下的躁動,一點一點的挑逗她,直到她雙眼迷離,全身泛著嫣紅,他才半坐起身,有些急促的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然後拉開牛仔褲的拉鏈。

    徐尚菲害羞的不敢看他,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最後還是不敵心中的好奇,睜眼看了下。

    然而這一看,卻令她突然坐了起來,小手輕碰著他腰側還有肩上兩處看起來就是愈合不久的傷口。

    “這個是怎麼弄的?還痛不痛?”

    蔣御安愣了下,見她碰的地方,正是這次被流彈波及的傷口,肩膀那處還好,只是略微擦過的燒燙傷,腰上那一處卻是直接貫穿,幸好沒有傷及內髒,否則也撐不到救援來的時候。

    那時候受了傷,他只有一個想法,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一面,所以硬撐在滿片黃沙中替自己止血。

    痛,被子彈貫穿的當下,他強烈的感覺到,但是現在被她這樣緊張的關懷著,卻又覺得那傷口其實也不算什麼。

    他輕擁著她,在她額上落下輕吻,“沒事的,傷都結疤了,早就不痛了。”

    徐尚菲雖然不在現場,但這兩年來,她一直關注著無國界人道組織的報導,自然清楚他們這樣的戰地醫生是背負著多大的危險在異地奔走,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她知道他只是不想要她擔心。

    而對她一臉難受的看著他的傷口,他忍不住輕歎了聲,再次落下無數個吻,就落在她最敏感的脖子上,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尚菲……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上……”

    “啊?”就在她被吻得不知道東南西北時,她已經又躺回地毯上。

    他輕輕地擠進她的雙腿間,在她還想說些什麼時,將自己早已火熱發燙的欲望埋進她的柔軟裡。

    她原本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嬌吟,不時偶爾的細碎抱怨。

    “啊……你……就不能慢一點嗎?人家還在關心你……”

    他笑了笑,輕咬她的下唇,“別分心。”

    他知道她的個性,如果再讓她胡思亂想下去,她肯定會開始自責,把他離婚後跑到戰地當醫生,面臨到這種危險全部怪到自己的身上,那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煎熬。

    “我……”他的猛然一撞,讓她的聲音直接中思,只能輕瞇雙眼,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擺。

    現在他們最不需要的就是言語了。

    客廳的窗簾遮擋了逐漸轉弱的陽光,卻遮擋不住屋裡男女沉浸情欲時發出的曖昧聲響,透著未關緊的窗戶悄悄的傳了出去。

    直到夕陽完全落下,月光灑落地表,屋裡的曖昧聲響仍是斷斷續續的傳出,讓月亮都忍不住掩在烏雲後,不敢看。

    如果說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徐尚菲是活在春天的氣息當中,那麼向蓮可以說是活在怒火當中。

    丈夫生病,然後開始對她的想法不滿,兒子又一心向著前妻。

    總而言之,向來自認為家庭和工作可以兼顧的她,開始覺得有些事情開始已經不受她的控制了。

    尤其是當她知道兒子根本就沒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跟徐尚菲窩在當初離婚時他過戶給徐尚菲的房子,那間“流年”的甜點屋的樓上時,更是壓抑不了心中的怒火。

    蔣御安和徐尚菲自然是不知道這情形,所以當兩人正悠閒的竄在家裡享受假日時光,卻聽到電鈴聲時,誰都沒想到來的人竟是向蓮。

    “媽?”來開門的蔣御安不免詫異,但卻沒有太過意外。

    他最近幾乎是在這裡住下了,而且因為父親前陣子才住院,最近他都有在跟父親通話詢問狀況,當然也隱瞞父親他和尚菲現在住在一起的事實,他想,就算不能得到母親的認同,至少由父親去勸她,比自己去說的好,所以想必母親是從父親那裡知道他住在這的。

    向蓮嘲諷的笑了笑,看著這個曾經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我還以為你已經被她給勾引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呢!”那個她沒有明說,但是兩人都明白她是在說誰。

    蔣御安臉色微沉,“我們本來是夫妻,沒有勾不勾引這件事。”

    她不介意提醒他,“已經離婚的夫妻。”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想到這兩天天氣已經變冷了,也就干脆讓開身體,請她進屋,“先進來吧!有話進來再說。”

    向蓮看了看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屋裡或許是因為開著暖氣的緣故,所以顯得溫暖許多,她也順熱脫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卻在看了半天找不到衣架後,忍不住皺眉。

    徐尚菲站在廚房裡,身上穿著一件維尼熊的長版衣,腳上踩著毛茸茸的拖鞋,手上還拿著鍋鏟,有些尷尬的看著前婆婆站在客廳裡和她相望。

    其實剛剛御安開門時,她就有稍微瞄了下來訪都到底是誰,只是一看到是前婆婆,雖然不怕了卻還是立刻躲進廚房裡。

    唉,人總是趨吉避凶的,更何況自己還受過她的威嚇好幾個月,自然是能不正面對上就不對上。

    只是看到人家拿著大衣,擺明就是要找東西吊起來,她這個主人也不好一直躲在廚房裡不露面。

    “那個……我把衣服拿去裡面放吧?”她帶著僵硬的微笑開口,“我外面沒有放衣架,裡面有。”

    向蓮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就把衣服遞給她,連聲謝謝都不說。

    蔣御安不發一語,就在後面靜靜看著,還不忘快速的看了一眼徐尚菲的表情,確定她臉上只有無奈,並沒有任何受傷或是悲傷的表情,才跟著母親一起到客廳坐下。

    “你們現在同居?”向蓮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直接就切進主是。

    “是。”

    她眼睛微瞇,“不要告訴我,你是想跟她重修舊好?”

    “是。”

    他坐得筆挺,都只用簡單的一個字回答,但卻是鏗鏘有力,無比的堅定。

    “蔣御安,你把婚姻當作什麼?一種兒戲?”

    “我沒有,我沒有把婚姻當作兒戲。”他直直的面對著母親,“兩年前我做錯了,現在我想彌補,也想重來,尚菲也是同樣的,所以重修舊好沒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向蓮冷笑,“那就是我不對了?”

    “媽……”蔣御安無奈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母子倆每次見面總是像敵人一樣針鋒相對。

    “別叫我媽,如果真的把我放在眼裡,就把東西收一收跟我走了,而不是跟她窩在這個幼稚的地方。”

    突然,客廳裡陷入沉默,就連原本在房裡要走出來的徐尚菲也屏息著。

    她提著心,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她不擔心他會離開她,就如同她明白自己也離不開他一樣。

    只是他會怎麼說呢?

    見識過幾次他們母子的沖突後,她真的很怕他們兩個又在這裡發生無法收拾的沖突。

    她一邊想著,蔣御安也打破沉默,開口回答,“媽,我做不到。”

    向蓮冷著臉看他,卻只看見一張堅持卻沒有半分愧疚的臉孔。

    “這是你的選擇?在父母和老婆裡選擇了老婆?”

    徐尚菲本來已經要踏出房間,卻在看到蔣御安突然站了起來又毫不遲疑的跪在地上時,把腳又縮了回去。

    她隱約覺得現在不是自己出現的好時機。

    “媽,從小到大,你一直要我聽你的,讀書也是,生活也是。”蔣御安慢慢說著,然後望著母親的臉,“很多事我可以妥協,所以為了不讓你和爸煩惱,我願意退一步,但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在尚菲和你們之間做選擇?我為什麼不能既孝順你們,也跟尚菲在一起?

    “或許你忘記了,有一次我國中的時候,那天司機沒辦法來接我,你讓我拿錢自己搭計程車回家,結果我和同學搭公車回來,你卻狠狠打了我一頓,那天之後,我真的很想要請你別那樣,只堅持你認為對的,卻不管我怎麼想。”

    向蓮失望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波動,“所以呢?你是怪我管太多嗎?”

    “不是。”蔣御安搖搖頭後回答,“我只是希望你偶爾能夠聽聽我的希望,我的需求,而不是只以你的標准來替我做決定。”

    他依舊跪著,向蓮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然後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房門前,冷冷開口,“還要聽到什麼時候,把我的衣服拿來。”

    被戳穿自己偷聽的真相,徐尚菲有些尷尬的打開房門,然後將手上的黑色大衣遞給她。

    “伯母……”

    向蓮穿上大衣,頭也不回的走到門口,穿好鞋子後,她頓了下才開口,“以後你們的事我也不想管了,要結婚也好,要同居也罷,都不必再跟我們兩個老的說,以後沒事我也不會找你們,你就看在你爸身體不好的份上,多過來看看就好。”

    蔣御安看著母親刻意挺直的背影,心中也有掙扎。

    直到她打開大門,冷風灌進屋裡,她冰冷的聲音才又傳來。

    “蔣御安,我對你也許過分嚴厲,但我沒有想到,你會完全不懂我們做父母的苦心,你跪下來說的那些話,讓我很失望。”

    屋外,冷風依舊呼呼的吹著,本來充滿著笑聲與溫暖的屋裡,突然陷入一片的沉默。

    “御安……要不然你還是回家吧!”徐尚菲有些忐忑不安的說著。

    她想要擁有愛情,卻不想害他失去親情。

    她很清楚那種像是被家人遺棄的感覺,所以當初結婚又離婚時,她甚至不敢回娘家,只能在這間他給的屋子裡偷哭。

    蔣御安眼神放柔,緊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不了,這跟我回不回去沒有關系。”

    他媽受傷的不是因為他的否定,而是他質疑了她一直以來的信念。

    她終於認為自己做的那些是對的,是好的,而頑固的不肯接受別人的意見。

    “不說我了,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

    “嗯?”她想不到目前有什麼事會比他媽還重要。

    “我……”他難得猶豫了下,看著她疑惑的眼神,最後還是一口氣說了出來,“我們要不要重新結一次婚?”

    結婚?徐尚菲被這個要求給嚇傻了。

    “為什麼突然想到這個?”

    他反而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不會想到這個?我們之前離婚了,手續也都辦好了,現在我們兩個在一起,頂多只能算是同居,難道你沒想過如果我們結婚了,住在一起會更好嗎?”

    他有這個想法已經好幾天了,因為兩人住的地方畢竟是住宅區,孤男寡女同住在一起,自然就會有些流言傳出來。

    他是個大男人,都感覺得到那些目光,她一個女人,又要在這裡做生意,怎麼可能會沒感覺?

    他想了想,當年結婚時其實該辦的都辦了,現在如果要再來一次,要補辦的只有手續而已,只是這件事只有他同意也不行,所以趁這個機會問她。

    只不過沒想到,她沒有一口答應就算了,竟然還問他為什麼?!

    徐尚菲其實也在思考這問題。

    兩人再次結婚,如果問她最怕什麼,第一個就是婆婆,第二個大概也是,第三個……恐怕還是。

    除了這點,其實他們之前的婚姻生活還算融洽,畢竟御安還滿好養的,生活習慣兩人也差不多,就算作息有時候會不太一樣,但是那一點都不妨礙他們的婚姻生活。

    只是經歷了一次離婚,心裡始終有點障礙,想要答應,卻又覺得自己應該多想想。

    “怎麼了?在想些什麼?”看出她的猶豫,他輕聲問著。

    “我在想……我們又結婚這樣好嗎?”她老實說出自己的苦惱。

    如果兩人重新結婚,第一個氣爆的應該是他媽,雖然今天她說以後再也不管他們了,但是這句話裡恐怕賭氣的成分居高。

    第二個會氣爆的,應該是她媽。

    當初她要結婚時,雙方家長見過面,母親就直接說這樣的人家他們高攀不起,婚後她可能會受很多委曲,那時候她什麼也不管就堅持要嫁給他,後來母親氣得不跟她說話,讓她連離婚也不敢回娘家。

    因為要母親來說,她這就是“自作自受”。

    她說出自己的疑惑,原本只是想讓他再想想,別這麼快提結婚這件事,但卻沒想到反而讓蔣御安腦中敲起警鍾。

    雙方家長對他們都不看好,如果連她都沒信心,那以後的路想必更加困難。

    一想到這,他更加認為兩人要趕緊結婚,其他儀式有或有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結婚登記一定要先辦好。

    “尚菲,兩年過去了,我也快三十五了,難道你真的不想嫁給我?”他柔聲問著。

    “我不是不想——”

    她話還沒說完,馬上就被截斷。

    “你想就好,其實我爸媽還有你父母,當初對我們結婚雖然生氣,不過後來不是也妥協?我們只要過得幸福,他們總會慢慢消氣的。”

    “真的?”她這幾年不敢回娘家就是怕爸媽氣沒消,現在聽他這樣一說,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當然是真的,像我最近常跟我爸通電話,他甚至主動表示會勸勸我媽,接受我們倆個的事。”蔣御安拿出手術前說服病人的口才來,“所以我們先結婚,也只是把手續重新辦好,起碼以後出門時,不會被社區裡的那些婆婆媽媽用奇怪的眼光看,難道不好嗎?”

    徐尚菲一想到最近社區裡那些居民曖昧又帶著懷疑的眼神,眉頭也忍不住一皺。

    唉,住在這種住宅單純的社區裡只有這種麻煩,因為大家都認識,所以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特別的敏感。

    更不用說本來她一個獨居女人,身邊突然多了個男人跟前跟後了。

    “那讓我考慮考慮……”徐尚菲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考慮的時間……”

    見他又要故技重施,她立刻板著小臉喊停,“等等,這次不准用這招了。結婚是大事!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好吧!”他重新將視線從腕表轉到她臉上,“那要多久?”

    “不用很久。”幾天就夠了。徐尚菲想著。

    蔣御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卻在暗地立下決心,一定要讓這個不久趕緊到來。

    站在麥當勞外,看著封漢文和藍偉山兩人要笑不笑的看著她,徐尚菲只覺得很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不久真的沒有很久,因為就在隔天早上,剛睡醒的她就昏昏沉沉的被拉來麥當勞,然後出乎意料的看到封漢文兩人坐在另外兩張椅子上,又被哄騙著簽了名,等她終於吃完早餐清醒一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重新變成“已婚婦女”……

    瞪著身邊一臉雲淡風輕、若無其事的男人,她就巴不得用指甲刮花他的臉,今早又早早的把她挖起來,趁她迷迷糊糊時,讓她在結婚證書上簽下名字,因為來了兩個他找來的公證人,所以雖然整個過程簡陋到爆,但是除了登記這件事還沒做以外,她真的在這人來人往的速食店裡重新成為有夫之婦了。

    封漢文本來就屬於夜貓族,而且昨晚他值大夜班,到現在都還沒睡呢,一張嘴就打了個呵欠,“好了,結婚了就好,剩下的登記就不用我們陪了吧?”

    說起來,他也算講義氣了,昨晚御安一通電話打來,自己今天累得要死還是乖乖的來當他的證人,而且他做這事可算是把他媽給得罪了。

    站在另一邊的藍偉山也是要笑不笑的,“徐小菲,從今天開始,你也正式和我老姊一樣成為拖家帶口一族啦,記得如果還有這種好康定要介紹給我啊!”他摸了摸口袋裡某人的特大紅包,就忍不住竊笑。

    紅包是一個原因,能看到某個傻妹被騙簽了結婚證書,然後又被一個漢堡、一杯奶茶給哄得服服帖帖的,那個好笑的畫面,他一定要回去和老姊好好分享。

    兩人先後告辭了這對看起來氣氛不對的新婚夫妻。

    待他們一離開,徐尚菲馬上扭頭就走,完全不管身邊的男人。

    蔣御安知道她在氣什麼,所以也就靜靜的跟在她身後走著,直到兩人走到一座小公園裡,見沒有什麼人,她才轉頭低吼。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騙我結婚?!”

    她氣的已經不是結婚這件事了,而是他竟然用這種手段騙她?!

    有時候她真的很受不了他,因為他總會在一些他認為的大事上,出乎意料的霸道。

    知道真的惹惱了她,蔣御安毫不猶豫的開口,“對不起。”

    他的道歉沒有讓她的怒火止息,反而燒得更旺,她拿著自己的小兔子背包,就往他身上打去。

    “你是不是吃定我了?是不是覺得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不是。”他不退不閃的任由那個布兔子打在身上,不痛,可是看到她眼眶裡的眼淚,心底卻會痛。

    “那為什麼……”她愣愣的抬頭問著。

    “因為我害怕。”蔣御安伸手將她樓進懷裡,“我怕這次不能順利的將你娶回來。”

    “什麼?!你有什麼好害怕的?”徐尚菲忍不住又捶了捶他的胸膛,小嘴賭氣的嘟起。

    她都還沒說自己還怕惡婆婆呢,他有什麼好怕的?

    蔣御安摟著她,淡淡的說著,“之前和你結婚時,其實你媽有找過我,說是因為你堅持要結婚,所以他們才答應,以後如果我不能好好珍惜你,那麼……”

    她頓時語噎,明白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她的母親,其實她自己最了解。

    母親個性剛強,向來說到做到,她當初執意要嫁御安時,差點鬧到母女關系決裂,她知道母親有多了解她的任性。

    所以當年離婚後,她才不敢回娘家去,因為母親也說了,好或壞都是她自己選的,好不用回來說,壞也不准回來哭。

    她可以想像母親想必也對御安說類似的話。

    “而且,之前我有打電話給你父母……那態度不能算好……”他委婉的說著。“我知道你想要雙方家人都祝福我們,但是現在真的很難……”

    昨天兩人討論時,其實他聽得出來,這次的婚姻,其實她是很想要得到雙方家人祝福的,所以才會那樣勸他。

    如果兩人沒有發生關系,或許他還不會這麼急切,但是上個月她的生理期好像就沒來了,這個月雖然時間還沒到,但他總有種感覺,在不久的未來有個新成員要加入他們。

    這讓他不由得急切焦躁起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滿足她所有的願望,但就眼前的狀況要做到讓雙方家長認同,談何容易?

    看她低頭不語,他連忙保證,“我只是先讓你簽了這份結婚證書而已,如果你不高興,我們就不要拿去登記,好不好?”

    “真的?”她抬起臉,雙眼還帶著淚。

    “真的。”他用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痕,“你沒點頭之前,我們就不要去登記,只要你知道其實我們是結過婚的就好,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期待的望著他,“那我們可以回家嗎?”

    他知道她這時候說的不是兩人愛的小窩,而是那個有著他岳父岳母的家。

    即使明白這次去,他可能討不了好,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當然,今天去,我們現在馬上回去開車。”

    她馬上破涕為笑,臉上綻放出一朵最甜美的笑靨。

    “快點,那我們趕快准備回家。”天啊!她已經快三年沒回家了呢!

    徐尚菲一想到自己能夠回到那個有著她所有童年回憶的屋子,感覺就連身體都輕快起來。

    蔣御安笑著將她攬住,嘴角的笑溫柔得幾乎要將人融化。

    他並不後悔,即使這個決定顯得霸道又有些不擇手段,他只求能夠讓他繼續擁有她現在這樣的笑容。

    不管前面的路還有多少荊棘,他都能夠抱著她,為他們開出能夠通行的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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