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唯燁甩甩劍上的血珠,將纖塵不染的暗紅軟劍——「血影」緩緩扣回腰間。眼前修羅地獄般場景,他已習以為常,但仍然掩不住從心底竄上的厭惡。從他懂事起,他就為爭奪每天唯一的飯食和一大群孩子大打出手。一個月以後,當只剩下他和其他三個孩子仍然活著時,那個每天施捨他們一碗飯的「恩人」出現了。他收養他們為義子,教他們讀書習字和武功。那時,他們四個從小就失去爹娘的苦孩子是打從心裡感激他的。但自從他要他們帶著一把小刀,隻身進入關著野獸的鐵籠裡,和野獸競爭成為唯一的生還者後,他們開始懷疑他的真正目的。之後,當他們第一次被要求去殺人時,終於明白,他們只是他培養的殺人工具。但養育之情不可不報,他們只得完成他交代下來的一件又一件「任務」——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罪該萬死。但,他討厭殺人!看著別人猩紅粘稠的血噴濺在自己身上,他常不由得泛起一陣噁心。所以,他總是一劍就送人歸西,不讓血沾上自己的外衣。可笑的是,他竟然因此而登上什麼見鬼的「殺手榜」,還名列第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一個厭惡殺人的殺手是「殺手榜」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倒羨慕那個和他同列第二的冰姬。具他所知,死在冰姬手下的,不是大奸之輩,就是大惡之徒,她的每次出手,都大快人心。至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不同於他,只是一個可悲的殺人工具。他的一切全是不見得陽光般的黑色,就像他那一身黑衣……咋然響起的尖嘯聲打斷了楊唯燁思緒,那是「暗冥門」的傳訊暗號。一定是「義父」又有任務要交代他去辦。努力壓下心中的厭惡,楊唯燁折身向「暗冥門」的方向走去。
剛到議事廳門口,楊唯燁詫異的發現平時很難碰面的其他三人也在。
「看樣子,老狐狸又要玩什麼陰謀了。」最精明的「千面鬼」路荻開口道。
「燁,你最常跟在老頭身邊,知道是什麼事嗎?」「毒公子」荀常看向楊唯燁。
「老傢伙怎麼可能會讓最討厭他的燁知道他的把戲,他不是自討沒趣嗎。」「閻羅刀」狄劍晨接口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進去再說吧。」楊唯燁望向他的三個夥伴。
默契地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四人一齊進入廳中。
大廳裡,濮鍵正端坐在主位上,快五十歲的年紀卻依然健壯如牛,不大的狐眼中投出的狡詐目光如昔,一道從左眼斜下嘴角的獰猙傷疤讓原本還算俊帥的臉變得恐怖。他看著堂下也算是他親手帶大的四人,心中盤算著什麼。
「義父,不知道您找我們四人來,有什麼事要吩咐。」依然是路荻首先開口。
「何必呢,我知道你們四人都恨我入骨,再裝恭敬也沒什麼必要了。」濮鍵毫不留情地拆穿真相。
四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在心中暗歎老狐狸的精明。
「我也直說好了,三個月內,我要你們每個人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只要你們完成了,我就放你們自由。」濮鍵深沉地看向四人。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每人為你完成這最後四件事,我們之間就恩斷意絕,也不再是你的殺人工具了?」狄劍晨不放鬆地追問。
「是的,如你們所願。」
「這次不管你再玩什麼花樣,我們都不會再任你擺佈了。」荀常恨恨地發誓道。
「當然。」
三人把目光投向一直不曾開口的楊唯燁身上。楊唯燁一一看過三人執著的眼神,最後將目光落在那個他憎恨不已的人身上,緩緩開口道:「告訴我們目標,以及最後期限。」
濮鍵冷眼看著四人,眼中閃過令人發寒的嗜血殺意。
楊唯燁走在路上,琢磨著他從昊月堡的下人口中得來的消息:李涵冰——他這次的目標,是昊月堡堡主李鳴昊唯一的女兒。因身患怪病,長年在他處求醫,直到幾天前才回到堡中。為此,雲遊數年的李鳴昊亦立即回堡。但李涵冰居住的「冰苑」和昊月堡後山卻從此列為禁地,除了專事打掃的下人得以准許入內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許入內。下人們除了在李涵冰第一天回堡時見過外,就不曾再在堡內見過她,連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三個護衛也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彷彿她這個大小姐從沒出現過,昊月堡依然由柯映雪主持大局,眾人也不曾覺得有什麼改變。先不說那個李涵冰有多神秘,光是濮鍵如此大費周章地想要置一個不滿二十的女孩子於死地就很是蹊蹺。以兩人的年齡看來,根本不可能結仇,而遠離江湖、雲遊四海多年的李鳴昊似乎也不可能跟濮鍵結下什麼深仇大恨。這個任務是否另有目的?還是那隻老狐狸玩的新花樣?無論如何,為了自由,就算這是他必須背負的另一筆血債,他也豁出去了。
思考中的楊唯燁沒有忽略前方樹林裡傳來的森冷殺氣。他停住腳步,凝神傾聽不遠處的聲響,原本懶得插手的,卻在聽到冰姬二字時,忘了他一向不管閒事的原則,飄身往樹林中移去。
李涵冰冷笑地看著眼前仍在虛張聲勢的李全富,以及他身後用巨款雇來的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好笑地開始每次「狩獵」的「熱身」活動:
「各位江湖上的朋友,似乎諸位把錢看得比命更重呢。請教一個問題,沒有了命,諸位要如何享受那些銀子呢?」
「『冰姬』!你……你不要太得意,我們……我們二十幾個人連手,你未必就是我們的對手。」嘍囉甲故作鎮定道。
「就……就是!我們……才不會怕你呢!」嘍囉乙跟著叫囂道。
「我看諸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難道各位沒有打聽過,和『追命』作對的下場是什麼。讓我想想,似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逃過『追命』的追擊。」李涵冰揚起莫測高深的笑,忽地轉向李全富,「李員外,你是生意人,我們談筆交易如何?」
「什……什麼交易?」李全富冷汗直流,為什麼他帶了這麼多人,卻還是覺得死亡離他很近很近。
「很簡單,只要你帶來的人中,有一個能讓我見血,我就放了你。」
「此話當真?」李全富彷彿看到一線生機,連忙問道。
「『追命』從不失信於人。」
「好,成交!」李全富轉向身後的眾人,「你們聽著,如果有誰能傷她,救我一命,我奉送一半的家產給他!」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看著蠢蠢欲動的眾人,李涵冰再次揚起詭異的笑容,手中的白玉長笛驀然激發出刺骨的寒氣。她輕輕將長笛靠近唇邊,笛聲幽幽響起,仿若一首安魂曲。將她圍在中間的眾人無不恐慌地極力運氣抵擋那刺骨的寒氣。就在笛音咋停的那一霎那,李涵冰手中的長笛已變成一把閃著寒光,劍身稍窄的利劍,伴著她驟然飛竄而出的身影,在人牆間劃出溢彩流光。反應較慢的連防衛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稍快的,也只擋得了一招而已。當李涵冰毫髮無傷地再次將身影停在包圍圈中心時,周圍的人牆才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沒有一個是致命傷,卻已無絲毫行動力,被「冰魅」劃出的傷口將一直流血不止。換句話說,這些助紂為虐的人依舊逃不過「追命」的懲罰。
「李員外,看來,這次生意你是虧定了。」李涵冰緩緩走到已渾身虛脫的李全富跟前,完成最後的「狩獵」,「李員外,該是付款的時候了。」
「別……求求你……別殺……」未完的話被穿喉而過的劍切斷,直到李全富肥碩的身軀頹然倒地,抽搐數下斷了生氣後,血,才從頸上的傷口處噴射而出。
李涵冰將未曾沾上一滴血的「冰魅」收回鞘,再看了眼或有氣或沒氣、倒了一地的人後,揚聲向樹林中的一處喊道:
「看了這麼久,閣下覺得如何?」
楊唯燁從樹後現身,不意外李涵冰知道他的存在。同樣看了那片「屍骸」一眼後道:
「內力深厚,出手利落,一劍中的,不愧為『冰姬』。」
「看來閣下也是同道中人,可否請教名號。」李涵冰笑笑地說。直覺沒有示警代表眼前這人暫時沒有危險性。
楊唯燁轉眼看向走近他的女子,白皙的肌膚如雪般帶著些微寒氣,佼好的五官冷艷中又藏著狡黠,如瀑的長髮僅用兩隻銀簪將鬢髮固定於腦後。隨著她的移動,空氣中竟有一絲似有似無的寒梅幽香。
「楊唯燁。」
「原來是『暗冥門』四大殺手之一的『修羅劍』,幸會!」一身黑衣襯出瘦削修長的身型,腰間暗紅形似腰帶的軟劍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更彰顯出肅殺氣勢。沒想到「暗冥門」中還有人長得如此俊朗,真是明珠暗投啊。李涵冰在心中偷偷地感歎。
不意外她會知道他真名。「追命」的消息網在殺手界是出了名的。
「你的名字,能告訴我嗎?」
「我師父叫我冰兒。」外公是那樣叫她沒有錯,只是前面總會加上一個「小」字,好像她永遠長不大似的。不過她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些。
「很好聽的名字。那……我也能叫你冰兒嗎?」
「說起來,我們應該不算是朋友才對。『追命』和『暗冥門』一直是對手關係。你是『暗冥』的人,算起來應該是我的敵人,我不認為我們可能成為朋友。」想起來滿可惜的。
「就快不是了。」
「哦,怎麼說?」
「我再完成最後一件任務,他就放我自由。」說到這裡,楊唯燁眼中綻出光彩。
「那麼,我是否有幸在你離開『暗冥』之後,邀請你加入『追命』呢?」這麼好的人才可不能放過。
「老實說,我不喜歡殺人。」
「我瞭解。如果不是時局如此動盪,我也不想殺人。這麼做也許起不了什麼作用,但至少,殺掉那些該死的貪官污吏,會有更多的百姓能夠生存下來。就算會被世人唾棄,我也無所謂了。」李涵冰第一次暢談出她心中的想法,卻在同時,她亦心驚楊唯燁對她的影響。除了外公和雪兒他們,很少有人能夠得知她真正的想法,而今卻在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面前侃侃而談,而那個男子甚至很有可能在今後成為敵人。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李涵冰扯開一抹微笑,刻意忽略掉楊唯燁眼中的專注,道:
「看來我們似乎有點交淺言深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後會有期了。」最好是後會無期!李涵冰在心裡偷偷說道,也不管楊唯燁會作何反應,隨即轉身提氣飛快離去。
楊唯燁看著白色身影很快消失不見,在心裡的某個角落悄悄留下了那抹幽幽寒梅香。
「主子。」冥影小心翼翼地喊著眼前拿劍對著他,正陷在沉思中的人,生怕一個不小心,他的脖子就成為「冰魅」的磨劍石。
「啊,不好意思。冥影,沒傷著你吧。」李涵冰有些愧疚地看著冷汗衿衿的冥影。都怪她有心情不好就找人練劍的壞習慣,而且常常還莫名其妙地陷入沉思,也不管是否有劍架在誰的脖子上。
「沒事。主子,你有心事嗎?」雖然是明知故問,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冥影還是主動開口問向「罪魁禍首」。
「……我在想,有沒有必要查查他?」
「哦。楊唯燁,21歲。人稱『修羅劍』,以手法快、準、狠聞名。隨身武器是一把長約五尺,劍身暗紅,名為『血影』的軟劍,常扣於腰間。和主子您並列『殺手榜』第二。他和其他三人一起接受『暗冥門』門主的要求,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後就脫離『暗冥門』。而他日前在『昊月堡』附近出現過。估計目標可能是『昊月堡』的人,但至今還不知曉到底是誰。」冥影破天荒一口氣說完這些後,再度當回一個悶葫蘆。
李涵冰緊緊將視線固定在她那個「不愛說話」的手下身上,恨不得咬他一口似的,口中吐出的卻是極溫柔的話語:
「我說冥影啊,你的辦事能力還真不錯。我和他上午才認識,而我也剛剛想到而已,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這麼好的辦事能力,我該怎麼獎勵你呢?」
看到主子那一臉算計的模樣,冥影知道,他慘了。將功折罪不知道有沒有用:
「回主子,屬下看他一直在暗中窺視,正準備請映雪小姐幫忙調查一下。不想屬下的信鴿剛出發,就收到映雪小姐的消息,說此人在『昊月堡』附近出現,要我們多留意他。因此,屬下才得以知道他的背景。」
「這麼說,他這次的目標確實很有可能是我們『昊月堡』的人了。……你立刻通知寒月、殘心,要他們和御劍一起做好防範。另外,盡快查出他這次的目標到底是誰。」
「是!」
李涵冰稍作沉吟後說到:
「冥影,今天晚上和我夜探『暗冥門』,如何?」這絕對不是想徵詢冥影的意見。
看吧,果然沒用。冥影暗自在心裡哀歎,看來少說話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是夜暗冥門
兩道黑影迅速的在屋宇間飛竄跳躍。李涵冰依然一襲如雪的白衣,絲毫不管她進入的是龍潭還是虎穴,任由白衣在夜色中成為耀眼的「靶子」,看得緊跟在她身後的冥影皺眉不已。兩人悄無聲息的落在一扇陳舊的雕花大門前。李涵冰緊緊盯著眼前的大門,凝住了全身的氣息。
「主子?」冥影用氣聲問道,不明白她為何停在此處,又如此凝重。
「我聞到仇恨的味道,一股強烈的仇恨。」
李涵冰以手勢制止冥影再問下去,上前用小刀輕輕佻開門閂。
「呆會見機行事,小心點。」進去之前,李涵冰不忘囑咐冥影,見冥影微微點頭後,她輕輕跨進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藉著窗外些微的月光,隱約可以看出這是一間書房。四周掛著一些花鳥蟲魚的畫像,但並非出於名家之手。屋內看上去並無異樣,但李涵冰就是覺得這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她覺得有種渾身寒毛直立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已經有十多年都不曾再感受過了。緩緩看過四周,她把目光落在一面靠牆的書架上。她的直覺向來準確,那個書架一定有問題。她細細察看書架上的書本和擺設,不同於其他書架的滿是灰塵,這個書架上纖塵不染,似乎常被移動。
她動手轉了轉書架最上層的花瓶,沒什麼反應。又細細看了遍,這次她伸手轉動了一個掛著絲絹香囊的小台架。只聽見「啪」的一聲,彷彿是鎖被打開的聲音。李涵冰輕輕推動眼前的書架,那平時看來一般無二的書架,此時像一扇門般向牆內打開來。
未做細想,李涵冰探身入內。映入眼簾的是幾近陰深的畫面:不到十坪米的小室內,掛著一副女子栩栩如生的畫像。畫像下是排成一列的長生牌位,除了幾個她不曾見過的名字外,裡面赫然有著她爹娘和她自己的名字。所有的牌位全以一根黑線纏繞著,彷彿想讓牌位的主人在死後不得投胎重生。而那畫像中的女子竟然就是十年前在她身上下「冷情蠱」之毒的人——羅娟。從眼前的一切看來,這暗冥門門主似乎和羅娟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李涵冰再次抬頭看向畫像中的女子,記憶依稀回到八歲那年……
「雪兒,你說爹爹看到這朵花會不會不喜歡啊?」小小的李涵冰站在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看著手裡被折斷的蘭色小花,沮喪萬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爬上山頂才摘的,卻因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被折斷了,這教她怎麼拿去給爹爹啊。
「姐姐,姐姐……」一旁的柯映雪看著由遠而近的人,有些懼怕的喚著李涵冰的注意。
「爹爹一定不會喜歡啦!怎麼辦……」不知災難即將降臨的李涵冰猶自沉浸在懊惱中。
「姐姐!」
「啊……快放開我!」李涵冰奮力掙扎著小小的身體,努力扭過頭去想看清抓住她的是誰,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女子的面孔——扭曲的五官讓原本還算佼好是容貌變得恐怖至極,眼中充滿著屈辱和仇恨,彷彿要恨盡天下所有人。
「雪兒!快去叫爹爹!快去!」李涵冰一邊掙扎,一邊朝柯映雪大叫。
「哈哈哈……去吧!去吧!我就是要讓他看到,他和那個賤女人生的小雜種在我手上。」羅娟瘋狂大笑。
「你這個壞女人,不許你罵我娘!」李涵冰不管自己有多危險,也不許任何人辱罵她爹口中美若天仙,溫柔善良的娘。
「哼,小雜種,我就是罵你娘,怎麼樣。你娘賤,你也賤!就是你們這兩個賤女人,搶走了我的昊哥!現在,那個賤人死了,只要你也死了,昊哥就又回到我身邊了!哈哈哈哈……」
「我爹才不會喜歡你這麼醜的女人!你是醜八怪!老妖婆!」李涵冰不服輸地罵回去,換來的是羅娟將她狠狠摔到地上,緊接著甩了她兩耳光。
「小賤人,你找死!果然跟你那賤人娘親一樣下賤!」
「不准你罵我娘!不准你罵我娘!」李涵冰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對著羅娟又抓又踢,卻傷不了她一根寒毛。
羅娟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抓起猶在打鬧的李涵冰,抽出一把尖刀抵住她,迎視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李鳴昊聽到柯映雪的哭訴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他的寶貝冰兒正被羅娟用一把長長的尖刀抵住脖子,已然有幾絲細細的血痕。他強自鎮定地安慰不住扭動身體的李涵冰:
「冰兒,別動,爹爹來救你了。」
「爹爹!這個壞女人罵我娘!嗚嗚嗚……」
李鳴昊終於正視那個幾近瘋狂的女子:
「羅娟,這又何必呢。」
「你終於肯看我了嗎?你給我個機會,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接受我,你告訴我啊!」
「我說了我們不可能的。我這輩子只愛憐月一個人,就算她死了,她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哪點比不上她?她既不會武功,又軟弱愚蠢,只會給你添麻煩……」
「夠了!她除了耍心機比不上你,其他都比你好!你根本不配和她比!」李鳴昊終於忍無可忍。
「……哈哈哈哈……原來我在你眼中真的什麼都不是……哈哈哈哈……」羅娟幾近崩潰的淒聲大笑,「可惜啊,那個賤女人已經死了,她再怎麼好,現在也不過是黃土一杯。李鳴昊,你別忘了,這個小雜種還在我手裡。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還是不要我嗎?」
「……你若敢傷冰兒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
「李鳴昊,你會為你今天所說的話後悔一輩子!」羅娟看著眼前這個三翻兩次拒絕她的男人,緩緩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把架在李涵冰脖子上的尖刀移到她胸前。
「看到這把刀了嗎?它現在就在你寶貝女兒的心口上。刀上沒有毒,只有一種叫『冷情蠱』的蠱卵,是用我心脈之血餵養而成的蠱產下的。我現在要用你女兒的血來餵養它,直到它又產下卵……一代又一代的在這個小賤人身體內繁衍,讓她一輩子注定得無情無愛!哈哈哈哈……」甚至沒有舉刀的動作,羅娟直接將尖刀插入李涵冰的胸口。
李鳴昊在羅娟剛有動作的瞬間,以內力震開羅娟的同時接過李涵冰下落的身體,動作已經算很快了。但那把刀還是被插入了約三分之一的長度。
「冰兒!冰兒!」李鳴昊瘋狂地喊著快要失去知覺的女兒,手忙腳亂地摀住從她胸口處不斷流出的血!
「爹爹……對……不起,花兒……被我……摔斷了……」彷彿沒感覺到身上的傷痛,李涵冰還惦記著那朵要送給爹爹的蘭色小花。沾了鮮血的花兒一直捏在她的手上。
「哈哈哈哈……她死定了!和她那賤人的娘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看著自己一手製造的景象,羅娟瘋狂大笑。但在下一秒,她便永遠也笑不出來了。李鳴昊用那把沾滿他女兒鮮血的尖刀,刺穿了羅娟的咽喉。
未曾再看羅娟一眼,他抱起李涵冰無力的小小身體,飛奔而去……
久久不曾想起的兒時記憶被再次勾起,李涵冰驀然打了個冷顫。又是那熟悉而濃烈的仇恨的味道,還有少不了的陰謀這調味劑。
「主子,該走了。」冥影悄聲提醒。
「你們認為還走得了嗎?」低沉的男聲在暗門外響起。是濮鍵!
李涵冰暗惱自己太過陷入沉思的同時,亦吃驚於濮鍵的武功修為之高,連她和冥影這樣的高手也察覺不出他的到來。
「冥影,由我纏住他,你先走。」看到冥影欲開口反駁,李涵冰又快速加了一句,
「這是命令!」
直盯到冥影不得不點頭後,李涵冰才緩緩步出暗門,看向那個恨著她全家的男人。
「濮門主,久仰大名啊。」
「……你確實長得很像你那死去的娘。」濮鍵答非所問地說道。
「你認得我娘?啊,是了,看你掛著羅娟的畫像,我就該知道。她那麼恨我娘,應該跟她關係非淺的你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我娘呢。」李涵冰依然面不改色地同濮健交談著。
「哼,『搞怪郎君』生出來的女兒果然不簡單,繞著彎想套我的話。」濮健冷笑出聲。
「容我猜猜。想來你一定是把羅娟當成心上人,愛她至深。不料,她卻另有喜歡的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若她能得到幸福也就罷了,偏偏她喜歡的人卻喜歡我娘,甚至最後為了我還對她痛下殺手。你一定很不甘心,所以才恨我全家至深。我猜得沒錯吧。」李涵冰看著濮鍵彷彿被踩中痛處,變得鐵青的臉就知道,她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但她就是故意要激怒他,她和冥影才會有脫身的機會。她還不知道濮鍵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太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久。今天,你會深刻體會這句話的。」濮鍵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便欺身凌厲地朝李涵冰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