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之王下 第一章 天敵降生
    「不──啊──!」

    尖銳的叫聲撕破了夜空的寧靜,這聲音裡透著的恐懼和絕望令披著黑斗篷的人很是滿意。

    「安吉拉快逃,快逃──!」卡爾試圖以自己弱小的力量掩護姐姐逃走,可不等他有任何舉動,姐姐的血已濺到了他的臉上。冰冷的血凍住了他的身體,腳下一步也邁不開。

    「逃?」灰白的唇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黑色斗篷隨之揚起。

    月光下卡爾和安吉拉看到了,那是七色花!斗篷上那七彩的顏色是七色花,而中間的花蕊便是自他們來到世間便深扎於心的夢魘。猙獰的死神鐮刀以及綻放光芒的怒日,那是……獵人的徽章!

    「林恩大人饒……請饒恕我們這一次,請您饒恕……」左膀已與身體分家的安吉拉葡匐在地哀求著。

    「哦?」魁碩的灰髮男子倒有些驚訝,「你似乎見過我?」

    安吉拉點點頭,兩顆尖牙紮了紮下唇,「大約七十年前,日本東京……」

    林恩原本嬉笑的臉頓時變冷,「那一次也有你?那我林恩就更不能手軟!惡魔,回到聖主的懷抱吧!」憑空而出的死神鐮刀又一次砍向安吉拉,這一次她失去了右臂。

    此時此刻卡爾連哭聲也發不出了,不斷戰慄的小身體像是隨時都會散架,可憐的男孩只求少些痛苦,只求快些解脫。

    「林恩別玩了。」又是七色花的黑斗篷。斗篷落下後墨藍頭髮的冷艷女子在月光下顯露了身形,「快點解決,總部又來了命令,大概是關於『預言之子』的事。」這可不能耽擱。

    「娜娜,我來就好,等會兒你還要……」

    「嗚……」

    似乎有一道黑影穿透了安吉拉的左胸,卡爾只聽到姐姐嗚咽了一聲,緊接著姐姐的身體就像洩氣的氣球慢慢萎癟,最後像水一樣蒸發揮散。

    「我說娜娜美人兒,你何必弄髒自己的手,都說了我來。」林恩氣惱地指責搶他活兒的人。那樣一隻美麗的手,實在不該沾染惡魔的污穢之血。

    唐娜舔了舔食指的紅色液體,冰冷的臉龐竟有了一絲笑意,「味道不錯。」

    「你這胡來的女人。」說完林恩便以最快的速度欺身上前,拽過美人狠狠吻了下去。一邊是綿長的法式溼吻,一邊是慢慢伸向卡爾的死神鐮刀。

    卡爾仰望著夜空的皓月,撲面而來的味道是姐姐常用的Chanel No.5,濃烈的香味是他討厭的,卻是喬伊的最愛。喬伊是姐姐的愛人,可就在不久之前成了他和姐姐的食物。他們不想的,可真的很餓,很餓……

    死神鐮刀貼在胸口時,卡爾想「食紅者」的下場大都是這樣吧。從出生便戰戰兢兢地忍受著飢餓,直到有一天再也無法忍耐,將他們的僚牙伸出……哪怕是最為親近的人,一旦被「食慾」所控他們便會變成只懂掠食的野獸。而最後,無一例外地成為獵人的祭刀鬼。

    獵人,為什麼會有這些惡魔存在?他們才是惡魔,真正的惡魔!食紅族何錯之有,不過是為了果腹,相比人類對其他族群的殘酷,他們所做的根本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任憑卡爾的恨有多深,最終他也只能像姐姐一樣化作這夜空裡的一抹煙霧。

    兩隻吸血惡魔被處決之後,略微刺眼的月光也暗淡下來,恢復了起先的朦朧清柔。

    「喲,喲,怎麼回事?兩隻不入冊的小鬼也要勞煩兩位大駕?」遠處的黑影從高處飛躍而來,落地的是個矮小的中年男子,同樣的也是身著斗篷。

    林恩搖搖頭,「路過,正好執法。」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兩姐弟遺留下的痕跡,可不正是兩隻不入流的東西嘛,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那姐姐的能力大約是毒,弟弟可能有較強的催眠術,然而一絲半點也沒有使出來。

    林恩大人怎麼不想想,即便是登上冊子的那些能力強大者,遇上大名鼎鼎的林恩與唐娜又有幾個能逃脫他們的執法?

    「和基,加拉赫大人又在催了?」唐娜橫了一眼耽擱時間的人。

    林恩趕緊扮鬼臉認錯。

    和基揚手沾沾空氣中的味道,然後把手指放進嘴裡舔了一下,「安吉拉.羅,似乎已經同意她吸取『活血』。」

    林恩愣住,「什麼?」這就是說他們不該處決那女人?

    和基卻又說:「也無妨,她縱容卡爾.羅獵食『活血』也可判死罪。」

    唐娜本是無所謂,但見林恩面色不好也跟著皺了一下眉。身為吸血鬼獵人,林恩還殘留著一些不該有的憐憫之心。如今這些惡魔的數量已超過了上限,總部早有暗示可放寬執行死刑的條件,殺個一、兩隻不足掛懷。

    「兩位大人走吧,別讓加拉赫閣下等久了。」

    「有勞帶路。」

    剛要動身,和基又回過頭,「唐娜大人,先給您知會一聲,也許您會有一次不太好的……執法。」

    入夜後,約瑟夫私人醫院外的網球場依舊如白晝。球場上七、八個孩子奔跑揮拍,嬉笑鬧騰聲難免影響了醫院內的病人休息。很快一扇窗打開,一個身著白衣的棕髮男子伸頭對著孩子們「噓」了一聲,這下才安靜不少。

    尋常人會以為這照得大亮的光是來自球場上那八盞燈柱,卻不會有人注意到當空皓月的異常。約瑟夫醫院的夜晚,月光總是像陽光那般亮得刺眼。

    寧靜的病房內,年約十歲的孩子怯怯地拉起袖子,再一次尋求保證,「約瑟夫醫生,真的不會太疼?」

    名喚約瑟夫的醫生摸摸孩子的腦袋,露出慈愛的笑,「艾力克,就像小螞蟻夾了一下。」

    「呀!」叫艾力克的孩子輕呼一聲,再看針頭已扎進了手腕,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真的不疼!我不怕了,艾力克不怕扎針了!」

    「Good,Good,艾力克是個勇敢的孩子。」約瑟夫臉上閃過一抹不耐煩,轉頭看向另一張更不耐煩的臉緩緩閉上了眼。

    原來房間裡還有第三人,不過艾力克是看不見他的。

    「醫生?約瑟夫醫……」艾力克尚未把話說完便定住了身,眼前除了一雙綠眸再無其他。隨著綠眸理的眼波流轉睏意很快襲來,漸漸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小米住手!」約瑟夫打開伸過來的手,將輸血管和血袋放好再轉向身後的孩子,「先給我坐好。」

    同是棕髮的少年雙手握拳放在胸前焦急的等待著,牙齒咬著下唇,嘴裡像是在叫著「好餓,好餓」。是幻覺嗎?那兩顆尖牙竟然在伸長!

    艾力克的血在約瑟夫醫生的指壓下很快裝滿了半血袋,這時候他才點了點頭。見他同意,棕髮少年小米一個箭步上前,抓住輸血管的另一端便放在嘴裡大口吸起來。

    竟然在吸食人血!

    「給我小心點,別讓空氣回流到艾力克的血管。」約瑟夫不忘警告。

    小米一邊發出酣暢吸食的聲音,一邊安啦安啦地回著,「我知道,那樣他就會死,老爸你說過幾百次了。」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推開了,房內的兩父子並不驚訝,能推開這道門的自然不是尋常人。

    「小米你又再!」墨藍髮色的女子驚呼,立刻上前就要阻止小米。

    「媽咪等等,我再來一口,就一口……」

    原來女子是小米的媽咪,可看她的模樣不過二十出頭,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十五歲少年的母親,正如約瑟夫不像小米的老爸一樣。

    「江雲帆!你混蛋!」並未看見女子出手,對方臉上卻多了一個巴掌印。

    這家醫院的主人本名江雲帆,「約瑟夫」不過是他在此時此地用的一個假名。

    「琪琪你聽我說……小米你瘋了!快給我停下!」

    一聲大響,小米已被老爸一腳踹出了窗戶,緊接著是唐琪帶著哭腔的喊叫聲,「天啦,死了!這孩子沒呼吸了!看你們幹的好事!」

    經過一番搶救之後,艾力克的命算是保住了,而江雲帆一家也和這孩子一樣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媽咪對不起……」小米捧著斷掉的左手遠遠站著,不敢靠近母親一步。剛才打斷了他一隻手,下一回說不定會卸掉他一條腿。

    癱倒在沙發裡的唐琪不知是耗盡了力氣還是嚇破了膽,青白的臉不住地冒著汗珠,「等著吧,他們就快到了,我現在打死你也好……」

    「他們?他們是……」小米禁不住一個冷顫,看向父親,「是……獵……獵人?不──!」少年猛地扎進父親懷裡嚎啕大哭,「不要,老爸救救我,我不要,我不要被獵人……!媽咪救我,老爸救我!」他不要被他們執法,那種可怕他連想也不敢去想。

    江雲帆此刻已是懊悔得要死,「小米這個月已經叫了五次『餓』,怕是時間到了。」

    「我知道!」唐琪又是一聲暴吼,「我就是知道所以今天才去提交申請,沒想到在這之前你們又……你幫他忍一忍會死是不是!」

    「我也是在想可能『不是』,才二十五年……」江雲帆抱住懷裡痛哭的兒子又一次悲從中來。小米出生不過二十五年,竟然就已經到了時間,如此看來這個兒子就算度過了這一關也依舊不能與他們夫妻倆長久相伴。

    唐琪失神地看著天花板,喃聲說著:「我就知道會有報應,會有報應……」

    若說這一家三口與常人看起來有何不同,卻也沒有什麼不同。雪一般的皮膚或許過於搶眼,五官面孔或許過於出色,但無論怎麼看也是人類的長相。

    只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還有另一種生物同樣是這番模樣。吸血鬼,沒有哪個傻瓜會這麼叫自己。食紅者,他們給了自己這麼一個雅稱。

    雖然早有所料,但唐娜的到來仍是快得令唐琪和江雲帆措手不及。唐琪的催眠之術還沒來得及完全改寫「空間記憶」,唐娜已站在了他們一家三口的面前。

    「看來是他。」唐娜冷冷的聲音輕歎,口氣裡有少許遺憾,但絕沒有一點憐惜。

    快嚇破膽的小米看著眼前冷艷妖嬈的女人,胸前的「死神之日」徽章以及與母親有五分相似的面孔,當下就知道這是什麼人。

    「姨……啊──!」

    不等小米多說一個字,唐娜凌空一抓便捏碎了少年的喉嚨,「閉嘴。」

    「竟然會是你!」唐琪的眼裡儘是絕望,她知道獵人會來,如果換作其他人,或許可以憑父親與他們的交情來求求情,不然則暫時擊退那些人再回到長老那兒尋求庇護。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唐娜!

    唐娜輕拂了一下胸前的獵人徽章,開始公事公辦,「唐小米,公元一九八三年六月三日二十時至二十一時之間,在未獲得覓食活血體的允許下擅自奪取人類『活血』,已確認事實無誤,執法。」

    「那孩子並沒有死,你不能!」唐琪尖叫。

    唐娜垂了垂眼簾,「如果不是你用你的能力勉強挽回了一命,今天來的人還有裡維斯。」

    「琪琪罷了,這是小米的……小米的命……」江雲帆摟著妻子已是泣不成聲。

    人類關於食紅者或者說吸血鬼的描述大多是自行編造與想像。他們杜撰的吸血鬼遇陽光則灰飛煙滅,時時刻刻都盤算著怎樣吸乾人的血,更荒謬的是如果被吸血鬼吸了血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這一點很讓食紅族人抓狂,直想跳起來大叫:「難道你們被狗咬了也會變成狗?!」人類倒是想得美,憑他們這些頭腦和能力都低劣的物種也想變得和食紅者一樣強大?純粹是妄想。

    不過也不完全都錯,食紅者顧名思義就是以鮮紅的血為食,而且是人類的血。

    但他們與人類描繪的那些恐怖的吸血鬼又有不同,有的食紅者在其漫長的一生中可能只傷害了一個人的性命,在大部分時間裡他們以吸食「死血」維生。所謂吸食死血就像先前對艾力克做的,先將血輸出體外後再吸取。人的血一旦離開活體就成了失去「精」的死血,這些血雖然可以勉強充飢,但對於食紅者來說「卡路里」實在是低。

    年復一年的飢餓累積到一定程度便到了極限,這時食紅者就必須吸食帶有「精」的活血才能延續他們的生命和能力,而且需要一個人全部的血。食紅族的人也嘗試過在這個人被吸乾血之後保持他各個器官不衰竭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給他注入同血型人的血讓其起死回生,可是從未成功過。後來他們明白了,生物只有同時擁有「體」和「精」才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失去「精」的人不可能再延續下去。

    小米的時間到了是說他該吸取「活血」了。獵人的責任只是對破壞規則的食紅者執法,而不是滅絕這個物種。所以只要食紅者提交覓食活血的申請,經過獵人的允許後他們就可以去尋找一個活血體。

    根據能力的不同,被允許覓食的活血體範圍也不同,像唐琪這樣能力卓越的人沒有任何限制。不論是美國總統或是日本首相、英國國王,只要是能滿足唐琪的「胃口」,她可以任意選擇一個。而像安吉拉姐弟那樣的能力低下者,對活血體的身份限制較多,不然她也不會把爪牙伸向愛人。

    到底是吸血鬼,要以人類的生命來換取自身的延續,聽起來他們的確是惡魔。可如果這樣說,人類便是惡魔中的惡魔,自他們繁盛以來多少物種已被犧牲以維持他們的延續。而相對於他們,食紅者顯然要仁慈得多。唐琪和江雲帆如今都是享譽世界的醫者,一、兩百年來他們為人類所做的足以補償那一、兩個人的命。不過就算是他們,如果沒有事先取得允許便擅自覓食活血,等待他們的也只會是獵人的懲治,更何況是唐小米。

    「求你。」唐琪咚一聲跪在了唐娜面前。

    「求我?」唐娜突然笑了,「你求我?唐琪你說你求我?我沒聽錯?」

    「是的,我求你。」

    「琪琪你快起來!」江雲帆連忙要拉起妻子。唐氏這一族的當家人,他永遠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然要向別人下跪!

    「唐娜,我求你,就當姐姐我求你!兩百年,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唐娜已是笑得渾身顫抖,「姐姐?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有你這麼一個姐姐。不過,你難道也忘了父親是怎麼死的?」

    「父……父親……呵……」唐琪也笑了起來,她真是個蠢貨,居然哀求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獵殺,更何況其他人!

    唐娜笑夠了才說:「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唐小米一席生存之地。」看來是被林恩那傢伙影響了,她竟然還有一點惻隱之心。

    食紅者的能力各有不同,強者相遇不到拚殺的最後一刻很難說清孰強孰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力越強者自控力越強。像唐琪一年只需吸取五次死血,憑她自身的能力能夠很好地抑制住「食慾」,能力次於她的江雲帆大約每月需要一次。兩人已存活兩百年之久都還沒有到覓食活血的時候,小米不過區區二十五年就已經無法忍耐自控。

    並非像人類想像的那樣吸血鬼會長生不死,造物主沒有創造這樣的物種。從他們吸食活血後便開始衰老,雖然相比人類要緩慢許多,但他們的生命也有終點。除非他們不斷覓食活血來維持更長久的壽命。也是為了防患自控能力極差的唐小米做出這樣的事,所以現在就必須抹殺他的存在。即便今日暫且饒了他,不久的將來他也必然會再次違反食紅者的法則,依舊難逃獵人的執法。江雲帆就是明白這一點才說這是小米的命。

    「我今天就和你同歸於盡!小米快走!」在唐琪的怒吼聲中,四周的牆壁生出無數尖刀像雨一般飛向唐娜。

    到底是唐氏的當家人,唐娜雖然全部避開了刀雨,但樣子已有些狼狽,「看來我得喚來裡維斯。」她可沒有興趣與這女人拚個你死我活。

    一聽到裡維斯的名字,唐琪臉色剎變。

    在獵人的獵殺冊上,食紅族的人被分為了四級,S、A、B、C。其中加載S級和A級的一出生便會有一個一世的天敵,專為獵殺他們而產生的吸血鬼獵人。唐琪在獵殺冊上排在A級,裡維斯就是她的天敵。憑能力裡維斯未必在唐娜之上,但是萬事萬物總是相生相剋,所謂天敵不必是最強,只要是專門剋殺他們的就行。排在A級之上的「super」能力已經超過了許多獵人的控制,所以即使他們毫無過失,「天敵」也會在生命完結前先將他們滅殺,不問任何因由只為日後不留後患。

    「唐娜小姐手下留情!」江雲帆突然出手,目標不是唐娜而是妻子。

    『江雲帆我殺了你!』唐琪沒想到丈夫會突然出手,毫無防範的她輕易被一招「冰封」束縛住了身體。全身包括血管裡的血液都被凍結,連開口說話也不能,只能用腦聲波宣洩她的憤怒。

    「阿姨,不,唐娜大人,求求你放過我這一次,我不敢了,小米再也不敢……唔!」素白的手穿過小米的心臟讓他停止了哀求。

    唐娜用手帕擦乾淨手上的鮮紅之後轉身準備離開,可是剛邁開步就笑了,「到底是唐琪的兒子,居然能對我……」倩影像箭一般嗖地衝出去,破窗的聲音之後是小米的慘叫聲。原來小米剛才對她施了催眠術,雖然只是短短幾秒仍然值得稱讚。

    「小米──!」江雲帆眼睜睜看著兒子被處決,除了叫喊什麼也不能做。

    報應,唐琪想這就是報應。食紅族的名門唐氏竟然出了一個獵人,總有一天會得報應的,族裡的人總是這麼說。

    「報應……我詛咒你,唐娜!我唐琪用這一生詛咒你!總有一天你會有和我一樣的報應,總有一天!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娜娜?」林恩伸手拍了拍身旁人的臉。

    唐娜回過神抿嘴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唐琪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在她耳邊不斷迴響,搞得她有些心緒不寧。

    「唐娜大人,您聽清楚加拉赫閣下的話了嗎?」和基有些不悅地指責走神的人。

    唐娜點點頭,「閣下是要集合我、林恩和阿爾諾前去執法?」所謂的「預言之子」憑他們三人也能夠……

    一襲白袍的加拉赫高坐堂上,肅穆的表情和他背後巨大的獵人徽章「死神之日」讓唐娜感到一絲壓迫。「並非如此。」加拉赫搖頭,「雖然尚不能預知他的能力,但僅憑你們三人……遠遠不夠。」

    「遠遠不夠?」和基對閣下的話除了驚訝還有質疑。就算這名S級的食紅者尚未有專門克制他的「天敵」,這三位大人聯手也應該能將其控制住。如果獵人中的這三位大人聯合都做不到的話,那麼這個吸血惡魔怕是已經超越了……

    彷彿聽到和基的心裡話,加拉赫點頭,「A級還是S級,於他已經沒有意義。」

    「怎麼會……」和基跌了一跌,「到底是怎麼回事?近年來他們的力量不僅在增強,而且越來越詭異。與他們盛世時期的一百萬人相比,如今僅有的三十萬似乎更難控制。相反,我們能夠獵殺A級以上的獵人卻越來越少。」

    「這不奇怪。」林恩揉了揉鼻子說,「能力低下不能自控者獵殺,過早覓食活血者獵殺,禍害人類的獵殺……甚至連頭腦平庸者也要接受執法。怎麼看我們都在幫助他們『優勝劣汰』,他們的力量怎麼可能不愈加增強。」

    加拉赫又是一聲歎息。林恩說的他何嘗不知道,但是根據BS.Hunter總部的分析師分析,食紅者勢必得控制在三十萬以內,如今他們的數量已快超過這個限制,因此他才下令各獵人嚴格執法。「這暫且不談,先解燃眉之急。」

    唐娜注視著螢幕上的人,一個看來像人類十歲出頭的孩子,「才成長了二十年竟然已經……」一座火山竟然被他頃刻間夷平!

    「不僅是力量,還是個腦袋聰明過頭的小惡魔。」林恩翻看著上報的數據,上面顯示這個小惡魔用兩年的時間在背後操縱一個叫成田剛的人,令他進入首相內閣,從而在三年內躋身日本財務大臣之位,短短五年居然就能操動一國的經濟大權。這種頭腦和那力量同樣可怕!

    「他是很強,但我們三人聯手也不是不能……」

    加拉赫打斷唐娜,「沒有這麼簡單,食紅族可是將他視為珍寶。中歐的米歇爾,西歐的溫莎、菲爾德,東亞的唐氏,甚至連北美那邊向來不出頭的克林科爾也都一起出面。」

    唐娜瞇起眼,「竟然敢威逼獵人。」

    「談不上威逼,只是他們一同擔保。過不久他們就會將繼承人送到這裡,如果日後他違背了法則,我們可隨意處置這些人。」

    林恩的表情更加嚴肅了,「付出如此代價,更說明這人對他們的重要性。」這是當然,「預言之子」傳言是他們一族再次興盛的關鍵,對他們來說無論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和基沉下眉,「新一任的……吸血鬼王。」

    吸血鬼王嗎?痛苦的記憶又一次浮現在唐娜心頭……

    『母親!母親快逃!不,父親,求你不要!那是母親,是你最愛的人啊!』

    『母親!婷婷!父親別殺她們,住手,你快住手!住手啊──!』

    『獵人……你竟然有獵人的……這能力……

    『父……啊啊──』

    「娜娜,娜娜?」林恩再次叫醒身邊的人,「你今天是怎麼了?」

    「可能有點累了。」說到唐氏的繼承人,唐小米已經被她執法,不知道他們會把誰送來。

    「事到如今,唯有一個辦法可行。」殿堂內又一個聲音響起。

    「齊本閣下!」

    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一身普通人類的裝扮,和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他卻是獵人的三老之一。

    「阿爾諾,還不出來?」

    齊本喚了一聲後,一道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雖然看了很多次,在座的人仍免不了被他閃疼了眼睛。就連自恃相貌俊美的食紅族人在他面前也要自慚形穢,無一絲雜色的金髮,鬼斧神工般雕琢的面孔,恐怕阿波羅也就這般長相。

    「娜娜,林恩,好久不見。」

    林恩回以問候,唐娜卻嫌惡地轉開臉。人不可貌相也就是在說這個人,雖然有這等長相,他卻是匹無比陰險奸詐的狼。即使是和他共事的人也要時刻防備著他的暗箭,這副皮囊大約就是用來迷惑對方的。

    聽完齊本長老的話,唐娜和林恩久久不語。尤其是林恩,似乎連呼吸也停滯了。

    「你們先別擅自決定。」阿爾諾詭笑,「雖然只是一顆『精子』,我阿爾諾也不打算輕易奉獻出來。除非……」

    「除非什麼?」和基怒目。

    「除非唐娜成為我黑翰家的女主人。否則我阿爾諾就是跳進獵人焚爐,也不會留一點渣給你們。」

    「你這卑賤的狼人,去死吧!」唐娜的利刃伸長直指阿爾諾的心臟,而阿爾諾就那麼一動不動站著沒有避開還擊的意思,最後一刻指尖扎進了他的皮肉卻在觸及心臟前停了下來。

    阿爾諾笑,「一直以來你不是想殺盡那些吸血惡魔?現在機會來了,不會連這一點犧牲也……」

    唐娜收回手指,血映在她眼裡染紅了她的眼眸,「你說得對。」說完她回頭看了林恩一眼,只是這一眼已讓林恩的心碎成了千萬片,「準備婚禮吧,阿爾諾大人。」

    唐琪,你的詛咒靈驗了,靈驗了……

    十年對於不易老的生物來說快得像一泡尿的時間,只是這泡尿一撒,身邊的小豆丁竟然就拔高了這麼多。

    皓月之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立於樹梢上,似乎在為了什麼爭論著。

    「林恩爹地,為什麼我不能就叫你爹地呢?」起因是小鬼今天晚上又問了一句自他會說話起就一直問到至今的問題。

    「因為其實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大鬼一如既往的回答。

    「那我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在你們家?」

    「你也不知是誰的小狼崽仔,會在我們家是因為你的狼皮被剝掉藏在了這兒。」

    「你不讓我叫你爹地,那就把我的皮還給我,我要離家出走!哼!」

    「好了,小狼崽仔,準備好了嗎?」

    剛才還一臉稚氣的小男孩,瞬間換了一副面孔,冷凝肅殺的表情讓林恩想起了另一張美麗的臉。冷酷殘忍的女人,你離開了我,卻把這小東西留了下來,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來了,林恩爹地。」

    林恩點頭,「衝!」

    一聲令下,小小的身影自樹上俯衝而下,幾個騰躍之後衝進了林間的別墅。林恩爹地說了,今晚的狩獵遊戲是要取得獵物的一塊肉,哪怕指甲蓋那麼大片也行。如果失敗了,回家他就得被迫和唧唧學習唱歌,那簡直痛不欲生!

    像先前一樣,窗破之後傭人和保膘尋著聲音怎麼也找不到人,所有的監控器裡都看不到任何異常影像。明明從破窗的窟窿來看分明是有東西砸進來,而非槍械之類的東西造成的。

    「御夜少爺,他又來了!」

    「伊奈別慌。你們先下去,也別阻攔他,讓他進來。」少年的聲音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清清涼涼、柔柔朗朗,像是月半滿時的月光,讓人很快靜下心緒。

    「請您務必保護好自己。」

    「別擔心。」御夜不自覺地按了一下左臂,話是這麼說他心頭可沒底,這手臂上的傷至今沒有痊癒,對方到底用的是什麼武器?

    來了!

    「小白兔,小白兔你在那兒?大灰狼來了喲──」

    又是那個稚嫩的聲音。

    「小白兔,兔乖乖,兔寶寶,你在哪兒呢?」

    可愛的聲音在御夜聽來卻是魔音穿耳。

    「你在這兒,哈哈哈,找到了!」

    還是像先前幾次,即使面對面御夜仍然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多重催眠術讓他化解不暇,周圍始終像蒙著一層迷霧。

    「小白兔站著別動喲,我只要一點點,一點點……」

    快速的攻擊逼近,御夜立刻阻擋。如此近的距離,他看見了,這是……金髮金眸!

    「哈哈……」

    隨著孩子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御夜的腹部又是一陣劇痛。

    「拿到了。小白兔我走嘍,下來再來和你捉迷藏。小白兔乖乖把門兒開開……」

    唱笑聲遠去,迷霧也散開了。

    「難怪,原來是……」腹部開了一個窟窿的同時,御夜也從對方身上取走了一樣東西,懷表大的一枚徽章。上端是光芒照射的太陽,下面則是手持鐮刀的黑袍神使。

    難怪他總感覺力量被一張無形的網籠罩,無法施展任何手腳,原來是那個人。「獵人,金色的頭髮,金色的眼睛……」

    伊奈進來就聽見主人的自語,摀住嘴巴不敢相信,「您是說他是……他就是……」

    御夜苦笑點頭,「十年前為我而生的獵人。」

    或者說獵王更合適,專為獵殺他而來到世間的獵人之王。

    「伊奈,你有沒有聞到……」空氣中似乎還留有一絲氣味,一絲淡不可聞的……香味。御夜忍不住吸了吸,那味道竟讓他嘴饞地湧出了一些唾液。

    伊奈還沉浸在恐懼之中,一雙眼珠仍舊轉也不轉的盯著被衝破的屋頂,「沒……」她什麼也沒聞到,她只知道那個預言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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