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曲 第二章
    澤國皇宮

    展少遠方一進宮,就看見金龍寶座上,慕霖雲正緊皺著一雙眉,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信。

    「君上。」

    展少遠微一屈膝正要下跪,皇座上慕霖雲卻已經出聲了:「少遠,這都沒人,你跪什麼啊?」

    「君臣之禮不可廢。」展少遠還是固執地跪了下來。

    慕霖雲歎了口氣,刻意平板著臉,站了起來,不過腳下卻是神色不動地一踢,不知將什麼東西踢進了皇座底下。

    他是澤國歷代最年輕的君主,今年才剛過十七歲,一身紫袍,面目俊美,皮膚白皙,顯得有幾分陰柔。平時若是面無表情的時候,隱隱看起來還有幾分君王氣勢,但若是他微笑起來的時候,右頰邊會淺露出一個稚氣的笑窩,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所以,能不笑的時候,他都盡量不笑。

    「少遠,你可真是一塊無藥可救的木頭。」慕霖雲走下皇座,扶著展少遠起來,「先起來吧。看看這封信。」

    他皺著眉將信遞給了展少遠。

    展少遠接過,沉默地看了許久,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麼變化,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卻掠過了一抹如刀鋒般犀利的神色。

    「少遠,你看看,事情都已經到這分上了。」慕霖雲黑沉沉的星目閃了閃,隱隱帶著一絲期待,「不如,你考慮下我的方法?」

    展少遠收起了書信,淡淡地道:「臣自有處理的辦法。」

    慕霖雲眼中的希望頓時破滅,「少遠,你就不能變通一下?澤國的君主又不是一定要姓慕——」

    他話音未落,已給展少遠冷然打斷:「君上既貴為一國之君就應該承擔起責任。」

    「又是責任!」慕霖雲頓時垮下了臉,此時的他,哪有一國之君的風範,儼然一個受了無比委屈的少年,「你也看了信了,你看看那個該死的顏皓,他根本就是抓著我不放。」

    「此事臣自會處理。請君上安心等待。」

    慕霖雲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反正都是你處理,又不關我的事。不如就由你全權處理好了。」

    「君上。」展少遠聞言,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微微一凝。

    慕霖雲頓時收口,「好啦,你可不要生氣,不然我一天都不好過。」看到展少遠稍稍緩和的神色,慕霖雲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恢復正色。

    哎,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竟被一個將軍制得死死的。

    「言歸正傳。現在,你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臣過幾日定去會一會這位熵國的皇子。」

    「過幾日?」慕霖雲揚了揚眉,「不是今日便動身嗎?那個顏皓,你最好今天就給我殺了他。」說到顏皓,慕霖雲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那個卑鄙小人,身為熵國皇子竟如此陰毒奸詐,死揪著他的小辮子不放。

    「君上,如今四國戰端已起。形勢一觸即發。我們不可魯莽行事。」展少遠淡淡地道,「臣會即刻動身前往影國一趟。」「影國?」慕霖雲不解,「你不去熵國,去影國做什麼?」前幾日白城發生集體中毒事件,根據抓來的奸細口供,主謀人就是熵國的皇子顏皓。而且據探,熵國甚至在邊境積極屯兵,蠢蠢欲動。

    展少遠藍眸閃了閃,「此事也許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般簡單。數年前,離、影兩國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啊?」慕霖雲皺眉,雖然孩子氣,但他畢竟聰慧,一點就通,「少遠,你是說這事可能與影國有關?」

    「臣還不敢斷定。」

    慕霖雙目忽然莫名地一亮,「那你要去影國幾日?」

    展少遠淡淡看了他一眼,「少則三五日,多則七日。」

    「啊,這樣啊!」慕霖雲眼眸微微一垂,不知掩去了什麼神色,「那你要小心,要多加小心。就算是遲些回來也不緊。反正李丞相也會幫我的。」

    展少遠微一頷首,「那容臣先告退。」

    「啊,好!」慕霖雲抬頭,臉上掠過一絲來不及掩飾的興奮。

    原本已轉身離去的展少遠,忽然停下了步伐,右手一揮。

    宮殿之上,竟驀地多出了幾道黑影。

    「將軍。」

    那些黑衣人恭敬地垂首而立。

    展少遠淡淡地道:「全力保護君上,寸步不離。若是有一點差池,提頭來見。」

    「屬下領命。」

    無力地癱坐在皇座上,慕霖雲原本滿是興奮的臉龐此刻已是黯然無光。

    少遠的黑影衛真是無處不在啊!

    剛才他們幾個人到底是藏哪裡了?

    慕霖雲一一掃過那些黑衣人的臉,個個都是面無表情,眉眼含霜。

    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嘛!看來自己別想踏出這個宮殿一步了。

    沉沉歎了口氣,慕霖雲認命地彎腰從皇座底下拖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黑色的包袱。

    他有氣無力地打了開來。包袱裡面放著一些衣服和一些銀兩珠寶。

    又失敗了。

    這是他第一百零一次逃家失敗。

    「少遠啊,你怎麼就不叛變呢?」慕霖雲又沉重地歎出一口氣,無力地靠著皇座,「我父王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這麼死忠啊?你要是叛變,那該多好!」

    皇座上,那名年輕的君主說出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話,底下的黑影衛們卻依舊神色淡定,連眼也不眨一下,彷彿這世上沒什麼東西可以動搖得了他們執行命令的決心。

    慕霖雲氣餒地將包袱丟在了地上。

    不愧是展少遠訓練出來的黑影衛,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回到將軍府,還沒踏進門口,展少遠就看見玄墨正哭喪著一張臉,在門外走來走去。

    展少遠微一蹙眉,「玄墨。」

    「少爺——」看到展少遠,玄墨簡直就像是看見救星一般,「少爺,您快回房去看看。」

    展少遠淡淡看了玄墨一眼,帶頭走去。

    「那個該死的妖女啊,真是很可恨。可是,我又打不過她。」身後的玄墨還在埋怨地嘀咕著。

    展少遠推開了半掩的房門,第一眼就看見了正窩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絕代佳人。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不由微微一閃。

    「木頭,你回來啦!」

    床上的佳人竟突然醒了過來,雖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慵懶模樣,卻是萬種風情,絕代風華,就像是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

    「少爺——」玄墨已氣急敗壞地跟了進來,「少爺,看見了沒?那個妖女她——」後半句話,他並沒有說完,很顯然,少爺已經看到了事實,也不用自己多費唇舌了。

    「左一個妖女,右一個妖女啊!」上官旖旎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

    「妖女就最適合你了,還換什麼其他新鮮的?」玄墨狠狠瞪了上官旖旎一眼,等會他要叫人幫少爺的被褥床單全換了,再徹頭徹尾地大洗一下房間。

    哼,滿屋子都是這妖女的味道,雖然,不可否認,有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的清香。

    展少遠也沒搭理他二人,只是徑直走到衣架前收拾起幾件隨身衣物。

    「木頭,你要去哪?」

    身後一陣清脆的鈴響,隨即飄來一陣淡淡的清香,那只柔若無骨的手已輕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可告訴你哦,你去哪裡,我就跟定你到哪裡了。」

    好曖昧不清的話啊!

    玄墨聽得一陣臉紅,這個妖女真是膽大到不知羞恥為何物了?她真是來殺少爺的嗎?玄墨的心底漸漸產生了疑問。

    展少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身,「你只有六天的時間。」

    上官旖旎妖嬈一笑,放開了展少遠,「真是不識情趣的木頭,也不用這樣一天天地提醒我啊!」她可是還沒玩夠本呢。

    展少遠看也未看她一眼,「玄墨,備馬。」

    「是。」玄墨見到主子這種神色,就知道又有要事要辦,狠狠又瞪了上官旖旎一眼,隨即急忙領命離去。

    展少遠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

    「你真要跟著?」

    「那是當然。」上官旖旎笑盈盈地挨了上來,「到手的獵物,我怎麼可以讓他跑了嘛?」

    展少遠神色淡漠地一揚唇,笑意有些冰冷,「原來這就奪魄殺人的方法。」

    他言下之意,是在說她的癡纏嗎?

    「錯。」上官旖旎笑得曖昧而蠱惑,「你是第一個讓我產生癡纏慾望的人。」誰讓他莫名地引起了自己的興趣,當然要趁這幾天的時間好好研究一番了。

    展少遠用那一雙湛藍的眸子直直看向她,「那麼,你就當好這六天的影衛。」冷漠地推開上官旖旎,展少遠頭也不回地離去。

    上官旖旎微怔了怔,繼而挑眉了然一笑,「原來這木頭也有奸詐的時候啊!」想她堂堂四國第一殺手,竟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影衛了。

    既然他要玩,那麼,她就陪他玩到底了。

    不過,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有趣到,她已經有點開始不想殺他了。

    「少爺,我也要去。」

    玄墨一臉委屈地跟在展少遠身後,抱怨之餘,還不忘狠瞪上官旖旎一眼。

    憑什麼這個妖女能跟去,自己就不能去?更何況,這個妖女居心不良,時刻想著殺少爺,但偏偏少爺還這麼大膽地將她留在身邊?

    已經坐在馬背上,等著出發的上官旖旎將玄墨的心思全都看在了眼裡,忽然,她朝玄墨勾了勾手指,面帶微笑。

    「幹什麼?」玄墨又瞪了她一眼,雖然語氣不善,但還是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這個妖女真是可恨,分明自己很討厭她嘛,但看到她的笑容,這雙腿就不怎麼聽話了。

    上官旖旎見他走近,俯下身來,在他耳際低低說了一句。

    玄墨聞言立時跳了起來,「你這個妖女,總是愛胡說八道。」

    展少遠原本準備上馬,又聽到玄墨的驚跳聲,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上官旖旎正坐在馬背上笑得花枝亂顫,而玄墨則在一旁氣鼓鼓地跺腳。

    看來這奪魄殺手很愛捉弄人。

    展少遠薄唇微微一揚,牽起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翻身上馬,他輕聲低喚:「玄墨。」

    「少爺。」玄墨連忙跑了過來,眉宇間那抹氣憤的神色還未散盡。

    展少遠也不多問,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跟蓉姑娘說一聲,最遲七天,我一定會回來。」

    「是。」玄墨領命,又連聲叮囑,「少爺,那你要小心啊。我是說,小心那個妖女。」話落,他朝上官旖旎做了個鬼臉。

    上官旖旎這次並沒有理會玄墨,而是直勾勾看著展少遠。

    蓉姑娘?

    心中又漸漸燃起了一絲興趣,這時才赫然發現,自己好像對展少遠的一切都感興趣,包括這位——蓉姑娘。

    「走吧。」展少遠似乎未注意到上官旖旎那興味盎然的眼神,揚鞭策馬,帶頭離去。

    上官旖旎隨即跟上。

    目送著展少遠和上官旖旎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之中,玄墨才沮喪地垂下頭。

    每一次少爺有重要的事,都不會帶自己在身邊。也難怪啊,自己又沒有一身好武功,幫不了少爺的忙。

    「啊,差點忘記了,得趕緊去通知蓉姑娘。」

    似想起了什麼,玄墨一拍腦袋,急急忙忙朝東南方走去。

    剛才那個妖女竟跟他說,少爺是看上她了,才會把她留在身邊。這個妖女真是癡心妄想啊,少爺都有了蓉姑娘了,怎會看上這個妖女呢?

    蓉姑娘可是比這妖女好上千百倍,只可惜蓉姑娘身子不好,少爺為了治她那身病痛,真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呢……

    影國風城

    到達風城的時候,天又已經微亮了,空中不斷飄落下了細雪,天地間的寒意也一分分地深重起來。

    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日一夜的路,連上官旖旎都微微感到了倦意,但展少遠卻似乎沒有休息的意思,只是對旁邊的一名影衛輕聲說了一句話。

    那影衛領命而去,緊接著,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原本跟在他們身邊的七名影衛,都不見了蹤影,顯然是去執行任務了。

    上官旖旎看了展少遠一眼,發現他還是坐在馬上,似乎是想馬上再度出發。

    「我說展將軍,你都不會感到累嗎?」上官旖旎輕輕掩唇打了個呵欠,跟著這個展少遠沒日沒夜地跑來跑去,似乎不太划算啊。

    雖然,自己對他很感興趣,但這樣消耗體力,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展少遠並未回答她,只是凝神望著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上官旖旎挑了挑眉,也沒介意。跟展少遠相處了這兩日,她已經習慣自己自言自語了。

    看著展少遠那怔然出神的模樣,忽然間,她的心底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所看的方向正是澤國所在,不會是在想那位蓉姑娘吧?

    眨了眨眼,上官旖旎又開始以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展少遠。

    像展少遠這種喜怒不露於形的人,如果真有姑娘家喜歡上他,怕是很累吧?每天光想著猜他的心思就已要費好大勁了。

    幸好啊,自己雖然對他有著強烈的興趣,但還不至於喜歡上他。

    喜歡上一個人,遠比殺一個人累得多。

    無聊地環目四顧,她看著面前那滿目的蒼夷,時刻帶笑的唇角忽然揚起了一抹冷冷的嘲弄。

    離國與影國翼城一戰,似乎波及甚遠啊,此刻,就連影國的邊境——風城,也是一片狼藉,蒼涼而破敗。

    戰爭!她真的很厭惡戰爭!

    一些原本被埋藏了很深很久的往事,竟又全都翻湧了出來。心情,在剎那間無端端地變壞。

    她翻身下馬,在一堆斷壁殘垣中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微微屈著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右腳踝處的銀鈴。

    鈴聲丁當,清脆悅耳,就彷彿小時候,娘親哄自己入睡時所哼的那一曲歡樂輕快的歌謠。

    只可惜年代久遠,她已記不起那首歌謠唱的是什麼了,只是隱隱記得旋律。

    若是再久一些,她會不會連那熟悉的旋律都給忘記了呢?

    ——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娘親哼過那首歌謠了。

    小時候,記得每當自己心情很壞,或是很傷心的時候,聽到這首歌謠,心情就會慢慢平復。但此刻,她卻只能在回憶中找尋那熟悉的音律,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眼前驀然一暗,她抬起頭,就看見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淡漠依舊。

    「為什麼總是帶著這個鈴鐺?」

    展少遠忽然開口,雖然那語氣更多偏向命令式,卻讓上官旖旎原本變壞的心情,奇跡般地變好了一些。

    這可是這塊木頭第一次主動詢問自己的事啊!

    上官旖旎抬起了頭,妖嬈一笑,「用來勾魂。」

    那雙湛藍的眼眸微微閃了閃,展少遠別過了臉,他並沒有忽略剛才她在抬頭的那一瞬間,臉上所閃過的那絲落寞。

    上官旖旎看了展少遠一眼,眸中忽然掠過一絲作弄的神色。唇角微微一揚,她站了起來,但腳下卻忽然一個不穩,便直直往展少遠懷中倒去。

    展少遠出於本能,接住了她。

    她眼中神色一閃,竟就這麼順勢往他懷裡一倒,整個人都貼上了他的胸膛。

    曖昧的氣息,頓時無聲地蔓延著。

    故意微動了動右腿踝,引起銀鈴丁當作響,上官旖旎低柔的聲音裡充滿了魅惑:「這是勾魂鈴嘛,自然是用來勾魂的。」然而,軟香溫玉雖在懷抱,展少遠臉上卻還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也沒立時推開她。

    「哎,木頭就是木頭。」

    上官旖旎無趣地從展少遠懷中站了起來,不過那雙黑玉似的眸子卻直勾勾地望進展少遠的眼裡。

    「不過,我越來越捨不得殺你了,怎麼辦?」她俏生生地立在原地,眉目含嗔,唇角帶笑,神色亦真亦假。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似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但神色卻依舊冷漠,「奪魄手下從無活口。」

    上官旖旎揚了揚眉梢,「你可真是瞭解我啊!」

    她話音方落,身後忽然多了幾道黑影。

    是展少遠的黑影衛,他們回來了。

    其中一人在展少遠耳際低低說了一句什麼,展少遠神色微微一變,丟下上官旖旎便翻身上馬。

    上官旖旎好奇地跟著上馬追了出去。

    究竟發生什麼事,竟能讓展少遠變了臉色?!

    當上官旖旎看到展少遠從小樹林裡抱出一名女子時,才知道,原來展少遠竟然是要救人。

    「是她。」

    看著展少遠懷中那女子熟悉的臉龐,上官旖旎心中微微一動。

    這名女子她認得,上次自己要殺卓清延時,她還跟卓清延爭奪魄令。

    「你認得她?」展少遠似乎微感詫異地看了眼上官旖旎。

    上官旖旎美眸一轉,卻是不答反問:「展將軍,這位難道又是你的紅顏知己嗎?」

    顯然,她的這個「又」字,讓展少遠感到不滿,但他只是微蹙了蹙眉,也不再理會上官旖旎,而是伸手往懷中昏迷的女子臉上輕輕一揭。

    原來她竟易了容?!

    上官旖旎看著掩在那張平凡面具下、精緻卻又略帶英氣的臉龐,這一刻,終於真正認出了她。

    原來是離國的公主霽雪璇。

    難怪上次她那樣護著卓清延啊!據說,他們曾為三載夫妻,可惜,最終為國家所累,不得不對立成敵。

    所以啊,女人千萬不能愛上不該愛上的男人。

    淡淡掃了眼霽雪璇蒼白的面孔,上官旖旎淡淡地道:「看來她是不慎走岔了真氣。」

    「剡。」展少遠低喚了一聲。

    「將軍。」一道黑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恭首而立。

    「帶公主去療傷。」

    「是。」那名叫剡的影衛,接過霽雪璇離去。

    這時又有另一名黑影衛附在展少遠耳旁說了幾句,展少遠微蹙了蹙眉,又讓他離去。

    上官旖旎索性找了個地方坐下,托著腮幫子直勾勾望著展少遠忙來忙去。

    雖然不太明白他們究竟在做什麼,但這塊木頭忙起來的時候,那冰藍色的眼眸湛藍得幾乎能勾人的魂魄。

    為什麼他的眼睛會是這種顏色呢?

    等霽雪璇清醒過來,上官旖旎才知道,原來展少遠此次是為了打探什麼幕後黑手而來。四國之間的形勢已暗潮洶湧,一觸即發。無論是上次影國與離國之戰,還是這次澤國白城出現中毒事件,似乎都是一隻幕後黑手在操控著。

    上官旖旎對這些事情沒興趣,她唯一感興趣的是,沒想到展少遠與霽雪璇竟是故交。按理說,澤國與離國雖稱不上對立,但如今四國鼎立,各自為政,兩國重臣不可能相交如此之深,真是讓人不得不懷疑某些事。

    可惜,還未等她想透其中某些被掩藏的秘密,就被展少遠派去救影國的太傅卓清延。

    於是,救人,宮變,奪位……接下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卻也讓她感到無比的新鮮與刺激。

    沒想到跟著這塊木頭其實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悶啊!

    而且,也讓她真正見識到了展少遠狠辣決斷的一面。這趟影國之行,他明顯事先已做足了安排。短短四天之內,就查出了那所謂的幕後黑手。

    可惜,她上官旖旎對這些政治爭鬥的戲碼,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甚至一點都不好奇那個所謂的幕後黑手是誰?她只知道一件事,從施下奪魄令到今天,已是第六天了。明日子時,自己可就要動手啦!

    心裡,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捨不得。可是那一萬兩黃金的定金自己可是穩穩當當地收在懷裡了。

    含笑坐在一旁,上官旖旎看著正在備馬準備回澤國的展少遠,揚了揚眉,「木頭,今天可是第六天了。」

    這是她第一次提醒展少遠,以往可都是展少遠提醒她,似乎就怕她忘記一般。做殺手這麼多年來,她還從沒見過這麼特別的男人。

    展少遠依舊神色淡漠地整理著馬上的韁繩,「準時恭候。」

    上官旖旎站了起來,一陣銀鈴輕響,她走到展少遠身邊,挨上了他的肩頭,笑得妖嬈而嫵媚。

    「可我發現自己還是不太瞭解你啊!有些遺憾。」

    展少遠停下手中的動作,回望她,「這與殺不殺我無關。」

    「果然是木頭。」上官旖旎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纖纖玉指輕撫上了展少遠的眉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眼睛為什麼會這麼漂亮?」指間,又慢慢移上了展少遠那銀白似雪的長髮,「還有這頭銀髮——」

    眼尖地捕捉到展少遠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淡淡的複雜之色,上官旖旎嘴角微微一挑,放開了展少遠,「我知道問你也是白問。看來不用浪費這力氣了。」

    突然,展少遠一把擁住了她的腰間。

    上官旖旎眼角的餘光發現有冷冽的劍光,竟看也不看,直接埋首在展少遠的懷中。

    一道華光劃過長空。緊接著一聲悶哼響起,黑影倒地。

    那一劍,又快又準,簡直狠厲無比。

    上官旖旎妖嬈一笑,曖昧地緊纏住展少遠的脖頸,笑得高深莫測,「木頭,我可是要殺你的人,為何還要救我?」

    「這與殺不殺我無關。」展少遠冷漠地拿下上官旖旎的手,將她放了下來。

    他竟是如此恩怨分明?!

    上官旖旎嬌笑了一聲,眸中精芒閃爍。

    這塊木頭可真是有很多可取之處啊!讓她越來越捨不得了!

    怎麼辦?

    似察覺到上官旖旎那異樣的眼神,展少遠微微別過了臉,「快離開這裡。」看來風聖越已經按捺不住要動手了,影國此刻是個極其危險之地。

    上官旖旎深深望了他一眼,嬌笑著翻身上馬,「駕」的一聲,策馬帶頭離去。

    「展將軍,若是你不想死在異國他鄉,還是快些趕回去比較好!」

    展少遠目送著那道火紅的身影消失在塵煙之中,眼底似有什麼光芒閃了閃。

    她似乎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失敗!

    好一個自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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