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玎玲——玎玲——」
夜風中,清脆悅耳的銀鈴聲不絕於耳,為沉寂的夜色平添了一份誘惑人心的嫵媚。
鈴聲漸近,皎潔的月色下,一名紅衫妙齡少女款款而來,紅衫飛揚,長髮飄飄。
這是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嬌顏。膚如凝脂,眸似星月,然而真正致命的,卻是那渾身上下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一股妖魅。
她並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動作,並不需要任何言語,只需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就足可以讓天下男人為她生,為她死。
「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那悅耳溫柔的聲音,感性撩人,就連那個「殺」字,由她口中說出,都似天籟絕音一般。
望著面前那十數名早已呆滯的黑衣男子,妖艷的紅衫少女忽然淺然一笑。
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酒窩隱現,魅惑中帶著無邪,天真中帶著引誘,幾乎沒有男人能抗拒得了這樣的絕色。
於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幾乎都已迷失在她的笑容之中,沉醉而不可自拔,甚至有人握不住手中的刀,「光啷」一聲丟落在地上而毫不自知。
沒有人能記起,今天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更沒有人能想起,眼前這名妖艷傾城的女子是四國中最可怕的殺手。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嗎?」
紅衫少女依舊淺笑盈盈,眉宇間卻似嗔似怨,彷彿在惱怒無人回答她的問題。驀地,她眼中異芒一閃,拂袖間,紅紗輕揚,點點銀光自袖口爆射而出。
剎那間,連慘叫聲都沒有,那十數名黑衣人已倒了下去,只是眉心皆多了一抹紅點。
「啪啪啪——」
寂靜的夜裡忽地響起了數道拍掌聲,一把略顯乾澀尖銳的聲音笑道:「數日不見,奪魄的追魂銀針似乎又精進了一層。青城山這十六名高手,竟死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怎麼?你是不是想找我拜師學藝啊?」紅衫少女聞言,嬌笑著回過身,「只要讓我見見你的真面目,我就可以考慮教你。」
在她的身後,一名黑衣散發的男子正負手而立,他的臉上戴著一副陰森鬼魅的面具,只露出那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眸。而在那男子的腳下,一名少年正趴伏在地上似是昏迷不醒。
「你不怕見到我的真面目後,江湖上便再也沒有了『奪魄』嗎?」黑衣男子那把乾澀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森,雖帶著笑,卻已隱現出了一抹殺意。
「我們可以試試呀?我可很有興趣的。」紅衫少女直勾勾望著月色下那張如鬼魅般可怕的臉孔,顯然,對他所顯露的殺意視若無睹。
「奪魄,你在考驗我的耐性。」男子的聲音更顯陰森。
「我最喜歡考驗人的耐性。」紅衫少女狡黠一笑,別有深意地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隨即又加一句,「特別是男人的耐性。」
「別把我跟那些男人混在一起。」黑衣男子冷笑。
「那你現在也不要叫我『奪魄』。」紅衫少女柳眉一挑,眉目含嗔,「我不殺人的時候,還是喜歡人叫我旖旎。」
「旖旎?」黑衣男子冷哼,「名字對我來說只是代號,你叫奪魄還是叫旖旎都與我無關。」
「但與我有關。我喜歡人叫我旖旎。」紅衫少女邊說邊轉身,在身旁的巨石上輕吹了口氣,然後右手微微一按,借力坐了上去。
夜風輕輕掠過,吹起她柔順的長髮,帶起一股妖冶的風情。
有那麼一瞬間,黑衣男子似稍稍失了神,但一下刻,眼中已恢復了冰冷。
「我沒興趣知道你喜歡什麼,我唯一感興趣的是,江湖第一殺手奪魄是不是真像傳聞中所說的一樣,沒有不能完成的任務!」
「你我合作了這麼久,你難道還要聽傳聞嗎?」紅衫少女挑眉,似怨含嗔地瞪了那男子一眼。隨即,她又看了看地上那名昏迷不醒的少年,「這一次你又要我殺誰?」
「展少遠。」
「展少遠?」紅衫少女似有些睏倦,以手掩唇,慵懶優雅地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你是說澤國的那個第一武將?」
「嗯。」那黑衣男子淡淡應了一聲,踢了踢腳旁的少年,「他叫玄墨,是展少遠身邊的貼身侍從。」
紅衫少女皺眉,「你抓他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要靠他才能殺了那個展少遠?」
「展少遠即被稱為澤國的第一武將,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測。據聞為人極重義氣,可以為了朋友肝腦塗地,兩肋插刀。而這個叫玄墨的少年,不僅是他的貼身侍從,而且與展少遠交情極好。迫不得已的時候,你可以利用他威脅展少遠。」紅衫少女淡淡掃了他一眼,「你這就是不相信我了?」
「不,這叫以防萬一。」黑衣男子一字字道,如鷹般的眼裡透出一抹犀利,「因為我絕不容許失敗。」
見他心意已決,少女無所謂地聳聳肩,「那隨便你,不過酬金要加倍。」
黑衣男子微微一怔,「為什麼?」
「因為你不相信我。所以,酬金要加兩倍。」紅衫少女笑得柔媚絕倫。
「你——」暗暗吞下心中的怒火,黑衣男子冷哼了一聲:「好,我答應你。但若是你任務失敗呢?」
「失敗?」紅衫少女漂亮的唇微微一勾,揚起一抹自信的輕笑,頓時讓她絕麗的容貌再度亮了三分,「我從來不知道失敗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做人不要太自負。」黑衣男子冷笑。
「這不叫自負,這叫自信!」紅衫少女微笑著邊跳下巨石邊道,「那這樣好了,既然你這人疑心病這般重,又這麼不相信人,我只好遷就你一下。如果我失敗了,我就自毀容貌好不好?」
這時紅衫少女已走到了黑衣男子的身前,直勾勾望著那張森冷的面具,彷彿要看透什麼。
「對女人來說,容貌可是第一生命。」不知為何,黑衣男子竟有些無法直視她的眼睛,微微避了開來,「既然你許下承諾,我就姑且相信你。」
「姑且?」紅衫少女漂亮的柳眉又微皺了皺,「聽起來似乎很勉強。」
黑衣男子冷哼了聲:「需要多少時間?」
「那還用問嗎?」紅衫少女斜橫了他一眼,江湖誰不知道她下奪魄令時限就是七天啊?
「那好,就七天。」從懷中掏出一包定金交給那紅衫少女,黑衣男子冷然道,「七天後,如果事情辦成了。我會將另一半的酬金奉上。但如果辦不成——」
「行了行了——」紅衫少女不耐煩地擺擺手,明顯在趕人,「你很噤菕C」
「哼!」黑衣男子眼中掠過一絲殺意,卻強忍了下來,「七天後,老地方見。」
目送著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紅衫少女聳聳肩頭,「現在的僱主真是越來越難纏了。」話落,她彎下腰將那昏迷的少年翻了個身,仔細打量著。
「他看起來,還不到十六歲吧?」紅衫少女秋水般的眼眸中忽然掠過一絲精光,微微一笑,她伸指一彈,已解開了少年被制的穴道。
「嗯——」少年呻吟著睜開了眼,當他看清眼前那張放大的嬌顏時,在那一剎那間竟脫口而出,「仙女姐姐——」
「仙女?」紅衫少女盈盈一笑,頰邊酒窩隱現,帶著一絲柔媚,「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我仙女呢!」
「啊?」那少年明顯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錯愕地張大嘴直勾勾盯著那紅衫少女,顯然已被那笑容給迷去了心神。
「你叫玄墨是吧?」少女嬌笑著輕拍了下那少年的腦袋。
少年頓時回過了神,「仙女姐姐怎麼知道我叫玄墨?」
盯著傻乎乎的少年,紅衫少女笑顏如花,「如果我說我是來殺你家將軍的,你還會叫我仙女姐姐嗎?」
「殺我家將軍?」少年似乎一時半會沒領會她話中的意思,又低聲重複了一遍,突然,像是被鬼嚇到般,驚跳了起來,馬上退開了十步之遙,盯著紅衫少女驚恐地道,「妖女——你竟敢害我家少爺——」
他想起來了,剛才自己好像幫少爺去買東西,然後走到拐彎街角的時候,忽然後頸被人一劈,便不省人事了。
原來,自己竟是被這妖女給劫持了嗎?!
「剛剛還在叫我仙女姐姐,現在竟就變成妖女了?」紅衫少女狀似滿臉無奈地站起身,「原來,你們男人也很善變。」
「妖女,我家少爺武功高強,你以為——」話未說完,玄墨已駭白了一張臉,後半句話給硬生生嚥下了肚去。因為就在剛才他說話的時候,眼前只覺紅影一閃,原本距離自己十步之遙的紅衫少女竟如鬼魅般欺身而近,他根本就沒看清她是如何靠近自己的。
「我以為怎樣啊?」紅衫少女嬌媚地一指點向呆傻少年的額際,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天然而生的萬種風情,玄墨頓時忘記了自己身陷險境。
「沒、沒怎樣——」少年結結巴巴地道。
紅衫少女嬌笑道:「你去告訴你家少爺,就說我奪魄,在七天之內一定取他的腦袋。」
「奪魄」兩個字霎時驚醒了被美色所惑的少年,「你、你、你——你是奪魄——」
紅衫少女妖嬈一笑,低頭打量了下自己,「怎麼,我不像嗎?」
玄墨冷哼了一聲:「奪魄又怎樣,我家少爺才不怕你這妖女!」
「真是好志氣!」紅衫少女揮揮手,「快去給你家少爺提個醒。就說七天後子時一刻,奪魄必取其性命!」
玄墨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剛轉身,卻又覺得不對勁。
「不對!」回過頭,他看了眼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紅衫少女,「你如果要殺我家少爺,為什麼還要我給他提個醒?」
紅衫少女柳眉一挑,嬌笑道:「我是妖女嘛!妖女的心思怎麼可以給人猜中呢?」
自從東炎皇朝分崩瓦解,離、影、熵、澤四國鼎立後,國力最強盛的當屬澤國和熵國。
熵國軍事力量雄厚,擁兵坐鎮北方,可謂四國之中最強的軍事之國。而澤國,則一向是以仁義治天下,著重發展經濟,國君慕霖雲繼位以來禮賢下士,體恤百姓,素有「仁君」之稱。
但除去國君慕霖雲,澤國其實還有另一個人深受全國軍民愛戴——那便是澤國第一武將展少遠。
銀白的長髮,冰藍色的眼眸,還有那狠辣決絕的手段。展少遠早已成為四國之中的一則傳奇。傳聞中,他軍政謀略一流,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但坊間關於他的身世背景的傳言,更是多不勝數。
還未見到展少遠,上官旖旎便對他產生了無比的興趣。她一直無法想像,有著冰藍色眼眸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是傳說中的妖孽,還是那種如神癨般的人物。
但無論展少遠是怎樣的男人,他始終都是自己手中的獵物。
在見到展少遠之前,上官旖旎一直這樣確信著。
四國之中凡是知道奪魄的人都清楚,奪魄——上官旖旎一向喜歡向高難度挑戰,越有難度的事情,她便越有興趣。
所以上官旖旎殺人向來有一個規矩,就是會提前七天告知對方殺人時間,並施下奪魄令。
很多人都覺得上官旖旎太狂,但更多的人卻覺得上官旖旎太可怕。因為每一次,她都會準時將目標的頭顱取回,從未有過失手的記錄。
於是,短短三年間,這名年僅十八歲的紅衫少女便成為了四國灸手可熱的第一殺手,也成了四國政客積極收攏的頭號人物。
很早以前,展少遠就聽說過上官旖旎這個名字。
傳聞中,上官旖旎人如其名,艷名遠播。
她,天生便是一個妖物!
凡是見過她的男子,無不為之瘋狂傾倒,死也甘願。
垂眸淡淡掃了眼手中的奪魄令,展少遠唇邊卻揚起一抹冰冷而略帶殘酷的笑意。
——奪魄令?!
他倒是要拭目以待,看看這奪魄令究竟奪何人之魄?
「少爺,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寂靜的身後,大老遠就響起一道熟悉的驚呼聲,展少遠微一蹙眉,卻沒有轉身。
將軍府裡,只有一個人敢在自己面前這般大呼小叫。
「少爺,現在那個妖女正在伺機殺你,你怎麼可以一個人站在後花園?」玄墨一邊走,一邊往四處張望著,卻沒看見原本應該守在這裡的人,神色不禁又是一變,「少爺,那些守衛呢?他們是怎麼做事的?怎麼一個人影都不見?」
展少遠終於轉過了身,那冰藍色的眼眸卻微微帶著冷凝之色。
雖未發一言,但玄墨卻機靈靈打了個寒顫。沮喪地垂下腦袋,玄墨委屈地扁扁嘴,「少爺,玄墨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他知道少爺向來不喜歡人煩著他,但他身為少爺的貼身侍從,當然要以少爺的安全為第一要事。
雖然可能真正面臨危險的時候,被保護的人是自己。但他,總得為少爺做些什麼吧?
看著那張垂頭喪氣的臉,展少遠微蹙了蹙眉,「你先回去。」
「少爺,我哪裡能安心回去啊?那個妖女殺人如麻,防不勝防啊!」玄墨哭喪著臉轉過身,抽噎道,「少爺,玄墨自小就是個孤兒,若不是你收留,玄墨早就餓死街頭了。現在,在這世上,玄墨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玄墨一定不可以讓你有事。」
展少遠淡淡地道:「原來我展少遠竟是這般沒用的人。」
玄墨立馬變臉,回轉過身,一臉憤怒,「誰敢說少爺沒用!少爺可是堂堂東炎國第一武將。」
展少遠看了玄墨一眼,一字字地下著命令:「知道便回去。沒我的命令,這七天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少爺——」玄墨一聲哀嚎,他不踏出房門一步,如何保護少爺?還欲說些什麼,卻看到了面前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掠過了一絲不容拒絕的光芒。
縮了縮脖子,他識趣地向後退了兩步。
「回去就回去。但少爺要小心啊,那個妖女——」
他話音未落,忽聽一聲音嬌笑道:「左一個妖女,右一個妖女!原本,你不是叫我仙女姐姐的嗎?」
那把聲音慵懶悅耳,感性撩人,光聽其聲就已讓人銷魂蝕骨,但玄墨聽到這把聲音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鬼聲一般,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妖女——」但「女」字方落,玄墨忽然雙眼一閉,竟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在玄墨跌至地上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已如閃電般接住了他。
將玄墨扶至樹下靠好,展少遠慢慢轉過了身。
面前,赫然站著一名美艷絕倫的少女,一身紅紗羅裙,長髮披肩,只是隨意地挑起幾縷青絲在發頂挽了個松髻,身上幾乎無任何飾品,但右腳踝處卻繫著一枚用紅色絲繩串起的銀鈴,將一身柔媚與妖冶盡現。
此時,她目光熠熠地落在展少遠的臉上、身上,上下打量著。
銀白色的長髮,刀雕斧鑿般深刻的五官,冰藍色的眼眸。那一身黑衣黑袍,更襯得他整個人如出鞘的利劍般犀利,而且隱隱有一股壓倒人的氣勢。
原來,他並不是什麼妖孽,也不是什麼神癨。
而是修羅。從地獄深處爬出的修羅。
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血腥味。
「今日終於真正見識到了澤國第一武將啊。」紅衫少女唇角微微一揚,勾出了一抹幾乎能顛倒眾生的淺笑。
面對著少女肆無忌憚的眼神,展少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用那一雙幾乎能溺斃人的冰藍眼眸,冷漠地回望著。
「真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看得連我都忍不住嫉妒了。」上官旖旎眼中異芒一閃,身子微晃的同時,帶起一陣清脆鈴聲,人竟已欺身而上。
此刻,她與他是如此的接近,然而,展少遠似乎連一絲反抗之意都沒有,甚至連手指都未曾動一下。
上官旖旎嬌笑一聲,纖纖玉手往展少遠肩上一壓,迫他靠上背後的石牆,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展少遠的身上,神色妖媚非常。
「連反抗都不想反抗啊,難道不怕我殺了你?」
如蘭的氣息,傾城的嬌顏,妖媚的淺笑,就像是一個破不開的魔障頓時牢牢籠罩住了展少遠。
然而,展少遠唇邊卻揚起一抹冰寒至極的冷笑,「你殺得了我嗎?」
上官旖旎一揚眉,「好狂妄的語氣。」隨即,她妖嬈一笑,又刻意地逼近了一分,「不過,我喜歡。」
對於她大膽的言論,展少遠不僅沒有驚訝,冰藍色的眼瞳甚至波瀾不驚。
他的冷漠,讓上官旖旎失望地聳聳肩,「真是一塊冷冰冰的木頭啊。」妖嬈輕笑著,她放開了展少遠,往後退開了兩步。
「不過,卻也是一塊讓我很感興趣的木頭。」眼底泛起一絲狡黠之色,她別有深意地看著展少遠,「我們還有七天的時間。七天,足夠我瞭解一塊木頭了。」
少女邪魅地輕笑,身形一拔,已輕盈地掠上了後院的高牆,轉眼間,便失了蹤影。
微風輕拂而過,帶來陣陣魅人的清香。
——那是她留下的香味。
展少遠冷冷地站在原地,也未追趕,只是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了一抹莫名的神色。
「將軍。」
不知名的角落裡,忽然躥出了幾名黑衣影衛,朝展少遠單膝而跪,「屬下這就去追。」
展少遠右手一揮,阻止了屬下的行動。看了眼依舊握在手中的奪魄令,他冷然一笑,「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奪我魂魄?」
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但將軍府裡卻是守衛森嚴,不時有值班的守衛經過,個個全副武裝。
據說展少遠治軍極其嚴厲,若是做不到他所要求的,他的軍士都會受到最嚴酷的懲罰。他所領導的輕騎衛,雖然比不上離國那支號稱天下無敵的鐵衛軍,卻也是四國之中數一數二的軍隊。
離國的鐵衛軍勝在那身刀槍不入的鐵甲裝備,而展少遠的輕騎衛卻是勝在優良的戰術和嚴謹的軍紀。
如今因離國與影國翼城一戰,四國戰端已起,澤國也應該有所防範才對吧?似乎,最近連澤國也出了一些亂子,否則,這將軍府怎會嚴守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
伏身在屋簷上的上官旖旎唇角微微一揚,用一條絲帶縛住了腳踝處的銀鈴,免得它發出聲響,然後如同一隻靈貓般穿梭在屋簷之上,如入無人之境。
區區一個將軍府又怎難得倒她上官旖旎呢?
不遠處的閣樓,微微透著燭火的光芒。
耐心等著那一幫值夜守衛過去,上官旖旎一個輕盈的翻身,已躍上了閣樓的二層。
貼身靠在窗外,往裡悄然一探。
案桌旁,那名銀髮藍眸的黑衣男子手上拿著一本書,正看得聚精會神。
那認真入神的模樣,竟讓上官旖旎看得險些入了迷。
——這個男人真是越看越可愛了!
出神間,並未注意縛在腳上的絲帶已然鬆了開來,腳上微微一動,不經意觸動了腳踝處的銀鈴,發出一道清脆的鈴聲。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在燈下看書的展少遠,一邊悠閒地翻過一頁書面,一邊淡淡地道。
上官旖旎挑眉一笑,人已大大方方地從窗口輕掠了進去。
「那我就不客氣啦!」
方一落地,她便懶懶地在窗前的紅木椅上坐了下來,還順手拿起茶几上的熱茶倒了一杯,漫不經心地淺飲了一口。
展少遠竟也任由著她,依舊靜默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書。那特有的銀白色長髮在燈光的折射下,泛起一種讓人為之炫目的光暈。
上官旖旎喝完了熱茶,便倚在案桌旁,托著腮幫子直勾勾地看著展少遠。
半晌,她終於開口:「木頭,你喜歡什麼?」她問得直接,臉上的妖嬈笑容也一直未曾落下過。
展少遠終於將目光從書中調離,淡淡看了上官旖旎一眼。
「殺人。」
上官旖旎美眸驀然深了一分,但唇邊笑意未變。
「啊,木頭,難道你想跟我搶生意嗎?」她說著,目光灼然地打量著展少遠,「不知道你和我誰的武功高些?」
展少遠又將目光調回了書上,「六天之後,自會見分曉。」
「六天啊?」上官旖旎挑挑眉,轉頭看了窗外一眼,果然,天就要亮了,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嗎?
回過頭,她看見展少遠正看書看得入神,簡直把她當作不存在一般。
「你看什麼東西這麼好看?」
她好奇地湊過去,才發現他手上拿的是一本兵書。
興趣缺缺地掃了眼,她又重新坐回紅木椅上,「木頭,你每天都看這麼無聊的書啊!」掩唇優雅地打了幾個呵欠,她無聊地皺起雙眉。
好像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自問自答啊。
真是一塊徹底的木頭。
於是,她開始閉上了嘴巴,直勾勾望著展少遠。
為什麼他的頭髮是銀白色的呢?為什麼他的眼睛又是冰藍色的?
腦袋裡轉過無數個念頭,她決定在這六天之內,她一定要把展少遠從頭到腳瞭解清楚。那麼,六天之後再殺他,自己就真沒什麼遺憾了。
不過,殺了這樣一塊俊朗而又特別的木頭,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惜。
「叩叩叩——」
門外忽地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少爺。」
上官旖旎認得那把聲音,是那個笨笨的小侍從。
「進來。」展少遠淡淡地道。
玄墨一邊推著門走進來,一邊道:「少爺,君上傳話,讓您現在進宮一趟——」他話音方落,推門的手已然僵住,一雙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妖——妖女——你怎麼——會在這裡?」
顫抖的手指向紅木椅上正躺得很愜意舒適的上官旖旎,玄墨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上官旖旎妖媚一笑,紅影一閃,已然欺身而近。
她笑盈盈地盯著玄墨,美眸中卻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那塊冷冰冰的木頭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又膽小,又噤菄熔糧J侍從呢?」
被她這麼直勾勾望著,玄墨頓時漲紅了一張臉,「你、你才膽小又噤菕C」他不甘心地頂回去,「等等,你說什麼木頭?」
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發現這個妖女剛才竟罵少爺木頭,心頭火焰頓時燃起。
「妖女,竟敢對我家少爺這麼無禮?!什麼木頭,他——」
「他怎樣?」上官旖旎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掃了眼展少遠。他正站在衣架前,不動聲色地拿了件外袍穿上,對面前的情景,仿若未見一般,神色淡漠。
「欺負你沒意思。」
上官旖旎一把推開了玄墨,竟就上前柔媚地勾住了展少遠的脖頸,眼角眉梢風情萬種。
「木頭,你去哪裡,我跟你去。」
一旁的玄墨早已張口結舌,僵立在那裡。
這個妖女究竟是來殺少爺的,還是來勾引少爺的?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閃了閃,突然出掌如風,就朝上官旖旎胸口拍去。
上官旖旎輕「啊」了一聲,急退,復又急近。
「真是毫不憐香惜玉的傢伙。」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竟已拆了近十招。
「砰」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一合即分。
上官旖旎微微退了一步,看了眼腳下也稍挪了挪的展少遠,眼角含笑,「看來你不僅帶兵不錯,武功也不錯嘛。與影國的那個卓清延不相上下。難怪你的人頭和卓清延一樣值錢。」
展少遠藍眸微微一凝,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徑直往外走去。
「看著她。」在玄墨耳邊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他揚長離去。
玄墨聞言頓時哭喪起一張臉,「少爺,你讓我怎麼看住這個妖女?」她的武功那麼高,一掌就可以輕易把自己打飛了。
上官旖旎見展少遠走遠,竟也沒追趕,而是懶洋洋地坐回紅木椅上,端起桌上的熱茶漫不經心地一口口飲著。
「笨蛋,你家少爺是讓你看著我嗎?」
「什麼?」玄墨驚詫地瞪大雙眼,忽然,感覺身後多了幾股氣息,他猛地回過頭,就看見門外不知何時竟已多了幾名黑衣人。
這些人不是少爺的貼身影衛嗎?
原來少爺是叫他們看著這妖女啊?
玄墨鬆了口氣之餘,卻又感到了幾分失落。
改明兒我一定要去學一套高深莫測的武功保護少爺。
信誓旦旦地許下誓言,他瞪了上官旖旎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你們給我看著她。」學著展少遠的口氣,他對著影衛們冷冷地丟下一句,便拂袖離去。
屋內紅木椅上,上官旖旎早就笑得合不攏嘴。
這個笨蛋侍從還真是有趣。
不過有一點她想不通,展少遠怎麼會留一個像玄墨這樣的人在身邊?他們兩人的個性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啊!
淡淡掃了眼還守在門外的影衛,上官旖旎又掩唇輕輕打了個呵欠。
這些人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不過,跟著展少遠進宮其實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就在這裡休息一下,等他回來好了。
折騰了一夜,她可是都沒好好休息呢。
眼尖地瞄到屋裡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她雙目頓時發亮。
看起來,這張床真是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