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天已微亮,一夜就要過去了。
卓清延還在昏睡當中,而霽雪璇則靜靜地守在床邊一夜。
也許因為傷重,這一夜,幾乎是卓清延完全放開自己的一夜,他一直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曾放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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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三年有餘,她從未見過對自己如此眷戀的卓清延。他一向善於隱藏自己的一切,包括感情。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輕撫上那蒼白冰冷的臉頰,「如果你不是卓清延,而我,不是霽雪璇——」
接下去的話,她並投有說出口。
因為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那麼多的也許!她深知這只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如今,他的真正身份又已揭露,這可能更加預示著,他們的前面根本就已經沒有路了。
絕路,到了盡頭,還剩下什麼呢?
影國和離國,因翼城那一戰,已結下了永世不可消除的仇恨。
這是國家的仇恨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她和展少遠的猜測是正確的,如果影國的國君真是幕後的黑手,到那個時候,她與卓清延又會如何呢?
「叩叩叩! 」門外忽地響起了青兒的聲音,「公主。」
「進來。」
青兒推門走了進來,看了霽雪璇一眼,卻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霽雪璇淡淡地問,眼眸已經越過青兒的肩,望向門外。
「衛飛——衛飛他一直跪在外面。」青兒咬了咬唇,終於說了出來,「他已經跪了一夜了。」
霽雪璇微垂下眼市,聲音依舊淡然:「嗯,我知道了。」
「公主——」青兒焦急地道,「你不去看看他嗎?外面還下著大雪,我怕他——」
霽雪璇輕歎了口氣,此時,忽地覺得手上一鬆,卓清延原本緊握著自己的手竟微微鬆了開來。
心中掠過了一絲淡淡的失落,霽雪璇放開了卓清延,站了起來。
「青兒,你先幫我照顧他。」
走出門外時,才發現雪下得很大很大,那些白色幾乎把整個天地都埋了起來,似乎不給任何人一個喘息的機會。
那樣的白色讓她看著心都微微寒了起來。
雪地裡,那道挺拔的身影直挺挺地跪著,雪花已落了滿身。
她走過去,將衛飛扶了起來。
「起來吧」
衛飛掙扎了下,竟輕推開了她的扶持,低首道:「屬下願受一切責罰。」
霽雪璇看了他良久,忽然淡淡地道:「我為什麼要責罰你?」
衛飛一征,詫異地抬起了蒼白的臉龐,「公主?」
霽雪璇唇角莫名一彎,那笑意看起來竟有些悲涼與落寞,「你只是做了我不敢做的事罷了。」她話語一頓,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於公於私,我也是應該殺他的,不是嗎?」
衛飛復又垂下眼市,「但公主心中還留著他的影子。」話音方落,他慌忙叩首,「屬下多事,請公主責罰。」
霽雪璇伸出將他扶了起來,那雙清澈的眼眸似想看透人的心,衛飛,你真希望我責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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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飛怔在那裡,呆呆看著那雙琉璃似的眼眸,忽然間,心底湧上一絲未曾有過的熱流,衝擊著他。
「屬下並不介意責罰。屬下只希望公主可以開心,可以幸福,忘記那個卓清延。你與他之間根本就沒有未來,公主又何苦這樣作繭自縛?」
「作繭自縛嗎'」看著神色激動的衛飛,霽雪璇苦笑,低低地道,「我們這裡哪一個人不是在作繭自縛?」
衛飛渾身一僵,似乎被釘在那裡。
是啊,這裡誰不是在作繭自縛?包括他自己。他對卓清延懷著這樣強烈的殺心,不也是因為自己被困得太死,被逼得太死?
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緊接著,有破空之聲傳來。
「公主,小心。」
衛飛身形一攔,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霽雪璇的i前。
「嗤」的一聲,一抹藍光深深陷入了衛飛的左胸。衛飛只覺心口一涼,緊接著五臟六腑似乎燒了起來,但他牙一咬,竟依然一個龍騰躍起,一劍朝暗器襲來處砍去。
這一劍,幾乎用盡了他畢生的功力。只聞黑暗裡一聲慘呼,一道人影已從樹叢中摔了下來。
衛飛眼見刺客落地,心神一鬆,腳下不自晃了晃。
所有的一切皆發生在瞬間。
「衛飛。」
霽雪璇連忙攙扶住衛飛倒下的身軀,這才發現他的面色慘白得嚇人,雙目緊閉,但身上卻無半點傷口。
就在霽雪璇扶住衛飛的同時,上官旖旎和展少遠已掠了過來。
黑暗裡,一排黑衣弓箭手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齊刷刷圍在霽雪璇他們四同,舉弓面朝黑暗。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一凝,走到那名刺客的身邊,卻發現他早已氣絕身亡。並不是因為衛飛剛才那竭盡全力的一劍,而是因為,服毒自盡。
「剡。」展少遠一聲冷喝,黑衣弓箭手之中,已有一人站了出來,單膝而跪。
「將軍,屬下護衛不力,甘願領罰。」那黑衣人放下手中的弓箭,竟二話不說,一掌就朝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砰」的一聲,腦漿迸裂,立時氣絕身亡。
言真和慕小雨聞聲而出,剛好撞上這一幕,慕小雨頓時呸得尖叫一聲。
上官旖旎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唇角卻噙起一抹妖嬈的笑意,「木頭,你好狠的心啊! 」
展少遠連看都未看上官旖旎一眼,只是單手一揮,那些黑衣弓箭手頓時又迅速地退去,沒入了黑暗之中。
「衛飛。」最遲跑出來的青兒,眼見衛飛倒下,不禁驚呼一聲撲了過來。
但就在這時,原本躺在霽雪璇懷中的衛飛竟噴出了一口鮮血。
那血,是暗黑色的。
「衛飛」
霽雪璇一驚,想伸手為他拭去唇邊的血液,忽然腕上一緊,已被人緊緊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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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公主,這血有毒,碰不得。」言真神色凝重地俯身為衛飛把脈,又看了看他的胸前,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
木盒。
木盒裡放著一個黑色的磁石。言真將磁石放在衛飛胸前遊走。
不到片到工夫,聞「叮」的一聲,一根銀針已被吸了出來。藉著淡淡的天光,眾人發現,那根銀針竟帶著淡
淡的藍色。「這是噬魂針。」言真沉重地道,「針上淬毒七十九種,提煉四十九天才成一針。凡中此針者,活不過
三天。」
「衛飛——」青兒已紅了雙目,焦急地道,「怎各會這樣?剛才他還好好的。」
霽雪璇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道長,可有解藥?」
言真搖了搖頭。
霽雪璇面色微微一白,「剛才這毒針的目標,原本是我。」
上官旖旎雙眉一挑,「看來雪璇姑娘的命也有很多人想要啊!為了殺你,不惜用四十九天提煉一支毒針。」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閃了閃,卻什麼話也沒說。
言真道:「上官姑娘,你錯了。這噬魂針上有一味毒藥世間已經絕種。百年前,毒王提煉出此針,後為了防止
此針流世害人,便想將這些針全部銷毀,結果,他的大弟子軒轅寧卻偷偷藏起了三根。後來,軒轅寧創立了毒魔門
,便是以此針之威行走天下。後來,這三根噬魂針就成了毒魔門的鎮門之寶。但毒魔門其實於三十年前便已引退江
湖,很少再出江湖鬧事。」
慕小雨此時已回過神來,「師父是說,這世上其實只有三支噬魂針?」
「不錯。」
上官旖旎聳聳肩,「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啊!沒想到連原本引退的毒魔門也牽扯進來了。」
青兒焦急地道:「是不是那個風若南派毒魔門的人來殺公主?」
霽雪璇搖頭,「不可能是他。他與我身上都帶著情牽之毒,殺了我,等於殺他自己。」
「那會是誰?」青兒低頭看著衛飛漸漸失了血色的臉,「現在衛飛該怎麼辦?難道在這裡等死嗎?」
言真看了衛飛一眼,眼底忽然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上官旖旎嘴角一挑,將那抹異樣收進了眼底,轉過頭時,卻發現展少遠竟也盯著言真,那目光如刀鋒般犀利。
這個言真果然隱藏了些什麼
「公主——」衛飛忽然微微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眸,「公主,你——你沒事吧?」
霽雪璇搖頭。
衛飛似鬆了一口氣,蒼自的唇角牽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只要公主無恙——衛飛——衛飛死而無憾——」
他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神色越來越虛弱蒼白。
「衛飛——」霽雪璇只覺胸口被什麼給堵得死死的,無法再說出半句。
衛飛望著天際飄落的雪花,低低地道:「我知道,其實公主心底是怪我的。我傷了卓清延,公主一定很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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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
霽雪璇正欲開口,卻被衛飛給淡淡截了去:「公主,請讓屬下把話說完。否則——只怕是沒有機會了。」他微喘了口氣,直視著霽雪璇的眼眸,「其實,很早啪,我就喜歡上了公主。但我知道,我身份卑微,根本就沒有資格喜歡公主——但我——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原本以為,卓清延的出現,會讓公主幸福。只要公主幸福,我別無所求。但卓清延卻是帶給公主最大傷害的人——所以——所以我絕不饒他——」
他話音方落,忽然又側頭嘔出了一口黑血。
霽雪璇目中隱隱現出淚光,「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衛飛守護了自己十年。這十年來,他是怎樣的心意,自己又如何會不知?
衛飛轉過頭,淒涼一笑,眼神卻逐漸黯淡下去。
「原來青兒說得沒錯。沒有什麼事,是可以——可以瞞得過公主的——衛飛自作多情——公主一定覺得困擾了吧——但——」
他的氣息漸漸微弱了下去,後面的話根本就聽不清了。
青兒一急,抬頭望向言真,「不是說三天嗎?為什麼衛飛他——」
言真歎了口氣,「他根本就沒有求生意志,更何況,這噬魂針的毒性並不比一般毒藥。」
「衛飛。」霽雪璇雙目一凝,忽然緊緊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衛飛,你聽清楚了,感情並不分高低貴賤。只要你活下來,我就嫁給你。聽到了嗎?衛飛——衛飛——」
衛飛勉強睜開了眼,黯然的眸光裡似燃燒起了一絲希望,然而,他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便閉目昏了過去。
「衛飛——」
霽雪璇一驚,卻聽言真道:「暫時沒事了。但——也只有三天——」言真站了起來,歎了口氣,正欲轉身,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一道雪白落寞的身影正輕靠著門沿,沉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清延——」
霽雪璇渾身一僵,卻沒有目頭。
「大師兄——」慕小雨已第一個跳了起來,直朝卓清延撲去,「大師兄,你醒啦,你終於清事了 」
卓清延淡淡一笑,輕拍著慕小雨顫抖的背脊,「我沒事了。讓你們擔心了。」
「大師兄——」慕小雨離開了卓清延的懷抱,卻發現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可怕,但那雙唇卻帶著異樣的艷紅,那分明是——剛嘔過血的痕跡。
她心中一沉,猛地抓起卓清延的手,已看見了那潔白的衣袖上那抹刺目的猩紅。
「大師只——」
「小雨,我沒事。」卓清延雲淡風輕地輕笑,然後,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
捕捉到那笑容後面的落寞,慕小雨眼眶頓時一熱,但強忍著沒讓眼淚流出來,「好啊,你沒事就好,反正,我不准你再有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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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卓清延含笑拍了拍慕小雨的肩頭,眼眸卻是看向了展少遠。
就連澤國第一武將也在影國出現了,看來,四國又注定要開始風起雲湧了。
天完全亮的時候,展少遠才從卓清延房中走出來。
他們兩人關在房間裡密談了整整兩個時辰,展少遠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上官旖旎好奇得不得了,也追問不出
隻言片語。
上官旖旎原本想去卓情延那裡打探一二,結果,卓清延自從跟展少遠密談之後就一直在閉目休息,似乎在養精
蓄銳。
直到展少遠帶著他那隊影衛策馬離去,上官旖旎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離去——她是絕不會離開那塊木頭三步
以上的。
「大師兄!」
慕小雨端著揚藥,輕敲敲了門,卻發現裡面沒有回應,不禁輕輕推開門一看。只見卓清延半臥在床沿邊,睡得
似乎很沉。
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她將揚藥放在了桌上,想喚卓清延起來吃藥,卻眼尖地發現卓清延胸口上已有一抹猩紅在
悄然地滲出來。
「大師兄——」她吃了一驚,不由急喚。
卓清延緩緩睜開了眼,眼底寫滿了深深的倦意。
「小雨。」
「大師兄,你的傷口又裂開了,我去叫師父——」
卓清延低頭淡淡看了一眼,輕笑,「沒事。一會我自己包紮一下就行了,別再麻煩師父了。」
「可是——」慕小雨還是不放心。
卓清延輕搖了搖頭,忽然拿起了桌旁的湯藥,一口氣就飲了下去。
「啊,大師兄,你喝慢點啊——」慕小雨又氣又急,「真不明白你這是在折騰自己,還是在折騰別人——」
「小雨。」卓清延放下揚藥,「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卓清延微垂下眼市,「幫我叫下霽公主過來,就說有要事商量。」
慕小雨扁扁嘴,「她現在正癡癡守著那個衛飛呢!哪會有空過來。」
卓清延搖頭,淡笑,「小雨,別孩子氣。此事事關重大,她會來的。」
「哦。」慕小雨不清願地點點頭,收起了藥碗,「我現在去叫她。」說著,又擔憂地看了眼卓清延胸前的傷口
,「不過,你要先處理下傷口。」
「放心吧!」卓清延滿面無奈。
直到慕小雨的背影走得完全看不見,卓清延才微一蹙眉,緊緊按住胸前的傷口。他低而壓抑地咳嗽著,疲倦地
輕台上雙目。
希望自己還可以再撐一段時間,至少,要救回君上,救回衛飛……至少,這一次要讓雪璇幸福
門,並沒有關嚴實,透過微敞的縫隙,霽雪璇看見卓清延正掩住雙唇,在壓抑地咳嗽著。怔然站在那裡看了很
久很久,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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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許諾要嫁給衛飛的話,他想必是聽得分明吧'
但自己只是為了先保住衛飛的一條命。除了許下諾言,她想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讓衛飛有求生意識的方法。
「是霽公主嗎?」原本在低聲咳嗽的卓清延忽然抬起了頭。
霽雪璇輕嗯了一聲,推門進去。
「小雨說你找我。」
卓清延淡淡一笑,「先請坐。」
霽雪璇點頭在他對面坐下,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覺得他們被此竟生疏了許多。那種隔閡讓她的胸口微微窒息起來。
卓清延為霽雪璇倒了一杯熱茶,開門見山地道:「我想請霽公主幫我一個忙。」
「謝謝。」霽雪璇接過茶杯,隨即抬眸看著卓清延,淡淡地問,「你要我幫什麼?」
「辰時,我會進宮一趟。」卓清延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綠色的玉牌,遞給霽雪璇,「請霽公主幫我跑一趟夕城風神嶺,將這塊牌子交給一個叫齊明的人。讓他給你三千精兵。」
霽雪璇看著那塊玉牌,只見牌子上面到著一個卓字,似乎是代表卓清延身份的信物。
「你想做什麼?」
卓清延輕咳了咳,神色雖淡漠平靜,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刀鋒般的犀利。
「宮變。」他淡淡地道。
霽雪璇微怔了怔,隨即輕笑,「卓太傅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我這個敵國的公主?!就不怕我領著這三千精兵,將你們殺個措手不及?」
卓清延抬起頭,「我知道你也想查出那幕後黑手。這不僅關係著影國的命運,也關係著離國,甚至其他兩國的命運。」他頓了頓,直視著霽雪璇的眼睛,「而且,我相信你。」
霽雪璇收起玉牌,神色有些複雜,「沒想到我們竟會有合作的一天。」
卓清延微微垂下眼簾,「等事情結束,我會給離國一個交代。」
霽雪璇神色一凝,她怎會不明自,他所說的交代是什麼?
「好。」深吸了口氣,霽雪璇又問,「你要我什麼對候帶這三千精兵入宮?想必,展大哥那方面也有所準備吧
卓清延眼中掠過一絲讚賞之意,「我會放信號通知你們,到時,你從夕城南面直衝皇城,而展將軍,則會從東面進城,與你會合。」
霽雪璇微一蹙眉,「皇城之內有多少兵力部署?單只三千精兵,加上展大哥的黑影衛,又有多少勝算?」
卓清延淡淡地道:「你放心。我也與展將軍商量妥當,到時這三千精兵和黑影衛,只要包圍皇城即可。」
霽雪璇看了卓清延一眼,「好。既然你有這麼大的把握,我信你。」
「多謝。」卓清延輕笑了笑,隨即卻微蹙起了眉峰,輕摀住胸口。
看著他蒼白敗灰的臉色,霽雪璇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你傷勢未癒,何不延緩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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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清延似緩過了一口氣,淡然一笑,「我怕時多有變。」
霽雪璇站了起來,「好。我立刻啟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轉身,「我剛才只是為了救衛飛。」卓清延微垂眼眸,淡淡地輕笑,「我知道。」
「那就好。」霽雪璇說完,走出了房門,卻迎面碰上了言真,朝言真微一頷首,她急急離去。
言真目進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轉過身,望向卓清延,「清延,你真要這麼做?」
卓清延正掩唇低低咳嗽著,「師父,此事事關重大,又關係著四國的命運,我們此時應該互相信任,互相合作
言真輕歎了口氣,走進房間,從懷中拿出一顆藥遞給卓清延,「我知道,你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先把這個吃了。」卓清延接過藥,服了下去,閉目休息了一會,似乎恢復了些精神。
半響,他睜開了眼。
「師父,你為什麼要殺雪璇?」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言真面色微微一變,「清延,你說什麼?」
卓清延抬頭望向言真,「幾年前,小雨頑皮,又喜歡胡鬧,曾偷偷從師父房間裡拿出一個錦盒給我看。雖然那時年少無知,但我看到錦盒上到有噬魂二字,而且針尖泛藍,也猜想必藏有劇毒,便哄小雨將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言真垂首沉默。
卓清延繼續道:「二十多年前,師父聞名天下,卻無人知道你的來歷和身份。若是清延沒猜錯,師父應該是出身自毒魔門吧'」
言真終於抬頭看了卓清延一眼,苦笑,「清延,看來沒有什麼事可以瞞得你了。不錯,為師確實出自毒魔門。
軒轅寧就是你的師祖。毒魔門雖已引退江湖多年,但門中弟子其實一直都藏匿江湖之中。而為師其實就是毒魔門的現任掌門。」
卓清延輕歎了口氣,「師父與雪璇並無仇怨,為何——」
「清延——」言真打斷了卓清延的話,「為師也是為了你好。一則,霽雪璇是離國公主,是我們影國的大敵。
二則——」他微微一頓,望著卓清延的眼裡寫滿了複雜,「為師知道,你根本就沒放下過她。但你們二人身份對互,立場對立,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她會害了你。你無法下手,那麼只有為師幫你一把——」
「師父,雪璇若是死在影國,將來必又會釀成一場大戰。翼城一戰,離影兩國已是原氣大傷,而且現在又查出有人正處心積慮挑撥離間。如今,四國之間關係已如拉滿的弓弦,一融即發,我們——」卓清延一口氣說到這裡,已再難說下去,他緊揪著心口,額際滿是一片冷汗。
「清延。」言真連忙為他助入一股真力,臉上憂心忡忡,「你不要再這樣勞心費神了。你可知道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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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卓清延緩過一口氣,臉色稍好了些,「師父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言真重重歎了一口氣,收了回手,「是。這次是我魯莽行事,是我不對。我根本就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若再這樣下去,對你保會有害而無利。」他看著卓清延蒼白憔悴的臉,痛心疾首,「你滿心滿腦都是影國影國,但你又可曾為自己想過?我還知道,霽雪璇和風若南身上都中了情牽之毒。是,這個時候,霽雪璇可以因為風若南貪生怕死,而牽制住他,但若有一日,風若南被逼得狗急跳牆,難保他不會用情牽反牽制住你!霽雪璇是不畏生死,她可以為國犧牲,但你又會眼睜睜看著她死嗎?到時受苦的還不是你?」
「師父。」卓清延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若將來真有那一日,我答應你,一定會竭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言真看了卓清延良久,「清延,為師不求其他,只求你為自己想想,不要跟你娘一樣。」
「師父放心。」卓清延淡然一笑。
「放心?」言真歎自,「你又如何讓我放心?當初我根本就不應該放你下山。你那個父王,在這種時候請你出山,也不知是何居心?」
「師父,君上他其實——」
「你別在我面前說他的好話。」言真別過臉,眼底帶著昔日未癒的傷痛,「你娘和你會落得如此下場,罪魁禍首其實是他。」
卓清延微垂下眼簾,他知道師父從來都沒有原諒過君上,二十多年前留下的傷痕是永遠也無法癒合的。
言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為師會想辦法拖住衛飛那小子的性命。但你入宮,卻凡事要小心。」
「師父,噬魂針真的沒有解藥嗎'」
言真搖頭,眼底掠過一抹愧疚,但嘴上依日強硬,「衛飛那小子幾乎要了你的性命,現在就當還你的。」
「師父——」卓清延搖頭輕歎,他瞭解師父,其實他只是嘴硬心軟之人,絕不會看著衛飛枉死。
既然噬魂針沒有解藥,那麼就只剩唯一一個方法了。
他記得君上有一顆靈珠丹,據說能解百毒,強身健體。一年前他剛回影國的時候,君上曾要賞賜藥給自己,但被自己拒絕。
轉頭看向天外,卓清延道:「師父,天色已不早,我也該動身了。這裡就交給你了。」
言真看了卓清延一眼,「清延,真不要為師跟去?」
卓清延搖了搖頭,「現在自太子執政,宮中部署和守衛一定有所改變,人越多反而越容易暴露目標。」
「可是——」言真還是不放心,他實在擔心清延的身體。其實,他明自清延真正的意思,他不讓任何人跟著去,是怕連累別人。萬一事敗,他若不發信號,就算是霽雪璇和展少遠也不會輕易入宮。那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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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保證我會安全回來。」卓清延讀出了言真眼中的憂慮。
「好。」言真拍拍卓清延的肩膀,「你去吧。萬事小心。」
卓清延點頭,轉身離去。
言真目進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天光之中,不禁撫鬚輕歎。
清延,不要讓為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