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不要管我。先跟師父離開這裡。」
卓清延撐著一口氣將話說出來,頓時又嘔出了一口鮮,眼神B逐漸黯淡下去。
「大師兄——」慕小雨緊咬住下唇,搖著頭,淚水不斷地滑落,「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這一刻,她忽然間明白了。自己是離不開大師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深深愛上了大師兄,愛到不能自拔
「小雨——」卓清延從慕小雨的眼中看出了那份毫不掩飾的情意,不禁輕搖了搖頭,「傻丫頭,我只是個將死之人,而你卻還有大好的年華——」話音未落,心口劇烈的疼痛已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大師兄——」慕小雨一驚,想要拔劍,但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就在這時,夜幕裡忽傳來一道冷喝聲:「卓清延,若是你這樣便放棄了,我看不起你。」
那道熟悉的聲音,讓卓情延渾身微微一鮞,抬起了頭來。
只見不遠處的黑暗裡,一道身影正朝這邊疾馳而來,白衣長髮,眉目清冷,竟是霽雪璇。
「公主——」原本頹然不振的衛飛,一聽到霽雪璇的聲音,雙目頓時亮了起來。
此時,霽雪璇已當先沖改了戰圈之中。
風若南心中一沉,不自大聲呼喝:「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傷了離國的公主。」
他與霽雪璇因情牽之毒而性命相連,若是霽雪璇有一個意外,他也必不會好過。
那些侍衛聞言不自紛紛後退,霽雪璇唇角微微一牽,如入無人之境般直掠到卓清延面前。
雙目對望的那一剎那,心中一直壓抑的情感也頓時傾瀉而出。
「我不准你死。」淡淡地吐出五個字,她冰冷的手已握收那把貫穿他胸口的長劍,「我從不輕易恨一個人,如果你現在就死了,我會恨你一生一世。」話落,她雙目一凝,咬牙橫心一拔。
「嗤」的一聲,鮮血飛濺,濺了她滿身。
「清延——」她攔住那具倒下的身軀,顫抖著手探向他的鼻息。
他活著
雖然氣息微弱,但他仍然活著
下意識地擁緊了他,霽雪璇清冷的眼底已隱隱現出了淚光。
在面臨生死的這一刻,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活著就好
「霽雪璇,你以為你們走得了嗎?」
風若南已是氣急敗壞,正要揮手命令侍衛們再度將他們團團圍住,身後忽地響起了一道感情撩人的嬌笑聲,「
哎,我看走不了的人是你呢! 」
風若南只覺背脊一陣陰寒,霍然回首。
就見不遠的地方,一名紅衣艷麗的女子正含笑凝望著他,風姿綽約,曼妙無雙。而紅衣女子的身後,數十名黑衣弓箭手正紛紛搭箭指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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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麼人?」風若南心中一寒,這些人宄竟什麼對候來的,他竟一點察覺也沒有。
那紅衣女子妖嬈一笑,幾乎令天地都為之失色。
「我怕我說出來會嚇死你啊 」她笑著,緩緩走向風若南,腳踝處所繫的銀鈴,頓時「玎玲」作響,為這充滿殺戮的夜色平添了一分妖異的風情。
「影國的風太子。」紅衣女子上下打量著風若南,那目光就像在審視一件觀賞品,「嗯,看起來就這樣啊,真是讓我有些失望,還是那塊木頭強些。」
「你這個妖女。」風若南怒罵,雖然他不清楚她口中的木頭是什麼人,但已聽出她語氣中的諷刺。想他堂堂一個影國的太子竟被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看低到如此地步'
「又是妖女?」紅衣女子撇撇嘴,「怎麼什麼人看到我都叫我妖女呢?其實,我很不喜歡妖女這個稱呼! 」她嘴角雖含著笑意,但雙眸之中漸漸升起的殺戮之色卻讓風若南心底感到了一陣沁骨的寒意。
只有那些歷經無數殺戮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此時,霽雪璇已和慕小雨攙扶著卓清延走了過來,而言真則拖著衛飛。衛飛似乎不敢面對霽雪璇,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臉色蒼自如厲鬼。
霽雪璇對著那紅衣女子微一頷首,紅衣女子頓時會意,「真無聊,看著獵物卻不能下手啊! 」
她的笑頓時讓風若南怔在了原地,她說的獵物……是什麼?
「不要輕舉妄動哦,如果你敢動一下,我就讓他們把你射成箭豬。」
紅衣女子示意霽雪璇他們先行離去,然後,附耳在風若南身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我家木頭讓我告訴你一句話。」
風若南一怔,又是木頭?
「若想這個王位坐得久一些,你的眼睛裡不能只看著權力。」
丟下話,紅衣女子和那些弓箭手轉身離去,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又跑了
卓清延竟然又跑了
回到了太子殿,風若南氣急敗壞地摔碎了眼前所有能看到的東西。
總是有這麼多人幫他,總是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死裡逃生
「若想這個王位坐得久一些,你的眼睛裡不能只看著權力。」
方纔那名紅衣女子離去時留下的話,此到還在耳際迴盪著。
什麼叫做他的王位若要坐得久一些?
這個王位本來就是屬於他的,誰也奪不去。
「光啷」一聲,他踢翻了面前的自玉石桌,冷喝:「黑炎。」
一道黑影如風般掠了進來,單膝而跪。
「殿下。」
「去查查,剛才那幫都是什麼人?」
黑炎垂首。
他回身,怒瞪著黑炎,「怎麼還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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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剛才那紅衣女子其實就是奪魄。」
「奪魄?」風若南的面色變了變,「她竟然就是奪魄?!我們不是請了她殺卓清延嗎?為什麼她竟站到卓清延那邊去了?」「殿下——」黑炎俯首道,「奪魄殺人向來有一個規矩,凡是她的目標,僱主不得插手,也不得另請他人。但殿下——」黑炎遲疑了下,「但殿下卻讓其他殺手插手,所以奪魄一怒下推了這件差事,而且沒收了定金。」
「混賬!」風若南怒極,「只是一個殺手而已,竟敢如此篾視我的存在。」
黑炎急忙勸阻:「殿下,千萬不要跟奪魄作對,否則——」
「否則怎樣?」風若南冷冷地盯著黑炎,「我堂堂一個離國的太子,竟會怕一名女殺手嗎?」
「殿下——」
黑炎正欲勸阻,忽然,門外一道人影單膝而跪。
「參見殿下。」
風若南暫時放過了黑炎,看向門外,「可有消息?」
那人淡淡地道:「屬下已查明卓清延的真正身份。」
風若南雙目一凝,「快說。」
黑沉的夜幕下,一輛馬車正疾馳而行。
「駕——」青兒再度揚鞭而下,想驅使著馬兒再跑快一些,她怕馬車裡頭的那個人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放心吧卓清延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一直坐在她身旁的紅衣女子,托著腮幫子一臉悠鬧地道。
也許這些人當中,也只有她這麼輕鬆了。
這紅衣女子就是奪魄——上官旖旎,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嚇了一大跳,不知道公主什麼時候跟一個名滿天下的女殺手走得這麼近了?
但幸好,看起來這上官旖旎似乎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不要老是苦著一張臉啊,不然連我的心情也會跟著壞起來! 」上官旖旎見青兒還是皺著眉,不禁含笑拍了拍她的肩頭。
「你們應該相信卓清延。」
青兒緊咬著唇,「上官姑娘,你不知道啊,駙馬身上原本就帶著病,更何況,衛飛那一劍——」
想起衛飛,青兒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
她沒想到,衛飛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無論他初衷是為了什麼,公主這一次怕也是恨極了他吧?
上官旖旎往馬車裡掃了一眼,「不是還有一個當年的醫絕在嗎?我還真沒想到,卓清延竟然是言真的弟子。」
青兒看了上官旖旎一眼,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上官姑娘,你怎麼會和公主在一起?當時我們還以為公主是被駙馬給帶走了呢! 」
上官旖旎一挑眉,「還不是那塊木頭惹的禍。」
「木頭?」青兒詫異不已。
「這塊木頭你也認識吧?」上官旖旎妖嬈一笑,眉角眼梢帶著一抹淡淡的風情,「他不是和你家公主是好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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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青兒怔了下,公主的好朋友好像只有一個,心中掠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頓時驚呼,「你是說展將軍?」
原來那天帶走公主的,竟是澤國第一武將展少遠將軍?!
但什麼時候展將軍竟成了木頭了?
青兒奇怪地看了眼依舊眉眼含笑的上官旖旎。
馬車裡,言真正不斷地為卓清延輸入真力,強行護住他的心脈。
他原本心疾就已惡化,再加上鞭傷與劍傷,已讓他的身體糟糕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地步,特別是衛飛那一劍,從胸前直貫穿到背後,雖然偏離了心臟兩分位置,但依明下了難以治癒的傷口。
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收回了真力,言真拭去了滿頭的冷汗,又餵了一顆藥丸給卓清延服下。
「現在就靠他自己了。」
霽雪璇默默地看了眼面色敗灰的卓清延,然後又看了看一直緊握著卓清延右手的慕小雨。
「他會撐下去的。」霽雪璇淡淡地道。
慕小雨這才抬頭認真看了眼霽雪璇,她已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雖然她不若上官旖旎般妖冶美麗,但眉宇之間卻隱隱帶著一絲王族的清冷與傲氣,雙目中更是暗藏懾人之色
四年前,大師兄與霽雪璇成親的時候,她曾遠遠地觀望過,但那時霽雪璇全身紅衣,面上更是掩了一層珠翠玉簾,她根本就瞧不清霽雪璇的樣貌。但心底的深處,她卻早已認定了霽雪璇肯定是那種養尊處優的皇親貴族,根本就配不上大師兄。
然而此到她卻開始推翻了原先的想法。
從她出現直到此到,都未見她真正變過臉色,似乎自始至終都鎮定自如。
慕小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至少,自己應該承認霽雪璇的勇氣。
剛才師兄胸口的那一劍,她就沒有勇氣拔下。
也許,大師兄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吧'
「霽姑娘,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言真淡淡地問,眼角的餘光卻微瞥了眼車外,車子的外頭,正坐著天下第一女殺手——上官旖旎。
當時,他們皆以為霽雪璇一定是與清延在一起,但誰也沒想到會莫名殺出奇魄。
「我們先去見一個人。」
「誰。」
「展少遠。」
言真一怔,「澤國的第一武將展少遠?」
霽雪璇輕點了點頭,「那日我被清延點了穴道,是少遠帶我走的。」那一日,她正欲衝開穴道,感覺到眼前有人,睜開眼睛的時候,氣自不慎走岔。
雖然看清眼前的人是展少遠,但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就昏了過去。結果,展少遠將自己帶走,從而弄出了這麼多誤會。
「展少遠來影國做什麼?」
霽雪璇不答反問:「道長可否告訴雪璇,清延為何對風若南如此縱容忍讓?甚至不惜賠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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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真神色微微一變,眼底掠過一線複雜的神色。
霽雪璇淡淡地道:「雪璇知道道長定有難言之隱,但此事事關重大,不僅關係著影國的將來,甚至關係到四國的命運。」言真面色一變,「霽公主的意思是——」
「此次展少遠來影國,其實是奉澤國君王慕霖雲之命前來打探一件事。」霽雪璇臉上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有人利用離國與影國的戰爭,想要藉機挑起四國之戰,然後吞併四國。也許,就連離國與影國之戰,也是一個策劃已久的陰謀。」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震,就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語的衛飛也震驚地抬起頭。
「四年前,影國邊境風城遭有心之人下毒,毒死數百條無辜生命,據影國抓來的細奸所招,主謀之人正是離國的國君霽風。而與此同時,影國打探到於風城之外,有暗兵屯積,至少數萬兵力在伺機而動。但影國卻始究無法打探到那些兵力所在的確切位置,他們就彷彿會隱形一般。雖然無法找出他們的確切位置,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讓影國感覺到那股威脅的存在。於是,四年前,影國國君風聖越便請卓清延出山,潛入離國當駙馬,打探虛實。」霽雪璇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看了眼卓清延,神色卻依日平靜,就彷彿在描述別人的故事般,「在那頭二年,卓太傅確實不負影國國君厚望,不僅打探到離國確實心存異念,甚至打探到了離國第一軍隊鐵甲軍的弱點。所以,影國決
定先發制人。」
言真撫鬚歎道:「霽公主所言非虛,當年君上請清延出山,就是因為影國遭到了離國前所未有的威脅。」
霽雪璇微一合目,又睜開了雙眼,「但道長可信,離國從來沒有派人下毒,也沒有屯兵風城之外?」
言真一怔。
霽雪璇繼續道:「相反,離國所探知的,卻是影國蠢蠢欲動,試圖打破所立下的和平契約。然而,當我們驚醒之時,影國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慕小雨聽到這裡,已不禁輕掩住了雙唇,瞪大雙眸,「你的意思是說,其實有人暗中挑撥,讓離國與影國開戰
霽雪璇輕輕一歎,「自東炎皇朝四分五裂之後,四國之間的關係本就是保持著微妙的平衡,表面上和平繁榮,其實各國都在暗中防範彼此。這個平衡原本就是極易打破,只看是誰先出手罷了。」
言真目光一凝,「若是如霽公主所說真有幕後黑手,那這隻手,怕是不簡單,也許,正是四國之中的重臣要將,又或者,是一國之君。」
彝雪璇點頭,「不錯。而且更為嚴重的一件事是,現在澤國與熵國,也發生了幾乎如出一轍的情況。但澤國的國君慕霖雲隱約感到事有蹊蹺,所以才派展少遠前來影國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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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真聽出了弦外之音,「霽公主的意思是,那只黑手,其實是在影國?」
霽雪璇微一頷首,「無論道長信或不信,雪璇只是如實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離國從未做過下毒屯兵之事,而且要在影國之內做得真實而又掩人耳目,想必此人必是非常熟悉影國的一切。不過,我也不排除離國之中也有內奸。」
慕小雨已聽得雙眉緊皺,「你是說做賊的喊抓賊嗎?那師兄豈不是——」
言真微垂下眼市,似在沉思著什麼,低低地自語道:「他不像這麼有心計的人。而且,他也不可能這樣對清延。」
霽雪璇怔了怔,言真口中的他 難道是指影國君王風聖越?
半響,言真長歎了一口氣,「也許有些事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了。」言真歎自著看向還在昏迷中的卓清延,「如果梅兒還在世,如果當年的一切沒有發生,我想,如今影國的太子應該是清延吧 」
慕小雨震驚得幾乎就要跳起來,「師——師父——你說什麼——大師兄如果是太子?那風若南又是什麼人?」
言真目中隱隱現出了蒼涼之色,「當年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真是牽扯得太久太久。故人已去,逝者已矣,但誰也沒有想到,原以為已經了結的恩怨,到了最終真正受害的,卻是清延。
「清延的母親,姓卓,字靜梅。早在二十多年前,我便與她訂下了婚約。我們兩人自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但就在她要嫁給我的前一個月,卓家忽然接到了君上的聖旨,要梅兒進宮。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梅兒的父親因嫌我清貧,早就想退掉這門婚事,擅自把梅兒的畫像進獻給了當時才剛剛登基的風聖越。風聖越對梅兒一見鍾情。梅兒原想拒絕進宮,然而,若是抗旨,必然罪連九族。於是。梅兒不得不放棄原本和我所擁有的一切,進宮當了貴妃。
「但我並不想放棄梅兒。甚至幾次直闖皇宮,想將梅兒帶出來。但梅兒放不下她的家人,也做不到了無牽掛地與我就此遠走天涯。心灰意冷之下,我原本也想放棄了。但風聖越卻對梅兒起了疑心,以為梅兒心中還未放下我。而偏偏此時,梅兒竟然有了身孕。」
「風聖越懷疑梅兒肚中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卻又無法狠心趕走梅兒。我知道,他其實很愛梅兒,但他畢竟是一個男人,終宄還是無法忍受妻子的不忠,整日借酒澆愁。在梅兒誕下麟兒的那一日,風聖越又喝了個大醉,結果,誤將進宮看望梅兒的二妹小文當成了自己的妻子,借酒行兇,強姦了小文。小文原本就心有所屬,但偏偏那一次大錯又讓她懷上了龍種,於是,小文不得不帶著怨恨嫁給了風聖越,她不僅恨風聖越,也恨她的姐姐梅兒。」
「但那時的梅兒因為孩子一出生便帶有先天心疾,危在旦夕,為此心力交瘁。終於有一次,清延的病發作得厲害,御醫需要風聖越的血液為其輸血,兩血相容之下,風聖越才知,清延原來真是自己的孩子。內疚之下,風聖越竭盡全力補償梅兒母子,那時,他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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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月後,小文終於也產下皇子,卻帶著怨恨難產而亡。臨死前,她抓著梅兒的手,口口聲聲地說,她恨姐姐和風聖越。小文死後,梅兒也因此鬱鬱郁寡歡。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妹妹,在風聖越要立清延為太子之際,狠下心腸逼我帶走了清延,讓風聖越立若南為太子,然後,自己全心全意照顧若南,以作補償。臨行前,梅兒千叮萬囑將來必不能讓清延回宮。因為按照影國的國規,長子才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只有清延永不回宮,風若南才能一帆風順地繼續王位。
「沒多久,梅兒終於憂鬱成疾,鬱鬱而終。我傷心之下,便出家入道,帶著清延歸隱山間。原本,我以為這些恩怨也會隨著梅兒的離去而了結,但萬萬沒想到,風聖越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清延,終於在六年前的一天,他找到了我,並認回了清延。」
言真沉重地歎了口氣,「當時風聖越言明影國正遭逢危難,而若南雖聰明,但畢竟被自己寵壞,不比清延的深思熟慮,足智多謀,想要重立清延為太子,卻被清延斷然拒絕。
「為此,清延關在屋子裡三日三夜,終於第四日,他走出了屋子,表明願意回宮,但不願做太子,只是從旁協助風若南,輔助其成材擔當大任。
「當日,我真不該讓清延跟著風聖越下山,但清延這孩子固執起來,跟他母親如出一轍。無論我如何勸解,他決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變得了。於是,我也不得不妥協。但我沒想到,他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霽雪璇聽完,已是面色蒼白地看向卓清延。
原來,他的身上竟背負著這麼沉重的東西,不僅是一個國家的責任,還有母親的願望。
這些枷鎖和禁錮足可以把十個卓清延壓垮。但他卻永遠那樣淡定不驚,永遠那樣平靜無波。然而,在那平靜的面具底下,他的心底,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麼?
霽雪璇心口不由為之一揪,輕合上了眼簾。
慕小雨拿出方巾擦拭著卓清延額際不斷滲出的冷汗,眼眶已是微熱,「師父,大師兄其實很苦很苦,對嗎?從小就被娘親給丟下了——」
「小雨——」言真輕喝了一聲,但最終無言以對。
是啊,當年梅兒為了補償妹妹的一切,她做盡了所有。但唯一對不起的,卻是自己的兒子。
「璇——」
馬車裡忽地響起了模糊而虛弱的囈語聲,幕小雨拿著方巾的手一顫,隨即強笑著轉頭,「雪——雪姐姐,大師兄好像在叫你——」
「璇——」卓清延這次的輕喚清晰了些,卻忽然單手緊揪著胸口,皺著眉咳嗽起來,呼吸急促,面色青白。
「快,快把他扶起來。」言真急忙道,「他可能心痛得厲害,沒辦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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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雪璇面色一變,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將卓清延半抱起來,擁在懷中,「我在這,我在這裡。」霽雪璇一邊緊抓住他冰冷的手,一邊輕聲地目應。
他的額際覆滿冷汗,這樣焦急而關切的呼喚,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聽得到。
言真掏出金針,為卓清延連施了幾針。
卓清延的臉色稍好了一起,眾人才輕舒了一口氣,但霽雪璇卻不敢馬上就放下卓清延。
「麻煩霽公主先這樣抱著他吧 」言真輕歎。
「嗯。」霽雪璇微點了點頭,一雙清澈的眼眸卻是望嚮慕小雨。
但慕小雨卻似乎不忍心看她大師兄受苦,一直背轉著身子,瞪向角落默默不語的衛飛。
「都是你這個混蛋!」
慕小雨終於找到了發洩對象,頓時把矛頭指向了衛飛。
「如果大師兄有什麼事,我就把你碎屍萬段。」她咬牙說著,眼角卻有淚水流了下來。
那淚水,好苦,好澀。
忽聽外面「吁」的一聲馬車已停了下來。
慕小雨看見上官旖旎從車上跳了下去,「木頭,我回來了 」
木頭?
慕小雨抹去了淚水,好奇地探頭望出去,只見不遠的地方一名身材修長,身著黑衣黑袍的男子冷冷地站在一間小木屋旁。
他看起來只有三十上下,卻是滿頭銀髮,五官如月雕斧鑿般深刻,特別是那雙眼瞳,竟是冰藍色的,冷峻之中帶著一股莫名的魔力,就像一潭有著無比吸引的魔潭,能將人的靈魂也深深吞噬進去。
慕小雨知道,那獨特的冰藍眼眸和銀色長髮,在四國之中早已成為了一則傳奇。
他就是澤國第一武將——展少遠。
原來,近看展少遠,竟比傳說之中還要冷酷,還要攝人心魂。
只是坐在這馬車之中,慕小雨就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然而,前面那名紅衫少女卻如無事般妖媚地勾上了展少遠的脖頸,無限風情,「木頭,你沒有想我啊?」
而享受著佳人投懷送抱的展少遠卻手也未抬,眼也不眨,只是淡淡說了一個字:「有。」
這一番對話,頓時讓慕小雨紅了雙頰。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天下第一女殺手竟如此大膽,而澤國第一武將,竟也如此直接……然而,慕小雨臉上的紅暈未褪,就聽展少遠冷冷地補了一句:「在想你還有三天的時間殺我。」
慕小雨聞言幾乎跌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