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呀——」
痛苦的聲音一路傳來,一匹馬拉著一輛車,車上囚著一男一女。
「大爺,求你給我們解藥吧,我受不了啦。」
「快給我解藥呀,我全身好難受啊。」
「喔,怎麼樣個難受法?說來聽聽。」
「像有千隻螞蟻在身上鑽呀。」
「是嗎?等等,待我把內容記下來。」
坐在馬車上的上官宓,身上換穿了粗布衣裳,依然打扮成男人模樣。而被她囚困的陰花花和陽俊生這對夫妻,一個全身肌膚變得暗黑,呈現紫黑色,另一個則是變得蒼白無血色。
他們全身難受無比,同時癱軟無力,也不知這小子給他們吃了什麼鬼東西,害他們變成這樣。
上官宓以顏料代墨,將他們哀叫的內容寫在一塊布上,喃喃念著:「原來這五種奇草混合後,會使人癱軟、奇癢無比、肌膚變黑。」
陰花花哀叫道:「我、我殺了你這個……噢……好冷……好冷啊……」陰花花不停的發抖,整個人像是在冰天雪地似的凍得發白。
走在前頭,牽著「阿豬」的雲繡,看著四周路人好奇的眼光,深覺不妥,小聲提醒身後的主子。
「小姐,他們一直唉唉叫,引來不少人觀看,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他們是壞人呀,作惡多端的人,要讓天下人知道。」
「可是那些百姓並不曉得這兩人是誰呀。」
上官宓一愣。「啊,說得是,我居然忘了。」她趕忙找了塊板子,在上頭寫字,然後把板子立在馬車上,讓眾人看清楚上頭寫的幾個大字。
為非作歹的陰陽雙煞,陰花花和陽俊生在此伏法。
她寫了這塊板子後,週遭疑惑的目光轉成了吃驚,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百姓從竊竊私語轉成了咋舌驚歎,眾人額手稱慶,都讚她們好。
上官宓洋洋得意,因為她抓陰陽雙煞,根本不是為了賞金,而是要他們受到懲訓!
身為毒蜂王的女兒,有個作惡的父親,她為此深感愧疚,可她並不能改變自己是毒蜂王之女的事實,所以她發誓,這一趟闖江湖,一定要為民除害。
「你們這對夫妻倒也好笑,一個沒有花容月貌,一個也不是英俊小生,偏要一個叫陰花花,一個叫陽俊生。」
「老、老娘高興,你管得著嗎?」
「說得是,是我雞婆,陰花花大美人。」
上官宓笑呵呵,心情愉快極了,轉頭對雲繡道:「雲繡你瞧,這兩個臭傢伙伏法,百姓多高興呀。」
望著越來越激憤的人群,雲繡有不好的預感。「我倒覺得他們是咬牙切齒較多,而不是高興——」啪!
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個東西狠狠砸來,準確無誤地砸在陽俊生的臉上,那是一坨爛泥巴。
上官宓和雲繡互望一眼,突然嗅到了苗頭不對。
接著,又一個東西飛過來,這次是雞蛋砸中陰花花的臉,然後人群像是被感染似的,有第一個人丟,就有第二個人丟,接著第三人、第四人,越來越多人。
她們低估了群眾對陰陽雙煞痛恨的反應,一個人或許很冷靜,但是一群人就會變得盲目而且容易群情激憤。
剎那間,青菜蘿蔔竹簍還有石頭,全往車上砸來。
「下地獄去!」
「你們不得好死!」
「還我孩子的命來!」
「打死你們!」
群眾的目標是陰陽雙煞,但是這麼多東西砸過來,可不是每個都能砸得准的,坐在馬車上的上官宓左閃右閃,也連帶遭殃,而且事情發展越來越不妙,當砸來的東西如滿天飛雨時,上官宓急得大叫。
「快逃呀,雲繡!」
不用小姐吩咐,雲繡早已趕緊上馬,扯著韁繩大喝一聲,命阿豬快跑,馬兒嘶鳴一聲,拉著後頭的馬車速速逃去,遠離群情激憤的百姓。
好不容易逃離群眾後,她們將馬車隱藏在小巷裡,暫歇一會兒。
「這裡應該安全了吧?」
「幸好阿豬是北方快馬,逃出了天羅地網。」
「呼,嚇死我了——」兩人同時開口,發現講的是一樣的話,都是一怔,然後互相看著對方,當瞧見對方全身狼狽時,一齊大笑出聲。
上官宓指著雲繡哈哈大笑。「你看你的臉,好慘啊——哇哈哈——」雲繡的臉上不但沾了爛泥巴,頭髮上、衣服上,全是被蔬果砸中的痕跡。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瞧你的狼狽樣——」向來個性沈靜的雲繡,也禁不住又氣又好笑,小姐全身被砸得髒兮兮,頭髮上還黏著水果皮呢,她們兩個看起來就像難民。
「本來想當英雄,誰知被砸成了狗熊。」上官宓笑得快掉淚,也笑自己自作聰明,立了一個牌子,還以為可以受到列隊式的歡迎,卻受到池魚之殃。
「咱們不是陰陽雙煞,卻跟他們一樣被砸得慘兮兮,這樣子到官府去,官府老爺說不定還分不清誰才是陰陽雙煞呢。」
兩人不但不難過,反而笑得前俯後仰。她們可以和強盜土匪周旋,和江湖惡人鬥智,但是遇上剛才那些純樸的百姓,也要逃之夭夭。
「哇哈哈——」旁邊的陰陽雙煞也跟著大笑,讓上官宓收住笑,一隻拳頭快狠準的往他們頭上重重敲下去。
「笑什麼!還不是你們害的,都被咱們五花大綁了,還可以害人!」
被打的陰陽雙煞慘叫一聲,又哭又笑的喊著:「我、我也不想笑呀——是你的毒藥——讓我們止不住癢呀——哈哈哈——」
經他們一提,上官宓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拿他們做試驗,不禁欣喜道:「太好了,看來這組配方效果不錯。」
上官宓忙拿出自己的本子,在上頭記下,然後拿出兩粒藥丸,丟進陰陽雙煞的口中,過沒多久,他們終於停止了又哭又笑,而是癱軟無力的垂著頭。
幸好她們有備用的衣裳,找個隱密的地方,把身上髒掉的衣裳換下,洗把臉。把自己打理一頓後,再將陰陽雙煞送到官府去。
隨後,她們找了家客棧,買了幾件乾淨的衣裳回來,又把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一遍,再叫了一桌子好菜吃個飽。
接下來,便是處理賞金,上官宓把賞金妥善分配,做為補償用途。
那些曾經被陰陽雙煞害到家破人亡的百姓,雖然人死不能復生,但日子總要過,銀子至少可以彌補一些遺憾。例如被陰陽雙煞賣到妓女戶的,可以用銀子去贖回,搬離家鄉,到另一個地方去重新過活;被陰陽雙煞害到殘廢的人,銀子可以幫助對方做些小本營生,安享晚年。
兩人在市集裡買了好吃的桂花糕,騎著阿豬在石板大道上逛著,偶爾停下來.到旁邊的店舖裡逛逛,買些好玩的小玩意兒,累了,就牽著阿豬在湖邊歇息,好不愜意。
「小姐,你銀子真的一點都不留嗎?」
「不留,全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更何況咱們又不缺銀子,別忘了那些從蜂谷搜刮來的財寶,夠我們用的了。」
雲繡微微一笑,眼中有著佩服。小姐雖然很頑皮,但她明白小姐心地很好,小姐開心,她也高興,不過另一方面她卻又擔心,眉頭不自覺凝了一抹憂,她沈思泛愁的一面,給上官宓察覺了。
「我的好雲繡,你在想什麼?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我在擔心。」
「擔心什麼?」
「這一路上,咱們得罪太多武林人士了,我怕……」
原來是為了這事,上官宓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為意。「有什麼好擔心,那些人都是壞人,得罪他們是應該的,他們搶別人的錢財,我們就搶他們的錢財,拿去還給別人,他們殺了無辜的人,我們就把他們抓起來交給官府。」
「我知道小姐的意思,但是仇人累積太多,我總覺得不好。」
「我生為毒蜂王之女,自幼看著爹爹經營賣毒藥暗器的營生,覺得十分不該,那些跟爹爹買毒藥暗器的人,看起來都不是好人,既然爹爹把毒藥賣給壞人,那我就用毒藥去對付壞人。」
上官宓知道,這世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了,她無力去一一改變,而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偉大的武林人物,但是她有不輸給男兒的志向和抱負。
「別想了,你呀,就是愛操心,小心生白髮,容易蒼老喔。」
雲繡哼道:「小姐太樂天,我只好謹慎一點,凡事小心為上,咱們畢竟江湖經驗不足,只是使毒功夫比別人好,還有運氣好,而且,咱們連玉面君都得罪了。」
「哼,我才不怕他呢。」
見小姐一點都不在意,她更憂心了。
「當初咱們逃出蜂谷,會扮成男裝,是為了怕老爺的追緝,現在可好了,好死不死居然遇上了玉面君,小姐不但對他下毒,還從他手中搶走陰陽雙煞,他肯定氣炸了!要是他曉得小姐是逃婚出來的,哪裡嚥得下這口氣?雖然這次咱們僥倖從他手中逃出,等他毒性退了,必定會派大批人馬來逮捕咱們。」
「這你不必擔心,他已經曉得我逃婚了,反正遲早都要得罪他,也不差多一次呀,更何況我給他下的毒就算他用內力逼出,最少也要花三天,到時候咱們已經不知逍遙到哪個地方去了。」
雲繡一陣錯愕,望著小姐洋洋得意的表情。繼而深深歎了口氣。「唉,早知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了。」
上官宓故作不在乎,趁雲繡不注意,將頭轉到另一邊,遮掩不小心爬上兩朵紅雲的臉蛋,因為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南宮凌強吻她的事,就禁不住臉頰發燙,心中有氣。
以往,她什麼事都會告訴雲繡,唯獨這件事,她不好意思跟雲繡說。
那個臭玉面君竟敢輕薄她的嘴兒,又摸她的大腿,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故意整他!說起來。這還算便宜他呢,若有機會,她還會再多多教訓那個臭男人。
雲繡沒見到小姐臉紅的異樣,只當小姐太不在乎,真教她捏一把冷汗。
主僕兩人結伴,到處遊山玩水,白天趕路,晚上在客棧裡打尖,最後來到奕城,投宿在一間祥悅客棧。
雲繡將馬兒阿豬交給了客棧的馬伕,付了銀子請他好生照料,然後隨著小姐出門,到城中逛逛,兩人找了個視野最好的湖邊,坐在隱密的樹幹上吃糖炒栗子。
她倆自幼生長在蜂谷,習慣了窩在樹上登高望遠,視野特好。
「小姐,銀子都送光了,接下來咱們要往哪兒走?」
「讓我想想。」
解決了陰陽雙煞的事後,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正在思考間,湊巧有一群公子經過她們樹下,談話的內容也傳到她們耳裡——
「嘿,據說那羅家大小姐舉辦繡球招親。」
「什麼?!是真的嗎?」
「羅香憶可是咱們奕城有名的大美人哪。」
「沒有一個男人不想娶她,如今羅員外辦了一場繡球招親,全城的男人都搶著要去呀。」
說起那羅香億,男人們全部興致勃勃,繡球招親代表了人人皆有機會。
「那還等什麼,咱們快去搶呀!」男人們趨之若騖,一起吆喝著去了。
待人聲逐漸遠去,樹幹上的上官宓和雲繡兩人對望一眼,都咧開了笑容。
「你知道我想什麼嗎?」
「怎麼不知道,這樣的熱鬧,小姐豈會放過?」
「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瞧瞧那個繡球招親大會。」
招親台下擠滿了男人,他們引頸翹望,都想爭先一睹羅香憶的美麗風采。
要知道,羅員外對這個掌上明珠保護甚嚴,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羅香憶,想一睹她的芳容,只能靠運氣。
招親大會成了全城百姓的大事,來搶繡球的男子,不論身份、不論年齡,把四周的胡同巷弄全擠得水洩不通,就連附近的茶樓、酒館、飯館和客棧,都蒙受其利,聞風而來的客人,為了看熱鬧,全都來搶好位子,所以幾乎是家家客滿、座無虛席。
尤其是觀賞視野特好的上等席,更是賓客滿座,位子不夠的,各家掌櫃們還得忙著吩咐夥計多搬幾張桌子和椅子,將店裡排得滿滿的,幾乎變成戲檯子的座位了。
此等盛況,好比節日慶典一般熱鬧非凡,由此可知羅香憶的魅力有多大。
當扮成男人的上官宓和雲繡來到招親廣場時,現場早就擠得水洩不通了,四周的樓台也全部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經由向城民打聽,上官宓很快便知道羅香憶是何許人物。
「這羅香憶今年滿十八,是城中有名的大美人,也是羅員外的掌上明珠。」
上官宓感到奇怪。「她既是掌上明珠,又是城中第一美人,為何要拋繡球招親?」
「公子有所不知,若非不得已,羅員外也不希望交給繡球來決定掌上明珠的終身大事,只因不得已。」
打扮成公子的上官宓和雲繡,都一臉好奇。
「怎麼說?」
「還不是因為縣太爺的公子看上了羅姑娘,可那縣太爺的公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仗著有權有勢,意圖強娶羅姑娘為妻。」
「竟有這種事?」
「羅員外不敢與官鬥,但也不肯把女兒嫁給縣太爺的兒子,偏偏又不能拒絕,逼不得已只好使出唯一的方法,就是舉辦繡球招親大會,這樣一來,縣太爺也不能反對,畢竟繡球招親是民間風浴,縣太爺沒理由反對。
「羅員外就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兒,拋繡球招親,便等於人人有機會,至少有個希望,只要那繡球落到別人手上,縣太爺再不願,也不能當眾反對這門親事。公然搶親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上官宓收起了平日嘻笑的神情,憤然道:「那縣太爺身為地方父母官,居然放任自己的兒子如此欺民!」
難怪她生氣,因為同樣身為女子,誰不希望嫁得好郎君?羅香憶的事,讓她想到自己也是受迫於逼婚,所以才會逃出蜂谷,因此對於姑娘家被逼婚一事,特別反感。
同時,她也很好奇這位奕城第一大美人生得是何模樣?深切希望,能有一個男人站出來,搶得那繡球,救羅家小姐於危難中。
拋繡球招親儀式在城中的倚月樓舉行,這倚月樓是羅員外的產業之一,本為招待才子詩人貴客賞月吟詩之用,樓高三層,為了這繡球招親,倚月樓上上下下都結了紅色的綵帶,喜氣非凡。
羅員外坐在看台上,神情似乎頗焦急,也似乎急於在人群中物色合適的未來女婿,畢竟這是唯一能夠解救女兒的機會。
她們兩人也和其他人一樣,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希望選個登高望遠的好地點,來到樓台附近的酒樓,砸下三倍的銀兩說服掌櫃,才讓她們上樓佔個好位子。
「雲繡,瞧,好多人哪。」
「小姐,光看這廣場擠得滿滿的男人,就可想見,這羅香憶姑娘有多美了。」
「我真想見見她。」上官宓被現場的氣氛惹得莫名興奮,有這麼多男人想要搶繡球,看來應該沒問題,至少羅家大小姐不會被縣太爺的跋扈公子給強娶去。
今日酒樓賓客滿座,不夠的還添加桌椅,她和雲繡運氣不錯,位子被安排在欄杆旁,視野正好。和大夥一塊兒看著好戲,耳裡聽著其他客人大談羅家小姐的美貌,說要是能娶到她是三生有幸。不但可得到美人,也同時得到羅員外豐厚的財力。
她們除了剛才在小攤子上買的糖炒栗子,又在酒樓點了下酒好菜,開開心心的吃著,就等好戲上場,只不過當上官宓眼角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她不禁一愣,還感到有些疑惑。
奇怪了,走上樓來的一群男人中,其中一個富貴爺兒打扮的男子,怎麼看起來好眼熟啊? 那人笑咪咪的臉上留有兩撇小鬍子,但是長相秀氣斯文,可說是非常俊俏,讓人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肯把那鬍子剃掉,該是一張多麼俊美的——啊!
上官宓差點沒被入口的鹵鳳爪給噎到,因為她認出對方是誰了。
「媽呀!」
「小姐?」
「他來了。」
「誰?」
「南宮凌呀。」要命的指指身後。
雲繡朝小姐指的方向看去,也立刻嚇得轉回頭,變成了縮頭烏龜,連動都不敢動。
老天,是他!
雲繡並沒有見過玉面君的真面目,可是她卻認得御影,那一夜潛入玉面君府邸時,她可沒忘記御影有多麼難纏。
真是冤家路窄,好死不死居然來到同一家酒樓,而且他們之間只隔了一桌的客人?
兩人都嚇得不敢回頭,心七上八下,要是被發現可就慘了,雖然她們兩人現在都已換過裝扮,可是還是害怕被南宮凌認出來。
「小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溜呀。」
「可是咱們現在要是站起來,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若是抬頭朝我們看過來,我怕被認出來。」
雲繡分析得有理,目前她們背對著南宮凌坐著,暫時還沒事,就怕突然站起身引起南宮凌注意,弄巧成拙,那就得不償失,更何況她上次迷昏了南宮凌,還從他手中奪走了陰陽雙煞,這筆帳,南宮凌肯定要跟她算。
上官宓傷透了腦筋,她現在只能祈禱南宮凌不要發現她才好。
幸好現在不管是樓上樓下、大街小巷,都因為即將開始的繡球招親而鬧哄哄的,不但蓋掉了她們的聲音,也吸引了南宮凌的注意,對她們兩個有利。
上官宓悄悄以眼角偷偷看向南宮凌,他的裝束改了,穿著深藍色的袍子,一頭散發也綁了髻,整個穿著打扮就像是做商賈買賣的大爺,嘴上那兩撇鬍子,更是把他陰柔的美貌給沖淡了,他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沒有任何邪氣,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和其他商賈打扮的男人一塊兒進入包廂。
雖然週遭吵雜,但她還是可以凝神運力於耳,偷聽包廂裡的談話聲——
「賈爺今次來,是咱們的榮幸。」
「好說,承蒙各位看得起,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賈青玉能做得好生意,還得靠各位幫忙了。」
「賈爺客氣了,誰不知賈爺做生意信用好,又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出價比別人便宜,賣的卻是最好的貨,只要亮出賈爺的金字招牌,這生意包準大賺。」
「謬讚了,謬讚了。」南宮凌忙拱手舉杯,和各位對干。
上官宓聽了不由得一呆,賈青玉?賈爺?做生意?
這可有趣了,江湖上顯赫的玉面君,居然還有另一個身份——大商人賈青玉?
瞧瞧他,現在的笑容多麼和藹可親,談笑自如,被人稱讚還不忘謙虛一下,舉手投足間,就像是經常在買賣營生上打滾的商人。
雲繡也和她一樣運耳聆聽,她們交換了一個新奇的眼神,將南宮凌和那些人的對話一句不漏的收進耳裡。
玉面君就是賈爺,賈爺就是玉面君,無意中,竟讓她發現了南宮凌的大秘密。
此時百姓突然變得更加大聲了,原來是穿著喜氣紅衣的羅香憶出現在三樓的繡台,立即引起喧鬧。
那羅香憶果然長得很美,我見猶憐的模樣,令上官宓見了眼睛一亮,在讚歎之餘,也不忘壓低聲量。
「哇,不愧是弈城第一大美人,我以為我家雲繡已經很美了,想不到她的美也不遜於你呢。」上官宓雖然生為女子,但是她天性頑皮豪爽,也愛欣賞美人。
雲繡搖頭低聲道:「小姐你自己就是大美人,卻老愛欣賞其他美人。」
「我就欣賞柔柔順順、我見猶憐、小鳥依人的美人呀,這樣的女子多迷人呀,因為我自己學不來嘛,我多希望自己也是這模樣,卻偏偏是粗魯的性子,平日在別人面前裝裝樣子還可以,但是裝太久我就受不了啦。」
想她在蜂谷時,為了當個我見猶憐的美人,會努力在別人面前做個淑女,但是當四下無人時,她就會忍不住又回復真本性,所以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很美,或許相貌美,但是個性卻太粗魯了。
突然,樓下人群起了騷動。
「讓開、讓開!」
幾個壯漢大喝著要人群開道,不客氣的把人推開,讓出了一條路,接著一頂轎子抬來,那轎子裡坐的正是那縣太爺的公子季朝宗,瞧他的拽樣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而且他還特地帶了十幾個手下過來。
所有人看著他,都顯現敢怒不敢言的懼怕。
「你們注意,給我好好的盯著那繡球,當它拋下來時,一定要為本公子接住它。」
「是,公子!」十幾名手下齊聲應和,中氣十足,頗有故意向週遭威嚇的效用。
接著,那十名手下分佈在各個角落,摩拳擦掌準備搶繡球,而他們個個都人高馬大,眉眼間散發一股不好惹的氣勢,擺明了要是誰敢跟他們搶,就別怪他們不客氣!因為公子有令,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搶到繡球,只要搶到了繡球,必有重金大賞。
見到對方擺出的陣仗,羅員外和女兒羅香憶臉色都一變。
「豈有此理!」上官宓恨恨罵著,一肚子火大,搶繡球本是各憑本事,想不到這個季朝宗居然派了十幾個手下要來幫他搶繡球,這根本就是橫行霸道,她豈會坐視不管?
「吉時到了,快拋呀。」季朝宗的手下對樓上吆喝催促著,羅香憶和旁邊的丫鬟們都面色蒼白,膽怯害怕,但是這繡球拿在手上,不拋又不行。
就見那羅家小姐緊緊抓著繡球,臉上絲毫沒有待嫁女兒的羞澀喜悅,反倒像是上了斷頭台似的臉色慘白,抓著繡球的手不停顫抖。
「爹……」她害怕的望向爹。
「你小心丟呀,千萬別讓季公子的人搶去。」
「可是女兒該往哪兒丟呀?」
一旁的丫鬟道:「小姐,往那兒,那兒比較安全。」
「是、是嗎——啊——」一個不小心,羅香憶顫抖的手撞到丫鬟的手臂,繡球就這麼拋飛出去了。
眾人轟然狂叫,人群隨著繡球的方向擠去,搶繡球的戰爭正式開打。
在這緊張的時刻,各個樓館看熱鬧的百姓都不約而同的擠到欄邊,就連南宮凌等人也爭相站起,走到欄杆邊往下望著這一幕,喊話助陣的聲音不絕於耳,彷彿整個城都沸騰了。
「我搶到了!」一名男子高興的大叫,但下一刻,他已被季朝宗的手下打飛了。
季朝宗的手下抓著搶來的繡球,亢奮的大喊:「哇哈哈,公子,我搶——」那個「到」字還未說出口,人就突然倒了下去,手上的繡球又拋出去。
沒人看清楚季朝宗的手下怎會突然躺下去,卻逃不過南宮凌的眼,他坐在包廂裡的上等席,從包廂的雕欄往下瞧去,眼尖的發現有人發射暗器,一雙竣眸銳利的掃視四周,想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繡球在大眾的爭奪中,一下子被拋過來,一下子又被推過去.搶奪之戰十分激烈。
季朝宗豈肯讓別的男人搶去?就算繡球被其他男人搶走,手下們也會蠻橫的搶回來,不過只要那繡球一旦即將被季朝宗手下搶走,那暗器就會射來。
「哎呀!」又一個季朝宗的手下倒下,手上的繡球也丟了。
南宮凌銳利的眼神閃過精芒,暗器是從他這附近射出的,他站起身,走出包廂特等席,視線在人群中搜索那個發射暗器的人。
最後,他鷹隼般的視線穿過人群,鎖住其中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