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街上的節日氣氛很濃,美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好好冷靜下。
她跑了很久,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動,看著面前人流攢動的鬧市,她逐漸有些明白凌嘉康很早之前說過的那句話——怕你迷路。
這就是迷路吧?分明到處都能走,可是卻仍不知道該往哪兒走。腦中亂成一團,曾經篤定的事瞬間全被顛覆了。迎面撲來的冷風讓她下意識地裹緊衣服,傻傻站在某家商場門口,沒什麼意識,就這樣傻站著,身旁有個陌生男人抱著一大束花,時
不時地看著手錶,注意到美滿的目光後,對她笑了一下。是在等人嗎?大約一個多小時後,他等的人終於出現,先前聚焦在他臉上的焦躁也隨之消失了。美滿歪過頭,看那對素不相識的情侶手牽手離開,單純平凡沒有太多紛擾的愛情,讓她無奈地扁
了扁嘴。
正處在無助邊緣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你在哪兒?」
「……賈天夏,我迷路了,不知道該怎麼回家了。」這不是意識流,她很冷很餓很想回家,可她是真的不認得這是哪兒,有氣無力的聲音裡滿是哀怨。
「看下周圍有什麼標誌性建築物。」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那藏也藏不住的擔憂讓他的話顯得愈發溫暖,美滿不爭氣地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的體貼。她抿著嘴唇,良久都沒說話,最後索性掛斷了電話。
那些說他們不適合的人都沒有錯,賈叔叔更是沒錯,問題的癥結從來不在賈天夏身上,而是她。當真是不夠體貼,不懂溫柔,從未想過他的感受,一味地只知道索取。或許她的付出並不少,但若是和賈天夏比起來,那真的是不足掛齒。
長歎一口氣,她索性跨進商場打算學電視裡那些女人一樣,用瘋狂購物來沖淡煩躁感。
只是對於一個很久沒有買過衣服的女人來說,偶爾放縱就等於徹底腐敗。從街頭到街尾,再從街尾逛回街頭,丁美滿的戰利品多得已經提不下,正在考慮要不要再買個旅行包來裝這些東西時,眼睛的餘光無意間瞄到了身旁的店舖。
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芭比娃娃?
丁美滿到此時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啊。站在芭比的旗艦店錢,看著櫥窗裡放大版的芭比穿著華貴的蕾絲婚紗,被吊在半空中的南瓜車,長著翅膀的白馬……成堆的夢幻元素讓美滿看得有些傻眼。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說『再見』就掛電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想得正入神,忽然有雙手憑空出現在她眼前,順勢一拉就讓她跌入了一個氣息熟悉的懷中。這是一種很蠻橫的擁抱姿勢,單手緊緊環住她的肩頭,另一手撐在面前的櫥窗玻璃上,讓美滿幾乎找不到空隙逃。看了眼櫥窗上隱約反射出的賈天夏的身影,她無奈地閉眼仰頭,放棄掙扎,放縱自己沉溺在他懷裡,「你怎麼找到我的?」
「大概是心靈感應。」他笑,玩世不恭。
「那個時候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你也以為我會在知道那些事之後選擇丟下你一個人面對嗎?」
「我想要說的,甚至已經訂了機票決定帶你一起走,可是你沒有給我機會。」
丁美滿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最初提及「離婚」這兩個字時,他很震驚,隨後只回了她一句話,「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她也以為也許自己只是在鬧彆扭,夫妻之間總避免不了吵架,吵架時也總難免把「離婚」拿出來要挾對方。事實上,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都是料準了對方會不捨得,所以那才是被稱為必殺技的絕招。偏偏有無數夫妻就是道行不夠深,耍這種絕招的時候,傷人傷己,最後反倒成了真,她和賈天夏就是其中之一。
隔天,她不想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然而關於他的緋聞卻鋪天蓋地地湧來。其中被描述得最為繪聲繪色的就是和莫薔之間的事,在她嚴厲警告自己不要胡亂去輕信時,莫薔卻帶著一臉無辜找上了門。
「美滿姐,要不是你提攜,我也不會有今天,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傷害你的,所以我願意主動退出。你也別怪天夏哥,都是記者在亂寫,我和他……只是、只是意亂情迷過那一次……真的,只有一次。他也說過對你還有責任,是不會輕易離婚的,你也不要去責問他了,他還是很重視你的,不會承認的……」
時至今日,她都記得莫薔當時所說的話。丁美滿智商不高,情商更是低得離譜,原本就處於盛怒狀態中的她壓根就沒去考慮莫薔所說的話裡有幾分真實性。
意亂情迷,意亂情迷!那也只是莫薔單方面的說辭,她甚至是把一切都預料好了。事後回想,美滿才察覺到整件事的荒誕,只是天夏最終答應離婚並瞬間消失的行為,總是一再沖淡她的理智,讓她無法不去相信莫薔的話。
當天晚上她氣急敗壞地給他打電話,口口聲聲讓他死回來談離婚。
是不是如果沒有那通電話,天夏也未必會出事?
是不是如果當晚不裝睡,而是和他好好聊聊,他就會坦白所有事並帶著她一起離開?
是不是如果那晚她鼓足勇氣把獻身誘惑他的初衷說出來,他們也不會兜兜轉轉繞那麼一大圈了?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美滿只能反問自己,難道還要再錯過一次,以後空留滿腔遺憾嗎?
「下次想要逛街的時候,麻煩多穿一點。」天夏邊說,邊把外套幫她披上,裹緊,確認裹得密不透風後,他才滿意地點頭,自說自話地牽起她的手,「走,回家了。」
好聽,性感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美滿仰頭癡癡地看了他良久,才問道:「我很快又能有錢了,你說我們以前的那棟房子還能買回來嗎?」
「買回來做什麼?你他媽的該不會是想和凌嘉康結婚之後搬進去住吧?!」
「我和他沒打算過要結婚啊……」
「那你為什麼要說是夫妻共有財產?」
「那是他在開玩笑啊,朋友之間開這種玩笑不是很尋常的嗎?」
「朋友?朋友會需要一起商量怎麼裝修房子,還該死的地中海風情!」
「是在討論葡萄園的裝修啦。」
「有空過去簽字又事怎麼回事?」
「哦,我想把葡萄園賣出去嘛,當然要簽字。」
「……結婚連婚紗照都不願意照,連太監都不如的男人是誰?」這問題有點多餘,他大致已經猜到了。
「是你。」
賈天夏和丁美滿雙雙辭職,退出公眾視野了,可他們每天依然都很忙。
據說,天夏這次是很認真地想要給美滿一場像模像樣的婚禮,堅持不要做個連太監都不如的男人。
這基本上不是很難,婚紗照拍好了,婚禮細節也商量好了,婚禮現場的佈置流程都萬無一失了,甚至連喜帖都已經全印好了。
可他就是沒辦法如願,每天依舊忙得不可開交。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和丁美滿也有做皮條客的潛力,不斷地為凌嘉康物色各種女人。偏偏那位爺還極難伺候,要麼就是嫌人家太瘦不好生養,抑或是嫌人家太胖怕被吃窮……總之,各種各樣的理由都被凌嘉康搬上檯面展示了一回。
儘管如此,賈天夏還是甘之如飴地幫他找人相親。原因只有一個,因為那個男人和他老婆之間曾經有過這樣一番對話……
「為了公平。你已經結過一次婚,我一次都沒,所以既然是朋友,就該體諒下對方的感受。」
「開玩笑,這怎麼公平啊?難道如果你只結一次婚,我這輩子就不能再嫁了?」
「我要求沒那麼苛刻,起碼得等我結婚了,你才能嫁。」
「誰理你啊。」
「不理?那你缺主持人,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理呢?」
「好!你不娶,我不嫁!」
「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