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是愛手背是痛 07
    陳鵬的確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四方臉片,濃眉大眼,皮膚白皙,鼻子上架著一副如今流行的小眼鏡,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平常在我們學生面前,他不端架子,平易近人,口碑很好。他的妻子也在我們學校工作,是圖書管理員,人長得小巧玲瓏,有一股子南方美女的韻味。他們的結合,堪稱是我們學校金童配玉女的絕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會想到陳鵬守著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居然會熱衷於搞什麼一夜情。

    我們說說笑笑,服務員給我們面前的燒烤架裡加上了燃燒的木炭,把烤好的各色食物放在上面。陳鵬如數家珍地給我介紹說:「這個是麻雀,這個是青蛙腿,這個麼你猜猜看。」我看著竹籤上的烤麻雀,渾身光禿禿的,泛著金黃色的油光,卻提不起一點兒食慾,心裡疑惑這東西能吃嗎?再看看青蛙腿,活像袖珍的人腿,不由得有些噁心。至於他讓我猜的東西,看上去像某種魚肉片,就拿起一根肉串來,咬了一口,覺得確實有魚的味道,就說:「是魚肉吧。」

    「錯。」陳鵬得意洋洋地說:「想不到吧,是蛇肉。」

    我一聽,條件反射似的把吃進嘴裡的肉吐了出來,拿起茶杯,忙不迭地漱口。

    陳鵬爆發出一陣很有感染力的笑聲,「剛才還逞能,說什麼都可以吃。你們女人啊,都不懂得享受美味。」

    我有點兒窘迫,漱完口,不好意思地說:「陳老師,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這裡竟會有這些東西,還以為不過是豬肉羊肉之類。這些東西我確實不敢吃。」

    陳鵬善解人意地出去讓他們烤些羊肉來,回來後一落座就對我說:「在這裡,別總叫我老師,叫我陳哥好了,這樣親切。」說著變戲法似的,從桌子下面提上一瓶白酒來。「美味當前,不能沒有這個。」

    他給自己倒滿了杯子後,就要往我的杯子裡倒,我忙用手按住了杯子,說:「陳老師,我不會喝酒。」

    「沒人要你喝,空著杯子不好看。」他把我放在杯子上的的手拿開,有意無意地使勁捏了一下,我慌忙抽回我的手。他一邊倒酒一邊說,「記住,要叫我陳哥,叫錯一次罰你一杯酒。」

    我吐了吐舌頭,點點頭。眼看都已經快八點鐘了,我心裡火急火燎的,心想陳鵬的酒量未必大得過我,索性我就陪他喝,快點兒喝完,快點兒結束。

    我採取主動出擊的方法,左敬他一杯,右敬他一杯。陳鵬也來者不拒,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斤白酒很快就被我們兩個人喝光了。看看時間已經是八點三十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就站起身,說:「不好意思,陳老……哥,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我感覺頭有些暈。心中疑惑,才半斤酒怎麼就有些醉了。

    「走好。」陳鵬居然沒有挽留我,爽快地說。

    我看見他一臉的笑容裡,有太多曖昧的成分,心想還是快點離開是上策。可我剛邁了一步,就覺得腳底下像踩著棉花團,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兒摔倒,趕緊扶住椅子。

    我感覺到陳鵬拿開我扶著椅子的手,冷不防地說:「你就是紅粉骷髏。」

    我想說我不是,可是說不出話來。眼前的景物忽然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我的身體搖搖欲墜。

    陳老師陰笑著說:「倒下吧,倒在我懷裡會舒服些。」

    我的身體就聽話地倒了下去。

    我感覺到陳鵬扶著我向外走,身不由己地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

    這彷彿是一個冗長的夢境,我不能動,但能清晰的聽見大街上的嘈雜聲,能夠感覺到他拖著我上了一輛出租車。車開動了,我感覺到他的手不老實地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我想反抗,想喊叫,但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我心裡暗暗叫苦,悔不該因為一時好奇,玩火自焚。我心裡很害怕,不知道下一步將面臨什麼樣可怕的下場。

    車停住了,陳鵬把我扶下車,走了沒多大會兒,我聽見他說:「給我開個房間。」

    「你的女朋友沒事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我想那是賓館的服務員。我在心裡祈禱,但願她能發現不正常,及時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陳鵬平靜地說:「沒事。她只是喝醉了。」

    熱心的服務員責備道:「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喝成這樣?你們男人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挺疼她的。可是身不由己呀,我們從外地來談一宗要緊的生意,為了人家的訂單,不得不捨命陪君子。」陳鵬老謀深算,應答如流。

    我失望了,陳鵬是有備而來,怎麼會露出破綻?這時候聽見服務員彷彿發現了什麼似地「咿」了一聲,我的心裡又充滿了獲救的希望。

    服務員說:「對不起先生,你身份證上的照片怎麼不像你本人。」

    「是不是沒有我本人帥?大家都這樣說,我照相不上相,照片總和我的本人判若兩人。」陳鵬的話裡聽不出一絲慌張,沉著冷靜,底氣十足。

    「這是511房間的鑰匙,先生拿好。」服務員說。

    我覺得在劫難逃了,現在只有奇跡發生,我才能逃過被凌辱的厄運。

    當陳鵬把我放在床上時,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那麼好的運氣,遭遇奇跡了。

    陳鵬自言自語說:「跟我鬥,你還嫩了些。撒謊也不會撒,你老媽一大把年紀,都能給你生弟弟,趕明兒我也親自生一個大胖小子給你看看。」

    我聽見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然後聽見他離我而去,隨後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我感覺到危機正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卻無處藏身。

    他很快洗完了澡,向我走來,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我聽出了野獸面對獵物的殘忍和貪婪。我在心裡大聲呼喊自己,想把自己喚醒,和他鬥個魚死網破,捍衛自己的尊嚴。可是在接下來的一刻裡,我恨不能立即死去,我苦就苦在能清晰地感知他所作的一切,卻不能奮起反抗。

    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身體上,我的衣服一件件被除去,我就像一隻被捆綁在屠宰床上的羔羊,任人宰割,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最後,我的身體全部暴露在冰涼的空氣裡,他的手開始撫摸我的身體,我感到噁心、厭惡,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他試探著觸弄我身體的敏感部位,我感到羞辱的同時,竟襲來一陣陣的快感,我恨自己的身體居然這麼不爭氣,臉頰上蜿蜒爬過涼涼的毛毛蟲,我知道那是我的眼淚,流淌著我的屈辱。

    不堪回首,在那個夜晚,我知道了生不如死是什麼樣的感覺。陳鵬在我的身上發洩著原始的慾望,我的身體也本能地燃燒在肉慾裡,可是我的心卻在罪惡感裡煎熬,於事無補地掙扎,掙扎。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陳鵬從我的身上滾落到一邊,很快響起了酣暢的鼾聲。不久之後,我發現自己的手腳能動了,一骨碌坐了起來,渾身酸痛,頭疼欲裂。我忍著疼痛,穿好了衣服。陳鵬也驚醒了,他從我的身後攬住我的腰,厚顏無恥地問:「爽不爽?要不要再來一次?」

    我甩開他的胳膊,罵道:「卑鄙、無恥!」

    「不要那樣說。要說卑鄙無恥,咱們兩個應該是半斤八兩。這不是你想要得嗎?在網上你不是想要一夜情嗎?」陳鵬陰陽怪氣的反問。

    我歇斯底里:「我沒有上網,從來沒有想要過一夜情。我現在打電話叫我男朋友來殺了你!」

    陳鵬打開了床頭燈,在他的衣服裡摸索了一會兒,把他的手機塞進我的手裡,說:「你打吧。他來了也許會殺了我,但是有一點你要注意,他肯定不會要你了。」

    我捧著手機瘋狂地摁李一的手機號碼,摁倒一半,無力地垂下了手。李一會不要我的,一定會的。

    陳鵬看出了我內心的軟弱,他又厚著臉皮抱住了我,說:「戴倩,你不會吃虧的,以後有劇組來咱們系裡選演員,我會全力以赴推薦你。有到外面演出的機會,我也幫你爭取。你應該看開些,演藝圈裡這樣的事情多了,我也算是幫你進行了一次培訓。我會幫你走紅的。」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又一次發作了,掙脫了他的手,狠狠地抓向他的臉,只聽他唉呀一聲,他的臉上被我抓出了幾條鮮紅的血痕。陳鵬摸了一下臉,看見手上沾著血,被激怒了,不由分說左右開弓給了我兩個耳光,打得我兩眼金星亂閃。

    他惡狠狠地罵道:「給臉不要臉!」

    我跳下床,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小茶几上的茶杯、煙灰缸一股腦的砸向陳鵬:「去死吧!去死吧!」

    陳鵬躲過了兩隻茶杯,煙灰缸卻打中了他的額頭,一條紅色的蚯蚓從他的額頭上爬了下來,他撲倒在了床上。看見鮮紅的血,我嚇呆了。陳鵬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心底冒出來,他死了,我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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