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這裡……」董月站在購物中心門口,超迎面跑來的女孩招手,「你可遲到了呦!」
「對,對不起……」夏嵐有些喘,「路上有點賭。」
「好啦,知道你住得遠,不怪你啦……」董月笑著挽起夏嵐的胳膊,「怎麼還是老樣子,跑幾步就喘得要死?」
夏嵐愣了下,尷尬地笑,「好久沒鍛煉身體了。」
「呵……你也好意思說!」董月立即投來鄙視的目光,「咱宿舍就你最懶。」
從上大學開始,董月就壓根沒見過夏嵐參加體育運動,就連最讓人期待的游泳課,她也是找了個皮膚敏感的理由,弄了張假條免修了。
這一舉動引來了同學們不小的議論,有的覺得她清高,不屑上這種公共課,有的覺得她害羞,不好意思在公共場合下暴露,更有甚者懷疑她身體肯定有缺陷,不然怎麼會錯過這麼好的展現自我魅力的機會呢!
夏嵐倒是充耳不聞,她從小就對體育絕緣,所以也就習慣了這種流言蜚語,而宿舍的姐妹們自然知道她的為人,所以就把她這種從來不上體育課的行為視為典型的『懶散症』!
只是董月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丫頭好像依然抵抗運動,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董月挽著夏嵐在碩大的購物中心內,逛了足足三個小時之久,不停地給自己制備新裝。
夏嵐看著滿地的購物袋,卻依然樂死不疲地在她面前試穿著秋裝的董月,不禁有些納悶,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從來不這麼大手大腳的,難不成是……
「這身怎麼樣?夏嵐。」董月甩了甩一頭烏髮,「陪姐這張臉夠顯嫩的吧?」
夏嵐忍不住抿嘴一笑,「小妹妹戀愛了?」
董月立馬紅臉,故意扭捏,「三姐,你真討厭……」
夏嵐笑了,發自內心的高興,她這四妹(董月,宿舍排行老四)從上大學到現在就只交過一次男朋友,而那一次也是真的傷到了董月。
「月月,你真的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夏嵐坐在床邊有些不好心的問,「你知道他也許……」
「我知道,我都知道,」董月開心的說,全然沒有一絲擔憂,「不管怎樣,我都要試試,更何況這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聽董月這樣說,夏嵐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畢竟自己不也是像她那樣默默的愛了某個人很久,很久嗎?
她知道董月和那個男生的故事,也知道就算是現在,兩個人都上了大學,不在同一所學校了,但董月依然喜歡著那個人,只是她不希望她受傷而已,因為她們都明白,那個男生之前追求的女孩正是董月的高中同學,而且兩個人才剛剛分手。
夏嵐不希望董月是那個女人的替代品,是那個男人的療傷器,因為那樣的愛太累,太沉重。
「想什麼呢?」董月敲了下夏嵐飽滿的額頭,拎著滿地的購物袋,走到收銀台刷卡。
夏嵐怔了下,微不可查的輕歎了聲,想不到現在的自己卻走上了董月的老路。
那時的她雖然也像董月那樣有個愛著的人,但她覺得自己怎麼也不會像她那麼衝動,那麼傻……
明明知道對方愛的不是你,明明清楚那個人對你的愛還抵不過你對他的萬分之一,可竟然還是不顧一切的選擇了和他在一起,也許這就是愛吧?
可誰又能真的做到,無慾無求,無怨無悔呢?
「走吧,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董月騰不出手來拽夏嵐,只得笨拙的用身體拱了拱有些心不在焉的她。
「很久沒逛街了吧?」董月看了看夏嵐,和她分開的這兩年多,她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更少了,她是不是還在愛著那個人?
夏嵐淡淡地舒了口氣,「是呀,是很久沒有出來逛街了……」
自從和那個人在一起後,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他身上,當她發現他有胃病時,她就再也沒讓他吃過一次冷飯,甚至是中午,她都要跑去給他送飯,只因他那句無意的誇獎,「丫頭,你的手藝不錯呦……」
平日裡,除非他打電話來告訴她,今天他不會來好吃飯,不然她一定會等到他回來,不管是多晚,她都要等他回來。
就連她夏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堅持到現在,也許是習慣了吧,習慣了這樣的等待,習慣了這樣的付出,習慣了這樣的習慣……
「咱們去二樓的星巴克吧?」董月笑著提議,「我請客!」
夏嵐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異樣,淡淡地回了句,「好的。」
「學長好……」夏嵐點頭,微笑著朝不遠處的男人揮手。
易軒愣了下,看著一頭栗色的女孩走向自己,禮貌地笑了,「小姑娘長大了……」
這可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姑娘完全不同,先前那個可愛的洋娃娃,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的味道。
這是他們畢業三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也許正是這次見面讓他那顆早已疲憊的心,得到了一絲慰藉吧。
「找個地方坐?」易軒微笑著說。
「好呀。」夏嵐笑得很甜,「聽學長的。」
「去星巴克如何?」
夏嵐愣了下,不過很快就答應了。
站在點餐檯前,易軒禮貌地問她,「想要喝什麼?ICE CAREMAL MOCCHIATO?」
夏嵐終於撐不住了,伸手指了指一旁冷櫃裡的果汁,尷尬地說:「我能不能要那個?」
「好呀……」易軒側頭看了看,笑著說:「你喜歡喝那種味道的果汁?」
「恩……我喜歡奇異果的味道。」
電梯裡,夏嵐的手機突然響起,一串00開頭的號碼在屏幕上不停地閃爍,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哈嘍……」夏嵐笑著接聽,「怎麼還不睡覺?」
電話那端的人不答反問,「怎麼這麼吵?在外面?」
「嗯哪,在逛街……」夏嵐難得的撒嬌,「總不能老呆在家裡吧。」
「嗯,出來走走挺好的,不過別太累了,你身體……」
「誰?你在跟誰講話?」站在一旁董月立刻警惕起來,因為她知道能讓夏嵐這麼不著痕跡地流露出自然放鬆的一面,也只有那個人了。
「毅涵啦……」夏嵐無奈地瞥了董月一眼。
「毅涵!曹毅涵?!」董月立刻像喝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一把奪過夏嵐的手機,嘰裡呱啦地一通亂喊,「喂!帥哥!大帥哥!還記得我嗎?呃……我是夏嵐的大學同學兼舍友……呃……我叫董月呀,就是那個白白胖胖的那個……呃……我很可愛的好不好,怎麼提示這麼半天都不記得!氣……喂……」
在董月發怒之前,夏嵐急忙搶回了電話,「好啦,你還有什麼事嗎?董月急著要去星巴克呢。」
「星巴克?」曹毅涵心裡咯登了下,「你不能喝咖啡。」
「恩……我知道……」夏嵐笑了笑,「沒事就掛了啊,你快點睡覺吧。」
「等一下,我……」曹毅涵頓了頓,始終沒有說出剩下的兩個字。
大洋彼岸的他無非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問問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就像許多情侶那樣關心對方一下,只是他連一句『我想你』都不敢說!因為他知道她愛的不是他,所以他不想給她任何負擔,就這樣吧,就讓他繼續默默地愛著她吧,既然這麼多年都忘不了她,放不下她,那又何苦強迫自己放棄一個愛了二十多年的人呢?
「你怎麼了?」夏嵐聽他吞吞吐吐,不由得有些擔心,「不是病了吧?」
「沒有……」曹毅涵淡道,「你把電話給那個……舍友聽。」
夏嵐納悶地『哦』了一聲,伸手把電話遞給了董月,「喂?帥哥,找我何干?……恩,嗯,……知道了,我一定尊照您的指示,對,我曉得,不能讓她喝咖啡,要給她買果汁,奇異果味道的,好了……喂,我說你……」董月愣住,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嗓子裡,因為她看到夏嵐的臉色越來越白,她下意識順著夏嵐的目光望去,「易軒!」
就在她們要去歇腳的地方,就在那個落地玻璃邊上,一對正專注交談的男女,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和事。
「夏嵐,你……還好吧?」董月推了推發愣的她,雖然她知道夏嵐愛的是誰,但她沒想到她會愛了這麼久,甚至是到現在。
「等我回來……」那個男人早晨說的話不由得迴盪在耳邊。
或許在別人眼裡,那對男女只是在談論一些公事,但夏嵐清楚,今晚他不會回來了,因為對面的那個女人正是她愛的那個男人,想忘卻忘不掉的人!
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他還是忘不了她,他還是和她見面了,他還是不能把心交給你……看來人真的很賤,當他對你好一點時,你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
夏嵐笑了,她發現原來那種很難過的落差感都是自己造成的,因為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變,他給你的愛亦如最初的那樣少,只是自己不甘不願,才會在這段沒有結果的故事裡越愛越深。
夏嵐拿過董月手中的電話,中斷了與毅涵的通話,現在的她沒有心情和任何人說話,她低頭髮了個短信。
這一次,她要選擇主動離開,她不想像個傻子那樣苦苦地等下去,也不想讓他為難,所以她對他撒了謊。
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讓她一個人難過,這樣至少她知道,那個人還是快樂的!
咖啡廳裡,落地窗邊的女人不知說了句什麼話,使坐在對面的男人沉默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易軒下意識拿起手機,打開了短信:學長,不好意思,朋友今天約我出來玩,恐怕要晚點回去,不能和您一起吃飯了,對不起……
易軒鬆了口氣,因為他剛剛還在為難要不要接受對面女人一起共進晚餐的提議,他不想欺騙夏嵐,但又不知道要怎麼和她說,有哪個女人會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去見前任女友只是為了公事?
現在他卻有些如釋重負了,也許夏嵐不需要他的解釋吧,因為她很少過問他和那女人之間的事。
她愛我嗎?易軒忽然被自己腦中閃過的這個念頭嚇到,他怎麼會懷疑她對他的愛?難道他的潛意識裡希望她愛他?
他不是一直把她當成小姑娘嗎?他不是一直希望她能夠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嗎?所以他們之間才會一直保持著距離,哪怕是他們都已經同居在一個屋簷下,他也沒有打過她的注意。
易軒失笑,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累了,習慣了這個小丫頭了,可是他還是希望她永遠快樂,不管以後她做怎樣的決定,他都希望她是那個最快樂的人!
腦中忽然閃過很多個夏嵐傻笑的畫面,但那個時光似乎都停留在最初的一年前,是什麼改變了她?讓曾經那麼開朗的女孩變得這麼沉默了?
易軒皺了下眉,意識到夏嵐好像很久沒有出去玩了,為了照顧他,她甚至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辭去了工作,專心在家幫他打理日常生活,而他也似乎習慣了家裡有她的存在。
和她一起的兩年多,他從來沒陪她逛過街,從來沒陪她去過遊樂園,更沒有陪她去旅行……是該好好陪陪她了,易軒在心裡念叨,他知道,和眼前的這個女人相比,夏嵐其實更加獨立,雖然她沒有那個女人那麼成功的事業,那麼多的閱歷,但他知道,在內心裡,那個女人要比夏嵐脆弱得多,所以他才不好拒絕她的要求。
易軒的回復很簡單:去吧,好好玩,開心就好……
開心就好,只要你開心就好……易軒的腦中再次浮現下夏嵐微笑時的樣子,他忽然有那種想要守護一個人笑容的衝動。
夜,漆黑的夜,海風吹打在岸邊,發出陣陣的拍打聲。
大洋彼岸,曹毅涵站在窗前久久不願離去。
左手掌心裡的手機,已經被他攥熱了,乾淨修長的指節也已經泛出白,掛斷電話的前一刻,他清楚的聽到了那兩個字。
那個男人的名字在他心中無疑是個魔,但和夏嵐相比,那個人更是她的心魔!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不再關心他了?不再像往常那樣纏著他,要他陪她一起玩了?
她有心事了?曹毅涵漸漸地意識到,這一切的改變似乎都是在他們之間那些山南海北的話題變為那個人時。
「毅涵,我們學校有個很出色的人喲!」
「是嗎?」毅涵笑笑,沒有在意。
「毅涵,我們學校那個很出色的人是學生會主席耶!」
「是嗎?很好啊……」毅涵同樣笑笑,沒有在意。
「毅涵,我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夏嵐掩飾不住地興奮,「他叫易軒,怎麼樣?好聽吧。」
「恩……好聽……」毅涵有些沉悶,但依然沒有太在意。
直到那一天,夏嵐在電話那端唯唯諾諾地小聲說地告訴他,她喜歡上那個人時,他才猛地清醒,原來從小到大,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友情,親情,還是敵不過愛情。
他的離開並不代表他放棄,他只是不願讓她有負擔,不願讓她受傷害,可是如果,如果他哪一天知道那個人傷了她,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飛回來,回到她身邊!
而這一次,他決定了,他要立刻馬上趕回來,然後……帶走她!因為他不能再讓她受傷害,哪怕她恨他一輩子,他也要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