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檢查報告終於出來了,讓我震驚的是,夏樹頭痛的原因居然不是咒語的作用,而是車禍的後遺症。因為他頭部的淤血壓迫了神經,才會間歇性地頭痛。
車禍後遺症和受到咒語控制,哪一種情況更讓人擔憂呢?我不知道,所以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的心情萬分複雜。不管怎麼樣,我急忙趕到醫院來探望夏樹。
這些天因為他的家人請了專門的醫生照顧他,我悄悄地避開了。不過偶爾以夏樹朋友的名義來探望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我來到病房時,卻遇到了迎面走來的美月。
看見我的時候,她的眼中有一瞬間的驚訝,但立刻又換上了那副嘲諷的表情:「是你啊。你是來看望夏樹的嗎?不過你現在最好離開,夏樹的父母可是對你這個跟夏樹同居的人很反感哦。」
同居?美月是這樣跟夏樹的父母說我的嗎?她怎麼能這樣說呢?是為了讓夏樹的父母討厭我嗎?
我氣得想跟她理論,可是病房裡突然傳來夏樹的聲音:「美月,是誰來了?」
我立刻越過美月的阻攔,朝病房裡走去。
美月立刻兩三步趕上我,在我面前走進病房裡,拿起一個枕頭墊在夏樹的後面,關心地望著他:「夏樹,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來了,你不用管她。」美月嬌滴滴的聲音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這時我才發現,病房裡還有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沙發上,高高在在的氣質和電視中的名媛貴婦一模一樣。這個人就是夏樹的媽媽吧!
「美月,她是什麼人?」夏樹的媽媽冷冷地掃了我一眼,轉而問美月。
「哼,她就是那個纏著夏樹,住在夏樹家裡,還害他舊病復發的人!」美月的目光惡毒而陰險,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你竟然還好意思在這裡,難道還想再害他一次嗎?」
「我……」聽著她說出來的莫名其妙的話,我一時思緒大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見美月離我越來越近,那凌厲的氣勢把我逼得不斷後退。
我忍不住看了看身邊夏樹的媽媽,她臉上的表情由厭惡變成了仇恨,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去一般。
「原來你就是美月說的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賴在我兒子家不肯走。你看你把我的兒子害成什麼樣子了!」夏媽媽氣得站起來,走到美月身邊,兩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瞪著我。
「我沒有,不,我沒有害夏樹。」我茫然地回答著。
夏樹呢?他為什麼不幫我說話?自從進來以後,他還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呢。
我用目光向他求救,可是夏樹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似乎很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媽,你麼別吵了,我跟這個女人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們再問她也問不出什麼的。」夏樹厭惡地看著我,唇色仍舊是那麼蒼白得讓人心疼,可是說出來的話卻硬邦邦的,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他居然說我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夏樹,你在說什麼?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冰冷了?我們前幾天不是還有說有笑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可憐兮兮地追問他,不敢相信他會突然用這麼惡劣的態度跟我說話。
「我什麼時候和你有說有笑了?我好心收留你在我家住,不代表你就有機會接近我,笨女人,你還看不清現實嗎?」
夏樹的話像一盆冷水從頭潑來,讓我的身體麻木得沒有了知覺。我呆呆地望著他,眼裡只剩下夏樹的身影。明明很近,卻感覺很遙遠,彷彿相隔了幾千幾萬里一般,看見的只是一個虛影。
「你快走吧。我只想讓美月照顧我,而不是你這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外人。」夏樹毫不留情地把我歸入到「外人」的行列。他看著我的時候,瞳孔裡全是冷漠。可是轉過頭望向美月的目光裡,卻帶著溫和的柔情。
淚水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眼眶,卻遲遲沒有落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夏樹又被咒語控制了嗎?我們才剛剛和好啊!
「夏樹,這個女人究竟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美月不是說她害得你舊病復發了嗎?」夏媽媽聽了我們的對話,不耐煩地詢問夏樹。
「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答應朋友,讓她借住在我家罷了。如果你和美月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把她趕走。」夏樹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辯駁,而我的心也已經千瘡百孔,對於他那些讓人心碎的話似乎也麻木了,只覺得無論再多割幾刀,也不會覺得疼痛了。
「這樣子似乎不太好吧!」美月的聲音響了起來,有著掩飾不了的幸災樂禍。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離開你家,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我狠狠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帶著破碎的心,轉身走出了病房。
我真傻,這幾天夏樹對我太好,我居然忘記了他身上還有米烈下的咒語。當他看見美月的時候,咒語的力量就發揮到最大。他的眼裡現在只看得到美月了,怎麼還會有我的影子?可是,面對這樣的局面,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能讓夏樹想起我。
我到底能夠做什麼?我竟然還妄想幫夏樹擺脫咒語,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我連他的家人那關都過不了,有什麼能力去救他呢!
我覺得頭暈目眩,眼前時黑時白,總是模模糊糊地被一陣光掩埋。不斷有人從我的身邊走過,不時轉過頭來看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我的手慢慢地扶住了牆,讓自己站穩,一步一步往電梯的方向挪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走到了電梯的旁邊。
電梯門也在這個時候,在我的面前緩緩打開了。第一個出現在我眼裡的人,我再熟悉不過,是陽生。
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我,連忙走出電梯,伸出手扶住了我的雙肩,著急地問道:「小柚,你怎麼了?」
「陽生,幫幫我,幫幫我!」我彷彿看到了救星,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大哭起來。
「小柚,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哭啊,好好跟我說。」陽生還是那麼溫柔,就像上次我被夏樹趕出來而去投奔他的時候一樣,寬容地接納我,安慰我。
為什麼每次在我痛苦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都是陽生呢?在他的溫柔呵護下,我卻哭得更大聲了。
「小柚,電梯已經到一樓了,我們先出去吧。」陽生有些尷尬地示意了一下,我才發現自己站在電梯中間,旁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的臉微微發燙,立刻低著頭跟著陽生走出電梯,來到了醫院的後花園,找到了一個比較清幽的地方坐了下來。這時,陽生才轉過頭望著我,我也才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他眼裡的關切。
不是對夏樹,而是對我的關切。
淚水再次像決堤的大壩一般,從我眼裡傾瀉而出。陽生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想要緩解我心裡的憂傷。可是他這個動作卻讓我感覺更加難過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小柚,你不要急,慢慢說。」
「剛剛我去看望夏樹,發現他又被咒語控制了,而且他好像完全忘記了我,對我的態度很差。陽生,我是不是沒有辦法救他了?」
自從瑞穗走後,唯一能讓夏樹戰勝詛咒的希望也破滅了,我就像失去方向的小船,注定迷失在風浪中。
「小柚,你先別著急。夏樹最近的情況不是很好嗎?說不定他只是一時被咒語控制了,過兩天就會好起來呢。」陽生輕聲安慰我。
「可是只要咒語一天不解除,就會像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不斷干擾夏樹的生活。我是他的許願精靈,應該守護他,讓他得到幸福才對啊。可是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幫他。」
「我不知道那個咒語有多厲害,但我相信你,也相信夏樹,你們一定能戰勝那個破咒語的。小柚,你是為我帶來希望的幸運女神,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做到,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放棄希望。」陽生將我摟在懷裡,我的淚水不知不覺打濕了他的白色襯衣,「你也要相信夏樹,而不是在這裡偷偷地哭泣。」
「我知道……」這一切我都知道,只是……只是什麼呢?我不相信夏樹嗎?我想要說出口的話猶豫了,但是最終還是慢吞吞地說了出來,有些小聲,游移不定,「只是以夏樹的能力,是不可能和米烈鬥爭的,我怕夏樹會受到傷害……」
「小柚,你應該更加相信他,就如同你相信自己一般。有時候只要你願意相信,就會有奇跡。」陽生突然對上我的視線,誠懇地說。
有時候只要你願意相信,就會有奇跡……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陽生的話有其他的深意,讓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相信他啊。可是你不知道米烈的咒語有多厲害,每次夏樹被咒語控制的時候,他對我的態度都是那麼冷酷,就像對著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他冰冷的眼神就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刺進我的心,讓我痛得無法呼吸。陽生,那種痛苦真的讓我很害怕。」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陽生的衣服。
「小柚……你是不是喜歡夏樹?」陽生聽到我的話,臉上漸漸展現出疼痛的表情,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我的身體像是有意識一樣,猛地將他推開。他……他怎麼突然這樣問,就這樣毫不掩飾地把我隱藏得最深的情緒暴露在陽光中?
我只能避開他熱切的目光。
「我無法再掩飾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像天使一般,你可愛的模樣一直留在我的心中。如果你不喜歡夏樹的話,請讓我保護你吧。我不想看到你為了他而一直受到傷害了。」他朝我靠過來,伸出手握住了我的雙手,將我的手貼著他的胸口,讓我感覺到他心跳的速度。
一聲,一聲,好陌生卻又好熟悉的感覺。
曾經的某個時候,夏樹的手也離我的心臟很近很近。他聽得見我的心跳為了他而加速的聲音嗎?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了,望著面前的陽生,竟然好幾次出現了錯覺,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夏樹。
「小柚,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不會讓你哭泣!」
陽生的聲音再一次傳到我的耳朵裡的時候,我才從錯覺中驚醒。我猛然望著他,從他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安地背在身後,往後退了幾步,一開口,那聲音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喜歡的是夏樹!」
這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驚得樹上的鳥兒撲騰飛了起來,在天上驚叫著扇動著翅膀。
我說出來了,對著正向我告白的陽生說出來了。我是笨蛋嗎?居然在這種時刻告訴陽生我對夏樹的感情。
「陽生,對不起。」我的心很亂,從沒想過陽生竟然會向我告白。我也不懂得如何拒絕,只能直白地表達心裡的感受。我又做錯了吧,這樣直接地拒絕溫柔的陽生,一定讓他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原來你真的喜歡他。」陽生的雙眼微微一垂望著地面,過了好半晌才揚起一絲苦笑抬起頭,眼裡多了一抹失落,聲音也變得低沉,「沒關係,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陽生……」雖然聽他的語氣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可是我能夠聽出他滿不在乎的聲音下隱藏的那種悲哀。
陽生,我不想傷害你。
我不是故意讓你受到傷害的。我也是迫不得已……誰讓夏樹已經提早在我心裡佔據了所有位置。
陽生,你不需要再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我,不用再對我那麼好了。我只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偶精靈,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
「小柚,你不用擔心我。我可沒那麼容易被打倒。」陽生的語氣卻依然溫柔,他故作輕鬆地說,「別以為我會就這樣放棄哦。你知道我的個性,我認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放棄的。現在夏樹身體不好,等他恢復以後,我要和他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
我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這時的他嘴邊已經多了一絲笑容,還像往常一般可以和天上的陽光媲美。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他還可以笑得這麼燦爛?我不由得佩服起他來。可是對於他的執著,我卻有些苦惱。他還不明白,愛情很多時候不是靠競爭得來的。以我對夏樹的感情,大概我這輩子都無法再喜歡上其他人了。
但是我還來不及勸阻他,陽生已經拉起我的手朝醫院的外面走去。
「走吧,小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用為難了,我的想法也絕不會改變,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陽生的話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們這是去哪裡?」我只好無奈地妥協了。
「當然是回家。」
我抬起頭,只看得見他的側臉,但依然看得出神情有些落寞。雖然他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的心裡一定很不好受。於是我被他牽著的那隻手也變得僵硬起來。
「陽生,謝謝你肯收留我。」過了老半天,我才明白他說的回家是什麼意思。我又被夏樹趕出來了,陽生卻毫不介意地收留了我。
「為小柚服務是我的榮幸。」陽生故作輕鬆地回答。
他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是陽生呢?如果跟他在一起的話,我一定會過得非常幸福。可是愛情就是這麼神奇的事,就連自己也無法控制。我的心都被那個傷害過我的人佔領了,或許正是因為愛上了,才會被他傷害吧!
雖然每天待在陽生家裡,但我還是能得知夏樹的情況。因為每天下午放學,陽生都會到醫院去看望夏樹,順便給我帶回來一些關於夏樹的消息。原以為美月去醫院照顧夏樹,有那麼多好的醫生為他治療,應該會很快好起來,可是沒想到陽生帶回來的消息越來越不樂觀。
第一天。
夏樹處於經常昏迷的狀態,頭時常痛得厲害。
第二天。
陽生去看夏樹的時候,夏樹正好頭痛發作,一個人蜷縮在床上。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我一個人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希望陽生能帶回好消息。如果夏樹的病情再次惡化,我一定會忍不住跑到醫院看他,就算會被他罵,被他討厭我也不在乎。
等了很久陽生都沒有回來,難道夏樹出事了?想到這個可能,我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施了個法術,一眨眼就來到了醫院病房門口。我剛伸出手想要敲門,可是伸出去的手又瑟瑟地收回來了。
夏樹那冰冷的眼神就像魔咒般印在我的頭腦中,每次當我想到他時,就會伴隨著刀割般的疼痛。但我最終還是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站在潔白的病房門口靜靜地等候著。
不一會兒,門就開了。可是打開門的並不是夏樹,而是美月。她一看到我,第一個動作就是把門狠狠地關上。可是還沒來得及關上門,裡面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美月,是誰在外面?」接著,夏樹的母親便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看到站在門外的我的時候,不禁一愣,停在了那裡。
我的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想轉過身快步離開這裡,卻覺得怎麼也邁不動腳步,只覺得腿上彷彿有千斤重一般,讓我硬生生地停滯在這裡。我想見夏樹,即使所有人都阻攔我,我還是想見夏樹!
「你怎麼會在這裡?」夏樹母親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冷冷砸過來,一句話便有「逐客令」的意思。
「伯母,我只是想來看看夏樹好不好而已,並沒有其他的用意。你讓我進去看他一眼吧,一眼就好了。」我透過縫隙偷偷地往裡面看著,想要看到夏樹的身影,但是卻只看得到一片空白。
「想看他?我看不是這麼簡單吧。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你一定是個災星。夏樹原本好好的,車禍的事過了那麼久,他也沒有出現後遺症。可是你一出現,他的病就越來越嚴重。如果現在再讓你接近他,不就等於讓他送死嗎?你走吧,我絕不會讓你見他的!」
「我……」
面對伯母這樣強勢的嘲諷,我只能夠抿了抿嘴唇,仍舊不死心地朝裡面看著。
「伯母說得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能給夏樹帶來什麼!你帶來的全是災難!你和他在一起,他就永遠不可能好起來。況且夏樹現在已經完全不認識你了,你還來纏著他幹什麼?你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
這三個字徹徹底底刺痛了我的心。
真的如此嗎?夏樹真的已經完全忘記我了嗎?
我的心裡一陣揪痛,彷彿有人在我的心裡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我齜牙咧嘴,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的心上,已經刻上了夏樹的名字,而他的心上卻已經找不到我的痕跡了嗎?
這樣想著,淚水差點兒又止不住落下來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保安了!」夏樹的媽媽朝我走近一步威脅道。
我很想跟他們理論,但如果我在這裡大吵大鬧,一定會影響到夏樹的休息,我不能再給他的病火上澆油了。我只好轉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電梯方向走去,努力讓自己忍住不回頭。
可是……
我能夠感受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一直看著我,熾熱的光芒在我的身上不斷地游移,那種感覺是那麼熟悉。終於在走到電梯旁邊的時候,我的步子慢了下來,緩緩地轉過身。這時,夏樹的媽媽已經走進病房了,美月正打算關門。我的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快步走回到美月的身邊。
她看見我再一次朝她走來,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不過瞬間就平靜了。
「你還想做什麼?嫌自己被羞辱得不夠嗎?」她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帶著一絲和容貌完全不符的惡毒。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或許我可以治好夏樹的病……」我深吸了一口氣,無視她的敵意,在她面前緩緩地說出這些話。
聽到我說可以治好夏樹的病,美月的瞳孔閃了閃,帶著一絲光芒。
「我可以用夏樹的第三個願望來讓他恢復成以前的模樣,只是我有一個條件。在實現這個願望之前,我想見他最後一面……能不能讓我單獨見他一面?」想到如果治好夏樹,我就會永遠地離開他,回到精靈世界,我的心裡疼痛得快要裂開。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心裡碎掉了,一聲一聲清脆地震動著我的神經。
我不能這麼自私……夏樹是被我害成這個樣子的,我應該治好他。如果沒有我,他應該還會生活得自由自在。
聽到我說要單獨見夏樹,美月嗤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如果你要用願望來治好夏樹,那要先經過夏樹的同意才行。」
我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先讓伯母離開這裡。你在旁邊躲一下,等好了後我會叫你的。」美月算計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走進了病房。
我聽見她在裡面對夏樹的母親說著什麼,乖乖地往旁邊一靠,躲在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偷偷地靠著牆望著那邊。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夏樹的母親走出病房,朝電梯走去。電梯打開後,她走了進去轉過身,目光一下子朝我這邊看過來。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看到我了,連忙把臉低了低,躲在牆的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大概是我多想了,只見她看了看,用手按了電梯上的樓層鍵,電梯門在我的面前徐徐關上。
看見電梯門完全關閉後,我的心裡才稍微安定一些,從旁邊走了出來。這時,美月也正好打開房門,看到站在外面的我。她一挑眉,讓出了一個空隙,讓我走進去。
幾天沒有再進這個病房,剛走進去的時候我就被迎面撲來的消毒水味道刺激得一陣咳嗽。
而夏樹卻每天躺在這種讓人窒息的地方,看著自己的生命日漸衰竭,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救他!
夏樹正靠著枕頭坐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見我走進來的聲音後,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我,眼神有些空洞,但是我卻還是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
「夏樹,我是柚葉。」站在他的面前,我的聲音不禁因為激動而變得顫抖,「我可以用第三個願望治好你的病。只要你點頭,你點點頭就可以了。」
夏樹的眉頭皺了皺,他看著我的目光中帶著疏離。
我望著他的瞳孔,似陽光一般透徹明亮,卻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短短的黑髮凌亂地貼著臉頰,原本很瘦的身體因為生病變得更加消瘦了。彷彿風一吹,他就會朝後直直地倒下。我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你是誰……」
沒想到沉默了很久,他一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
我一怔,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心中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在慢慢凝滯、不能動了。
「我是柚葉。」我重複著剛才說的一句話,「夏樹,我是柚葉。」我在心裡向上帝祈禱著,希望夏樹能夠突然想起我。
雖然,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仍然無限期盼地看著他,希望有奇跡發生。
望著面前看著我眼裡全是陌生的夏樹,我的雙手緊緊地捏住衣角,連手心已經沁出了汗也不願意鬆開。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剛才說的什麼願望的事情。」在我還帶有期盼的時候,夏樹突然冷冷地拋出兩句話,收回了在我身上的目光,轉過頭望著其他地方。
頃刻之間,我心裡那一絲散放著微弱光芒的蠟燭熄滅了。我的那片天地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自己的色彩,眼前也變得黑白。
「我已經累了,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請你離開。」他再也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冷漠地對我下了逐客令。
「聽到了沒有?夏樹叫你離開。」美月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她剛才居然一直在旁邊偷聽。
我捏住衣角的手一鬆,黯然地垂了下來。最後一次將希望的目光投注在夏樹的臉上,他卻仍然沒有任何反應。我只好默默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心底的光芒已經完全被黑暗替代了,陷入萬劫不復的悲哀中。
他說他根本不認識我,更不可能願意讓我幫他治病。想到這一點,我的心開始滴血。
我不時轉過頭望著他,他的目光正望著窗子外面。我緩緩地往門外走去,看見美月已經幫我打開了門。
不,我不能就這樣看著夏樹被病痛折磨,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他的。
「你到底走不走?」美月不耐煩地推了我一下。
對了,美月!她也有許願精靈。如果她肯救夏樹,對米烈許下願望的話,米烈就能幫她治好夏樹了。
走出病房,我立刻拉住美月的手對她說:「美月,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夏樹,就是你!你可以對米烈許願,讓他治好夏樹的病,這樣夏樹就能恢復健康了。」
「不可能!」我的話剛說出來,美月就尖叫著拒絕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只剩最後一個願望了,怎麼能這樣浪費呢?」
「只不過是一個願望而已,比起夏樹的性命這算不了什麼!」看著她竟然為了保留第三個願望而不願意救夏樹,我的心裡一陣焦急,想要勸服她。
「我說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為夏樹做得還不夠多嗎?先是許願讓他愛上我,然後又許願堵車,讓他趕不上去見瑞穗。結果怎麼樣?我還要費心思來照顧他。哼,我才不會再做這種傻事,把最後的願望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不相干的人?夏樹不是你喜歡的人嗎?」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聽了我的話,她冷冷一笑,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哼了一聲:「世上男人這麼多,就算沒有了夏樹,我還可以找別的人。」
「你!」我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我一直以為美月平時只是脾氣壞了一點,沒想到她居然自私到這種程度。
「人類就是這樣,內心充滿了自私和貪婪,無論什麼事情都只為自己考慮。」這時,空氣中突然出現一縷白煙,米烈的身影從中走出來。他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柚葉,你只是在妄想罷了。」
「你總算回來了。無緣無故離開主人這麼久,這是你們精靈世界允許的事情嗎?」美月似乎很久沒看見米烈了,氣急敗壞地衝他吼。
「愚蠢的人類,如果精靈世界的法律能約束我,你的願望就都無法實現了。」米烈完全不在乎美月的怒吼,自言自語地說著。
美月似乎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和米烈鬥起嘴來,雖然生氣的只有她一個。米烈就像看低等生物一樣,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我的心因為米烈的話而徹底冰涼,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