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只需縱身一躍,在下降的過程中展開翅膀。
也許,此刻他的翅膀已經在厲風中血淋淋的展開了。
「明天4點到公司,5點做完造型就去片場拍攝雜誌封面,11點出發到隔壁市,1點鐘有你的簽名會,3點鐘以前要趕到XX劇組,拍攝電視劇,7點鐘要回到公司,開始錄你的新歌。」石惠把PDA拿出來,確認了一遍,才說道,最後還補充一句,「明天的行程比較輕鬆,你可以忙裡偷閒。」
阮墨點頭,拿起腳邊的大瓶礦泉水,灌下去一大口,輕語:「明天,你是故意給我安排那麼輕鬆的吧。」
聞言,石惠也不避諱,說道:「明天是你爺爺的忌日,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自己的時間。」
據阮墨說,他還沒滿月,父母就離婚了,他成了一個拖油瓶,兩邊都不願意撫養他,是爺爺一個人獨自把他撫養長大,16歲那年,父親出車禍死後,母親終於說出,這些年一直都在被父親用他做借口向母親脅迫每月供給大筆金錢,為了不讓錢斷了,父親還找各種借口不讓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而爺爺一直堅信自己的兒子是個好兒子,還幫父親隱瞞母親。
他不想拋下年邁的爺爺,便拒絕母親的請求,要和爺爺生活在一起。上大學的第一年,爺爺亡故後,他就機緣巧合的進入了演藝圈,成了爺爺生前最討厭的歌手。
「下個星期一,能不能幫我完全空出來,把一些通告還是什麼的提前或者推後,隨便你怎麼弄。我要去醫院複診。」阮墨想起昨天高峰有打電話和他說複診的事情,還說什麼這次他再放鴿子、支他的水車,就跟自己沒完。
「好的,沒問題。」石惠快速在PDA上做備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想了想,還是和阮墨說,「我剛才看地方台晚間新聞的時候,看到絳夏了。」
「是嗎?」阮墨不在意,反正是一些陳年舊事,地方台翻出來炒炒,就找了一些原來拍過絳夏的錄影放放。
「嗯,她現在是美麗夢想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兼任歐克雷中國工作室的主管。」才短短半年的功夫,絳夏就爬到那麼高的位置,是該說她原本就有這個實力,還是說是顏絮幫了她一把。如果是後者,那麼阮墨的立場會變得很尷尬,前妻在離開自己後,飛得更高了。不知道那些狗仔會怎麼寫。
「那她肯定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阮墨笑笑,不在意。
「我聽高峰說,你那天去了。」石惠還是不敢想像阮墨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看著自己的愛人一步一步走到別人的身邊的。
曾經,她的男朋友在分手的時候說過,如果以後她結婚了,他就躲得遠遠的,她在南邊,他就去北邊。
「是呀,她很開心,最後儀式結束的時候,因為鞋子跟太高,還摔到了地上。」連摔到地上都笑的那麼開心。他實在是想轉身而去,當時,他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自己看到最後一刻,也許是來不及逃跑,只能呆愣的留在原地吧。
「我記得某人當初挺心黑的把人攆出家門的。」石惠杵著下巴感歎。
「你非得往我舊傷上捅捅才爽啊。」阮墨拿起雜誌,輕輕敲石惠的頭。
「高醫生說了,要經常鼓勵病患勇敢面對傷口。」石惠伸出食指,很專業的發言。
聽到這裡,阮墨眼睛裡閃過惡作劇的光芒,一本正經說道:「天天都在我耳邊念叨高峰的好,高峰的話。很容易讓我浮想聯翩。」兩人肯定擦出什麼火花了,不然高峰會那麼勤快的打電話通知他去複診,一般都是小護士打來,隨便通知通知。
「別轉移話題!」儘管雙頰已經紅透,但是石惠還是鎮定的告訴阮墨:「美麗夢想公司想讓你給他們公司的玩具代言。」裡面肯定有炒作成分,畢竟兩邊的主要負責人都知道阮墨和絳夏發生的那些事。
「不想答應。」阮墨頓了頓,沉痛的說:「也得答應。」
「為什麼?」還有什麼事情能逼迫這位極度自我的大明星?
「美麗夢想現在的首席設計師是絳夏,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如果我不去,絳夏非得戳我小心眼。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被看低。」阮墨大義凜然的說道。
在一旁的石惠沒啥誠意的拍拍手,歡呼。
最後,說了一句:「你是想見絳夏吧,趁著顏絮不在國內。」
「你這孩子,就是不學好。」阮墨笑著敲石惠的腦袋。
「那是下梁不正的關係,我這上梁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石惠推卸責任,補充了一句:「你少亂來,被狗仔抓到,炒作到沒什麼,就怕搞的他們兩夫妻鬧離婚。」
就狗仔的能力,要做到這一步,貌似相當的簡單。他們都能活生生拆了那麼多情侶,何況結婚的。
「這是工作。」阮墨抱著手,鄭重說道。
與此同時,美麗夢想公司內部會議。
「老大,你要讓阮墨代言嗎?演藝圈裡還有其他更加適合我們公司健康形象的藝人啊。」何必選這個經常一堆緋聞和爭議的人。
「絳夏,不要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裡。」退位的老馬設計師淡定的喝著茶說道。
結果招來絳夏的白眼。
「這個我們也是考慮了很久的。」老大說出了他們的顧慮和想法,「首先,最近在各大電視台裡熱播的家庭喜劇中,阮墨扮演的那個年輕陳懇的爸爸在民眾心裡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其次,阮墨等於說是景繪走出去最閃耀的一顆明星,本地人代言本地的產品,可以讓顧客更加瞭解景繪,最後,他和你的那層關係,可以很好的為我們公司打響知名度。」
等老大說到最後那個原因,絳夏揉揉耳朵,問一句:「老大,你是不是想再讓我離婚一次?」
「哪裡!你和顏絮的結合,是我們公司裡多少人的期盼,是不是,各位。」老大趕忙為自己拉票。
聽到號召的人,馬上裝出最誠懇的樣子,連連點頭稱是。
絳夏翻白眼,他們就是想看戲吧!
「還有。」財務部的性感美女嬌滴滴的說道,「根據最近的市場調查,上個月阮墨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不單為自己向喜歡他的FANS做了一個交待,人們對他的一往情深都抱著深刻的同情,還洗刷了一直以來的負面消息,贏得了更多的FANS。選擇這個時期的阮墨,不但可以為公司節省經費,還能為公司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應。」
反正他們都計劃好了。
整個公司都上下一致,空前統一。她這個不和諧的聲音自然是要被淹沒在民心的大潮中。
這下,她可苦惱了。
會議結束時,已經接近深夜,絳夏和同事一起走出公司,來到大廈前面的公交車站,才想起把設計圖忘記在公司了。
明天就是市慶,公司要放假兩天,顏絮的爸媽已經去巴黎看望兒子,因為她實在是脫不開身,所以家裡只有她一人,挺無聊的,反正顏絮的老媽已經為她做了各色美食放在冰箱裡,她這幾天不必做菜,用微波爐熱熱就可以吃了。不如她就宅家裡,畫圖紙。
在同事善意的笑聲中,絳夏無奈隻身返回黑漆漆的辦公室,快速捲起設計圖,塞進專門裝圖紙的筒子裡後,快步下樓。
不出所料,那些沒人性的傢伙都走了,車站上只有她一人。她有些失落,可也只能獨自等公交車。抬手看看表,希望末班車還沒有走。
忽然,身後傳來口哨聲。
轉頭便看見三個小流氓正笑得不懷好意,絳夏暗歎運氣不好,什麼倒霉事都能碰上。
小流氓們圍上了,斷了絳夏的去路。
「走開。」她肚子餓,心情也不好,少惹她!
「美女,一起去玩吧。」有人說著老掉牙的台詞,伸手想摸絳夏光滑的下巴。
倏然,絳夏眼中閃過一抹凶光,快得小流氓還沒抓住。絳夏已經順勢把那人的手臂狠狠掰到後背上,喀拉一聲後,哀嚎聲立刻打破周圍的寧靜。見情況不對,另外藝人上前要教訓不識相的絳夏,反被絳夏抬腿,一腳踢中胃部,立刻倒在地上嘔吐不止。而意圖從後面偷襲的那人,被絳夏反手一巴掌打在臉上,嘴都打出血了,絳夏還嫌不夠,跟著就補上一記恨利的上勾拳。那人立刻失去平衡感,向揮拳上前,也站不穩,被絳夏一個絆腳,直接就睡地上了。
最後,絳夏加重手上的力道,讓一直哀嚎的那人徹底在地上抽搐。
「shit!就這水準還敢出來混!」
話還未說完,旁邊就傳來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絳夏嘴角抽了一下,側身看過去,她臉上的表情不是太愉快,「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說走開的時候。」阮墨揉揉笑痛的肚皮,眼角還有笑出來的淚水。
好像連他一塊收拾了,「你難道不知道『英雄救美』這四個字嗎?」
「我可不認為你是美。而且和前景繪一中最會打群架的女生相比,我實在不是英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當被殃及的池魚。如果他上前,搞不好是地上的一員。
阮墨站正,細數他不上前的理由。
「說!再說!讓你的毒舌來得更猛烈些吧。」她就有借口切了那舌頭。
「沒有你下手毒。」幾乎是一招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遇到警察叔叔了,還是特別的警察叔叔。
「你給我隨便去XX!」
「你肚子餓了。」阮墨看著脾氣壞的絳夏,瞭然,拍拍絳夏的頭,說:「哥哥帶你去吃好的。」
絳夏捏起拳頭在阮墨眼前晃晃,阮墨立刻像被燙到一樣收回手。
這時,絳夏才搖頭晃腦的說道:「不要老黃瓜刷清漆,裝嫩!你請客?」
現實性問題,她的工資花光了。又不想用顏絮的附卡,正無奈的要回家宅了。
「和我在一起吃飯,你付過錢嗎?」阮墨沒好氣的問。
「沒有。」絳夏很老實。
「要吃什麼?」看她會那麼爽快答應,肯定是包裡沒錢了。阮墨問問沒錢的她,想吃什麼好的。
「那啥子,刀削面、拉麵、泡饃。」關想想那熱氣騰騰的一大鍋羊肉湯,她就開始流口水。
「山西麵食?」阮墨不解的看著絳夏
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口味變了,原來不是挺能吃辣的,討厭吃酸的嗎?」
「山西麵食也有辣的!」絳夏低吼,突然想起一件事,四下看看,沒有可疑的人士。
「快上車吧,不然被狗仔隊拍到,就慘了。」阮墨推著絳夏坐上自己的銀色跑車。
誰也不知道,那些記者會埋伏在哪裡。
「大明星,身為娛樂的寵兒,就不要隨便來打擾我這種草民的平凡生活。」
她現在可是相當怕無孔不入的狗仔隊。
上帝知道,如果被抓到,她明天會在報紙上看到什麼啼笑皆非的新聞。
顏絮在法國倒是不要緊,反正他不看娛樂台和娛樂報紙,他個人愛好世界地理和音樂台。可是他老爹老媽都是長期住在這邊的,萬一被什麼三姑六婆誇大宣傳,她這個媳婦應該以什麼樣的立場待在家裡。
「有狗仔。」阮墨空出一直手把絳夏的頭按下。
「啊,我有沒有被拍到?!」絳夏焦急小聲的問。
「不知道,你看看明天的報紙,就知道是在哪個角度被拍到了。」阮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更惹得絳夏一肚子的火。
「靠!」她只想用這個字來宣洩她的不滿情緒。
「放心,你努力和顏絮懷上一個小孩,就是顏家二老有什麼不滿,都會衝著小孩子的面子上原諒你。」阮墨調侃絳夏,但,話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在絳夏面前提這個話題的。
聽到這話,絳夏全身都僵硬了好久,才黯然說道:「你明明知道,失去阮小小後,醫生說我這輩子都可能沒有孩子。」
車裡的氣氛緊張的阮墨想要奪門而出,他忍住了。
「對不起。」阮墨腦海中浮起那個和他們沒緣分的孩子。
待狗仔走遠後,絳夏爬起,也終於說出:「也許是報應。」
結婚前,因為阮墨的事業正在騰飛,她為了讓即將出生的孩子得到完整的愛,沒有任何缺憾,她忍痛去結束了,小小的,和自己共生了四個月的孩子。
結婚後,滿心歡喜的她懷上了阮小小,卻在四個月時,小小沒有任何預兆就停止了在子宮裡的成長,還未睜開眼睛,沒看到這個世界,就在她身上消逝了。
「別想那些怪力亂神的,你不是無神論嗎?」阮墨只能這樣安慰。
阮小小活著的話,他們就算再艱難也會堅持一直走下去吧?
直到對方變成自己不可或缺的親人。
可阮小小確實去了天上,也許是爺爺帶走了小小。
「阮墨,你根本不瞭解,阮小小在我肚子裡停止心跳的感覺!」絳夏咬著嘴皮,忍住了哭。
她不哭,她不再為逝去的一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