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式離婚 第八曲 大戰前夕的導火索
    傍晚,深紅的太陽在天際跳動著,橘黃、濃紫、大紅調和成巴黎的天空。被染得艷麗的火燒雲凝固在遙遠的地平線那邊,懶洋洋的陽光匍匐在白色的百葉窗上。一束怒放的紅色玫瑰斜躺在窗沿,被遺忘的小提琴安靜的靠著暗黃色的牆壁。陽光的金色粒子慢慢在空氣裡流動著,似乎像夏夜裡綻放的線香花火。

    絳夏雙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撐起,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這種時候是不是該說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戶,陌生的擺設,陌生的床?

    她還記得剛才顏絮求婚後,她就被顏絮拖著去了巴黎的愛牆,看了顏絮在愛牆上的新作。可相較於那位爛漫的長衫詩人,她對徐志摩留在愛牆的那篇詩句超過了顏絮留下的筆跡。

    愛牆

    你我千萬不可褻瀆那一個字,

    別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僅要你最柔軟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遠裹著我的心;

    我要你的愛有純鋼似的強,

    在這流動的生裡起造一座牆;

    任憑秋風吹盡滿園的黃葉,

    任憑白蟻蛀爛千年的畫壁;

    就使有一天霹靂震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愛牆」內的自由!

    也許是巴黎的著名景點太多,以至讓人們很容易忽略掉這個可愛而有情趣的景點。這面坐落在Jehan Rictus小公園裡的「我愛你之牆(Le Mur des "Je T'aime")」,充滿了浪漫的氣息。整個牆壁上佈滿世界各種語言寫出的「我愛你」,包括中文的簡體字和繁體字的「我愛你」。找一找,除了「I love you」,法文的「Jet』aime」,德文的「Ichliebedich」和意大利語的「Tiamo」,甚至還有手語的標誌和其他一些原始的符號,一共311種字體和280種語言和方言。

    這座位於巴黎經典藝術區,蒙馬特高地腳下地鐵站外的深藍色的牆,提醒著人們在這個大千世界中,仍然有人把愛與和平的理想駕於如此高的地位,以至造了這樣一座豐碑,實在令人感動。

    而且傳說如果和戀人一起在這座牆前合影,就永遠不會再分離。她也被顏絮抓著,讓路過的巴黎市民為他們照了一張合照。

    可能是她已經不年輕了,已經不再相信這些古老的傳說。以前老拉著阮墨去一些傳說的景點裡拍照。

    連結婚的地點,她都挑選了那個坐落在懸崖邊上的小天使教堂。

    傳說畢竟是傳說。

    也許是她的情緒被敏感的顏絮看出,顏絮提議兩人去迪斯尼遊樂場玩,結果玩瘋了,渾身都像散架了一樣。回程路上,她實在抵擋不了巴黎的睡神,不知不覺就靠著顏絮睡著了。

    唔——————

    這裡是哪裡?

    她好像做了很懷念的一個夢,居然夢見景繪,看到以前的阮墨。

    現在的他,完全是男生的72變。變得那麼冷漠,那種溫暖的笑容失去了多久?那種囉嗦似乎變成了寡言少語。就像沙漠裡漸漸消失的綠洲,無法重現。僅存的那麼一點點溫潤的清水,根本不能滿足她日漸乾渴的喉嚨。

    「啊,絳夏,你睡醒啦。」顏絮端著一杯蜂蜜水走過來

    「我又不是宿醉!」幹嘛給她喝蜂蜜水!「我回去了。」

    清醒過來的絳夏沒笨到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暗歎,克雷老師真好,給他安排那麼好的住處。看樣子,很滿意這個孩子。如果問題出在她身上,那麼她來推這孩子一把。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愛就可以了。

    「絳夏————」顏絮又開始撒嬌了

    「顏絮,聽好,如果你成為克雷老師的徒弟,且能在2年內站在業界的頂端,我就嫁給你。」用腳趾頭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這樣起碼可以激勵顏絮好好跟歐克雷老師學習,學到就算經驗也不能學到的寶貴東西。說不定,到時候再邂逅一個漂亮的法國MM,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說不定還會得到顏絮爸媽的嘉獎,逢年過節她就可以去顏絮家騙吃騙喝。大三的時候,因為姐姐絳春嫁給外國姐夫後,全家都移民加拿大了,而她是因為和阮墨結婚的緣故一個人在國內,住在阮墨的老家。如詩如畫的景繪市,一個雖然小但是卻晶瑩剔透的小城市。

    那棟古舊的法式建築是阮墨的爺爺留給阮墨的唯一物品。裡面充滿了阮墨幼年和少年時候的歡樂和悲傷等等一切情感。因為眷戀,她離不開阮墨,也離不開那棟屋子,更加無法離開祖國。

    呵,不過這是以前的事情了。久遠的她都快忘記了。

    一步一步,她和阮墨越來越遠,像是原本走一條路的人,在碰到岔路口的時候,分別走了不同的方向。

    相交的兩條直線,相交過,就不會再次相交。是命運安排如此吧!

    「真的?」顏絮的驚呼打斷了絳夏的深思,絳夏扶住心臟。低呼,差點被嚇死。

    「是的是的,煮的。」絳夏如上了發條的點頭娃娃,拚命點頭。一點誠意都沒有。

    「那好,我現在就去找歐克雷老師!」顏絮高興的差點跳到天花板上,然後就抓起床邊的衣服,咚咚的跑出去。

    有那麼高興嗎?絳夏疑惑,她似乎忘記了,當初阮墨答應她的時候,她比顏絮還興奮。還撞到了消防栓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去吧,去吧。」絳夏走下床,拿起椅子上的外衣,準備回酒店。

    此刻,已經出去的顏絮又跑回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絳夏話出口,就開始後悔,什麼時候她養成了習慣性拒絕。

    「那好,我就去克雷老師那了。」趁著克雷老師還沒回家,速速去請求克雷老師收他為弟子,絳夏這樣算是變相答應自己的求婚吧。得意忘形的顏絮甚至踏這著hiphop的節拍走下樓,差點沒把絳夏憋笑憋死。

    幫顏絮關上門後,絳夏伸手招來一輛TAXI,匆匆回到酒店。

    正當她翻包裡的房卡時,阮墨和石惠居然都站在她的客房門前,在一旁的侍者客氣的說:「Charlotte小姐,這位先生找你。本來我讓他在大廳等你,這位小姐堅持要在樓上等??」

    話音未落,絳夏打斷了侍者的話,客氣說道:「謝謝,我會處理的。」

    在阮墨緊盯不放中,侍者退下。

    今天的阮墨一頭泛咖啡色的頭髮,不受控制的四處微翹著,臉頰邊的碎發柔順的貼著,深咖啡色的雷巴墨鏡把他的半個臉都遮住了,微紅的嘴唇緊緊抿著。他穿著白色的長袖尼龍外套,下面穿著剛好在臀線下面幾寸的灰色超短褲,金銀色夾絲鏤空的皮帶讓整條褲子都亮了起來。精緻到如同上好瓷器的臉蛋,舉手投足的優雅高貴,搭配合宜的服裝,讓阮墨無論走到哪裡都成為了焦點,一瞬間就可以控制周圍人呼吸的頻率。

    也難怪侍者不敢強行讓阮墨在大廳等。

    「有什麼事嗎?」絳夏的嘴角有點抽搐,她太笨了,居然在剛才那一瞬間被阮墨的皮相迷惑了。差點就做了追星族少女做的事情。

    「石惠,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來接我。」阮墨都發話了,石惠只好放棄看戲的打算,向絳夏揮揮手,告別。

    待石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阮墨拿過絳夏手中的房卡,逕直打開門走進去,優雅坐在沙發上,兩腿交疊。

    臉蛋開始嚴重抽搐的絳夏,默默關上門,並且確定門板很厚,外面基本上聽不到裡面的騷亂。

    「阮墨!」嗓子都吼痛了,絳夏還覺得不過癮。

    「嗯。」阮墨打開電視機,淡淡應了一句後,就把眼光放到電視上。

    「請輕移你的貴足,離開我的地盤。」煩死了,她明天還有交流會,為期六天的交流會,可是會把人徹底累垮的,比說上次,交流會結束後,她基本上是癱著回國的。大戰前夕,她需要休整,而不是連綿不斷的口舌之爭!

    聞言,阮墨不以為然,側身掏出褲包裡的東西丟給絳夏,反應不夠敏捷的絳夏只能看著那個東西劃過她的指尖掉在地毯上,寂靜無聲。

    「為什麼?」絳夏看著那個熟悉的泰迪熊,還有那把貼著泰迪熊的鑰匙。

    「在你找到合適的地方之前,可以先住家裡,反正我要去澳大利亞拍戲,2個月都不回家,空著也是空著。」阮墨的解釋很合理,就像施捨一個無家可歸者

    可是,絳夏並不想接受,並且把鑰匙丟到阮墨的懷裡,說道:「我有住的地方?」

    這句話就像二次大戰薩拉熱窩導火索一樣,徹底激怒了阮墨,他甩掉墨鏡,直直瞪著絳夏,刻薄說道:「公司你老大為你安排的金窩?還是你那個小情人的家裡?絳夏,你有必要那麼積極的投入兩個男人的懷抱嗎?」

    簡直不可理喻!絳夏翻個大白眼,好想一腳把這個傢伙踢出門去。她招誰惹誰了,她有倒霉到讓前夫大呼小叫的地步嗎?絳夏無言以對,咬牙切齒的看著阮墨。

    屋裡的氣溫頓時降到了冰點。

    這時,絳夏發現阮墨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略微憔悴的面容讓他看起來有些頹廢,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味道。

    他注意到絳夏看他的眼神有點轉變,不覺問:「這張臉好看嗎?」

    「好看。偶像派的臉就是好看。」這是大實話,絳夏優點之一誠實可靠。

    空前的寧靜,讓人極為難受。

    從阮墨的側面看過去,這傢伙的睫毛還是一如既往的讓大多數女生嫉妒得要命,垂下眼簾的時候,眼下淡淡的陰影加重了阮墨的黑眼圈,卻還是那麼好看,寧靜俊美的樣子不禁讓人怦然心動。手上的鏈子也因他的微動,而輕輕響動著。他就那樣安靜的看著電視,不再和絳夏說一句話。

    一瞬間,絳夏突然有回到在景繪那個家的感覺,阮墨沉默,自己話也不多。

    很難受,她想逃離這個令她開始窒息的空間。

    「喂,阮墨,你該回去了。」絳夏指指沒了紅日的天空,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沙發上的他沒動,只是淡淡看了絳夏一眼,慢吞吞說道:「我想談談。」

    絳夏翻個白眼,快速扯住阮墨的手,想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了,掃地出門。卻反而被阮墨的力道反手把絳夏拉下,坐到沙發上。

    卻什麼也沒說。

    習慣阮墨的長時間沉默的絳夏,腦子裡開始盤算晚飯的菜單,明亮的眼睛慢慢變得茫然。

    「絳夏,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認為當時我的做法能減少你受的傷害。」阮墨難得對絳夏說那麼長的話,所以走神的絳夏有點吃驚。好半天才確定阮墨是在和她說話。前面的她沒聽清,阮墨說了什麼?

    她本想讓阮墨重新複述一遍,不過,有那個必要嗎?搞不好,還會招來阮墨的白眼。

    「阮大明星,回窩吧。」絳夏無比誠懇的說道,臉上表情急切。

    「有什麼人要來嗎?」顯然,阮墨想歪了。

    不過也難怪他的想法不單純,才簽署離婚協議書不到一個星期,前妻在離開家後,就和兩個男人打得火熱。他很惱怒,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阮墨曾經試著讓自己不要去在意絳夏的一舉一動。可是,每當他看見絳夏的時候,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跟著絳夏的情緒走。

    可能是,單純的男人嫉妒心吧!換作是別人,估計也受不了原本是自己主動提的離婚,前妻看起來是難受,私底下卻是歡天喜地,就差沒放鞭炮慶祝了。

    典型的男人劣根性,最好全世界的女人都只對自己哭著,求著。

    「沒有!」絳夏假笑,不想對他做無謂的解釋。

    「絳夏,我可能不喜歡你了,可是還有捨不得。」阮墨一如既往的直接,讓絳夏差點心臟崩潰。

    原來是這樣。

    呸呸——————絳夏立刻唾棄自己心裡的失望,她為什麼要學那些狗血女豬腳,為了前夫還對自己有眷戀而高興,對前夫不喜歡自己而難過。

    看著絳夏臉上複雜的表情,阮墨似乎記起那個冬天。

    從教室裡逃出來的自己,只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暫避班裡的『三姑六婆』對自己的關懷,可是沒想到,居然撞見絳夏和她的姐姐。

    戲劇性的聽到,絳夏對自己的姐姐絳春說:「我不要東西,我喜歡阮墨!」

    突然聽到那麼爆炸性的言論,差點把阮墨炸得魂飛魄散,傻乎乎的呆愣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動。

    而正在爭鬥的兩姐妹也發現了阮墨,這個不速之客。絳夏輕叫一聲,臉脹得通紅,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就算不知道阮墨是誰,關看自己妹妹的表情,絳春也明白此人是誰!

    「絳夏,幫姐姐買個哈密瓜去!」沒招找招使,只要能支走妹妹就是好招。

    「冬天沒有哈密瓜。」頂嘴的本事的一等一的好,她排第一沒人敢要第二。

    「那買個冬瓜去,快!」絳春知道,她必須和這個男的談談,單獨談談。就算用卑劣的招數,她也要棒打鴛鴦。

    「噢————」絳夏不情願的跑遠,居然被冬瓜給忽悠了。

    而等自己妹妹走後,絳春立刻掛上商業用招牌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麻煩你離我妹妹越遠越好,謝謝合作!」最後幾個子是咬牙切齒的說著,壓根不管對面是何方神聖。

    忽然之間,阮墨覺得身後冷風颯颯,半天才憋出三個字,「為什麼?」

    「雖然這麼說很丟臉,但是我不得不說,絳夏從小就是和別的孩子的思考回路是不同的,幾乎沒什麼正常的神經,關於這一點,我想是遺傳我那個脫線的老爸。」

    絳春竹筒倒豆子的貶低自己的小妹。阮墨忙不迭的點頭同意。

    確實,一般人不會因為看個天空就走到天台的最邊緣處,毫不顧忌的粘上陌生男孩。可,僅僅認識了一天,他還是知道。

    「絳夏只是不太明白怎麼和別人相處。」

    「你叫什麼名字?」絳春不沾邊的提問讓阮墨滿肚子的疑惑

    「阮墨。」他老實的回答

    崩——————

    絳春狠狠一拳打過去

    「我記住你了,要和小夏好好相處,她可是我重要的妹妹。」

    痛死了——————這下他知道絳夏的天馬行空是和誰學的了。

    「姐姐,我只找到冬瓜糖。」購物完畢的絳夏小跑回來,就看到差不多趴地上的阮墨和揉揉自己手掌的絳春。

    那個冬天,阮墨和絳夏,被看不到的紅線連到了一起,只是他們沒想到,紅線不是永久的東西,會隨著時間慢慢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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