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過得是不怎樣的,沒有過於喜慶的氣氛,沒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年前,許敏儀還是給秦曉婷添置了新衣服,於是大年初一的這天許敏儀便帶著她出門去拜年了。
首先去的還是方家寶家,許敏儀遞過了準備好的禮物,舌燦如花的說著好聽的吉利話,好半天才從方家出來。當時方家寶還悄悄地問秦曉婷,是不是她們一會兒還要去高睿家。秦曉婷點了點頭,方家寶立即鄙夷的瞥了一眼正在跟她爸媽說話的許敏儀。秦曉婷早上得知許敏儀真要帶著自己去高睿家拜年時也是無奈至極,只想著等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趕快向高睿把事情坦白清楚。
上次高睿幫自家擦窗戶的事秦曉婷也跟方家寶說過一下,包括許敏儀讓她多「巴結」高睿的事。
秦曉婷那時候說:「為了想接近領導,她讓我要和你好好玩;為了想讓人家高睿以後來幫忙幹活,她又讓我多和高睿走動。寶啊,你說我姨媽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都不知道她以後還能有些什麼想法會要我再去討好哪個人的,我再她眼裡難不成本事大得不行呀?」
方家寶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只問她:「那你是不是要把真相告訴高睿呢?」
秦曉婷沒作什麼反應,只是歎了口氣,然後才慢慢的說:「不告訴的話我會因為這樣的動機不純始終良心不安的。」
是啊,能不告訴嘛?不能!就像當初把不純潔的交友動機告訴方家寶一樣,秦曉婷就是接受不了這種目的性太強的東西,如果再不老老實實向人家說明的話她更覺得自己像是在幹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
當心懷不安的秦曉婷跟著許敏儀進到高睿家時,立馬被熱情的一家人招呼到客廳,緊接著又端出了幾大盤的吃食,都是一些鹵好的雞腳呀,雞蛋呀什麼的,還有一些秦曉婷叫不出名字的東西,應該是高睿他們老家的特產一類吧,總之看起來都很不錯。
許敏儀和高睿的爸爸高保民是熟識的同事,大家私下裡都是稱呼他為老高;李桃芬是在單位食堂裡幫著做飯的,煤炭局是國有單位,像許敏儀和高睿爸爸他們都屬於有編製的正式職工,而食堂的工作一般都是屬於合同工,裡面的工作人員大多是單位裡的員工家屬。
高睿的弟弟這時候吵著要出去和小夥伴們放鞭炮,高爸爸讓他叫了叫來的許敏儀和秦曉婷,就讓他出去玩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了個小孩子的原因,還是看著桌上這些透著樸實氣息卻也香氣誘人的食物,秦曉婷覺得這才像個真正的家,像是過大年的樣子,讓人感到無比的溫馨與滿足。
一坐下,許敏儀就開始了她的外交政策,先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然後就切入正題,把矛頭對向了高睿。
「老高呀,你們家可真太有福氣了,小兒子可愛,大兒子呢又懂事、又勤快,還和我們曉婷是同學呢。對了,年前我和我們曉婷在家擦窗戶,毛巾不小心掉下去了,結果你們家高睿不僅給撿了送上來,看見曉婷一個女孩子爬到窗外怕她出什麼事情,硬是幫著我們擦了一下午的窗戶。」說到這停了停,笑著看向高睿,高睿只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許敏儀接著繼續說:「你別說,一個男孩子,做事情像他那麼認真仔細的是真不多見啊,我留他吃飯吧,他怎麼的就是不同意,非說爸媽交代了,不能隨便在別人家吃飯。我看呀,也就是老高你們兩口子教育的好,別人家的男孩子都淘氣死了,你們呀真是有福氣!」
老高夫妻倆聽自己兒子被人這麼誇獎,也是樂得不行,老高更是邊笑邊拍著兒子的肩膀說:「要是那麼點事情都辦不好,還不白讓他長那麼大了。」可能人一高興就總喜歡許諾點什麼事情,老高接下來就說:「許會計你們家就你們倆人平時幹什麼也不方便,下次再有這爬高上低的事情就過來叫這小子一聲。」許敏儀是乾的會計工作,所以別人一般都稱呼她「許會計」。
許敏儀一聽這話,覺得正中下懷啊,高興之餘又轉過身把手搭在一旁的李桃芬腿上說:「瞧你們老高這是怎麼說的,麻煩了一次都夠不好意思的了,這麼大的男孩子誰不是愛在外面瘋玩的,哪能總叫他來幫著我們幹那些瑣碎的家事。」
「看你說的,這一個單位的人有什麼好客氣的,再說了,我家這大小子也不是那愛在外面瘋的脾氣,要是有什麼他能幫的呀,儘管的叫他過去,他要敢說個不字,看我和他爸不好好收拾他。」秦曉婷聽著李桃芬的話,就覺得真是暴力呀,隨隨便便都能開打。
話說到這份上,許敏儀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於是又笑瞇瞇的跟高睿說:「高睿呀,那以後要是阿姨總找你幫忙,你可別嫌阿姨煩啊?」
「不會的不會的,阿姨有事叫我就好了,我,我一定去的。」高睿如是說。
「嗯,那行,那我們就不打擾了,這樓前樓後的住著,兩個孩子又都是同學,咱們啊還是有緣分呢,以後可得互相多走動。」許敏儀拉著秦曉婷站了起來,一遍告別一遍往門口方向走去。最後李桃芬還從廚房端了兩碗盛的滿滿的滷味和那些奇異的特產,一定要讓她們拿回家嘗嘗。
大年初三一過,許敏儀就又開始上班了,秦曉婷這也才抓緊時間趕起了作業,每天大部分時間就自己一個人在家,過得好不愜意。
新學期第一天,六年級的同學領完了新書就被安排到階梯教室去開大會了。會議的內容大多是強調即將到來的小學升初中考試一類的話題,全年級兩百多的學生加上老師把階梯教室坐的滿滿當當,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候後會議終於在這昏昏欲睡的氣壓下結束了。
走出階梯教室,一陣冷風襲來,秦曉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三月的氣候明顯已經開始回暖了,可是開著空調的環境下待久了出來,還是感覺到想縮緊脖子。
「很冷啊?」
聽到在和自己說話,秦曉婷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高睿,便說:「嗯,有一點啊,剛才在裡面坐了那麼久,一下子出來有點不太適應了。」
會議結束他們就直接放學了。
這學期開始,秦曉婷和高睿明顯多了些交往,有時候回家遇到也不再向以前那樣一前一後的走,而是在一起聊聊這聊聊那的並排而行。期間秦曉婷也跟他說了自己姨媽讓他來家裡幫忙的事情,說的時候她尷尬得頭都不太敢抬,都不敢想像高睿聽了會作什麼反應。可高睿當時卻只說了句:「哦,這樣啊!」然後又走了好久才又開口對秦曉婷說:「那,你是不希望我們做朋友?」秦曉婷聽了他這話覺得不可思議,難道說高睿不生氣自己被別人打了壞主意,反而覺得是不是對方不願意和自己做朋友。秦曉婷沒想過事態的發展會是這個樣子,只得愣愣地回答:「不是啊,我就是希望我們可以做朋友所以才把這事情告訴你的。」高睿聽完這話就笑了,說了句:「那就好。」秦曉婷看他這樣完全不當回事似的,還反覆咀嚼著他最後那句「那就好」,然後心裡面說:好什麼好呀,什麼那就好,你高睿也太善良了吧,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都說好,唉……
雖說是小學,但作為即將面對升學考的大家來說,該有的自覺還是有的。最後的兩個月裡大多數同學都放棄了不少以往的娛樂活動,各科的老師也總是發一些模擬試卷之類的東西,更有些較為積極地父母甚至額外的買來一大堆習題,一有空閒就逮著孩子死乞白賴地做個沒完,誇張得大有向高考看齊的趨勢。
高睿的成績在班上不是很突出,是屬於默默無聞的那種,家裡面也就沒怎麼過多的干涉,只是他自己已經不再每天都打球了。自從上次一賽成名之後,高睿的球癮彷彿就被勾了出來,除了參加一些班級間的賽事活動之外,每天放學也都要在球場帶球跑上那麼幾圈。
相比較起來,方家寶和秦曉婷兩個人就有恃無恐得多。那個時候的義務教育在升學上都是按照屬地原則,一般來說都是和戶口所在地相關聯的,像煤炭局這樣的國有單位一般家屬子女就讀的學校都是早就規劃好了的。方家寶就覺得反正考初中而已,只要不是不及格弄得太丟人就行了,每次方媽媽督促著她學習的時候她總是一本正經的坐在桌前用教科書遮擋著看那些從校門口租來的漫畫書。
秦曉婷的戶口不在許敏儀的名下,她要上好學校的話只能靠分數的高低來決定,可她平時就沒有什麼多餘的興趣愛好,一直都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面,成績自然是很好的,所以考不考試對於她基本沒有多大的壓力,還是和平時一樣沒有家務的時候就複習功課。
升學考試前的最後一個月學校接連三個星期用週六的時間進行了模擬考,這三次考試一方面是讓大家適應這種氣氛,另一方面便是要從三次考試成績中選取最好的作為畢業成績。
正式的升學考那天,秦曉婷沒什麼感覺,大概考得麻木了吧,又是在自己的學校考,什麼都是熟悉的,一點都緊張不起來。考場及座號都在前一天放學後貼了出來,早上來的時候遇到高睿,彼此都還互道了「加油」之類鼓勵的話。
過了這一天,也就是說小學的六年也離他們而去了。下午考完回到教室,互相探究試卷的人沒幾個,大家口裡念叨的都是即將要分開的不捨。她不是不傷感的,但畢竟只和大家做過一年的同學,自己和他們之間又沒有太深的交往,於是就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的聽著隔壁桌聊天,等著老師來交代事情。身後的高睿這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秦曉婷就側過身子看著他。
「咱們倆好像沒什麼能和大家交流的啊?」說完還乾笑了兩聲。
「正常啊,除了我們倆,其他人大多數都是相處了六年的啊!一個個看著彼此從那麼一丁點開始長到現在。」她說「一丁點」的時候還用手在桌邊比劃了一下。
老師進來以後,問了問大家的考試情況,然後還向大家感慨說他又送走了一屆畢業班,看著大家都要走了才覺得又過了六年。這番話話說得大家都鼻子酸酸的,有的女生甚至都小聲地哭了起來,最後又交代了回校拿成績和錄取通知書的時間才正式宣佈了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