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好幾盤菜,都是他愛吃的菜色,他只略微提了提她卻特地去學著做,程敬南忽然後悔。桌上一瓶紅酒,蓋子已經被打開,瓶子淺了一點下去,估計她喝了一點,卻忘記把蓋子蓋上,她有時候總是難免迷糊了點。
程敬南輕輕的把衣服脫了,放在沙發扶手上,坐下身來看著林順。林順側臥著靠在兔子身上,手裡還緊緊的握著手機,他伸手取過來,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還是十分清楚的顯示他的號碼,她卻沒有打給他。他想起從前夜未央的林順最不耐煩等人,曾瑞有時候誤了她什麼事,她向來不假辭色。
他愛憐的俯下身在她額頭上印個吻,藉著燈光打量她,融融的燈光下,她柔白的臉,小巧的下巴,微微垂下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嘴唇輕輕抿著,柔和的燈光似乎照得她整個人都帶上了一層溫軟的感覺,他心一軟,情不自禁伸出手背貼著她的臉來回摩挲,感受她的溫度,她熨帖柔滑的肌膚。
林順卻甚是敏感,他的手一貼上來,她自朦朧中醒過來,半瞇著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來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笑著說:「你回來拉?」林順很安心,她一覺醒來他總是會回來,眼睛沒睜開便知道是他。
程敬南的眼睛裡卻是一片深海似的黑,林順暗暗後悔對上他的眼,於是裝做揉揉眼睛坐起身來:「我做了好多菜你看見沒有?還有紅酒,我爺爺私藏的,上次回家我偷了一瓶,呵呵,據說還是某個大款簽約時候送給他的私藏品。湯大概涼了,你先坐,我去熱一熱……」說著林順搡了搡面前坐著擋住她去路的程敬南,程敬南卻是紋絲不動,林順驚訝的抬頭說:「你讓一讓。」
程敬南還是不動,沉沉的象坐山一樣,就是不合作,林順不由沒好氣的笑了,用力去推,程敬南卻趁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細細的手腕在他手裡不堪一握,她的人都好像被他攥在手心裡,動彈不得,林順驚訝他的蠻橫,抬起頭去。下一秒就被他吻住,林順承受不住,人仰著就被他壓了下去,迎面躺倒在沙發上,頭在扶手上撞了下,撞疼了,她皺眉。這一次,他卻沒有細心的注意到,更沒有以往任何一次溫柔,他的舌頭強悍而有力,直接伸進來,彷彿想筆直通到她的喉嚨裡去,佔據她的所有,林順微微的不適應,小小的手拽著他的衣袖輕輕叫了一句,微弱的聲音很快又被淹沒。
他小小的一個吻,總叫她翻天覆地。
「你輕點!」林順費了好大力氣才掙開他,掙扎著坐起來,她把他的頭推開,雙手捧著他的臉,在晦暗的燈光下,他額前散落幾絲碎發,眉毛斜飛入鬢,雙目炯炯有神,一種堅定,一種強勢,一種凜冽,林順全神貫注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對視良久。
忽然間,程敬南卻不耐,彷彿想躲開林順的視線,於是又一把撲上去,再將她按倒,吻住,他把她抱得那樣緊,不管不顧只想把她往沙發深處捺,彷彿想把她擠進他的身體裡,拼了命的急著跟她糾纏,那麼用力,彷彿想就此糾纏到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再也離不開。
程敬南一隻手穩住她的臉頰,令一隻手抬起她的一隻腿,將自己置身在她之間,林順微微反抗,提醒他:「輕點。」
程敬南疑惑的瞇著眼睛沉沉的打量她,她從來沒有這樣反抗過他,可是他的手並不因此放鬆力道,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每次都要這樣激烈的與林順糾纏,他們的時間還長,只要完成手裡的那件事。他應該對自己要有信心,雖然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天,但是他應該堅定,他們是如此的相愛,如此的密不可分,他不能有不祥的預感,他決不能害怕。可是他的擔心卻如此深入骨髓,似乎如果不抓緊她,一鬆手,她就消失了,一個不抓牢,她就沒了,讓他提心吊膽,他只有把她抱得更牢,抓得更緊,他不會讓她推開他,不會!
一切結束後,他仍然著急尋找她的唇,林順卻生氣發了狠,用力在他唇上咬一口,怨懟的說:「不是叫你輕點嗎?」說完轉過身去賭氣不理他。
程敬南這才放輕放柔力道,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輕吻她的後頸:「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
林順悶聲不響。
程敬南的纏纏繞繞的道歉聲音卻不斷傳來,林順忽然反轉過來,抱緊他,倚在他懷裡罵他:「傻瓜。」林順忽然又想起自己方才在他唇上咬出的齒印,不由伸出手撫摸上程敬南的唇。
程敬南終於鬆一口氣,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後背,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林順也揚起頭說:「我也有事要告訴你。」這樣的夜裡,她的眸子熠熠的似有光在眼底流轉,彷彿兩泓秋水,盈盈的水潤。
程敬南心裡卻隱隱不安:「你要說什麼?」
林順嫣然一笑:「你先說,你說完後我再說。」
程敬南疑視著她。
林順卻越發將賴皮進行到底,膩在他懷裡撒嬌:「你先說嘛。」
程敬南微笑著,撫摸著她光潔的面頰說:「我明天要去美國,斯坦福的商學院斯隆EMBA成立50週年搞校慶,請全球所有畢業生都回去參加聚會。」
林順後來也問過程敬南的學歷,知道他以前是計算機專業的同時也參加過這個培訓,記得好像英國石油的CEO就是這個班裡出來的人物,想是這次去大概又有不少工程要談,林順瞭然的在他胸口無意識的畫著,問:「那你要去多久?」
「大概半個月。」
「啊,那麼久啊」林順微微失望。
程敬南心裡又是歉疚又是難過,無比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問她:「你呢,你想說什麼?」
林順的臉卻驀地紅了,幸好這樣的夜色他看不見,她倚在他懷裡,聲音低低的小小的:「敬南,我想……結婚。」
程敬南眼眶一熱,緊緊的樓住林順,彷彿發下重誓,在她耳邊說:「好,我們結婚,一定會的。」
林順把腦袋埋得更深了,她覺得臉上已經可以燙熱這空氣了,她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然而她是真的想結婚了,結婚,然後有一個小寶寶,是他的,過年的時候帶回家裡,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孩子可以叫揚凡叔叔,如果貝貝還在就好了。
她的手還在他胸口無意識的畫著,一個圈圈,兩個圈圈,笑意止不住的從嘴角漾開來,那樣急不可耐的從唇角溢出來,結婚。
程敬南卻心痛如絞,更加用力的擁進她,他在心裡發誓,一定會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順迷糊中醒來記起敬南今天的飛機,她忙爬起來,程敬南卻伸手止住她說:「你起來幹什麼,時間還早。」
林順打個哈欠說,咕隆著說:「不行,我要去送你。」在她的堅持下她就是這樣一路打著哈欠睡意朦朧地去送他,坐在胡疏的車裡,程敬南一路摟著林順。林順又睡著了,頭枕在他的肩窩處軟軟熱熱的氣息輕輕拂在他的頸間,一點點的微癢。彷彿又回到那個雲貴高原,她也是這般信任他,靠在他懷裡哪怕前面多麼凶險,哪怕她再傷心她也能這般信任的在他懷裡睡著。
已經是夏末秋初了,這天早晨很大的霧,車窗上都結著一層朦朧的白霧,因而一略而過的景色都顯得那麼模糊,看不真切,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見後路,都不知道車子到底要開到哪裡去。可胡疏的車開得慢開得穩,一路上只能聽見車子平穩行駛的聲音,還有林順的呼吸。他的手被她壓得麻了,然而他卻小心翼翼一動不敢動,彷彿生怕將她弄醒,他現在只想一輩子這樣抱著她,只盼著胡疏開得更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