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短信卻一直沒有回過來,簡曉薇皺起眉頭,不甘心地盯著手機,難道關機睡覺了?怎麼可能這麼低調?
派自糾結間,荀染忽然俯身拉起她,莞爾一笑:「曉薇,我們走吧!」
簡曉薇忙收起手機,看了看樓上,問道:「不是要道別嗎?」
「已經道別了啊」荀染微笑著說,眼裡卻漸漸潮濕「一直以來,這暗戀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是嗎?不過用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都只是我自己的成長過程,不是嗎?所以,就在這裡這樣道別吧!」
簡曉薇轉身,默默地擁抱荀染,輕聲安慰她:「好吧好吧,那就這樣道別吧!再見了!」
有盞燈熄了,荀染的眼淚悄悄地滴落在手背上。簡曉薇輕輕地擁住她:「小染,今天我請客,你想怎麼慶祝單身結束!」
「不用了,咱們回去吧,要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精神才好」荀染吸了吸鼻子,綻出可愛的笑。
「也好!回去洗澡睡覺,明天好當幸福的馬大嬸」簡曉薇報以大大的微笑。
然而,兩人卻都睡不著,頭對頭躺著,各成大字型,用了半個晚上回憶學生時代。
喜的、怒的、初初心動的、也許永遠忘不了的……
在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進入夢境,日上三竿時,兩人睡得正熟,簡曉薇是先被電話吵醒的,她抱怨著抓過手機,按了接聽鍵。
電話是王怡樂打來的:「曉薇,你們在宿舍嗎?老馬出事了,現在在附屬醫院急救室!快叫上荀染來附院,先別跟她說什麼事!」
簡曉薇蹭地坐了起來,頭腦忽然無比的清醒,扭頭看了看頭頂另一張床上,仍舊熟睡的荀染,有些慌亂地翻身下床,躡手躡腳的進了衛生間,小心地關上門,坐在馬桶上,努力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老馬怎麼了?」
「你知道吧,老馬今天下午應該和荀染去領證的,早晨項目部讓他先去趟工地把圖紙送過去,他像以往一樣,痛快的開車去了,順帶告訴了項目部的兄弟他今天下去去領證。大家都站在工地辦公室的二樓上送他走,還起哄,當時工地上的起重機正在運送一包水泥,有個工人就站水泥包正下方作業,誰也沒注意那水泥包忽然掉了下來」王怡樂在電話那邊,聲音沉重而煩躁 「老馬,他當時離得最近,他撲過去把那個工人推了出去,然後他,他就被掉下來的水泥包砸中了,萬幸的是,當時水泥包的高度並不高,否則老馬可能就直接過去了。」
簡曉薇握著話筒,努力地迫使自己鎮靜:「那大夫怎麼說的,老馬他,沒有生命危險吧。」
「不知道呢,還沒脫離危險期,你快點帶荀染過來,萬一」王怡樂催促著,尾調裡已有哽咽。
「你別慌,我現在就帶荀染出發,不怕不怕,老馬他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簡曉薇語無倫次地安慰著王怡樂。
衛生間的門被猛然推開了,荀染的臉色慘白。
馬東文被轉入重症監護室,仍然沒有脫離了生命危險,水泥包砸下來的時候,他腹部以下都被埋在了裡面,大夫說,現在只能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能挺過昏迷期,生命就有希望。
簡曉薇沒有勇氣去看荀染,她努力了很久,也沒能說出安慰的隻字片語。她們安靜地坐在走廊裡,正對著一方窄小的窗口,窗外,有一個高聳的煙囪,把灰藍色的天空劃成了兩塊,把老馬的幸福劃分成了等待的過去和未卜的將來,淹沒了中間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夢想成真。
葛安安走過來,把水和食物分給荀染和簡曉薇,無聲地擁了擁荀染。
荀染仰起臉,平靜地看了看身邊的三人,神情恍惚地說:「看來只能改天去領證了!」
「嗯!等老馬出院了就去。」簡曉薇攬著荀染單薄的肩膀,心裡卻一陣空無。她不敢想,過馬東文真的醒不過來,該怎麼辦?
「曉薇,你抱抱我,我其實有一點害怕」荀染把下巴擱在簡曉薇的肩膀上,從早晨到現在,荀染一滴眼淚都沒掉,她睜著高度近視的大眼睛,卻是沒有焦距的茫然。
簡曉薇鼻子一澀,她伸手抱住荀染:「別怕別怕,都會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一定會好起來的,大概是老天在懲罰我以前有眼無珠,擱在身邊的幸福不要,所以他在嚇唬我,但是他還會還給我的。」荀染低聲輕訴,更多的卻像是在鼓勵自己。
「會還給你的,都說好要去領證了」簡曉薇忍住眼淚,努力地安慰荀染「老馬好不容易要娶你了,他一定不會放棄。」
一行人提心吊膽的在醫院守了兩天兩夜,終於等到了馬東文的甦醒,當大夫宣稱:病人已脫離生命危險。
聽聞此信,荀染一下子滑坐到走廊的地板上,捂著臉哭得涕淚橫流,簡曉薇和葛安安蹲在一邊,擁著她,她們都知道,這兩天不眠不休的荀染,坐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表面安靜,內心卻分秒在經歷著怎麼樣的恐懼和煎熬。
下午,葛安安和王怡樂接班,簡曉薇勸不走荀染,只好自行下了樓,外面又是一個艷陽天,身後的住院大樓裡,有剛剛從死亡線上回來的老馬,剛剛從崩潰邊緣回來的荀染,有許多她不認識的人正面臨生離死別。
走出醫院,外面車水馬龍依舊,紅綠燈的路口,某商場的LED屏上正在播放廣告,一張美女的臉乍然從簡曉薇眼前閃過,然後是夏日的校園課堂,同桌的她,白裙飄飄,黑髮裡飄出朵朵小花。
簡曉薇霎時想起,那是那天他們拍的廣告,只是那個女主角正是那日跟路為光一起的那個電影學院的姑娘。
並沒有如喬木所說,選了他和她拍的那版。
那麼,那兩萬塊從何而來?
還有,那廝竟然一直沒有回復那個准表白短信!
簡曉薇立即拿出手機,按下喬木的號碼,隨後,她被告知: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不死心,再撥,依然關機。如此反覆數遍,無果。
「小薔薇,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這個問句慕然在簡曉薇的腦海裡,無邊的放大,心慌得雜亂無章。她想起那晚的月亮下,他青白的臉色,她想起他說,他是個徒有其名的喬木……
她努力地定下神,從通訊錄裡翻出路為光的電話,撥了過去,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您好!我是簡曉薇,請問,你知道喬木他現在在哪嗎?他關機了。」
路為光恩了一聲,卻沒了下文。
簡曉薇沉不住氣了,戰戰兢兢地問道:「他還在醫院嗎?他是不是真的生什麼重病了?」
路為光沉默了很久,說:「你在哪?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