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疑問隨著下班時間的臨近,讓簡曉薇愈加疑惑,她仔細回想最近接待過的客戶,似乎並沒有這麼梗的主啊。
六點五十整,穿著一件低調的黑色呢大衣的江棲從售樓處的玻璃拱門進來,逕直走向正在角落裡收拾資料的簡曉薇,感覺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簡曉薇下意識的抬起頭,來人的米色工裝褲子上,星星點點的濺滿了泥點,臨近下班時間,客戶已經陸續離開了,售樓處關了中央的水晶大燈,廳裡的光線頃刻暗淡了七分,而此人背對著燈光站著,臉上的五官隱在淡淡的陰影裡,只能看清的臉側流暢的線條。
兩人目光交接,那人衝著簡曉薇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算作打招呼。
簡曉薇站了起來,回以微笑,努力在腦海裡搜索關於這個人的印象資料:「您好!下午是您給我打電話了嗎?請問有什麼事嗎?」
此時,工作人員已經三三兩兩的收拾下班了。
那人忽然微微一笑,說:「下班了就一起走吧,去吃晚飯。」
說完,他率先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愣了一下,簡曉薇忙跟了過去:「先生,那麻煩您等我五分鐘,我還沒有換衣服。」
「好的,我在外面等你!」
等簡曉薇換上便裝出了門,一眼看見了正對面停著的那輛SUV以及倚著車門站著的那個男人,才恍然明白此人的身份,原來就是那天那個倒霉的酒後駕車被她追了尾的車主啊!
循著他褲子上的泥巴痕跡,簡曉薇想,估摸此人十有八九是個建築公司的包工頭。
SUV的尾燈已經被修好了,看來是來要修車費的,簡曉薇的目光掃過嶄新的車燈,臉就忍不住發燙!她硬著頭皮走進了,以十二分地真誠表達自己地歉意:「實在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您是因為,因為酒後,總之真是很對不起,您修車花了多少錢,我補給您!」簡曉薇說著,錢包。
路燈下,簡曉薇翻了半天錢包無果,她心裡囧地恨不得找個洞鑽了,等了這麼多天偏偏就今天早上太匆忙忘了帶錢包,面上卻表現得相當平靜:「不好意思,今天忘了帶錢,您給我一個賬號,我明天給您存過去,還有,那個」簡曉薇忽然想起那一千塊的罰款,似乎也應該由她來付,按道理說,要不是她,人家那麼清醒也不至於被警察抓住,那要賠的可不是個小數了!而且,此人只是個出苦力的包工頭,一千多塊,絕對不會自己出血的。簡曉薇想想自己那可憐巴巴的現金流,不由得一陣沮喪。
「去吃飯吧,這附近有個挺出名的石鍋魚,不知道味道怎麼樣」那人似乎很習慣答非所問。
「哦!挺好的」剛開業的時候,老馬帶她們一起去吃過。
「那走吧!餓了!」
之後,兩個陌生男女一起,面對面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石鍋魚,其間除了這魚味道不錯之類的廢話以外,沒有任何別的交流,簡曉薇幾次想盡快討論賠償修車費和罰款的問題,卻見對面的人似乎全副身心都放在那鍋魚身上了,慢條斯理地剔著魚刺,於是三番五次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心裡的疑雲卻越來越重,來討修車費不用繞這麼大圈子吧,難道他想獅子大開口敲詐自己,想到這種可能,簡曉薇下意識地握緊了筷子,心裡迅速的計算出自己的底線,如果這人好說話,就咬咬牙把罰款賠給他,如果他敢敲詐我,哼!長得帥也沒用,本姑娘索性一分也不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定主意的簡曉薇按耐住自己忐忑的心臟,兩人表面安穩地吃完了飯,那人也不問她,自然地掏了錢包付了賬,簡曉薇想於情於理也應該她結帳,但是看那人從錢包裡拿出三張大鈔給了服務員,於是知趣地打消了要搶著付錢的念頭,一咬牙:「讓您破費了,您把賬號寫給我,我好存錢給你,修車費是多少,還有罰款,我也賠給您,明天就給您存」簡曉薇一咬牙,認了。
「下次趕上了再說吧。」
簡曉薇的一番話得來這麼個不明不白的結果,這人到底想幹嘛?簡曉薇這半晚上,雲遮霧罩的,這會兒更懵了。
「先生,我還不知道您貴姓?」簡曉薇略帶歉意地問道。
「免貴姓江,江棲」江棲說著,嘴角帶著淺笑:「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簡曉薇發現這人雖然貴為秒殺型帥哥,為人卻是很隨和親切,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舒服「不用不用,我過了這馬路走十分鐘就到了」她連連謝絕,她這會兒才想起她的自行車還在售樓處外面,看來明天早晨要坐公交車上班了。
「走吧,這邊晚上不安全」江棲不容分說地回絕了簡曉薇。
SUV在黑燈瞎火的胡同裡左拐右拐,簡曉薇忽然想起一件事,昏暗的光線中,她用餘光確認了車窗都關著,才低聲地提問:「江先生,我記得您的駕照好像被交警扣了?您現在……」
「嗯,我無照駕駛」江棲也隨著她,把聲音降地低低的,像做了壞事的小孩,有絲沒有被大人發現的小小竊喜。
簡曉薇的腦袋嗡的一聲大了,她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教育江棲:「江先生,你不能這麼做,要是再被交警抓住了……」
「叫我江棲吧,沒事,怎麼會那麼倒霉,又碰上被人趕著追尾?」江棲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簡曉薇微窘,有些被人抓了小辮子的惱怒。
「到了!」簡曉薇還未發作,扭頭卻見學校的側門赫然已在眼前,江棲已下車,走過來很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
簡曉薇抬腿下車,回頭,目光盯在江棲的肩膀上,冷淡卻誠懇:「江先生,實在抱歉,您有空給我打電話,我把錢還給您!」
「晚安!」江棲似乎很習慣答非所問這件事,說完沖簡曉薇揮揮手,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簡曉薇站在門口,目送SUV安全地開過了巷子口的狹窄地帶,才轉身進了惻門。
「曉薇,真的是你啊!」
身後,站著一臉壞笑荀染和馬東文。
「剛才老馬說,那SUV裡好像坐的人像你,我還不信,原來真的是啊」荀染望著已經遠去的車屁股,順勢搭上了簡曉薇的肩膀,湊近了悄悄地問:「說說那帥哥是誰,我們都沒看清楚,進展到哪了?那帥哥很有風度啊!」
「一邊去,別瞎說,什麼都沒有」簡曉薇甩開荀染的爪子,連忙澄清。
「荀染,先別問了,曉薇臉都紅了」馬東文順著荀染的話頭,挪耶簡曉薇。
「哪有」簡曉薇忙辯解,隨後在荀染笑瞇瞇地注視中,裝作不經心地問:「你們倆呢?我看趕快湊一起算了。」
不出所料,荀染的小臉立即耷拉下來,馬東文陪著訕訕地笑。雖然一直以來,馬東文對荀染的小心思是司馬昭之心,但是荀染卻死不鬆口,她說,我就是把他當哥們!於是頂著個好哥們的頭銜,馬東文對荀染,一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風裡雨裡從無怨言,簡曉薇暗地裡冊封他為二十四孝男人之典範!
簡曉薇笑嘻嘻地走過去,一手搭上老馬的肩膀,一手攬上荀染的小腰「走吧,宵夜去,晚飯對著個陌生人,唉!沒吃飽!」
「哦!跟車裡那個帥哥一起吧,你Y一定是光顧看帥哥了!」荀染壞笑。
「打住!不許胡說了,快去吃飯!」
簡曉薇說著,甩開馬東文和荀染,大步走向路口的飯館,落了座就大聲的招呼服務員:「好飯好菜,統統上來!」
荀染看看馬東文,兩人偷笑!
飯到中途,三人聊到高興處,馬東文忽然說:「昨天,碰見秦澈和姜琛一起……」,他的聲音不大,簡曉薇正忙著啃雞翅,連頭都沒抬壓根沒聽他說話,只是荀染,慌亂地扔下筷子去堵馬東文的嘴,她的動作太大太急,撞翻了酒杯子繼而又撞翻了酒瓶子,啤酒嘩啦趟過了半張桌子,泡沫在空氣中滋滋作響。
簡曉薇似乎反應遲鈍,足足慢了好幾拍,半天才見她舉著自己的筷子跳出好遠,一邊拿紙巾擦著裙子上的酒漬一邊吐掉嘴裡的雞骨頭衝著荀染嚷起來:「荀染你Y瘋了,想砸場子是吧?」
服務員連忙過來收拾一片狼狽的餐桌,簡曉薇不解氣的指著荀染吹鬍子瞪眼:「我什麼都不說了,回宿舍你麻利兒把姑娘我的衣服洗了,記得最後用薰衣草的柔順劑,別給我留著啤酒味兒。」
「矯情!」荀染暗吐舌頭,轉頭卻又拍了拍胸口,沖馬東文翻了個白眼。
馬東文一向善良實在,極少亂說話,這次自知差點闖了禍,在荀染大大的白眼下一張圓臉漲得通紅,只好掩飾地回頭去找服務員加菜,這一加,差點把簡曉薇撐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