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笨野狼 試閱(三)
    ※※※

    有什麼難的呢?

    關掉手機,退掉租處,背起一向堅固耐用的迷彩大包包,裡頭放著存折、證件、一本被翻閱了無數次的書,幾套白色棉質內衣褲和數件當季衣服──她一向只買市場的便宜貨,穿壞了就丟,從不留戀──她隨時可以跳上任何一班駛往任何陌生目的地的客運巴士。

    回到租屋處,吳春光打開燈,環顧這三天來陸續丟棄了大半生活雜物的套房,最後目光落在放在向陽窗口的那株小盆栽上。

    這是三個月前收到的一份小禮物,那個送她這隻小盆栽的女孩有一頭烏黑美麗的長髮,和一雙溫柔哀傷的眼神。

    「聽說它是一種珍貴稀有的紫色水仙花,當花開的時候,綻放的香氣能夠給守護它的人帶來幸福。」女孩黯然一笑,「送給妳好嗎?」

    「妳不留著?」吳春光盯著那只雪白小瓷盆裡,冒出來那團尖尖白色的……蒜頭?!

    「不了,」女孩搖搖頭,笑容有一絲寂寥。「我等不到它花開了。」

    「那個……」吳春光心一緊,放柔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妳身體沒事吧?」

    「我很好,謝謝妳。」女孩凝視著她,「也謝謝妳那天晚上請我喝咖啡。」

    「別客氣。」吳春光心虛地不敢承認自己在那杯熱咖啡裡加了點威士忌,做成暖胃祛寒的愛爾蘭咖啡。

    在大雨傾盆的那一個夜晚,這女孩卻淋得渾身濕透……

    後來,傷心的女孩走了。

    留給她這盆怎麼澆水、怎麼看都是顆蒜頭的水仙花。

    「三個月都過去了,」她忍不住恫喝起那盆疑似蒜頭的水仙花,「我再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要不要開花,不開的話,別以為我不會狠心把你留在這裡給老鼠啃!」

    水仙花依然無動於衷。

    她居然在跟盆栽說話?

    吳春光翻翻白眼,只覺得自己腦袋從昨夜後就變蠢了。

    「反正不過就是顆蒜頭,搞不好你原來的主人就是被某個不肖商人騙錢了。」她自言自語,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繼續將為數不多的細軟塞進大背包裡。「什麼幸福的水仙花……」

    這年頭已經沒有童話,只有殘酷與寫實的×週刊。

    晚上,月亮不見了,但星星很亮,她踩下一階又一階的樓梯,直到一樓房東太太家門口的信箱,正要把鑰匙塞進去的時候──

    不了,我等不到它花開了。

    靴跟踩地的聲音突然停止,吳春光猶豫地回頭望向三樓那一處漆黑的窗台。

    「見鬼的溫情主義。」她嘀咕了一聲,最後還是不爭氣地轉身再爬回三樓。

    七分鐘後,她氣喘吁吁地背著沉重的行囊,臂彎夾著那盆麻煩的水仙花下樓,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汗水,這次她毫不遲疑地把鑰匙塞到房東太太家的信箱裡。

    甫轉身,吳春光便撞上一堵堅硬結實的肌肉牆!

    「嘿!」她氣憤的抬頭,所有的憤慨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呃……」

    「做了什麼虧心事要半夜潛逃?」翟恩冷冷問道。

    「我……出來倒垃圾不行嗎?」她目光閃爍。

    「午夜十二點三十分倒垃圾?」他臉上怒氣慍然,諷刺地看了眼腕上的皮亞傑表。

    「對喔!」她故作恍然大悟,「多謝你提醒我,瞧我上班上到頭都昏了,原來已經這麼晚了。那翟先生晚安,想必你車停巷口吧?我就不送了,路上開車小心,再見,拜拜。」

    真是活生生把她嚇出一背冷汗,害她只得硬著頭皮,抱著那盆水仙花、扛著大背包轉身又往公寓樓梯口逃回去,驚慌之餘,也顧不得質問他為什麼會知道她住在這裡。

    話說回來,她老闆──應該算是前任老闆──是他死黨,答案不就很明顯了嗎?

    吳春光像是身後活似有老虎追一樣,直到一路衝回三樓,手急急抓住房門上的喇叭鎖,在怎麼轉也轉不動的當兒,她才記起剛剛把鑰匙餵進房東家信箱的事。

    有沒有這麼的倒霉啊?

    她氣喘吁吁的閉上雙眼,強捺住一聲幾乎衝口而出的髒話。

    「忘了什麼嗎?」背後響起的嗓音含笑,完全懶得掩飾語氣裡明顯的幸災樂禍。

    她強忍回頭一腳把他踹下樓的強烈衝動,慢慢轉過身來,臉上吊兒郎當的神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警戒和認命。

    「你到底想幹嘛?」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