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裡的忙碌,與以前做廣告的時候,是不一樣的,這裡的忙碌讓人窒息。而有一天,一但你不忙了,你就真的想窒息了。那就說明,你已經被這個事業所淘汰。
我走進張良棟的辦公室:「張主任,您找我?」我沒有關門。
張良棟從老闆椅上站起身來:「怎麼不關門呢?」他繞到我身後,將門反鎖上。然後,他從後面,突然將我抱住。
「小東西,昨天晚上說去洗手間,怎麼就不見蹤影了?」
我用力爭脫,壓低聲音:「張良棟,你放開我,這是在辦公室。」
「你只要小聲點,別人就不會聽見。」說著話,張良棟就開始不安分起來。他把我推到沙發上,企圖他下一步的齷齪行為。
「張良棟,你不怕你老婆突然進門嗎?」
聽到這句話,他突然愣住。前面我說過,張良棟的岳父大人是鵬城電視台的股東之一,他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全仰仗其岳父的庇護。說白了,他是靠吃女人軟飯發家的。
張良棟嘿嘿笑兩聲:「我老婆?她去海南了,哪有那個功夫來捉姦啊。昨天晚上不告而別,這麼沒禮貌,現在我就來教育教育你。」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很及時的響起來,我迅速從張良棟身下逃開。
「喂?張總您好。現在有時間是嗎?好的,我馬上過去。」
我掛了電話:「不好意思張主任,有採訪,要馬上過去。」說著,我就往門口走。張良棟想要抓我的手,被我巧妙的躲開。
手放到門鎖上,我回頭對張良棟笑笑,有點嬉皮,有點得意:「張主任,下次再請您教育我吧。再見。」
「你這個小東西。」門在這句話還未結束的時候,被我死死關上。
回到位子上,把手機鬧鈴取消,要是不取消,它會每隔五分鐘響一次。沒錯,剛才電話響的及時,不是巧合,而我在進張良棟辦公室之前,設置了手機鬧鈴。
看下表,下午1點。我剛才對張良棟說有採訪,現在也不想呆在辦公室,乾脆走掉。
我約了人,下午兩點。現在離約會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正好可以整理下接下來的思路。
當初,我去韓氏的第一件事,是瞭解它的老闆,韓子諾。
如今,我來《早間新聞》的第一件事,是瞭解李卉辭職的真正原因。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張良棟是一個好色的男人。
三天前,我打電話給李卉。
「你好。我是林妮。」
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打電話給她:「有什麼事嗎?工作不是已經都交接好了嗎?」
「我想見見你。」我開門見山,對於她我不需要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她很冷漠:「我沒時間。」
「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李卉姐。」
「我還有事,先掛了。」
「等一下。」我馬上說,「我想和你談談張良棟,談談你們的三年。」
李卉突然就不說話了,但也沒有掛電話。
我接著說:「週五下午兩點,萬象城星巴克,不見不散。」
我知道李卉會來的。
週末,晚上六點。林妮後海的家裡。
我站在全身鏡前,照了好久。高挑的個子,纖細的四肢。頭髮鬆鬆的盤在腦後,臉上是精緻的妝。一條黑色挽禮服,右邊是裸肩設計,一朵欲放的薔薇,遮擋在胸前,上面零散的嵌著幾顆水鑽。簡單又不失身份,性感又不過火。把我映襯的高貴典雅。
謝謝鵬的這件禮物,我很喜歡。
站在公寓樓下等張良棟。時間剛剛好,他的豐田向我開來,按了下喇叭,示意我上車。上了車,張良棟瞪大眼睛看著我,看的我渾身不自在。
我調整了坐姿:「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沒什麼。林妮,你真美。」說著,他把臉湊過來。
「別弄花了我的妝。」
張良棟壞笑兩聲:「那我等你卸了妝,再親你。」他的眼睛還是不捨得從我身上移開。
「張主任,時間快到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張良棟發動了車子,我在心裡暗罵一句:老色鬼。
宴會在深圳的一家六星級酒店舉行,簽到處,背景板赫然寫著:國際房地產高峰論壇答謝晚宴。
場內,珠光寶氣,各界名流穿梭於宴會廳中間。你們看,我這個小角色成長的速度有多快。
張良棟給我介紹,這是張總,這是李董……這是我們年輕美麗的女主播……這是謝經理……那麼多人,我拚命的記住他們的名字和長相。
突然想到,當初也是在這樣一種場合,韓子諾也是這樣把我引薦給別人,然後我被張良棟一眼看中,然後我選擇跳槽。
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
我承認我自私,可我只是為了追逐我的夢想,我沒有錯。
「林妮!」張良棟叫我。我回過神,他指著我面前的一個男人說:「這是皇庭地產公司的總經理,戰風!這是我們的美女主播,林妮。」
戰風伸出手:「久聞大名,林小姐你好。」
「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呢,你好。」
張良棟讓我自己照顧自己,他去和其他的人打招呼。
張良棟離開後,戰風端了杯紅酒遞給我:「我們還真是有緣,這樣也能遇到。」
我接過酒杯:「不奇怪,深圳就那麼巴掌大的地方。」
戰風笑笑:「你是在嘲笑改革開放的最前沿?」
「無聊。」
戰風上下打量了我一翻:「你什麼時候定做的這件禮服,很適合你。」
「你怎麼知道是訂做?」我疑惑。
「看的出來,你的天生麗質再加上外物的點綴襯托,我保證,林妮小姐將會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戰風對此有一些自豪,就好像我是他的舞伴一樣,別人對我的稱讚肯定了他的眼光。
而我的思緒,在眼底迷幻開來。
鵬居然很清楚我的尺寸,他的細緻入微,應該不會對所有女人都有吧。
戰風握著高角杯,輕輕地用手指摩擦了一下,對我說:「小妖精,我想吻你了。」
我趕緊退後一步,生怕他在這種場合對我怎樣,以我對戰風的瞭解,還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戰風輕笑起來:「你怕我?原來林小姐也有怕的時候,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怕,我還沒有試過在這麼多人面前kiss。」戰風走進我。
「戰少爺,請你不要再想入非非。」
就在我們四目相對,誰也不肯妥協的時候,主持人上了主席台,說了一大堆客套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而當她說出葉嘉鵬三個字的時候,我的眼神從戰風身上轉移開來。
主持人說:「今天這個宴會的主辦人,葉氏集團的總經理由於工作原因,很遺憾沒能親臨現場,我在這裡代替葉總感謝各位的蒞臨。現在,宴會正式開始。」
交響樂團演奏起來悠揚的音樂。
鵬沒有出席,我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
戰風與一群美女交談甚歡,他時不時的穿透人群看向我,看我的反應,而他始終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主持人甜美的聲音讓全場安靜下來:「下面請台下的嘉賓朋友們注意了,這是我們主辦方舉行的一個小遊戲,我們把所有男性嘉賓的名字都輸入了電腦,我們將隨機抽取五名,來進行下面的遊戲,而且,我們將會有豐厚的獎品送出。」
主持人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噓!」主持人做了一個可愛的動作:「現在請葉氏開發部經理,王總為我們抽取幸運男士,有請!」隨著主持人手指的方向,一個四十多歲略微有點胖的男人走上台,說了幾句話,然後按下了按鈕。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第五個居然是戰風。五個人相繼上台,遊戲正式開始。
五個穿著紅色禮服的禮儀小姐,手裡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紅綢緞。主持人說:「下面請五位男士憑自己的直覺各自選擇一個托盤。五個男人站在台上誰也沒動,主持人調侃的說,看來我們的男士有點害羞,要不讓我們的禮儀小姐來選擇你們吧?」
台下一陣哄笑。五位男士相繼做出了選擇。
「好的,下面我們來看看這些托盤裡都放著些什麼。」主持人走到左邊第一個男人面前,他是一個什麼電腦公司的老闆,開了幾句玩笑,禮儀小姐就拉開了紅綢緞,裡面是一塊手錶。依次下來,第二個是一條領帶,第三個是一個打火機,第四個是一瓶男士香水,當然這些東西都價格不菲。
主持人走到戰風面前:「我本人偏愛帥哥,所以請允許我有點私心,戰帥哥,請你親吻我的手。」主持人把氣氛推向了第一個高潮,台下的嘉賓笑聲大了起來。
戰風用禮貌的姿勢吻了主持人的手背。
「謝謝。看來今晚我要睡不著覺了。」主持人接著說:「我要重點介紹一下這位年輕才俊,據我瞭解,戰少不僅人長的帥,而且還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碩士研究生。」
「過獎了。」戰風望了看我一眼,很得意的樣子。
原來我對戰風真的是一無所知,我的眼睛裡只看到他的玩世不恭,印象中只認為他是個富家大少爺。
禮儀小姐掀開最後一個托盤,裡面放的竟然是一個閃閃發亮的貴冠,上面鑲滿施華洛世奇水晶。
台下又喧囂起來。主持人說:「恭喜戰先生中了我們今晚的大獎。」然後主持人把其他四位送下台,那些東西作為禮物送給他們。
主持人回到戰風身邊:「想必大家都想知道,戰先生的『大獎』是什麼吧。先邁個彎子,我們先採訪一下戰先生。請問戰先生今晚的女伴是哪位美女?」
戰風微笑著,眼底依然有妖嬈的霧氣:「我是自己來的。」
「不可能吧。」
「誰說一個人就不能來酒會。」
「哦?看來戰先生是個獨行俠!」主持人接著問,「那麼戰先生有女朋友嗎?」
戰風看著我,我微微垂下眼簾。戰風沒有回答,他站在那微笑,什麼也不說。
我反而噓了口氣。其實,戰風,我們什麼也不是。
「好吧,既然人家不願意透露,那我也就不難為大帥哥了,還是給眾多女性朋友們更大的遐想空間吧。」主持人大聲的說著,台下的氣溫開始上升。
「好了,言歸正傳。戰先生今晚獲得的大獎是。」主持人頓了頓,「把貴冠送給在場的最美麗的女人,然後與美女共舞。而誰是最美麗的女人,由戰先生決定。」
氣氛到了高潮。
戰風走下台,禮儀小姐緊跟其後,一切喧囂在那一刻停止,全場人的眼睛都隨著戰風的腳步移動。一步一步,撲通撲通,戰風每走進一步,我心臟的跳動就劇烈一次。
我坐在沙發上,垂下眼簾,濃濃的睫毛遮蓋住了眼睛。戰風來到我面前,輕柔的牽起我的手,把貴冠小心的卡在我的頭髮裡,牽著我來到了舞池中央。
他對我說:「你躲到哪,我都能找到你。」聲音很小,只有我們兩個能夠聽到。
「你不想吻我嗎?」我對戰風說道。
音樂響起,戰風突然衝著樂隊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就在大家都不明白他想做什麼的時候,戰風說:「既然今晚我是幸運大獎的得主,那麼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戰風注視著我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充滿了火焰,繚繞在我周圍,它好似要把我融化掉,讓我無處可躲。
戰風清了清嗓子:「我的要求是,親吻,這位美麗的,公主。」
在場的嘉賓都在起哄,樂隊彈奏出一串曖昧的滑音,燈光師將現場的面光熄滅,一束追光打到我和戰風身上。
戰風纖細的手指溫柔的將我的下巴揚起,唇輕輕落在我的臉頰上,戰風的吻是熾熱的。周圍的閃光燈拚命的閃個不停。
我成為了宴會的焦點,這個晚上,我如同胸前的鑽石一樣璀璨。以後,我的生命都將是璀璨的吧。嗯,林妮,一定是這樣的。
舞池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在確定沒有人關注我們以後,戰風將我從人群中抽離。
站在天台上,晚風徐徐吹來。
戰風想要走進我,我說:「別靠近我。」回頭,看著腳下的夜都市。
「你到底要逃避我到什麼時候?」戰風點了根煙,我聽見打火機的聲音。
「這不是重點。」
「那你告訴我,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突然間,我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戰風也沒有說話,慢慢的把煙吸完。
戰風將我的身體扳過來,弄了弄我被風吹亂的頭髮,將我抱在懷裡,下巴抵著我的頭頂。
「不要在逃避我了,好嗎?給彼此一個機會,讓我們認真交往。」
「我不想成為惡魔的女人。」
戰風突然吻住我,狠狠的,我的嘴唇被他咬破,我嘗到血的味道,我用力推開他。
「好痛!」我說。
戰風的眼底,那妖嬈的霧氣後面,流露出強烈的佔有慾,那麼堅定,那麼根深蒂固。
他微皺著眉頭說:「你也喜歡我,不是嗎?」
喜歡與否又能怎樣?戰風,就算你此刻牽著我的手,就算我躺在你懷裡,就算你緊緊地擁著我,就算我會有莫名的感動,就算你吻我的時候我心底是柔軟的,可是這一切又會持續多久?天亮後,我們還是要各奔東西。做戀人,我們真的不適合。就像你住在羅湖,而我在南山一樣,你喜歡熱鬧,而我卻面向大海。
「戰風,如果你按規則,那麼我們的遊戲還可以繼續。如果,你犯規,就請下場。」我再一次強調我們的遊戲規則。
我從戰風面前走掉,把他一個人留在了天台上。
海濱公園,沒有一個遊人。石頭護欄將路與海隔開,一根根鐵索安靜的懸掛在石頭間。松花江畔的護欄,也是這樣的。
現在,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虛偽,沒有爭奪,沒有慾望,沒有貪婪,只有我。我可以把面具摘下來,可以不用強做淡定的微笑,我可以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哪怕,只是幾秒鐘。
只是幾秒鐘,林妮,已經足夠了。打起精神,迎接未知的戰役。
我,微笑了,笑的那麼勝利。我承認,當戰風牽著我的手走向會場中央的時候,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當那束追光打下來,戰風吻我的時候,我知道所有的照相機都開始了聚焦。
我也同樣瞭解,明天我將會成為所有娛樂新聞的頭條。林妮永遠不會是一個失敗者,我微笑,笑的那麼勝利。
一陣海風吹來,突然,我的腦海就浮現出鵬的臉。心猛然驟緊。
回家,坐在客廳的落地式玻璃旁。一瓶洋酒已經所剩無幾。
林妮,坐在那裡,望著天空,不知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糖糖語錄:我總是會想,林妮是一個在愛、恨、情、仇、背叛、放縱、虛偽中,複雜交錯輪迴的女人。她給自己套上了枷鎖,在她決定讓自己墜落的時候,就注定了萬劫不復。她是在用毀滅自己的方式,去報復這個世界。縱使林妮受到千萬次的傷害,縱使她的心被一刀一刀的割裂,那她又能怨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