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素再給人看病的時候,開始有意無意地聊起知識的好處。]
何靈素對衛紫要留下來的提議堅決反對,理由是她不懂得看病,這裡並不需要她。惹得衛紫急道:「我是不會看病,可是剛才鄉長不是說了嗎?這裡還需要教師,需要辦希望小學!」
何靈素歎了口氣,「這個鎮上重症患者已經不多,我過段時間可能就要換個地方待,你準備在哪兒辦希望小學?」
衛紫張了張口,心一橫,賭氣道:「都辦!」
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衛紫反正還有兩個月的假期,就先待在這裡幫忙,以後再商量去留。
何靈素的想法是,衛紫雖然從小就聽話,自己對她管教也很嚴格,但在生活上,其實並沒吃過什麼苦頭,過段時間,她熬不住了,自然就會回去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女兒早已不同往日。這一年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讓衛紫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有時會想,人到底分為幾等呢?有人在京城呼風喚雨、一手遮天,如馬主任;有人到處奔波只為尋個飯碗,像一年前的她和許許多多
剛畢業的普通學生;有人在賭城一擲千金,有人流浪街頭無家可歸;有人錦衣玉食、衣香鬢影,受萬人矚目,滿世界地飛來飛去;有人從生到死都被迫待在同一個地方,目不識丁、昏昏度日,飯吃不飽,衣穿不暖,生病無錢醫治。
從北京官場的險惡,到美國賭城的繁華,再到澳洲的閒適和富足,又忽然來到這麼一個地方,極端強烈的對比讓衛紫開始對自己的人生進行反思。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看到葛明升,看到母親,覺得他們似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並將堅定地走下去,而她則還在迷茫。既然在前面那些地方沒有找到答案,為了擺脫這種迷茫,她決定留下來,自己尋找。
葛明升對於衛紫的決定沒有置評,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確定她不隨自己回城後,就跟著司機上車了,走之前把後備箱裡帶來的藥品留給了何靈素。
就像衛紫看到的,那個叫小紅的姑娘,因為上過幾年小學,被何靈素選中留下幫忙,她聰明機靈,手腳也十分麻利,幾個月來已經跟著何靈素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走之後,她能代替我在這裡處理一些簡單的病症了,」何靈素跟女兒念叨,「可惜的是這裡識字的人不多,就算有,也因為怕耽誤農活兒,不給放出來,小紅的父母是難得的開明人。」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何靈素打算在她所到達的地方,將一些醫學知識盡量地教給當地人。即便這些人不可能去獲取醫師執照,但三村五寨有那麼幾個赤腳醫生,也能解決不少問題。
「現在最難解決的問題是藥品問題,葛書記已經幫忙撥了一些款子,不過地區的財政也緊張,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何靈素忍不住地皺著眉頭看向遠方,讓衛紫心裡一緊,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那段奢侈生活是那麼的罪惡。
病人少的日子,何靈素就帶著衛紫走訪一些村莊,調查那裡的教育現狀。她們發現,其中有幾個較大的村莊還是有小學的,雖然只是破爛的幾間茅草房。
「唉,窮山惡水出刁民。」一個叫李莊的地方,那裡唯一的教師兼校長接待了她們,聽說他們的來意之後,居然以這樣的一句話做開場白。
看著母女兩人不贊同的表情,頭髮已然花白的老校長歎了口氣,「這周圍有三個比較大的村莊,將近兩千人,就這麼一所小學,我們每年的學生都不超過三十人。開始還找了兩個民辦教師幫忙,後來學生越來越少,又出了一些事情,就都走了,只
剩下我一個。」老校長的語氣裡滿是痛惜,「這裡的農民沒文化,也體會不到有文化的好處,改革的春風吹遍全國,這裡卻永遠被嚴冬籠罩。我曾經向上級教育部門反映過,要求強制執行義務教育。」
「那後來呢?」衛紫忍不住插嘴,她無法想像,二十一世紀的新中國,居然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
「家長不讓學生上學,你上門請都沒用,上級部門也沒辦法,最後不知是哪個提議,說誰家有適齡兒童不讓上學的,就罰款。」
「那這樣做應該可以了吧?」農村人沒什麼錢,要是再因為不讓孩子上學而受損失,肯定不樂意。
老校長一臉痛苦地搖頭,「可以什麼呀,風聲一放出來,我和另外兩個民辦教師就都被打了,腿都差點兒被打斷,頭被麻袋罩上,連打我們的人是誰都沒看清楚。」
看著兩人驚訝的表情,老校長接著道:「後來那兩個民辦教師就辭職了,而我因為端的是公家飯碗,不得不繼續留在這裡。他們看逼不走我,還想出了很多壞主意。我吃住都在學校,經常一推門就一手黏糊糊的,門把手上被糊的都是大便,有時回
屋掀開被窩,裡面會赫然盤著一條蛇,打開鍋蓋要做飯,發現鍋裡裝了一鍋髒土……」
老校長說這些話的語氣已經很平靜,衛紫卻聽得嘴巴張成了「O」型,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是何大夫,眾人眼中的活菩薩。」老校長看著何靈素道,「他們樂意找你看病,你知道為什麼嗎?」頓了頓後,他接著說:「因為你不收錢!以前這裡也不是沒人開診所,都因為收費而無人問津,後來有人病得很重過來了,大夫給看好
了,但是沒錢給,就先賒賬,賒著賒著就把診所給賒垮了。那些大夫沒辦法,就想出先交錢後看病的辦法,後來有急症患者來看病,因為沒錢交被耽誤了,病人的家屬就不幹了,大夫差點兒被打死,還險些吃了官司。」
看著呆呆的母女倆,老校長接著說:「這兩年已經沒有大夫敢來了,而讓孩子上學不僅要花錢買書本,還得耽誤農活兒,他們才不幹。七八歲的孩子在城裡什麼都幹不了,在這裡放牛放羊撿柴火,頂上半個勞力呢。」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了。無知導致愚昧,愚昧又導致更加的無知,由此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衛紫忽然想起了中學課本裡學過的魯迅雜文,母親的醫術能醫好那些人的身體,卻無法醫好他們的心靈,政府救濟不會是長久之計,也不會一直都有何靈素這種免費義診的人,就算有,也幫不了那麼多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擺脫愚昧,通過知識,發財致富,進而改變他們的生活狀態。
這句話說說可以,做起來談何容易!
何靈素再給人看病的時候,開始有意無意地聊起知識的好處。
「我女兒從澳大利亞回來,那是地球另一端的一個國家。咱們這裡是冬天,人家那裡可是夏天呢,到處都是海。那裡的人很富裕,天天吃飽了就在海邊曬太陽。人家那裡講英語,跟咱們的話不一樣,不過我女兒在學校裡學過,所以能聽得懂。」
「哎呀,大爺,瞧您這腿上的青筋,肯定年輕的時候出大力氣了吧!」何靈素看著一個滿腿疙瘩的老漢,驚歎道。
「我家五個丫頭,沒兒子,重活兒都我一個人干呀。還受氣,人家看我絕戶,盡欺負我們。」老大爺歎了口氣,一臉的忍辱負重。
「哎呀,您有五個女兒呢!這在城裡可就享福嘍!我就阿紫一個女兒,大學畢業後在國家部委工作,又聽話又孝順,我都靠她養活呢!」
「在城裡工作,干五天歇兩天,逢年過節的還另有假期,工資一分不少,過節加班還給幾倍的工資。不過就算只是進城打工也要識字的,否則指示牌都看不清楚。城裡的路錯綜複雜,會迷路的!」
如此這般,衛紫也到處跟著母親現身說「法」,宣揚有文化的好處。
聊得多了,村民們的想法她們也知道了個大概,原來他們也並非完全不知道讀書的好處,說來說去還是一個字——「窮」。
「你們城裡人有工資,供孩子上學沒問題,我們哪來的錢哦。」不止一個人這麼說。
這裡土地貧瘠,乾旱少雨,也沒有可以依靠的自然資源,又因為交通不便,更不會有什麼人來這裡投資。村民們土裡刨食,辛辛苦苦勞作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還要買種子,買化肥,想辦法抗旱。平日裡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都還只能勉強度日,養的雞鴨牛羊,都要換成錢買油鹽醬醋、針頭線腦什麼的。而這裡的計劃生育又顯然做得很不到位,家家戶戶都是幾個孩子,讓這些孩子都上學,無異於天方夜譚。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的教學水平非常落後,師資力量嚴重不足,連桌椅板凳都湊不齊,更別談什麼硬件設施了。學生上學也很少有考出去的,讀完之後基本還是回家種地,這就讓村民們愈發地覺得投在教育上的資金是打了水漂。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何靈素看到女兒跟著自己跑前跑後,沒喊過一聲累,也沒有絲毫嫌棄這裡生活不便的樣子,隱隱地覺得有些擔心。衛紫的大眼睛裡不再僅僅是懵懂單純,而是是不是發呆般地在思索著什麼,等到她去詢問,又展開個燦爛的微笑告訴她沒什麼。
生平第一次,女兒有了讓她看不懂的表情,有了連她也不能分享的心事,她的心情很複雜,關於女兒成長帶來的喜悅,還有一些別的無法形容的東西,讓她感覺悵悵的。
一陣汽車的馬達聲響起,讓屋裡的人都忍不住抬頭張望,平常這裡的機動車很少,多半是城裡來人了。
在母親的示意下,衛紫跑了出去,見到了她上次坐過的那輛吉普車,竟然是葛明升又過來了。這次,葛明升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有位不知名的人士捐了筆巨款給這個地區,指定要成立一個專項基金,用在該地區的醫療和教育事業上,專款專用。
母女倆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問這筆款項的數目,然後得到了一個讓何靈素也嚴重失態的數字。
衛紫沒有母親那麼吃驚,她只是感到由衷的喜悅,有了錢,辦事就容易多了。
「這筆錢的使用有什麼限制嗎?由誰來管理?」激動和興奮過後,何靈素最先想到了現實的問題。
葛明升微笑道:「捐款的人說這筆錢由我來指定管理人,不過我手頭也沒什麼人選,大家都很忙,就交給你們母女如何?」
何靈素比剛才的驚訝更甚,她不是聽錯了吧?葛明升不是愛開玩笑的人,至少在她面前從不,他怎麼會兒戲般地說出這麼不著邊際的話呢,而且涉及的還是這麼重大的事情!
看她一臉不信的樣子,葛明升再次確認事情的真實性,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衛紫,笑呵呵地說:「靈素,我們都老了,接受事物的能力也差了,你看阿紫就沒你那麼吃驚。」
何靈素這才注意到了女兒的表情,什麼時候,年過半百的她還沒有女兒鎮定?如果不是,那就可能另有原因。
何靈素靈機一動,「阿紫,你知道捐款的人是誰?」
看看葛明升,他笑瞇瞇地不動聲色,再看向對自己質疑的母親,衛紫還是不習慣說謊,「我大概知道,不過還沒有確定。」
不管捐款的人是誰,錢卻是實實在在地到了。金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幾人都領會到了金錢的巨大魔力。
有了錢,一切都好辦起來。何靈素的診所馬上鳥槍換炮,房子擴建了,設備購買了,藥品配全了,連專業的醫生護士也請來了——像這種規模的診所,在周圍地區,以他們得到的捐助,目前還能開上很多家。
村裡的小學也是一樣,按照規劃,很多所希望小學要在該地區建起來,盡量保證讓孩子們上學路程在三公里之內,聘請教師的工資,也由專項基金裡出。
這裡的村莊,每天都有人去宣傳學校裡的新規定:學生上學書本免費,雜費全免,還有獎學金製度,成績優秀乃至良好的學生,基金會給予補貼。
村民們交頭接耳,一下子都不敢相信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情。自古以來,誰也沒聽說過上學堂不交錢還能領錢的說法,不過這是村裡幹部親自說的,還有地區裡的大官葛書記做擔保,應該不會有假,回家跟自己婆娘商量去,大不了要交錢咱再退學唄!
儘管安排了專門的幹事幫忙,衛紫和母親仍舊忙得腳不沾地——到處都在破土動工,短短一個月,很多地方的建築都已能看出雛形,春天一開學,學生們就能用上新的教室了。
冬天的太陽並不怎麼猛烈,但由於這裡植被稀少,沒有遮擋的地方,衛紫白皙無瑕的皮膚還是淡淡地染上了一層蜜色,仍舊是透明般的質地,不覺變醜,倒是更健康了一般,人也清瘦了許多。
「阿紫,這邊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其實你也不是非得在這裡待著不可,過幾天假期結束,你還是回北京吧。」何靈素一有空就開始遊說女兒。
大多數的時候,衛紫都不予回答,繼續忙手頭的事情,不說走也不說留。聽母親說得多了,衛紫有時會調皮道:「媽,你是不是想趕緊趕我走,獨攬財政大權呀!」
何靈素氣結,不過下次有空的時候,還是要再提起。
「媽,我不是非要留在這裡,我只是覺得最近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充實的日子,我甚至想,乾脆留下來做個鄉村教師得了。」衛紫表情凝重,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何靈素強忍住要爆發的脾氣,「這裡教中小學的教師還用不著X大的畢業生,還是出國培訓過的。」
「那鄉村赤腳醫生,也沒有您這種大醫院都搶著要的主任醫師呀!」曾幾何時,衛紫也伶牙俐齒起來。
「你!」不習慣於女兒的叛逆,何靈素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看到她堅定的小臉,又歎了口氣道,「媽媽老了,在哪裡都一樣,你不同,你還有很好的前程。」
「媽,我不喜歡S部的工作,在外聯辦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即使是翻譯室,我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很沒有意義的事情,還不如教小學生英語更有用呢。」衛紫的大眼睛黯淡了下,回想起自己短短幾個月的工作內容,似乎並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
「那婚姻呢?你留在這裡能嫁給誰?!」何靈素幾乎是在吼,她終於道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
這下衛紫沒有了聲音,低下頭去,很久之後才訥訥地道:「我還沒有想過。」
何靈素還要再接再厲地繼續訓斥,一個幹事匆匆跑來,「何大夫,何大夫,城裡來人了,是葛書記的司機,說要帶衛小姐去縣裡,見見新上任的副縣長。」
兩母女停止爭吵,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肚子的疑惑,除了葛明升,她們兩人在本地也沒什麼熟人呀,難道是副縣長因為她們勞苦功高要接見她們?那也沒必要勞動更高級別的葛明升陪同吧,這縣長好大牌!
然而不管怎樣,父母官的命令還是不能不聽,縣官又是現管,在這裡辦診所辦教育,以後打交道的時候可多著呢。
「既然是葛明升安排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人生地不熟的,你還是要注意安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再次接上了電線,郵電局裡的電話終於能保持暢通了。
「好的,我知道了。」看著剛才還橫眉怒目的母親轉眼又是一副依依不捨的慈愛模樣,衛紫心中感動,順從地點了點頭。
衛紫上車後問司機,司機說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副縣長是新調來的,葛書記已經先陪他上任去了。
「你是說葛書記也在縣裡?」還要上司陪著上任,天底下還有這等事!
「對呀,我覺得可能這人來頭不小。」司機顯然也覺得奇怪,只是剛剛出口說了這句話,忽然就意識到什麼似的,緊緊閉住嘴巴再不開口。身為領導的司機,嘴巴嚴那是必須的,他這點一向做得很好,卻因為衛紫而大意了,此刻正深深地懊惱著。
衛紫哪裡明白這些,不過此刻她也滿腹心事,兩人一路無話來到縣城。
穿過縣政府的大門,來到後院一所房子前,司機先去敲門,隔著木門她就能聽見葛明升熟悉的聲音,「差不多了,應該是衛紫到了!」
門被打開了,司機則圓滿地完成任務離去,葛明升笑著把她請進門去,自己居然跟著司機一起走了。
「葛書記,你……」衛紫剛要著急,葛明升回頭呵呵笑道:「你們年輕人慢慢聊,我還有點兒事要忙。」
衛紫氣急,他難道不知道她最不會跟陌生人打交道嗎?這樣對她,別怪她不在媽媽面前替他美言,哼!多日來,葛明升看向母親的熱切眼神早已被她察覺,只是母親什麼想法她感覺不到,因此,她作為女兒也不敢胡亂說話,不過如果母親願意再度追求幸福,她是不會反對的。
硬著頭皮,轉過一個高高的檔案櫃,衛紫看到了背靠在窗口的人,那笑吟吟站著的,竟然是魏華靖!
天哪,他不是失去自由了嗎?怎麼會跑來這裡?
美國名校的博士生,風流倜儻的英俊小生,顯赫家族的長子長孫,竟然跑到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任職?!儘管剛剛還在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但她還是很快就否定了,她真的沒想到魏華靖會來這裡!
「天!兩個月不見,你怎麼變成了鄉下丫頭!」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的開場白竟然是這樣的。
衛紫上前一步,剛想反擊回去,一片陰影襲來,下一秒鐘,她已經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的,緊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衛紫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只得任他摟著,任他在自己的脖頸處蹭來蹭去。過了很久,懷抱終於鬆動了一些,剛想抬頭看著他的表情,排山倒海的吻便襲了過來。
從她的頭髮開始,沿著額頭,到眉毛,到眼瞼,到臉頰,最後到了唇邊,忽然又鬆開,直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異常,呼吸急促,溫暖的氣息撫在她的臉上癢癢的,同時使她的心裡也癢癢的。
他的眼神絲毫沒有錯開,並且愈發熾熱,但是她的手卻忽然被他握住,以優美的弧度滑到兩人面前。只見他忽然張開嘴唇,將她纖細的手指湊到嘴邊,一根根地含過。
衛紫如遭雷擊,感覺全身都在顫抖,血液迅速朝頭部湧上,她感覺自己的臉燙得能煎雞蛋了,趕緊埋頭在他身前,貼著他涼涼的外套降溫。
「粗了。」
「嗯?」他的外套軟軟滑滑的,質感好舒服呀,衛紫的臉貼在上面摩挲著,懶懶地不想抬起頭來。
「我是說你的手,粗糙了。」
一氣之下衛紫將手抽出,嘟起嘴唇正要開口,他的嘴忽然也湊了上來,堵住了她的抱怨。
衛紫的頭開始有些眩暈了,她能聞見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強烈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她的身體在他的懷抱裡已溫軟如海綿,她感到自己在發燒,在騰飛。隨著他的手臂力量的增加,她不由得微微喘息起來。
他這次的吻,不同於賭城酒店那次的淺嘗輒止,而是先在她的唇邊打轉,舌尖描繪她完美的唇形,等到她的唇變得濕潤,她的氣息變得紊亂,櫻口微微開啟的時候,忽然遭到猛烈進攻。他的舌頭先是在她的貝齒上輕輕叩著,衛紫緊張地緊閉牙關,可是對方非常有耐心,慢慢地游弋,知道她忍不住鬆動時,又忽然利劍般長驅直入,並在她的嘴裡探索、翻動,將她帶進一個陌生的天堂。
許久之後,久到衛紫已完全無法站立,而將全身重量都加附在他的身上時,他承載著她,並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道:「阿紫,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