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嫁到 第三十七章 續約
    從早朝下來,劉奭直接往碧雲宮而來。這兩日,他已是養成了習慣,一下朝就去找白雪。第一次他是為了向白雪表達自己的謝意,謝她在金蘭喪禮那天阻止了自己的愚蠢行為,白雪又很是寬慰了他一番,讓他的心裡很是熨貼。後來白雪為了引開他在金蘭這件事上的注意力,跟他說起了她在民間的很多趣聞軼事,每每讓他忘情地哈哈大笑,忘卻了眼前的悲傷和一切煩擾。他自己也沒發覺到,現在,和白雪聊天儼然就成了他的日程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了。

    此時的白雪正懷著雀躍的心,快樂地收拾著自己的小包袱。公主的喪禮已是過了兩日了,一點也沒有不好的風聲出現,劉奭對公主的過世是深信不疑,看來,這事可以放下了。而公主一「走」,自己也就可以離開這皇宮了,魏海東也在昨日讓人捎話來,說是可以向皇上呈辭了,還很直接地表示他會來接自己回府。想到要回王府,她有點緊張,也有點期待,她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是對他生不起怨責之情了。每次與魏海東的見面,她都能感覺到他努力壓抑著的澎湃情感。他亦是對呼韓邪的挑畔不會衝動得失去理智,在皇帝與她的相處中不會狂躁地胡亂吃味,他學會了在未明的感情「變數」前保持沉著,但是這樣還不夠。白雪打算著出了皇宮自己要先去找白玉和趙芳諾,等自己什麼時候覺得王府確是個家了,他真正懂得如何對待兩人間的感情,仍願無怨無悔地為自己撐起一片天空時,才是自己回歸的時候。

    劉奭一到就看見白雪手上拿著個包裹在發呆,臉上的表情似喜似嗔,眼神悠遠,一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樣子。劉奭立馬皺起了眉,臉上的期待、興奮消失不見,俊臉沉了下來,眼中的笑意被慍怒所代替。

    白雪沒發覺到劉奭的到來,她顧自發呆,讓劉奭感覺自己好像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外,她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想著某個人,劉奭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煩躁起來,脫口而出一句喝斥打破了這令他難受的氛圍:「你手上拿的什麼!」

    話一出口,他就在心裡暗自懊惱自己問了一個沒有一點營養的問題。他心裡在意、想知道的其實是白雪那樣的表情是在想什麼人,可他卻問不出那樣的話。

    白雪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到臉色難看的劉奭又是一驚,本能亮了亮包裹道:「都是一些我自己的東西,皇上要看看嗎?」

    「誰要看你的包裹!我是問你拿著它做什麼!」劉奭幾步衝到她面前,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包裹,緊緊地抓在手裡,跟它有仇似的,用力得手背上青筋暴起。

    白雪囁嚅道:「公主去了,白雪也該回去了,白雪正準備向皇上請辭呢。」

    「誰說你可以走的!」劉奭失控地吼道:「我不准你走!」

    白雪瞬間呆滯。

    看到白雪微白的臉色,劉奭知道自己嚇著她了,他心思急轉,想到了一個借口:「公主去了,可她的約定還在。她昨晚托夢於我,要我代她完成約定。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侍女了,沒我的准許,你不可以離開皇宮半步。」

    「什、什麼?」白雪瞠目結舌地看著劉奭:「公主托夢?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說有就有。」劉奭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一點狼狽,不過被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那看著白雪的眼底閃著的亮光,是作為天家驕子不能被拂逆的篤定和驕傲。

    白雪無奈地瞭解,自己暫時是走不成了。

    室外,魏海東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這幾日,他都悄悄潛伏在碧雲宮的暗處、白雪的近旁,名為預防情況有變暗中保護白雪,實是他忍不住對白雪的相思之苦想要時時看到白雪的身影聊以自慰。他當然看到了劉奭這幾天與白雪的相處情形,加上眼前的狀況,憑著男人的直覺,他知道,劉奭喜歡上白雪了。認知到這一點,他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他怨自己,怨自己的愚鈍偏執,才會逼得白雪入宮;怨自己處事不周,才會讓白雪身處風頭上,招致劉奭的關注;怨自己不能把白雪護在自己的懷裡,才讓劉奭有機會看到白雪的美好而對她心生覬覦,心一時被懊惱和痛悔所扭曲撕扯。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主地緊握成拳,捏得指節發白,青筋突起。

    就在他思緒翻湧時,突然肩頭上一沉,有隻手搭在了上面。他頓時心神一凜,轉頭一看,卻見呼韓邪臉色緊繃,看向室內的眼中閃過無數情緒掙扎。他,也看到了?自己竟然沒有覺察到他是剛靠近自己的還是在自己身畔很久了,這對一向感覺敏銳的自己來說,真是不該犯的錯誤,看來自己真是太鬆解、太大意了。

    呼韓邪收回目光,看著魏海東,不動聲色地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幾棵大樹,那樹高大茂盛,前面又有一人高的綠化灌木叢,藏個兩三人的不是問題。兩人會意地交流了下眼神,悄無聲息地轉移到樹影下。

    「皇上喜歡雪兒。」呼韓邪垂下眼簾掩蓋住眼中的情緒,說出讓自己不喜的判斷。

    「你也看出來了?」魏海東心中的懊喪更甚。

    「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你對雪兒沒信心嗎?」呼韓邪抬眼看向魏海東,眼中精光迸射,眼神裡有指責他的不信任,有鄙棄他的不堅定,甚至有宣告他對白雪的捍衛權。

    「當然不是。我是對皇上沒信心。」對呼韓邪眼中的含義,魏海東一觸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但他沒去多做計較,只是擰緊了眉,止不住地心憂。

    「皇上?」呼韓邪明顯感到意外。

    「白雪的性子是外柔內剛,皇上一旦癡纏,若是霸王硬上弓,白雪會怎樣?」

    「海東,你趕快帶雪兒回家吧,越快越好。」呼韓邪才不願設想下去,若不是白雪的心是在魏海東身上,他就帶了白雪走了。

    「我何嘗不想,可是現在,我要怎麼帶她走?」魏海東懊惱地一拳錘在樹幹上:「作為一個男人,不能把自己心愛的女人護在羽翼下,還得眼睜睜地看著她獨自身處危境,我真是太窩囊、太沒有用了!」

    「我也是。」呼韓邪感慨,接到魏海東不滿的目光,挑起眉瞪他:「怎麼?我是雪兒親愛的大哥,不能有同感嗎?」

    等劉奭離開後,兩人一起進了白雪的房間。白雪坐在桌旁,一付沉思狀,見到他們進來,忙站起身,給他們讓座。只是一時間,三人都不知說什麼好,房間裡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白雪不知該怎麼跟魏海東說。皇上這樣強留,先不說該怎麼脫身,就眼前該怎麼解釋呢?

    見白雪秀眉緊蹙,一幅欲言又止的摸樣,呼韓邪心疼地伸出手揉了揉她頭頂的頭髮,柔聲道:「雪兒,要不我帶你走吧。」

    白雪一愣,從他們的臉上她看到了了然和心疼,她試探地問道:「你們——已經知道皇上要我繼續留在宮裡的事了?」

    兩人點頭。白雪歎了口氣,很是沮喪。她就好比是山林間自由的鳥兒,被關在了籠子裡禁錮了自由,現在籠子的門剛要打開,劉奭卻又跑來「叭」一聲給籠子加了把鎖。

    呼韓邪見白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不只是自由不自由的問題,危險的是她身邊還有著一隻對她暗中覬覦的中山狼啊。呼韓邪覺得很有必要讓白雪對自己的處境有個正確的認識,做好心理建設。他收起多餘的表情,很嚴肅地看著白雪道:「雪兒,你難道沒看出來,皇上他不讓你走,是因為他已經喜歡上你了。」

    「不會的!」白雪大驚,像是給他們信心,也像是給自己勇氣,大聲反駁道:「不可能。皇上不是不知道我已是海東的王妃了,他怎麼可能喜歡我?」

    呼韓邪的眼裡滿是不以為然。知道又怎樣?想他呼韓邪還不是明知如此仍自無法自控地喜歡上了她?

    魏海東心裡一直在做著激烈的鬥爭,此時,他霍地站起來,對著呼韓邪道:「我找皇上去,拼了命我也要帶白雪走。」

    呼韓邪瞇了瞇眼,道:「我一同去。要是實在不行,大不了我讓忽必焰把城外的兵馬也調進來,搶也要把雪兒搶出去。」

    白雪聽著他們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忤逆的話,心裡大亂,這些始料不及的變化快速得讓她措手不及,見他們當真不理自己地就往外走,情急之下不禁大聲喝道:「海東!邪子!」

    兩人一頓,停下了腳步。

    「海東,你怎能為了一個女子就這樣罔顧君臣之義、冒天下之大不韙落一個忤逆君王的逆臣之名,若是觸怒龍顏禍及性命你又怎忍心讓你娘親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有你,邪子。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子就不顧天下蒼生,莽莽撞撞挑起兩族戰亂,若是戰火燃起禍及無辜百姓你又怎麼忍心,怎麼安心?」

    兩人同時一窒,這些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顧慮了這些,那白雪又該怎麼辦?他們又怎能眼睜睜置白雪於危境而不顧?兩人本是下了狠心不管不顧地只想為白雪打算,現在白雪明明白白地把厲害又擺在了他們面前,頓時讓他們心中又是一番天人交戰,糾結痛苦不已。

    白雪見他們有所聽進自己的話,忙又勸道:「就算皇上真是喜歡我,可他也有顧慮不能說出來,你們去一鬧把事兒捅破,不是更糟?」她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接著又道:「現在他只是讓我做侍女而已,我們千萬不能自己嚇自己。皇上只是突然失去公主,暫時把和公主較親密的我當成了一個寄托。一年期限一到,他就沒理由再留我是不是?」

    「海東,雪兒的話也有些道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呼韓邪想想,也覺得劉奭當不會冒著與魏海東撕破臉,反目成仇的風險而做出過激的行為,現在還真不好把這事戳破。

    「不行,我不放心!我還是在你那常住吧,如果有什麼意外,至少我們可以齊力面對。」

    「好,就這樣決定。」這兩人現在倒是結成了聯盟。

    看著眼前兩人為自己擔心、著急的樣子,白雪心裡滿腔暖暖的感動:「海東,邪子,剛才我是被你們嚇壞了,才口不擇言,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不要生我的氣。你們待我這般好,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們!」

    兩人聞言,眼中都露出了溫暖的柔意,看向白雪的目光滿含寵溺。

    忽然兩人肅了臉色,端坐了起來。白雪一愣神後,明白過來地看向門口,果然幾息後,曹德安出現在了門口。

    「白雪姑娘,皇上召見,著你這就隨老奴即刻前去。」曹德安面上神色無可挑剔的平靜,彷彿金蘭喪禮上那個眼中暗藏怨毒的曹德安根本不存在過般。見到房裡的呼韓邪和魏海東,他微露詫異,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很是恭順地逐一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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