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嫁到 第三十六章 脫身
    皇后對公主的身後之事很是重視,請了當世著名的方外高人空塵大師來為公主主持法事。說來也怪,這空塵大師似乎知道皇后要派人去請他來似的,很適時地出現在京城,結果,皇后派出的人一請就回。

    這空塵大師見到皇后,二話不說,就大呼「皇上之幸,社稷之福」,接著才詳細解說,他怎樣日算乾坤、夜觀星象,測到東南天外隱隱有股煞氣漸成氣勢意欲東侵帝王之星,他多方卜算,算到這幾日乃是關鍵的時期,就星夜不歇地趕來京城要為天子陛下,天下蒼生排解這危勢。不想,等他趕到京城才短短兩日那股煞氣竟猛然勢強,欲蓋帝星,他正愁一時找不到突破點破解,眼見著到了緊要關頭,卻在皇宮之上新生一個中堅之魂,凝聚起歷朝皇族先祖魂靈之力穩穩地護住了帝星。他掐指一算,正是他急需找到的陰日陽時出生又必須沾染金龍之氣的魂魄,而這魂魄的主人正是金蘭公主。可以說是金蘭公主的魂魄起到關鍵的凝合之力,最終祖先的庇佑使這一劫平安地度過,又或者可以說是祖先們為了驅逐外邪而召喚了公主魂魄。現在,只要把金蘭盡早入喪,墳墓裡配上他設的陣法扶固德蔭就可以永保天朝平安。

    於是,很倉促地,公主的靈柩就在三日後的明天要下喪了。

    碧雲宮正廳內,曹德安披麻戴孝地跪在堂前守靈,他悄悄揉揉酸麻的膝蓋,心裡歎聲奴才不好當,主子說要他守靈他再不願也得滿面恭順地應下來。還好明天公主就下喪了,他的老骨頭不用再折騰了。

    廳內白色帷幕影影綽綽,兩隻白色巨燭顫顫悠悠的火苗明明暗暗,隨著燭火晃動廳內四周角落的陰影不停變換交錯,在人看不到的暗處彷彿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流在無聲無息地湧動,讓人不安。巨燭後面裝殮公主的棺木外面貼滿據說是助長魂魄力量的安魂符,在幽暗光線下,顯得詭異嚇人。

    曹德安忽然雙眼眼皮子直跳,恰值一陣風吹來,帶起帷幕飄飄晃晃,燭火猛烈跳動,曹德安只覺的陰風襲面,渾身寒毛直豎,不禁直搓雙肘,想起那個大師神神叨叨的說辭,一時似乎身邊都是鬼影憧憧,心底油然冒起俱意。他艱難地咽嚥口水,哆哆嗦嗦地為公主上了柱香,跪回地上直磕頭,口中唸唸有詞:「公主一路走好,老奴為公主多燒些紙錢,好讓公主路上備用,老奴膽小,請公主千萬別嚇老奴!」

    風已停了,那燭火卻仍自搖曳不定,忽然又猛跳了兩下竟自滅了,外面的夜色暗沉沉的沒有月光,大廳內頓時被黑暗所吞沒。曹德安下得一聲尖叫,雙手抱頭縮成一團抖抖索索不停戰慄。「卡!」一片沉寂中,忽然響起一聲疑似棺蓋打開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曹德安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子翻著眼白暈死過去。

    棺木後現出三條人影,迅速地抬出公主,蓋回棺蓋,又飛快地帶著公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在陽光照進廳堂時,曹德安醒了過來。他醒來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棺槨,卻見一切完好如初,沒有一點動過的痕跡,不由拍著心口長長吁了一口氣,看來,只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一晃,公主出殯的時辰將近,由於空塵大師的占言,公主的出殯儀式很是隆重。劉奭也親自來到碧雲廳,他要從公主從小生活的地方開始一路送出去。

    上過香,在司儀主持下開始封棺定槨。劉奭癡愣愣地看著棺木,不覺悲從心生,往日總在身邊撒嬌取寵的皇妹,如今就這樣天人永隔了。看著棺身上的符菉,心中更是揪痛,皇妹完全是因為自己而去呀!眼見著顆顆木釘就要把他與金蘭完全隔斷,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慢著!」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明白這是要幹什麼。劉奭雙手微顫地扶上棺木,沉聲道:「開館!」

    一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呼韓邪兄弟和魏海東更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魏海東忙上前勸阻道:「皇上使不得,公主已去,該早點入土為安,怎可再驚擾與她!」

    跟隨在旁的幾個大臣中,新科狀元也在列中,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也立馬接口勸奏:「皇上!空塵大師所佔之吉時已到,不應再耽擱。大師所賜靈符陣若毀,豈不枉費公主的犧牲!望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旁邊一眾重臣齊聲附和。

    「不必多言!朕只想要最後見金蘭一面。開館!」此時的劉奭卻是聽不進勸,像個孩子般,不管不顧地執拗。

    棺木旁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遲遲疑疑地動手打開棺蓋。忽必焰緊張地只想衝上去按住,呼韓邪和魏海東緊緊拉住他,眼看著棺蓋就要打開,也是心驚肉跳。

    「住手!住手!」突然白雪發瘋般衝上來,整個上半身趴在棺蓋上,緊緊護住棺木,對著那幾個人嚷道:「你們走開!走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劉奭吃驚地看向白雪:「你這是幹什麼?」

    魏海東他們三人替白雪捏了一把汗。而在旁的新科狀元見到衝出來的白雪亦是吃驚不小,他看清了確定是白雪無疑,不由擰緊了眉,心中不能不感詫異:丫頭?她不是在魏王府麼?聽聞魏王待她不錯,曾二次抗旨拒婚只願弱水三千獨取她這一瓢,自己剛在京城站住腳還未來得及去探望她,現在怎會在這看到她?瞧她的衣飾分明是宮女打扮,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原來,這新科狀元就是與白雪分別之後一直沒有音訊的趙芳諾。

    曹德安看到劉奭眼中的慍色,立刻狗仗人勢地指著白雪道:「大膽賤婢,竟敢冒犯天威,還不快快將她拿下!」立刻就有幾個侍衛衝上去,粗魯地拽住白雪。白雪死死抓著棺木不放,口中仍自哭喊道:「不要拉我,不能開棺,不能開棺呀!」

    魏海東看到那幾個侍衛野蠻的動作,情急下就要衝過去解圍,劉奭已是先一步下令道:「都退下!」

    那幾個侍衛忙放開白雪退了下去。劉奭走到哭得肝腸寸斷,狼狽不堪的白雪跟前,沉聲道:「白雪,朕只是想最後看一眼金蘭,你這是為什麼?」

    白雪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語帶斥責道:「皇上怎麼忍心?」

    劉奭聞言愣住:「什麼意思?」

    「皇上可知,金蘭走了這些日子會有什麼變化?」劉奭一時有點茫然地搖頭,接下來一顆心卻隨著白雪的話一點一點地撕裂,「皇上可知道,一個人死後,頭一天會慢慢僵硬,接下來會慢慢腫脹,再接著會慢慢——」

    「住口!別說了!」劉奭一張俊臉變得鐵青,渾身發抖,不待白雪繼續說下去,急急打斷了她的話。

    「皇上,公主是那樣美麗,如今您卻要在這殘忍地當眾打開棺蓋,皇上啊皇上,您想要公主以何面目示人呢?」白雪含悲帶怨地瞪著劉奭,把他瞪得心裡發毛,手腳發抖。曹德安忙扶住搖搖晃晃的皇上,對白雪喝道:「找死!竟敢如此頂撞皇上、惡損公主!來人,快快將這瘋女人拖下去!」

    「住口!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劉奭滿心的懊惱、心痛和憤恨正無處發洩,偏偏曹德安越殂代皰說些他不待見的話,正撞上他的槍口,著實挨了頓訓。這曹德安從昭帝那會兒起就跟在帝王身邊侍候,歷時數朝不失寵,這劉奭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平素仗著劉奭對他的寵護,也更是自持自己資格老,對皇帝夠瞭解,沒少狐假虎威地幹過不少越殂代皰的事,此時被訓,他不自省自己少了眼色,卻把自己受的這口冤氣記在白雪帳上,表面誠惶誠恐地退下一旁,眼角瞄著白雪的目光裡,滿是怨毒。

    「來人,一切循例而辦,不得耽誤。」劉奭感激地看著白雪,金蘭那麼愛美,自己卻是只顧著自己的一時衝動,若不是白雪及時制止自己,差點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那樣自己怎對得起金蘭!他巡梭了一圈階下的大臣,朗聲道:「爾等隨朕,送公主啟程。」

    眾人不由都鬆了一口氣。魏海東望著白雪的目光中滿是歎服,要是讓劉奭看到棺內情形,事情不知要如何收場。而趙芳諾也是一直關切地注視著白雪,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他不能貿然地造出更多混亂,只能過些日子再謀打算。

    魏王府,白雪曾養傷的後院裡,方素潔正看著「安睡」床上的金蘭,仍止不住地心驚肉跳。回憶起早上的一切,心中的不安更甚。

    早上她隨魏海東到這後院來的時候,乍見到不省人事的金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主是詐死?」

    「是的,娘親。再一日公主就會醒來。孩兒想來想去,只有我們這兒最安全。」

    「東兒,你也太膽大妄為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呀!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說來話就長了,娘,我以後再詳細告訴您。只是公主未離京的這段時間,還請娘好好看著她,千萬別讓人發現。」魏海東又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打個小包袱對她道:「公主就交給娘了,我進宮上呼韓邪那住些日子。」

    「你要進宮?是因為白雪嗎?白雪那孩子有什麼麻煩嗎?」方素潔敏感地追問道,「東兒,你把白雪帶回來吧,娘實在很掛念她。」

    「我會把白雪帶回來的,只是現在白雪還不能馬上離開,我去呼韓邪那可以就近照顧到她,一等公主的事情了了,我就把她接回來。娘一定要看好公主,千萬別讓她離開這兒。」

    方素潔停止回憶,看著靜靜沉睡的金蘭,想到若是任何一個不小心,這世界怕是就要因為眼前這「睡」的無邪的人兒而天下大亂了,心裡不禁默默祈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請您一定要保佑這些孩子們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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