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陽下了第一場雪,氣溫都到零度以下了。”
夏江翻看著茶雅發過來的短信,她所上大學的城市離浦陽很近,沒事常常回去幫她媽媽在茶場采茶。
“下的大麼?”
“一點點,草過地皮濕的那種,等你回來了,再下的雪就應該很大了。”浦陽地方偏北,每到冬天十一末十二月初就會下初雪,過年的時候,也會下很大的雪,雖然比不上東北那邊,也算大了。夏江看看外面,新川還只不過是深秋的樣子,校園裡的楓葉紅了一片,竹子還是綠的,銀杏樹倒是落了葉,地上就薄薄的一層葉子,腳踩上去,能聞到淡淡的銀杏特有的香氣,很醒神。
“想什麼?誰來的短信?”北鵬抱了一摞書在夏江旁邊坐下,很輕柔地問。
夏江回頭笑笑,“你不覺得,現在的校園花花綠綠的很美麼?”
“嗯,學姐學長們都說每年的這個時候新大的校園是一年中最美的。”北鵬也看著外面。
“喂,”夏江拿手機敲敲北鵬的腦袋,“你現在已經是大四的學生了耶,說什麼別人。”
“還有研究生啊,我怎麼算是最老的?”北鵬近來在努力考研,他說,如果能考上新大的研究生就好了,可以繼續和夏江在一起。可是誰都知道,新大每年保研的很少,北鵬要考的又是熱門的金融管理,哪有那麼容易?
而且,一轉眼,北鵬的大四就上了近半年,夏江在大二也學了半年,初秋的事已變得極遙遠,高礫和喬毅變成平平淡淡的點頭之交,蘇晨變成朋友,和北鵬的感情進一步發展。每一件事都溫馨平淡,又處處透露著幸福。
生活一下變成蜜糖,沒有心煩的事,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必做,這兩個月她和北鵬經常一起去黧湖邊看夕陽。夕陽暖暖的光灑下來呀,從亮變暗,然後她就可以慢慢地靠在北鵬肩上,北鵬有時會抱住她,更多的時候只是靜靜坐著笑著隨她靠。
然後,國槐花落下來。
楓葉落下來……
星星和月亮升起來……
…………
“你不要每天睡那麼晚,聽到沒有?”夏江擔心地看著北鵬放在桌上的一大摞書,考研的日子越來越近,北鵬也睡得越來越晚,還要獨自准備大學畢業的論文,就這樣北鵬也盡量陪她去湖邊看夕陽,每天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是忙得不可開交。
“哦。”北鵬淡淡地應著,翻開一本管理學,昨天才看到一半,今天要繼續看。
“不要那麼無所謂,我有奸細在你們宿捨的,每天監視你!”
“哦。”北鵬心裡笑出聲,嘴上還是淡淡的。她哪有什麼奸細,同宿的姜和李也為考研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是各自為政,哪裡顧得上監視他?
夏江悄悄瞪了他一眼,沒良心的,人家關心你一下怎麼啦!一看起書來就只剩下啊啊哦哦了,不管多長的話過去,都是一個字解決問題,“那要不然你不用老陪我去看夕陽了,”那段時間你睡睡覺也是好的。
“不好,”北鵬從書裡抬起頭,寵溺地摸摸夏江的頭,“那也是我的休息時間,你無權剝奪。”
夏江又一個大白眼翻過去,可惜北鵬的心思又到了管理學上,於是白眼只能翻給自己看,夏江無奈的在心裡承認這次勸說又以失敗告終了。
翻開英語六級,夏江皺著眉頭心裡默念著ABCDE。
北鵬在看書的間隙裡用余光掃一眼夏江,看著她為英語苦惱的樣子不僅好笑。這兩個月裡,夏江總說她很幸福,其實自己也一樣,先前的事已被無意識地封在心底,他也是個貪戀眼前的幸福的人。記得有一次,就在黧湖邊的長椅上,夏江閉著眼睛靠在他肩上,輕輕地說:“如果能永遠和你在一起該多好。”
那一刻,他的心能幸福的瘋掉,雖然夏江還是沒有明確地對他說她愛他,但如果一點點喜歡都沒有,怎麼能說出想永遠在一起的話呢?
如果她願意,自己真的很想娶她,保護她一輩子,她童年的時候孤孤單單的一個朋友也沒有,長大了,他不想讓她再這麼孤單下去。
“啊!”夏江的驚叫讓北鵬從遐想中回神,只見夏江睜大眼睛盯住他,“說,是不是再過一個禮拜就是你生日了?”
北鵬想一想,“是。”這一個月都很忙,根本就沒想還有生日這回事。
夏江扳著指頭數來數去,“真的,還有六天你就二十三歲了!我還什麼都沒准備呢!”她又嘻嘻笑著,“你好老哦,比我大三歲呢!”
“嗯,”北鵬點點頭,“上學上得晚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不管,”夏江搖頭,興致勃勃地宣布:“反正你要承認你比我老很多,而且你過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二,咱們都只有一節八點到十點的早課而已,我們去游樂場。”
“我要去坐過山車。”
“好。”
“然後你請我吃東西。”
“好。”
“再然後我們……”
“好……”
******* *******
六天後的那個早上,北鵬一下課就看見夏江穿了一條好漂亮的藍裙子站在教室外不停的向教室裡張望,還背了一個碩大的雙肩背包,裡面不知裝的什麼東西。
他一出去,夏江就指揮姜把他的課本拿回去,讓他兩手空空的立馬出門。
“喂,你不讓我帶東西,你那個大包又是什麼?”北鵬被夏江拉得團團轉,好半天才得閒問了一句話。
“不要你管,又不用你背你問什麼!”夏江一別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說,“你只要帶上銀子就行了。”
北鵬無奈地任由夏江拉著他坐車、等車、倒車,跑到游樂場的售票廳那裡買游樂票和纜車票,一路上夏江嘰嘰喳喳像只開路小鳥。游樂園裡人很多,北鵬就那樣跟著她,眼神裡全是愛意,看著夏江坐在秋千上越蕩越高時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歡呼著跑過游樂園裡的楓樺大道;看著她笑著把一把把的鳥食灑向天空,鳥群驚起撲食的場景;看著她鼓著腮幫一下一下地吹肥皂泡泡,看著一切一切……
他的心中也是滿滿的幸福。
多想,時間就此停住……
“我們去坐纜車吧。”吹完肥皂泡泡,夏江揮揮手中的纜車票,看著頭頂的纜車,“小的時候,有一次福利院組織我們去一個游樂園玩,那裡就有纜車,可是老師說纜車比較危險又比較貴就不讓我們坐,後來長大了也沒有人陪我去坐纜車了,今天要好好享受一下才行。而且,”她眨眨眼,“肥皂泡泡要高在的地方吹然後看著它落下去這樣才浪漫。”
浪漫?本來聽著夏江前兩句話還覺得挺傷感,怎麼這麼快就變了主題呢?
兩人站在纜車裡往外看,夏江大呼小叫:“哇,這裡的纜車真的很好,能看見很多美景呢!新川的很多地方都看得到,能看見我們的學校麼?”
北鵬摸摸鼻子,“好像不能,學校在山的那一邊。”
“哦,”夏江有點失望的樣子,不過馬上又高興起來,“看,我看到學校的另一個校區了!”
“是麼?”北鵬也湊過頭去看,兩人離得很近,北鵬的鼻息輕輕呼在夏江的臉上,體溫也輕輕地傳過來。這種距離,仿佛一扭頭就可以吻到他,夏江忽然間心跳有點快,真的很想就這樣,在纜車上,輕輕地吻住他。可是夏江忍住了,明明想好要作為最後一個禮物給他的,初吻哎,很珍貴的,怎麼可以在這種人擠人的地方浪費掉呢?
手機嗡嗡的在褲口袋裡響,夏江不禁在心底咒罵那個破壞美好氛圍的人,氣呼呼地掏出來一看,是茶雅那個大頭鬼,“喂,有時間麼?上網,我有事和你談。”
有什麼事?什麼事比現在的事更重大?夏江惡狠狠地用手指使勁摁著鍵盤:“沒有!!!晚上再說!!!!”
茶雅回信很快:“怎麼了,對我態度那麼不好?”
夏江就想從電話電波裡沖過去把茶雅掐死:“我在約會!!!!!”
“哦∼∼”茶雅的語氣就像媒婆,“好好約,好好約,天塌的事也晚上再說∼∼”
北鵬看見夏江一副有火在心裡忍著不發作的表情,就湊過來看,“誰發的?”夏江把手機一把塞進褲兜,恢復笑容,“某位人士,已被我打發掉了。”她拉住穆北鵬的手,“我餓了,我們去吃山上的那家必勝客吧,然後我們回學校,”夏江笑瞇瞇地眨眼,“驚喜禮物給你。”
北鵬瞄瞄夏江身後的大包,“先透露一下吧,那件禮物有多大?”
“多大?”夏江困惑地眨眼,也回頭看了一下她的大包包,笑了,“不是,只不過,我買了很多……”
很多……穆北鵬估摸了一下那個書包的體積,她……她到底買了多少件?
果然,在吃過飯回到學校後北鵬很快見識到了這個很多是個什麼概念,就是……
真的很多,多到他以為夏江是給十幾個人一起買了生日禮物。
他們坐在學校花園裡的一片竹林後,彼時,五點剛過,夕陽正綻放出它最美的光華,天上的雲全都鑲了金色的邊,夕陽就在那些雲朵裡進進出出,微風吹過來,輕輕攪起了腳邊的樹葉。
一開始,夏江非要他猜謎,“猜猜我給你買了幾件?”
北鵬皺起眉頭,這種事他怎會知道?
夏江看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更加來勁,“我一件件在宿捨包起來的哎,沖著我這個誠意也猜一下嗎!”
北鵬只好隨便說了一個數字:“八件。”
夏江翻起眼睛想一想,“嗯,有點接近,不過沒那麼多,算了,我也記不得到底買了幾件了。”她拉開大書包的拉鏈,北鵬就很驚訝的看著她把禮物一件件拿出來。
第一件是個挺大的盒子,北鵬猜是衣服,果然,拉開精美的蝴蝶結扯開包裝紙後是一件白襯衫。夏江很興奮地拿著白襯衫在北鵬身上比劃,“剛剛好,剛剛好,”她抬起頭對北鵬說,“知道嗎?我一進那家店就被它給迷住了,絕對適合你……”
第二件是個樸素的大筆筒。
“你書桌上怎麼能沒個筆筒呢?筆都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那個沒筆帽這個沒筆尖的,收拾在一起筆的各個部分才不會丟……”夏江如是說。
第三件是圍巾手套兩件套,北鵬看著那兩件東西,素素的灰色,簡單的款式。夏江小心翼翼地問:“能看麼?”
北鵬不解,什麼能看不能看?“還不錯。”
夏江大喘一口氣,撫撫胸口,“放心了放心了,我還以為不能看呢!”她很驕傲拿起圍巾圍在北鵬脖子上,得意地笑,“我初秋那會兒為你織的,就是想生日的時候給你。兩米多呢,用了近半斤毛線,我很強吧。”
初秋?圍巾帶來厚厚的暖意,那不是那件事之前麼?原來那時夏江就早早准備下了禮物啊!北鵬一陣深深的感動,那時她就決定一直很自己在一起了麼?
第四件……
禮物全給完的時候,北鵬真的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看起來,夏江好像是借生日禮物把他的全套裝備都換了……
夏江把所有的東西重新裝進那個碩大的書包,塞給北鵬,“拿去。”
北鵬訥訥地接過來,“你干嗎買這麼多東西?”
夏江眨眨眼睛,笑著說:“借此把你打上‘夏江所有,旁人勿動’,這個理由滿意麼?”
“這樣啊,”北鵬感到心裡有點甜甜的,“那,我們是不是回去了?”太陽都下山了,今天真的是玩了一天,北鵬坐著抱著那個包,心裡想回去也要至少收拾半個小時才能全部都換上今天夏江給他的行頭。沒想到他看向夏江的時候,卻發現她只是眼睛一直一直轉,還不停地眨啊眨啊的,一點沒有想回答的意思。
難不成還有東西?北鵬上下打量夏江,她現在可是除了身上穿的一條裙子什麼也沒了,所以這個理由被北鵬排除。他張開五指在夏江眼前晃,晃,晃……“你還有什麼事?”
夏江眨眨眼睛,“等一等,等一等。”
北鵬只好抱著書包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夏江做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動作:先是不停地眨眼,然後暗自揮舞雙拳,緊閉雙眼臉上一副狠下決心的表情。最後她抬起頭,長出了一口氣,對北鵬說:“還有東西給你,閉上眼睛。”
北鵬依言閉上雙眼,什麼東西,這麼貴重和神秘?
“不許偷看哦!”
北鵬只好把眼睛閉得更緊一些,點點頭。
……
…………
北鵬在等待的時候,由於眼前一片黑暗,周圍的景物即變得奇妙起來,一片寂靜,在寂靜之中又可以聽見微弱的蟲鳴,不知過了多久,再沒聽見夏江的聲音,北鵬剛想問話,就感覺到一雙涼涼的手輕輕扶上了他的頭發,微熱的氣息吹過來……
“別睜開……”夏江看著緊緊閉著眼的北鵬,心裡忽然有一種很愉悅的感覺。
然後,夏江慢慢地把自己的唇湊了上去,慢慢的,輕輕地印在北鵬的唇上……
清涼柔軟的感覺,帶著一點點顫抖,慢慢地回轉在他的唇上,北鵬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一時間,他都懷疑是不是夏江都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
“撲通——!”
“撲通——!撲通——!!”
無比緊張的心跳聲,臉上開始浮上的灼熱的紅暈,讓北鵬在瞬間喘不過氣來,他努力鎮定心情微微睜開眼,看見夏江閉著眼睛,睫毛一顫一顫,帶著很濃很濃的感情,就那樣吻著他……
他們那麼近,
那麼,那麼近……
於是,慢慢的,北鵬也閉上眼睛,書包無意識地掉下去。雙手慢慢地環住夏江的腰,然後,深深地,北鵬也吻下去。
腦中一片空白,心卻變得越來越柔軟多情,北鵬的左手輕輕插到夏江的頭發裡,多麼柔軟的發絲,帶著薄荷洗發水的的香氣……
就那麼互相擁抱著,緊緊地擁在一起,彼此的鼻尖輕輕蹭過,天地忽然變得很小,夏江的雙唇微微張開,就那麼任由北鵬唇齒糾纏。
就讓他們停在這裡吧,永遠的,永遠地停在這裡,任何人也無法分開他們,就這樣停在這裡。
清甜的吻,在一次次的舌尖碰觸時變換著新的感覺,絲絲縷縷的每一份都是彼此心中最濃烈的愛意,不曾表達,卻早已深埋在底……
就那樣慢慢地吻著,細細品味著……
回了宿捨,夏江還悄悄地把食指放在唇上,想著剛剛的事。嘴唇因為吮吸而變得有點腫,讓她掩著嘴跑了一路,直到坐在床上才想起來沒有人會故意盯著你嘴唇看的,又很不好意思。
北鵬會怎樣呢?剛剛吻完的時候,看起來他比自己還不好意思,夏江捂住嘴偷偷笑,第一次接吻,感覺真的……很奇妙。
蘇晨一直盯著夏江,越看越不對,不就是出去玩了一天麼?怎麼回來以後變得怪怪的了,一直偷偷笑,還……蘇晨坐到夏江旁邊,蹭蹭她,“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沒什麼事……”夏江大驚之下,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語氣。
蘇晨趴在夏江身上咬耳朵,“快算了,我小的時候偷了糖被媽媽問的時候就是你這樣,還不從實招了。”
夏江一別頭,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兒,“不招。”
不招不招,蘇晨撇著嘴促狹地對夏江眨眨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
夏江臉紅紅的,還努力鎮靜道:“我想起來還有事,不說了。”
蘇晨一把拉住夏江,用更小的聲音說:“不就接了個吻麼,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來?”
“咳……”夏江刺激得差點把心肝肺都報銷了,“真的那麼明顯麼?”
蘇晨斜著眼點點頭,“也就是有心人都看得出來吧!”
嚇得夏江趴在電腦上頭也不回動也不敢動,等到過了一會摸摸嘴唇感到腫消了一點才去找茶雅
“上午說有什麼事?”夏江不習慣打字,所以在網上說事向來簡捷,可是茶雅總喜歡上網,說什麼費用便宜又可以保密,比電話好得多。
“約會怎麼樣?”茶雅死活不見主題。
“還行吧。”夏江現在已經快成了誰和她提這事她和誰急了。
“不要這樣,說一下吧,有什麼進展?”茶雅緊追不捨。
夏江對著電腦屏幕翻大白眼,這個茶雅,已經比蘇晨更加八卦了,於是直接打了最直接的上去,也好封了她的嘴,“初吻沒有了。”
“哇哇哇∼∼∼我驚得快要從床上掉下去了!”
“去死,躺著怎麼能掉下去,你要是快說,不說就回去睡覺去。”面對一個八婆,就要來一點狠的。
“好了,”茶雅開始說正事,“你曉不曉得,榮基五金的董事長榮礎升死了。”
夏江心理“咯登”一下,停了很久沒說話,直到那邊茶雅等得急了發來一串暴打的表情後才回:“知道了。”
約會的幸福此時一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種既喜悅又悲哀的感覺。
“這麼沒感覺?”茶雅在電腦那邊並不知道夏江此時不是沒感覺而是有感覺的怕了,繼續自語道:“昨天上任的哦,榮基五金的新董事長,而你那個哥哥,就是那個叫什麼陳慕陶的,升了總經理。浦陽的報紙上最近天天說這事……”
夏江不想再聽茶雅繼續下去了,打:“你沒什麼事了吧,沒事我下了。”言罷也不等茶雅抱怨更多,就關了QQ。
用手撐住頭,拉住書桌後的那個簾子,夏江才感覺有了一點點安全感,手指顫顫地敲下“榮基五金”,然後百度新聞。一閃的時間,滿屏幕都是新任董事陳劍峰的大幅照片,榮基五金雖不是什麼大企業,卻也是浦陽僅有的兩家五金公司之一,新舊領導的交替,依然是大家關注的話題。
“據本報訊:榮基五金在昨日的時候已經完成新舊領導人交割的一切手續,新的董事長也就是榮基五金前董事長的女婿陳劍峰已於昨日接受本報記者的采訪。以下是具體內容……
……”
夏江關掉數字報紙,關了電腦,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都是那個人的笑容,有點得意的,有點滿足的笑容。夏江擁緊被子,悲傷的閉上眼睛。
他終於如願了,在自己五十三的時候終於正式接管了那家大企業。現在他應該望著星星都會笑吧。夏江嘟著嘴良久良久腦子一片空白,最後終於拿起手機在上面用自己最慢的速度敲了“恭喜”二字。
沒有什麼感情,完全的公式化,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吧。
手指又極慢的把那兩個字刪掉,說到底,自己終是不喜歡他登上那個座位的,為了那個座位,她的媽媽付出了一生的幸福。
又過了很久,“恭喜”又被打在短信發送的界面上,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父親,應該說聲恭喜。雖然,自己一聲“父親”也沒叫過他。
那句恭喜就一直被存在草稿箱裡,夏江一次次的握緊手機想把它發出去,卻又絲毫沒有勇氣,直到快午夜的時候,夏江才又把它翻出來,一閉眼,手指按了“發送”,接著連續按下一連串號碼。
一連串永遠不會存在手機通訊錄裡卻又永記在心底的號碼。
熟得不能再熟,卻一次也沒打過的號碼……
看著短信已被成功發送的回執,夏江真得癱在枕頭上不想再起來,媽媽一生的心願也就是父親能成功吧,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天堂的媽媽,你高不高興呢?
如果你高興,那麼夏江也高興。
但為什麼現在的我,心裡這麼不是滋味呢?
夏江看向外面,今夜的星星很美,媽媽,在天堂裡,你又是那一顆星?能在夢裡告訴女兒麼?
女兒我,在此時此刻,真的很想念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