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易仁醒過來時,聽到東方晨已經暫時脫離的危險終於長舒了口氣。
「究竟是怎麼回事?晨雖然頑皮,卻從來沒有在外面打過架啊。」東方易仁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他甚至都不瞭解孩子們。
「我們在大排檔吃飯……」東方輝說了事情的經過。
唉!耀、晨和藍嵐之間真的有理不清的線相互纏繞著。也許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不該讓藍嵐以妹妹的身份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忽略了這是一些正處在青春期的孩子啊,愛情對於他們來說是無法抵擋的。東方易仁閉上眼睛,疲憊地說:「還好藍嵐沒有受傷,如果她發生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她的父母?」
東方耀的眼神一暗,這麼快就不能守在她身邊了嗎?
「藍嵐不是我們的妹妹。你為什麼要騙我們?」東方輝望著窗外。
「因為我想讓你們在那個孩子身上感覺到真正的手足之情。我們家人之間的親情很淡薄,可是那個孩子卻為了她的弟弟放棄了許多,甚至輟學了一年。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竟讓像媽媽一樣地照顧弟弟。我希望她可以改變你們,也希望她可以更好地生活。」東方易仁語重心長地說。
「她的確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改變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可是,你知道嗎?我們兄弟之間一直是彼此相愛的,因為相互關心著,相互愛著,才願意一起到那個遙遠陌生的地方去,住在一棟房子了,以自己的方式默默關心著彼此,雖然從來不表露出來。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把藍嵐送到了我們的身邊,她讓我們知道了彼此的感情,也更珍惜這份兄弟之情!」東方輝轉過頭對父親說。
「我不會原諒她!我不會原諒藍嵐!我把她當成妹妹一樣地疼愛著!守護著!她卻騙了我,我絕不原諒她!」東方耀的聲音很輕,語氣緩慢,每說一個字他都感覺到心臟好像有一把刀子正一寸、一寸、一寸地深入,痛!無法言喻地痛!可是就像輝說的,他愛他們不能讓他們受到一點傷害,更何況這傷害是來自自己。他可以感覺到晨對藍嵐的感情,也比誰都瞭解這種感情,更知道藍嵐不會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與其三個人糾纏不清,不如讓他來做個了斷!一個人痛,總比所以人痛要合算得多。他們都是他愛的人啊!
東方耀站起身衝出房間。
「耀——這孩子……」東方易仁又驚又急地坐起身。
東方輝緊跟著追了出去。
「這孩子……」東方易仁有些呆愣地望著門。
趙向芬拍拍他的手說:「耀,是一個重感情的孩子啊!不要擔心了,他們都是好孩子!」
藍嵐輕輕地握住東方晨的手,「傻瓜!為什麼總是讓自己受傷?」
藍嵐的心裡眼裡溢滿了心痛。如果對東方耀的感情是憐憫同情,那麼對於東方晨她更多的是不捨。即使傾其所有也希望能夠看到晨陽光一樣的笑臉。
東方耀彭地推開門,粗魯地抓起藍嵐,把她拖出病房。
「發生了什麼事?耀哥?」藍嵐驚恐地想掙脫他。
東方耀猛地把藍嵐的身體定在牆上,吼道:「你為什麼要騙我?」
「誒?」藍嵐的心裡泛起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騙我?你根本不姓東方!不是我的妹妹!是不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一樣地疼愛!那麼的、那麼的……愛你……我不會原諒你!絕不原諒!」東方耀放開藍嵐的肩,在他心軟之前!在他就要把藍嵐擁入懷內之前!在他把藍嵐藏到某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之前!先逃開吧!逃到一個可以讓他舔舐傷口的地方!逃到一個可以讓他哭泣的地方!時間可以給傷口止血,讓傷口結巴,到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也許就可以忘掉她!
藍嵐靠著牆癱軟地坐到地上,直直地望著前方,腦子裡面一片空白。耀!耀!耀!
「耀!」看著地上的藍嵐,東方輝無奈地停住追東方耀的腳步,拉起藍嵐緊緊地抱在懷裡,「那不是耀的真心話!不是的!他永遠不會恨你!他那麼愛你啊!只願意告訴你他的心裡的傷和痛,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啊!」
東方晨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終於在兩天後真正地清醒了。
「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受傷的好像是我哦!」看見藍嵐蒼白的臉,東方晨虛弱地打趣說。
「晨!你醒了!」藍嵐驚喜地握住東方晨的手。
「怎麼就你一個人啊?大哥他們呢?」
「去吃飯了。你這個大傻瓜!為什麼總是受傷啊?」
「因為我不能讓你受傷啊!不管你看著誰?跑向誰?我永遠都會跟在你身後,在你需要時只要回頭就會看見我。」
「傻瓜!別對我那麼好也許你很快就會失望!」想到東方耀絕然的話,藍嵐不禁害怕東方晨知道那件事後會不會也向東方耀一樣不肯原諒自己。她已經把他們當成親人了,對他們有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情。
當東方輝把東方耀和藍嵐之間的事情告訴東方晨後,東方晨只是默默地望著窗外發呆。躺在病床上只能看見窗外的天空和偶爾飄過的白雲,原來城市上空的天空也並不是灰色的,也是那種乾淨得讓人心情明亮的藍色,只是城市裡的人沒有時間抬頭好好地看看天空,看看那種淡淡的藍。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好像又變回以前的樣子,不再有那種親密的氣氛。就要開學了,大家都在忙。
「大哥!你拿著什麼?這麼多書啊!我幫你。」藍嵐看見東方輝捧著好多書跑過來幫忙,「都是新的!你買這麼多數幹嘛啊?」
「複習資料。」
「啊?」
「我已經讓芬姨給我聯繫了一所高中,我想複習一年,明年考大學。」
「你……你在英國念大學嗎?」
「呵呵……我不是學習的材料在哪裡都無所謂。這幾年我們幾個都在國外,沒人陪爸爸,他一個人也是很寂寞的吧?上次晨住院時他暈倒了,醫生說他的身體很不好……我才發現他的頭髮其實已經花白了……我還一直以為他永遠不會老呢!很傻吧?哪有不老的人啊!應該有人陪陪他了。」
「哦——對了,耀哥也畢業了啊!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東方輝的房間,東方輝拿過藍嵐手中的書,拉著藍嵐坐到床上問:「他還是不理你嗎?」
「嗯!我敲他房間的門都不給我開門。他是真的生我的氣了。」
「耀不是那樣的人。連我媽媽對他做過那樣的事,他都勸我原諒她。關鍵在你!」
「在我?」
「嗯!問問你的心,你真的把他當哥哥嗎?」
「誒?」
東方耀把一張美國大學的入學通知書放到父親面前。
「你要去美國?」東方易仁吃驚的問。
「嗯。去年我發表的一篇論文被這所大學的一個教授看到了,很讚賞,我提出申請時他幫了很大的忙,很順利就拿到了入學通知書。」
「你其實不必放棄那麼多……」
「我沒有放棄什麼,是想給自己一片新的天空。我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不想被什麼事情和人束縛住。」
「真的嗎?」
「我是爸爸的兒子啊!所以和爸爸很像!」
「唉!不要像我!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丈夫!一個糟糕的父親!不要和我一樣!」
「你的確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但卻是一個好爸爸!我知道你愛我們!」
「唉!去飛吧!爸爸永遠支持你!」
「……我愛你,爸爸!」
「……謝謝!」
「你真的要去美國?」
東方輝和東方耀並肩坐在老榆樹下面。
「哦。」
「你總是這樣,什麼事總想一個人承擔。」
「這樣對大家都好。」
「告訴晨和藍嵐了嗎?」
「到時候他們自然會知道。」
「藍嵐會很傷心。」
「……」
「晨最近成熟了許多。」
「他長大了……晨會照顧好藍嵐的。」
「噯——我們都長大了,也變了。」
老榆樹丫的頂端,一隻粗樹丫上,藍嵐望著藍灰色的星空。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顯得它周圍地星星暗淡無光。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雖然明白,還是止不住離別的悲傷……只希望可以倆倆相忘……
今天是東方晨出院的日子。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接我?」東方晨奇怪地問藍嵐。
「大家都有事。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藍嵐牽強地笑著說。今天也是東方耀去美國的日子。
東方晨的電話鈴響起,是耀!
「喂?」
「……」
東方晨掛斷電話,呆呆地望著天空,許久才猛地轉身衝出門,和正想進屋的藍嵐撞了個滿懷。
「耀要去美國你為什麼不阻止?」
「誒?」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離開?」
「那是他決定的啊!」
「只要你阻止,你請求他留下,他是不會走的!因為他愛你啊!」
藍嵐吃驚地瞪大眼睛。
「我們去機場!」
東方晨拉著藍嵐飛快地跑出醫院。
一路上藍嵐和東方晨兩個人都默不作聲。藍嵐的腦海中反覆地回想著東方晨的話,因為他愛你!愛你……這就是愛情嗎?我值得耀愛嗎?我……也愛耀嗎?十八歲,愛情對於我來說究竟是什麼?
東方晨的心,痛,也快樂著!想起聽過的一首歌:
想為你做件事
讓你更快樂的事
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
求時間趁著你
不注意的時候
悄悄地把這種子釀成果實
我想她的確是
更適合你的女子
我太不夠溫柔成熟優雅懂事
如果我退回到
好朋友的位置
你也就
不再需要為難成這樣子
很愛很愛你
所以願意捨得讓你
所以願意不牽絆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飛向幸福的地方去
很愛很愛你只有讓你
擁有愛情我才安心
看著她走向你
那幅畫面多美麗
如果我會哭泣也是因為歡喜
地球上兩個人
能相遇不容易
作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藍嵐和東方晨跑進機場。
「那邊!」東方晨指著入口,拉著藍嵐氣喘吁吁地跑,「哥!哥!」
東方耀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見跑過來的東方晨和藍嵐,高興地笑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上飛機才給我打電話?」東方晨埋怨地說。
東方耀揮起拳頭輕輕地打在東方晨的肩膀上,「不要總讓自己受傷!」
「哥?一定要去嗎?」
「嗯!你哥我的目標可是成為第二個比爾蓋茨啊!」
「藍嵐有話對你說。」
東方晨把藍嵐退到東方耀的面前。
「老爸,咱們先走吧!走了!」
東方晨拽著東方易仁他們走出了機場。
「噯!你這孩子……「
藍嵐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廣播裡傳出催促登機的聲音。東方耀上前一步緊緊地、緊緊地抱住藍嵐。
「再見!謝謝你帶給我的溫暖!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東方耀把頭埋在藍嵐的髮際輕聲說完,毅然地放開藍嵐走進去。
藍嵐不想在東方耀面前哭,可是鼻子還是酸酸的,淚水糊住了眼睛,只能看見東方耀模糊地背影,她對著那個背影大喊:「無論在哪裡都一定要幸福啊!」
東方耀的身影頓了頓,灑脫地揚揚手走了進去。
有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而是因為失去了才開始思念。
藍嵐又爬上老榆樹發呆。
「你最近總是搶我的地盤啊!」
藍嵐回過神,東方晨正躺在地微笑著上望著她。
「你怎麼又躺地下?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呢!」藍嵐從樹上下來。
「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機票訂好了嗎?」東方晨仔細地看著藍嵐,想把她沒一根頭髮都記在心裡。
「叔叔說不讓我們擔心,他會做所有的事。」
「你一個人在倫敦還真讓人擔心。」
「啊?你要晚兩天去嗎?因為身體不能坐飛機?」
東方晨搖搖頭,望著藍藍的天空說:「我要去日本。」
「去……日本?」
「嗯!去追我的夢想!」
「……」
「哈哈……我一直想有一個智能機器人……像小跟班的那種,可以給我寫作業,寂寞時給我講故事,任我發牢騷的那種……哈哈……很幼稚是吧?」
「……你也要離開我嗎?又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傻瓜!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也可以在網上聊天!想我時……」
「你的夢想會實現的!」藍嵐對東方晨露出最燦爛的笑臉,眼睛裡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地留下來,「我還要去跟經理他們道別。雖然沒有打幾天工,可是還是很感謝他們的照顧!你走的時候我不送你了……因為……因為……我一定會哭……」
東方晨看著藍嵐跑出去的背影,憂鬱地望著天空。
青春、愛情、疼痛、成長,每個人都會長大,每個人都會經歷!
藍嵐一個人在英國繼續求學,安叔、安嬸也回老家去了。一個人住在那間大房子太寂寞了,她和東方叔叔提議招了幾個房客,三女兩男,大家雖然相處得很融洽,她還是感到很寂寞。一年以後,藍天也來到了英國。藍嵐再沒有回過東方家,因為那裡畢竟不是她的家。東方輝和東方叔叔偶爾回來看她,她真心地感激他們,他們給她是不只是恩惠,還有親情。對東方家她和藍天有一輩子還不完的恩與情。
東方輝順利地考入了一家外國語大學,攝影還是他最喜歡的,不過他現在正兼職東方易仁的健康監督員。他經常打電話給藍嵐抱怨,東方易仁竟然把純淨水的瓶子裡灌滿了誰騙他!真是一個奸詐的老頭!
東方耀從來沒有和藍嵐聯繫過,大概他還是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也也許他已經把藍嵐忘了,開始了新的戀情,新的生活。希望他過得幸福快樂!藍嵐總是對著流星這樣許願。
剛開始的幾年裡東方晨偶爾還會和藍嵐聯繫。那個傢伙是一個好動又好奇心重的人,很容易就被新的事物吸引,不知道他的機器人有沒有做成功,聽東方輝說他考上了日本一所著名的大學。他一定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吧!
叮咚——
藍天砰砰地跑下樓開門。
「姐——黃大哥來了!快點下來啊!聖誕PARTY就要開始了!」
這個韓國人任我怎麼拒絕也不知道後退,總是無條件地守在我身邊。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夠給他愛情,知道現在我還是不瞭解愛情究竟是什麼。又是一個聖誕節,希望我想念的所有的人都幸福!只要他們幸福我願意被忘記。
藍嵐合上日記本。對著鏡子穿上衣服,這件小洋裝是東方耀賣給她的,鞋是晨買給她的……好想好想好想,他們!
「姐姐——」
「我下來了!」
中國的古代有一塊神奇的石頭,叫做三生石,如果有個你想來生還能遇見的人,只要對著石頭誠心地祈求,它就會讓你們再相遇……如果我會和誰跪在那塊石頭前,祈禱來生的再次相遇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