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狩獵者 之九決戰
    自從我發現宅在家裡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就很從善如流的出去閒逛,愛做什麼做

    什麼。

    沒辦法,宅在房間裡還有偽裝成客房服務員的打手--是打手不是刺客,就知道

    低調並非萬靈藥。

    之所以說是打手而不是刺客,是因為這些派來的人都很留手,目的不是要滅了我

    或把我打殘,單純想把我打痛打怕罷了。連武器都沒用上,也沒攻擊要害。

    不過我要說,阿貓雖然有些腦殘又不靠譜,但戰鬥力的確強大。遇到幾次襲擊都

    能安然無恙,牠的確要居首功。

    不過,我替姬先生的情報力感到非常悲傷,可見他的專長不在007這個領域。我

    這樣一個極頂廢柴,要讓我屁滾尿流痛哭流涕暈厥翻白眼非常容易…找個恐怖的

    厲鬼就成了。

    雖然說,整個大賽城地掘三尺也可能只找到我這一隻,但要設法偷渡一隻進來對

    他們那麼顯赫的家族來說,應該不難…可他完全不知道我這個弱點。

    只會派那些挺漂亮的妖怪來對付我,連有個蛇髮利爪都走妖異美…我是怕爛得模

    糊猙獰的厲鬼,又不怕妖怪,何況還是俊男美女的妖怪。

    再者,阿貓。這隻不怕刀砍水淹火傷,強悍得一塌糊塗的幻影貓,事實上弱點也

    很致命。可這些打手一不拿強光照牠,二不會拿出逗貓棒,只會在那兒喝喝哈哈

    揮拳動兵器耍法寶,那有個屁用…

    經過幾場襲擊,揉合了上回看boss生存賽的一點點領悟,我甚至和阿貓合作整理

    出一套標準流程。

    當敵襲時,阿貓縛影,使對手動作變慢,我用錦帕開結界並放出彩蝶群飛劍,敵

    手的注意力擺在張牙舞爪的阿貓和彩蝶飛劍身上時,通常離我很近。

    於是我取下放著散彈鎗的槍袋,掄圓了往敵手腦袋上砸下去…

    通常十秒不到,就可以結束一場戰鬥。如果不是我的槍法實在太悲慘,還可以帥

    氣的開槍…但阿貓嚴重反對。

    「原來妳也懂戰術組合啊。」阿貓很感嘆。

    「…我只知道啥是指揮艇組合。」我搔了搔頭。

    「那麼老的卡通妳也看。」阿貓一臉鄙夷。

    「那是經典啊,大學時動漫社的學長推薦,我看了幾集…」

    其實,這完全是阿貓非常強,鬼仙大人的錦帕非常猛,boss親手打造的散彈鎗極

    度堅固耐用,強度足以打破妖怪的頭…我還是一樣的廢。

    但也不需要太強。除非姬先生改變主意要滅了我,不然畏手畏腳的打手,在阿貓

    面前,不值得一提。

    大賽城因為複賽的日子漸漸接近,氣氛越熱烈,城裡也越熱鬧。會館與會館之間

    的巨大空地,都讓腦筋動得快的冥府加以規劃出租了,整齊的遮陽傘一字排開,

    小販們叫喚,露天咖啡廳雖然不能迎接美好的太陽,但對鬼靈為多的參賽者來說

    ,陰風送爽,也是宜人的好天氣。

    除了視覺上憂鬱的問題,我待在靠冥府這麼近的三不管地帶,感覺身心非常舒暢

    ,比起陽氣太重日日刺痛的人間,這兒其實才是我該居留的地方…我猜我的學長

    學姊們都有同感。

    因為天天跑去逛街(人多反而沒發生過襲擊事件),喝咖啡倒是喝出一票同為冥

    府文書的學姊學長。他們通常是來替武官同事加油(順便休假旅行),當然裡頭

    不會有智缺的厲鬼。

    但即使是溫和的冥府公務員,還是會被陽氣所傷…結果我這鄉下土包子,死沒多

    久就讓boss拐回家的偽厲鬼聽得一愣一愣。原來鬼也有能夠直接食用和飲用的食

    物,甚至他們還很熱烈的討論起防曬…我是說防陽氣的藥方與藥膏,種類眾多、

    琳琅滿目,甚至還有不同的香氣,甚至還起美白效果!

    (是說,鬼已經夠白了,還要怎麼白啊?)

    我對沈香和檀香的品評是沒什麼興趣,不過這些親切的學長學姊倒是告訴我一個

    很有用的訊息…冥府向來鼓勵公務員和枉死城民進修,在大賽城還擺了個推廣會

    的龐大攤子。為了照顧在人間各地辛苦工作的公務員,不但冥府公立大學修煉法

    門非常齊全,還有完善的函授課程。

    我再一次的被震住了。果然時代與時並進,冥府這樣古老的公家機關也不例外。

    在解決了四次襲擊事件後,我跑進推廣會裡頭,拿了兩大袋的簡介,準備好好研

    讀。

    是呀,我決定要進修了。

    我想通了,boss呢,就是他媽的一整個彆扭的傲嬌。想從他嘴裡聽到「我喜歡妳」,我不如冀望阿貓變得閨秀淑寧的葬花吟詩…可能性還大一點。

    我更不可能去問他,因為他會更彆扭的顧左右而言其他,或者調笑得讓我大怒。

    反正他就是個不坦白的膽小鬼,隨便了。(攤手)

    但我總得…確保合約可以執行到最後,對嗎?公元999,999年可是很長的一段時光。鬼呢,雖然不會死,但是會自然寂滅的…沒有修煉的話。

    我怎麼可能…不管他。他這麼一個會「害怕」的傲嬌膽小鬼…我怎麼可能放心得

    下。

    修仙也好,煉魔也罷…我想我是不可能得到閻王的特赦令。但除了倒牛奶,總有

    些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吧?

    拐過轉角,毫無意外的碰到打手。不過這次戰鬥創了最速記錄…一秒。

    因為出手的是boss。

    他低頭看著鼻子幾乎貓進臉裡、昏厥過去的打手,皺緊眉,「我爸找過妳?」順

    手接了我兩大袋子。

    「…嗯。」

    「他就派這些廢物來?」

    摸了摸鼻子,我沒正面回答,「阿貓很強的,沒什麼麻煩。」

    進了房間,他說,「長生。」

    我趕緊去開冰箱,但他在我背後,用很平靜很淡然的聲音說,「他是我爸,我不

    能打他。」微微的帶了點歉意。

    我把冰牛奶放在他面前,很認真的說,「真的沒事,不要緊,我不會放心上。」

    他抬頭看我,杏形的眼睛微瞇,閃過一絲狡獪和惡作劇,「但我能打他的兒子。」他端起牛奶一飲而盡,「當然不是打灼珪或灼璋,更不是打我自己。」

    其實這是遷怒,很不對。可我呢,卻一點也不想阻止他。

    但boss也就提了這麼一句,對他來說,比較值得關心的是我到底要不要做牛奶冰

    沙,他還真吃上癮了。

    一面吃,一面攤開我那兩大袋子的簡介,順口點評優缺點,卻沒多問其他。

    「那個,boss。」我硬著頭皮小聲問,「你…你真的想當將軍…或元帥嗎?」

    他懶洋洋的吞下牛奶冰沙,「我能做得好,卻不是非做不可。更不需要靠女人的

    褲腰帶才能上位。」

    抬眼看我,戲謔的問,「怎麼?長生,妳指望我去爭個高位?當心『悔教夫婿覓

    封侯』。」

    刷的一聲,我的臉孔像是著了火,死盯著膝蓋,動都不敢動。

    他沒講話,也沒動。兩個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整個曖昧尷尬無盡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boss才輕咳一聲,「我還以為妳會否認哪,長生。」

    「…否認什麼?」我鼓足勇氣的抬頭,boss把臉別到一旁,冰沙都融化了,桌子

    上一小灘的水。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頭回看到他手足無措。

    正常的女生,應該這時候會逼問,想辦法從他嘴裡挖出肯定的答案吧?不過我不

    是正常的女生。

    不是說我死過了,而是…看他這樣,想到他的「害怕」,我覺得心疼。

    「知道了。」我輕輕的說,找了抹布擦了桌子,重新做了一杯牛奶冰沙給他。

    那天晚上,他一直發呆,眼神很溫和的發呆。直到我睡下了,他才在隔壁的床上

    、安全的黑暗中開口,「長生,等大賽完了,咱們重新打份合約吧。只是槓掉違

    約金…不夠慎重。」

    我真恨貓科動物這種彆扭的傲嬌。

    「年限要不要改?」我冷哼一聲。

    「妳休想。」boss笑了起來。

    複賽開鑼之後,大賽城的氣氛幾乎一點即燃,熱烈的跟火藥一樣。更多更複雜的

    種族衝進大賽城裡,雖然旅館早就爆滿,無處覓下處的賓客,乾脆在城外搭起帳

    篷,沒多久儼然一個衛星帳篷都市。

    雖然冥府為了「種族和諧」這樣的大義,不舉辦團體賽,都是個人選手,也不強

    調種族,但三界六道因為種種理由,和平已久,私底下的衝突很多,卻從來沒有

    抬到明面上。

    冥府算是相對中立的勢力,而這次應該屬於冥府內部的競技大賽,卻變相成了個

    小型各方勢力較勁的武鬥場。不管是不是有意為之,都讓冥府如臨大敵。之前會

    緊張兮兮的把進入複賽的武官抓去集訓,就是希望冥府武官爭氣點,別讓他們地

    主方成了其他勢力的陪襯。

    但那些義消…我是說編外高手的確很強,人數加總起來不到四成,卻幾乎都輕鬆

    闖過初賽,隨著複賽往上打,漸漸打出一些指標性的人物,令人驚艷。當中居然

    還有神與魔的選手,挺引人注目的。

    更引人注目的是,這些闖過複賽的神魔高手,也讓向來高高在上的天人或魔族大

    駕光臨到這個冥府的競技大會裡,而且還組織勢均力敵又分庭亢禮的專業啦啦隊

    ,歎為觀止。

    但數目僅次於冥府的,卻是比鄰的妖界妖族。看起來妖族想介入冥府,不是傳言

    而已。當中有幾個打鬥起來異常華麗、全面壓倒性的選手,幾乎都是妖界姬龍氏

    的子弟。

    阿貓不但是個盡責的解說員(不要用那種爆笑體育記者腔的話),牠也對這些選

    手如數家珍。

    對我的訝異牠更訝異,「妳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茫然了。

    「我和那群傢伙都是老大的附影。」

    就像隨從或式神,只是依附在他影中。但boss的影子是一種恐怖的玩意兒,聽說

    有光無光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影子永遠是那種漆黑若無明的濃墨。

    「老大的知識與我們共享。我知道這些都是老大知道的。」阿貓睜著大大的杏眼

    看著我。

    「…你知道的,他也知道嗎?」

    「當然!」

    我突然慶幸起來,幸好阿貓是那樣可愛的白目,白目到我決不會對牠傾吐什麼少

    女心思,要不就毀了…

    「快看快看!」阿貓興奮的大叫,跳上跳下的,「那個那個!他就是老大點名要

    打爆的姬蒼駟!」

    …長得比他老爸可帥多了!我感嘆起來,幾乎可以跟麥克的俊美比肩了。

    即使在俊男美女之流的眾生中,麥克還是當中的佼佼者…最重要的是,他堅毅執

    著又鋼鐵暴戾的氣質徹底撐起那種俊美,這才是他容貌出眾的真正緣故。

    姬蒼駟高大挺拔,俊秀略次於麥克,卻更鋼鐵更暴戾,男子漢大丈夫當若是…

    但不到十分鐘,我立刻臉色難看的改觀。囿於美色果然是諸種族共有的盲點…死

    人也不例外。

    那位燭龍正統二十九代嫡孫,堂堂姬龍氏未來家主…一出手就使脫了對手的下巴

    ,讓人認輸也沒機會,就極盡殘虐的虐殺那個冥府武官。

    原本歡呼狂暴的會場,漸漸安靜下來。因為他實在太暴虐了!就在冥府的會場上

    ,表演開腸破肚、大破活人(呃…死人),在裁判以「勝負已分」制止他時,他

    悍然把裁判掐斷了脖子。

    雖然說眾生不容易死掉,大賽唯一的規則就是不能滅毀,他也的確沒真的滅了哪

    個…但真的是太殘酷了,這是比賽不是戰場!

    最後是姬龍氏的子弟上去跟姬蒼駟低語,才讓他冷笑著扔下奄奄一息的對手,和

    正在試圖把脖子扶正的裁判。

    我心底最後一絲因為遷怒而導致的歉疚徹底消散。

    「真酷。」阿貓兩眼成了星星眼。

    我一言不發的把毛線團扔下走道,牠欲哭無淚的往下追,追是追到了…卻也一骨

    碌的滾下幾百層的台階。畢竟我們所在的位置還滿高的。

    Boss的出場,卻很快的搶去了姬蒼駟的風頭。

    他很巧的遇到另一個闖過複賽的姬龍氏子弟,群情激憤的冥府公務員大吼著替他

    加油。混血妖族很早就加入冥府,對他們來說,是自己人。剛剛姬家暴虐的殘殺

    了冥府武官,把地主方的火氣炒到最高點。

    姬家子弟很冷靜的落地擺下防禦陣,然後掐著手訣開始詠唱。這是個遠攻型的法

    師,而且從那種沖天妖氣看起來,法術威力恐怕不在話下。

    Boss根本沒看他,淡笑著從影子裡一拍,浮出一個龐然大物…仿得非常真實的…

    火箭筒。

    一手扛上肩,另一手提出一把跟我那把很像的散彈鎗。立刻扣下板機,打得防禦

    法陣一陣扭曲蕩漾,然後舉重若輕的發出驚天動地的一炮…

    那個倒楣的姬家子弟來不及放出法術,已經讓轟碎防禦法陣的怒火連帶的轟出擂

    台,失控又沒施放出去的法術在他指端爆炸,非常燦爛輝煌的冒出一朵蕈狀雲,

    打得觀眾席前的龐大防禦法陣扭曲震盪,嚇壞了許多觀眾。

    全場死寂。好一會兒才冒出天搖地動的歡呼。

    事實上,我認真思考,boss家祖上的貓科祖先,會不會叫做哆拉A夢…這是怎樣的

    一道影子啊?那根本是四度空間袋偽裝的對吧?!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喜歡軍火的個性,怎麼從來都不改改…

    我對boss的強悍,又有了另一個層面上的改觀。

    以前我以為,他就是太喜歡用軍火,才導致名次打不上去,可事實卻完全不是那

    麼回事。

    就算他堅持使用會卡彈也會斷裂的倒楣軍火,也讓對手倒楣到姥姥家,個個欲哭

    無淚。

    他總是帶著一絲無聊,幾許心不在焉,從影子裡掏出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刀劍槍

    械,讓他贏得一個「冥府魔幻師」的花名。從複賽開始就沒重複過,讓大報小報

    各大電台關心他今天使用了什麼武器…

    雖然他使用武器的時間真的很短,幾乎一個照面就讓對手躺下,很少有纏鬥的情

    形。只有用雙截棍的時候,可能是太生疏,一個照面他先打著了自己(………)

    ,才讓對手多拖了一點時間。

    不過妖刀村正(…………)就連看都來不及看。裁判一喊「開始」,語氣方歇,

    白光一閃晃動人眼…

    然後?什麼然後?哪有什麼然後,對手躺地板,妖刀村正已歸鞘。

    …回去分局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查查他幾時買了這把妖刀。我記得在冥府

    拍賣網上,這把鼎鼎大名的不祥之刀,價格貴得讓人眼珠子掉出來。

    就不要讓我發現他挪用公款…我折了折骨節,咬牙切齒。

    Boss用種雲淡風輕的姿態,毫無懸念的晉級五百強。當然,他那個異母弟弟姬蒼

    駟和幾個姬家子弟,用一種暴虐豪強的高壓,也剽悍的闖進五百強。

    跟姬家子弟對峙的對手,個個都骨碎筋柔,身負只留一口氣的重傷。相較之下,

    boss雖然花招百出,出手輕柔多了…除非遇到姬家的倒楣鬼。

    大概是受到boss的影響,雖然麥克的中文依舊令人悲傷,聽不太懂當中的糾葛,

    卻對姬家子弟特別狠厲…雖說腰斬斬不死妖怪,可這個傷養起來實在是…也得個

    十年八年。

    Boss和麥克驚世絕艷的表現,讓冥府公務員隱隱有種認同的面上有光,老有人找

    我打聽台灣分局的選才標準和人員配置,頗多人意動。

    我只能苦笑再苦笑。台灣分局的人員配置?就boss這孤一個。可以我也想招人…

    但我們可悲的預算和更可悲的配額,只能婉拒這些熱情的同事。

    確定進入五百強後,boss淡然的推高了棒球帽,兩手插在褲袋裡,「接下來要認

    真了。」

    「嗯。」麥克的確很認真的點頭,「我很認真。」他略帶疑惑的問小紅帽,「為

    什麼要說認識真的?難道有認識假的嗎?」

    我的臉孔抽搐了兩下。麥克這個中文真是…百尺竿頭,一步也不進。

    卿卿倒是很認真溫柔的用德語解釋給他聽,幫他擦汗,抱著他的胳臂,輕聲細語

    ,漸漸掉隊…

    我跟boss一如往常的視而不見,反而快步走向前,省得聽到不該聽到的。

    「唷!我們魔幻師來了哩!」一個極大的嗓門轟得人耳朵嗡嗡叫,一個鐵塔似的

    身影擋住了所有光線…身高絕對在二米以上。

    賽程裡,我常看到他。他是冥府最正統的武官,生前聽說是一方顯赫武將,生前

    名字早拋棄,人稱張大砲將軍。

    一臉于思,滿臉橫肉,鐵錚錚一條漢子。可你若以為他是那種只長肌肉不長腦子

    的肌肉男,應該會死得很慘。他連粗魯豪強的外表都只是種偽裝而已…他的法術

    很強,非常強,強到無影無形的地步,遠遠超過他已經太驚人的近身體術。

    他的對手都輸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若不是阿貓講解給我聽,我真不知道他能把

    法術發動掩飾在橫暴猛烈的拳風掌刀之下。

    Boss微微抬眼,「唷,看大門的來了。」

    「…靠北,看你他媽的大門啦!」張大砲暴跳了,「老子是閻殿侍前羽林軍總都

    頭!你才看大門,你們全家都看大門!」

    Boss巍然不動,淡淡的看他,「閻殿生死門是不是冥府最大的門?」

    「廢話!」

    「生死門是不是羽林軍看的?」boss露出狡黠又無賴的笑容,「你是不是得跟著

    羽林軍看大門?」

    「…靠北!!」

    張大砲發怒的砸了boss三拳,boss迴了他三掌,然後兩人各自分開若無其事的並

    肩聊天。

    …我想他們交情應該很好,雖然說男生這種你死我活充滿狠勁的友誼,我一直沒

    怎麼搞懂。

    「小灼,你怎麼還留著?」張大砲一臉狐疑,「你不是都確定晉級五百名內,就

    棄權回家了?」

    「五百名內就享有預算百分之一百五十的額度,再打下去也沒什麼吸引人的獎勵。」boss沒回他,語氣依舊淡淡的。

    「我問什麼你回什麼?死貓!」張大砲怒聲。

    Boss站住,從棒球帽下微微仰起頭,「以前我的部屬沒在場加油。現在來了,總

    得在她面前威一把。」

    …我自制力實在不太好。將來要選擇進修的法門,一定要特別挑能堅忍心性的。

    我連耳朵都快冒煙了。

    張大砲瞪大了眼睛,看看boss,又看看我,突然慘嚎一聲。「臭小子!老子討不

    到老婆,你還敢搶我們冥府的女人!」說著就揚起缽大的拳頭。

    「我、我我我…」我趕緊掏出臨聘徽章,「我是、我是臨聘人員!」

    「那也不行!」張大砲一面猛砸boss一面對我講,「小姐,你別被這隻死妖貓拐

    了,還是咱們死人才有共同語言…」

    「………………」

    最後在張大砲將軍罵個不休的各國髒話中(如果放在電視上,可能充滿了嗶嗶聲),毫無預兆的又停了手。

    「你那兄弟…」他停了罵,突然嚴肅起來,「幹掉他。」

    「上面的意思?」boss淡淡的問。

    「冥府內部的比賽,哪輪得到外人在這兒暢秋。」張大砲陰沈起來。

    Boss看了我一眼,「他老爸威脅到我部屬了。」冷冷的笑了一聲,「我會幹掉他。」

    張大砲無語片刻,咬牙切齒,「我要動用特權,把長生小姐調來我們羽林軍當秘

    書!」

    「她是厲鬼,你調不動的。」boss淡定的說。

    「靠夭啦死貓!連這你也算到了!混帳東西!我們冥府的女人絕對不能讓你這貓

    頭貓尾的小子給玷污了!長生小姐,妳要ㄍㄧㄥ住啊!…」

    Boss很無賴的送了他一根中指,語氣斯文,「滾你的。」抓著我的衣領,閃身就

    瞬移走了。

    瞬移到外頭的市集,boss鬆開我的衣領,又把手插在口袋裡,緩緩的在前面走。

    他的手腕,帶著兩個大小不太一樣護腕。我的手藝實在不怎麼樣,但給了他以後

    ,他就一直戴著。

    「老張…」他開口,語調還是懶洋洋,「是預定的第一名。當然,他的實力也足

    以拿到第一,只是有些和冥府無關的閒雜人等,咱們還是得幫著掃除。」

    我想,這些編外人員和其他種族隱瞞的野心,讓冥府也非常不高興了。

    「嗯,」身為冥府一員,我慎重的點頭,「加油,boss。」

    「但這麼一來,我的名次可能就打不高。」他頓了一下,「就不能在妳面前威一

    把了。」

    我默然想著姬蒼駟的超級暴力表現,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非常強…甚至強過boss。我不無惡毒的想,這個未來姬家家主有名的沒腦子,大概把所有點數都拿去點

    在武力上,智力比戰士還低,才會強得這樣變態。

    Boss想戰勝他,就不可能這麼輕描淡寫,說不定還會兩敗俱傷。

    「…boss,不管你打到幾名,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威的那一個。」我很小聲很小聲

    的說,幾乎被嘲雜的市聲給掩蓋過去。

    但我想他聽到了。

    他無意義的咕噥幾聲,搔了搔棒球帽下的頭髮,重新戴好。我偷看到他的耳朵呈

    現淡淡的粉紅。

    裝唄,你就裝。沒有最彆扭,只有更彆扭。

    清了清嗓子,他說,「到了。」跟攤位的一個老先生說了幾句話,拿了一個盒子

    ,遞給我,「員工福利。」

    我打開來。那片熟悉的普通紅葉,被縮小些,煉在一團晶瑩的琥珀之中,作成一

    條精緻的項鍊。

    眼淚奪眶而出,淚眼模糊的戴上,抖著手卻扣不準扣環。boss過來幫我扣好。

    「…殺了太多怪物,得提防自己也變成怪物。」boss在我身後說話,「我在人間

    快百年,其實已經很疲倦…心很疲倦。看著人類,因為雞毛蒜皮大的事情自找成

    厲,我真不懂,這麼得天獨厚的種族,獨享轉世重來的機會,卻一點都不珍惜。

    「不去完善人間的律法,或者乾脆把自己搞強,活著就了結,卻只想著死後報盡

    私仇,一整個莫名其妙。坦白說,有段時間,我很厭惡人,特別厭惡厲鬼。

    「但是…長生。我看到妳了。妳雖然是那麼搞笑的死掉,白擔一個厲鬼的名聲。

    妳最有理由怨恨成厲…可妳沒有。妳連哭都沒哭多久,就擦乾眼淚想辦法拿起這

    片樹葉。笨得要命,卻又那麼堅持。死都死了,還堅持人心。

    「認識妳以後,我發現,我也不怎麼討厭人類了。我也沒有變成…可能會變成的

    怪物。」他在我耳畔很輕的說,「謝謝。」

    我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泣不成聲的說,「我才更要謝謝你…boss。」

    朦朧淚光中,boss的目光很溫和,雖然藏在棒球帽的陰影下。他揉了揉我的頭,

    「妳就是太愛哭了。我們回去吧…我突然很想喝冰牛奶。」

    我跟在他後面,穿越了大半個城市。這個城市如此囂鬧吵雜,我卻覺得很寧靜。

    像是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和boss而已。

    我想,我願意一直跟在他身後,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就算他的影子非常可怕。不小心踩到我都會毛骨悚然。

    隨著比賽越來越白熱化,觀眾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昂失控。在種族意識、愛國主義

    (?)的加成下,讓維護治安的冥府非常疲於奔命。

    嚴酷無比又沒有敗部復活希望的淘汰賽,大浪淘盡眾多砂礫或遺珠,出現許多能

    問鼎冠軍的英雄性人物。比如冰清玉潔雲淡風輕的天人輝嫦仙子、魔族冷暴力的

    水魔泗野,又比如妖族殘虐陰狠的姬家子弟…

    當然,冥府方更是才人輩出。宛如豪壯燕地男兒的張大砲將軍也有為數不少的粉

    絲。但是世人總是容易被美貌所惑,什麼眾生也逃不過。麥克這個應該屬於編外

    人員的工讀生,因為是boss的忠貞部屬(?),更被強烈的追捧,瘋狂佔據各大

    報的版面,跟公主間的戀情,更是被渲染的天上人間生死不渝慘絕人寰觀之落淚

    思及傷心的絕代生死戀…

    卿卿最大的樂趣就是看這些誇張的報導,一面看一面笑,還翻譯給麥克聽。

    至於boss,因為有麥克擋著,受到的注目就少一些。但也老有人(大半是冥府人)紅著臉衝上來要簽名,然後又紅著臉逃之夭夭。

    當然,大半的狂熱觀眾都擁護自己同種族或有關係的選手。不過,女人的狂熱通

    常都表現在尖叫和簽名上,男人的狂熱,通常都表現在把拳頭砸在敵對粉絲的臉

    上…尤其是喝飽了酒(或其他會醉的飲料),這種表現就特別熱情又熱烈。

    所以冥府很忙,非常忙。臨時看守所也很滿,非常滿。

    Boss閒閒的跟我分析,這些別個種族的選手,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高手,卻是各

    種族裡頭嶄露頭角的新生代。而冥府原本的內部比賽會有這些誇張的新生代高手

    參與,其實是和政治有關。

    冥府名義上臣服於天界,但早脫離天界獨立很久了。與魔界保持良好邦交,卻隱

    隱悍然成為魔界擴張的屏障。與妖界接壤,卻一直保持不冷不淡的關係,也沒有

    結盟的意思。

    六道應該屬於冥府之下,但冥府無意直接管轄,而是各自保持和平的中立。

    也就是說,身為運轉輪迴、刑罰教育人魂的龐大冥府,雖然也受擴編太快、人員

    嚴重不足、官僚顢頇之苦,卻也堅持初心,一意要成為真正中立非政治的機構。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冥府要中立,其他勢力方卻垂涎冥府日漸擴張的龐大勢力

    (因為死人真的越來越多…都怪人口爆炸),被忽視幾千萬年的冥府突然成了各

    方的香餑餑,搶著在這內部比賽裡展現武力,威上一把,震懾一下冥府。

    「運動比賽怎麼脫離不了政治的干涉啊。」我感嘆,「人間奧運好像也是…」

    「人也是眾生之一。」boss聳肩,「還因為生命週期短,特別容易觀察和借鏡。」

    幾輪比賽後,麥克和boss闖進百名。我猜冥府一定在賽程上動過手腳,冥府的高

    手幾乎保存完整,沒有自相殘殺,真的被刷出去的都是別的種族。

    挺陰的,可知曉內情後,我當然是挺冥府。雖然是臨編人員,我也是冥府的人。

    雖然實際上,我的品階頂多就一工友,可也是擁戴冥府的公務員。你總不能說,

    工友不算公務員吧?

    可雖然費盡手腳,真能闖過百名內的冥府高手,只有三分之一弱,情形真的不太

    樂觀。

    進入百強淘汰賽,就有設計了敗部復活。Boss淡淡的交代了麥克,「不死人就好

    ,別留手。」

    麥克疑惑的舉著手,在小紅帽的翻譯之下,他堅毅的點點頭,「什麼都不留。」

    「別讓他們有爬起來的機會。」boss一揮手,麥克啪的一聲併攏腳跟,行了一個

    非常法西斯的軍禮。

    不過他的理解…我不知道正確還是不正確。

    他…把對手的脊椎拆了。一節一節的…拆了。

    雖然到了百強,他應付起來已經非常吃力、九死一生。但他還是嚴肅異常、不畏

    生死執行boss發下來的軍令。

    我不知道該佩服他好,還是該罵他兩句阿呆好。

    至於boss,「很巧」的都遭逢了姬家子弟。

    他是沒拆人家脊椎…但就像他賽前淡淡的說,「我會廢了他們。」

    果然是廢掉。他不再拿各式各樣眩目的軍火,真正認真起來。隨身環繞著幾十把

    如衛星般的鋒利小刀,如電迅疾、如雷猛烈,將混血妖族自傲的百衲學,運用到

    靈活至極的極致,陰狠毒辣的,目標永遠是姬家子弟的內丹。

    就算拼出滿身傷,他也頑固的打散對方的內丹,廢掉。

    他和麥克就擔任著陰暗處的獵捕手,替冥府光明正大的勝利掃除所有的障礙…

    直到他面對了姬蒼駟,才真正的踢到鐵板。

    臨上場前,boss都很冷靜的坐在我旁邊看比賽。

    這幾天他受了不少傷,但boss就是boss,居然能夠痊癒得這麼迅速自然,完全不

    能用生物視之。

    Boss媽和他兩個弟弟,進入百強後就沒來找他過。boss媽下了死命令,不讓他的

    弟弟來打擾,要他專心打,不要墜了呼延家的威風。

    或許,boss媽不像表面那麼活潑不動頭腦…說不定她比誰都知道boss心底的「害

    怕」。

    他抬起棒球帽陰影下的臉,「該我了。」

    我緊張的攢緊拳頭,「祝您武運昌隆。」

    他看我的眼光都可稱上溫柔了,拿下棒球帽,「唔,長生。跟我一起吧。」

    然後,他突然湊近,舔了我的臉頰。我微微張著嘴,瞪著他,大腦轟的一聲完全

    空白。

    我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已經戴上棒球帽,兩手插在口袋裡,施施然走下台階,

    從另一邊進入了決鬥擂台。

    等我轟成渣的意識漸漸拼湊回來,我才發現我的視角已經成為boss的視角。就好

    像我從boss的眼睛看出去,注視著眼前驕傲又暴戾的姬蒼駟。

    …這是一種符咒,類似附體,卻只附著了感官…例如視覺和聽覺。

    「太遠…看不清楚。」boss自言自語,但我知道他是對我說,「一起吧。我說過

    不能打他,但可以打他的兒子。」頓了一下,他笑,「這也是員工福利。」

    …去你媽的員工福利啦!到現在還員工福利個鳥!

    而且…我是聽說過有人能用舌頭打櫻桃梗…可沒聽說有人能用舌頭在人臉頰上畫

    符咒!你那是什麼舌頭啊?!而且你又不是手斷了,非用舌頭畫不可嗎?!

    姬蒼駟一照面,就在身上滾出旺盛狂火,糾結盤旋,凝結成栩栩如生的火龍。站

    這麼遠,都覺得臉上火燙,青石板隱隱發軟,開始龜裂了。

    夾帶著雪白烈熾的拳頭迎面而來,boss猛踏一步,在青石板上留下很深的足跡,

    一滑步矮身,避開極為沈重的拳壓,卻還是被刮得一窒,腳步微亂。

    鋒利小刀一接觸到狂火三尺之內,立刻融化成金汁,嗤的一聲蒸發。姬蒼駟這樣

    沈重猛烈的拳,卻靈活的不可思議,突然轉彎,從不可能的角度擊打boss的臉孔

    ,boss瞇了瞇眼,用一指頂了那拳,借力使力的往後飄去,但那根食指就囂張的

    捲入狂火中,頃刻就燒得見骨。

    他飄然穩在擂台邊側,彈指彈掉食指上的狂火,像是他的手指尚未燒到見骨,無

    視龐大的實力差距,也沒看到那滔天的烈焰。

    呼吸依舊沈穩不亂,心跳也沒多快一分。

    「不錯的天賦。」boss淡淡的誇獎一句,全身湧出淡淡的風,輕柔如吹拂過原野

    的春風。

    「哈…哈哈哈!」姬蒼駟狂笑,「呼延灼璣,你在搞笑是吧!那點風…可以做什

    麼?」

    Boss也跟著笑,「可以打爛你的鼻子,那就夠了。」

    姬蒼駟宛如爬蟲類的瞳孔妖異的倒豎起來,猛然緊縮,纏繞狂火的拳頭更猛烈,

    連空氣都哀號的發出慘烈的尖叫,「可以你就試試看啊!」

    但猛烈至極的火勢,卻讓軟弱的風改變了流向,擾得紊亂,boss沈重兇猛的三踏

    步,帶起原本柔弱的風,吹開猛烈的火焰,在他落肘時,火焰徒勞無功的包圍微

    風,卻巧妙的燒不著一根髮絲,反手一擊,正好打在姬蒼駟的鼻子上。

    雖然他飛快的避開,並且破開微風環繞,鋼厲的燒開了boss的前襟,燒焦了一條

    很長的疤痕,終究還是鼻血長流,非常丟臉。

    姬蒼駟看著自己的血,倒豎的瞳孔變得血紅無比,發狂的仰天狂吼,震得只有視

    覺和聽覺附在boss身上的我,差點噴血和嘔吐。整個會場發出劇烈細密的顫抖。

    一呼一吸間,他化成燭籠的真身,張開血盆大口,對著boss更猛烈的咆哮。

    「白癡。」boss低笑,「威個十分鐘也好?」

    可我在想,到底誰是白癡。這十分鐘,實在夠boss死個十次二十次,而且姬蒼駟

    的殺氣已經快把我給殺了,可見他根本就失去理智,就算徹底違反規則,也會把

    boss滅毀了。

    Boss的風,此時吹不散燭龍真身,姬蒼駟的雪白龍火。那已經是太可怕的存在,

    就像是海嘯、像是颶風,像是龐大的天災,什麼也不能撼動。

    已經沒有所謂的擂台了。早讓暴怒瘋狂的燭龍真身毀了個乾淨。像是一班自強號

    在競技場翻滾咆哮,龐大的防禦法陣發出不祥的哀鳴,冥府陣法官不斷增援,極

    力穩住法陣,不然這一館的觀眾恐怕會死得很慘。

    在無比吵雜和催人窒息的烈焰蒸汽下,我只能看著,看著死亡間不容髮的撲面而

    來…透過boss的眼睛。

    「…不要認輸。」就算認輸也不會有活路。這條充滿厭惡憎恨和殺氣的龍,不會

    饒過boss。我喃喃的、低低的輕語。

    Boss像是聽到我的聲音,擦了擦嘴角的血,艱險的在漫天火雨遍地岩漿中尋找千

    鈞一髮的空隙,說,「我不會認輸。」

    Boss大概把壓箱底的絕活都拿出來了。

    他的呼吸依舊沒有亂,但心跳卻加快了。那不是恐懼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淡淡

    的興奮。

    我也是第一回看到,真正的百衲學。

    在這種不可能的絕境中,若有個分析師來主講,一定說boss絕無生路,因為雙方

    武力值相差太遠了。不管論肉體強度、妖法、道術等等…boss都遠遠不如。

    但他可曾經是閻王侍前一品帶刀衛,在人間最麻煩的台灣分局打磨上百年的王牌

    獵手,生死關頭不知道滾過多少回的強悍boss。

    在火雨岩漿海中,他使喚出影子裡所有的附影式神拖延爆烈的燭龍,從陰影中抽

    出遠程攻擊的槍械砲彈,就是不讓燭龍真身靠近他三尺之內。甚至幾乎無處落腳

    的情形下,還能細微精準操控微風和冰晶,替他搶到僅有幾公分見方的立錐之地。

    上回生存賽的那種感悟,突然襲上心頭。

    節奏。即使如此狂暴失控的火海熔漿中,boss還是一心不亂,沈穩的整理出險之

    又險的穩定節奏,才能在絕境中走出春雨小詩的餘韻。

    不管受了多少傷,被烈火燎去多少皮肉,他還是宛如舞蹈般,踏著自己的貓步,

    用盡所有巧妙而匪夷所思的手段…活下去。

    但燭龍血脈的奮力一擊,硬生生打斷了他的節奏。

    龍尾狂暴的沖毀所有的砲彈軍火和附影式神,衝破他細緻操控的冰晶微風,轟然

    的逼近門面…即使只是撕開一道小小的缺口,卻是致命的缺口…

    龐大強烈威壓的龍尾,卻讓boss的右手擋住了。

    他牢牢的頂住龍尾,雖然被壓入流淌著岩漿的地板,幾乎要跪下來…但他死死的

    頂住,不讓膝蓋觸及地面,只是蹲著。

    他啐出一口血,「糟糕,頂不到十分鐘了。」

    「死!」姬蒼駟發出更暴躁瘋狂的怒嘯,把所有妖力都灌在龍尾上。

    我聽到清脆的聲音。boss的骨頭,一寸寸斷裂的聲音。

    他卻輕笑了一聲,輕喝,「幻影!」

    阿貓從他的影子裡撲了出來,落地宛如小山般巨大,撲向龍的眼睛,逼得他不得

    不鬆神,替boss爭取了寶貴的十秒鐘。

    Boss眼皮都沒抬,單手按著自己的影子,手掌輕提,柔如柳絮,一隻閉著眼睛的

    黑色孔雀緩緩的浮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堅持了十秒鐘的阿貓,被憤怒的龍撕碎,轉身正好面對閉著眼睛

    的黑色孔雀。

    「吾名…為夜凰。」boss淡淡的開口。

    原本那麼囂張那麼憤怒那麼瘋狂的姬蒼駟,看到這隻小小的孔雀,卻發出尖銳又

    恐懼的尖叫,將自己盤成一團,不斷噴出龍火,卻動都不敢動。

    Boss揚手,閉著眼睛的黑孔雀也跟著揚翅。

    「乃夜帝精魄之女。夜空之下,皆為吾臣!」Boss冷冰冰的說了這幾句,猛然揮

    下左臂。

    名為「夜凰」的黑色孔雀,發出一聲無聲而清亮的長鳴,引起一陣天搖地動,舉

    翅既翱且翔,飛過之處,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不管是火雨還是岩漿,都都黯淡

    而冷卻。

    一片漆黑中,夜凰的眼睛冷冷的睜開,尾羽的「眼睛」,也一隻一隻的亮了,冰

    冷得掐緊人脖子的眾多目光,死死緊緊的投在慘叫翻滾的龍身上。

    「呼。」boss發抖著將右手放進褲袋裡插著,「我會被六娘子罵死。她把夜凰的

    一隻尾羽寄放在我的影子裡,是留給夜凰一個保險,不是讓我拿來打架的。」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縮成一團,不斷發抖並且褪去龍身的姬蒼駟,「不過拿來克制

    那白癡挺好用的。」

    Boss伸手,夜凰迴飛回他的影子。擦掉眼角和嘴角的血,他向前慢慢踱去,寧靜

    的抽出一直藏在袖裡的魚腸劍,頂在驚魂甫定,狼狽不堪的姬蒼駟的脖子上。

    「將軍。」他說,「其實你堅持一下就贏了。我只能喚出夜凰三十秒,一年才一

    次額度。」

    姬蒼駟的臉孔緩緩沁出釋懷的笑容,「雜種,去死!」一掌打落boss的劍。

    Boss笑了起來,就像當年騙我簽下合約那樣清純可愛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

    他說,「謝謝。」

    然後他暴起踢飛了幾乎耗盡所有龍火的姬蒼駟,半空中又雨打芭蕉似的踢了他無

    數腳,最後重重的踹在他的丹田上,毀掉他數百年的道行,那個內丹碎到不能再

    碎,不知道此生有沒有希望重新煉回來…

    真的把他老爸的兒子打成豬頭。

    至於場面如何混亂、如何暴動,其實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傷痕纍纍,還兩手插

    在口袋裡的boss,緩緩對我走過來。

    我知道他死要面子,所以我跌跌撞撞的分開人群跑向他。

    他在我面前站定,抹掉我臉頰上的符咒。右手還是插在口袋裡。「唔,長生。」

    他語氣淡淡的,「扶我一把,我有點累…而且很想喝牛奶。」

    我小心的攙住他的左手,讓他環著我的肩,不耐煩的掃開擋在前面的人,小心的

    把他扶出去。

    「…去醫院好嗎?」我輕聲問。

    「回去喝牛奶。」他很堅持,「現在。」

    我沒有跟他爭。他現在能用自己兩條腿站在地上,並且活著,就已經太厲害了。

    他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他的,何況只是牛奶。

    冥府派了專車給我們,我煩躁的趕開所有人,將他帶回選手村。

    我扶著餵他喝冰牛奶。我知道他不是左手傷痕纍纍而已,他的右手,大概骨頭寸

    寸斷裂了。可他死要面子,就是把手插在褲袋裡。

    他灌滿了一大杯,盯著我看,慢慢的靠近我的臉…幾乎要觸到唇的時候,我壓抑

    住跳得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跳,輕聲細語的說,「boss,這是性騷擾。」

    他頓住,「…嗯,對不起。」

    「可這樣…就不是了。」我把唇壓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暖。

    (決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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