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立澤森有些反常,總是會在人群中不由自主的尋找一個影子,好像下一刻她就會出現。
但終究是一場空。
或許,昨天在北京飯店無意間瞥到的那個人不是她,只是一個相似的人而已,或者,只是幻覺。
都過了兩年了,怎麼還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幻覺?有些事情是該徹底放下了,因為自己已經是個有未婚妻的人了,不該想的人就該忘掉,這是責任。
但是,他能管天管地管別人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當初不就是這樣才「徇私枉法」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嗎?還為此答應了楓的一個條件,所以才會在那次他去巴黎時直接帶走凌雪,沒見仲子夏。
立澤森依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吸著煙,背對著辦公桌,依然是一副落寞的圖。從何時起,一想到她,自己就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
手裡的煙還剩下一口,立澤森的手機就響了。還是只有那幾個人知道的號,沒事的時候它通常都靜靜地躺在被人遺忘的角落,就像一隻沒用的廢機子,碰都沒人碰。
這麼多年,這個號碼一直沒有變,只是希望有一天,它會響起,王力宏婉轉溫柔的的歌聲,那是她給他設置的,因為她說她也是這個鈴聲。
原來,留著一個號碼,不過是為了守候一個人。
立澤森掐了煙,接起電話。
「楓,什麼事?我沒記錯的話你在新加坡談案子吧。」
「一天前是,昨天剛回來,請一個美國合作商吃飯,在全聚德哦,烤鴨做的很不錯。」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昨天回了北京,吃了烤鴨?」
「森,不可以嗎,人家想你了嘛?」
立澤森聽著電話裡很娘很假的聲音,一陣噁心。
「藍宇楓,你可以在再變態一點。」
「哈哈,森,還記得以前那個傑德森嗎?人家為了你可是連女朋友都甩了的哦。」
「藍宇楓」
哦,某人發火了,誰叫他長得那麼妖孽來著,一個男人,卻長得比女人還美,也難怪那那女女老老少少都對他無法抗拒。
「森,我剛從新加坡回來,作為朋友你都不來……」
「你一個星期可以再北京和新加坡之間飛五次,我想不用特意打電話抱怨我沒去接你吧?全聚德的烤鴨我吃夠了,沒興趣,也不羨慕。沒事的話我掛了,我可沒那個新加坡時間聽你放屁,等我有時間,下個月你再回北京時請你喝酒。」
藍宇楓話還沒說完,立澤森就打斷了他。
「下個月?黃花菜都涼了,現在怎樣?」
「沒時間,你要是太閒,可以再多飛幾趟。」
說完立澤森就要掛電話。
藍宇楓聽出了好友的不耐煩,知道他要掛電話了。
「森,別掛,我只說三個字,保證你有時間。」
無聊,立澤森把手機拿開,按下結束鍵,卻聽到裡面傳來「仲子夏」三個字,然後就是「嘟嘟」的盲音。
「shit」立澤森暗罵一句,又撥了回去。
「楓,半個小時後,俏江南」說完立澤森拿起車鑰匙就出了辦公室。
電話那頭,藍宇楓看著被掛了的電話,眼鏡後面的眼睛裡閃著看好戲的光芒,嘴角高高的翹起。還說不在意,才說了名字而已,就這反應。
立澤森坐在特定的包廂裡,一個人喝著紅酒,眼睛裡有些陰鷙,有些氣自己。這是怎麼啦,才聽到三個字而已,就這樣不顧一切的跑來了這裡,想走,但想想,既然來了,那就看看楓會說什麼吧。
藍宇楓一進門就看見立澤森端著酒杯往嘴邊送。眼睛直直的看著他,讓他有點被老虎盯住獵物的感覺。
「嗨,森,興致這麼好。」
立澤森看著藍宇楓咧著嘴坐下,不說話,他看見了,那張據說酷似裴勇俊的臉上,有抹奸笑。
「她回來了?」
「誰?」
「別想玩我,否則被玩的是你。」
哎,還真是脾氣不好,跟以前一樣,沒耐心,不過這才是他立澤森的作風。
藍宇楓笑笑,很認真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兄弟。「嗯,昨天在全聚德碰到她了,來出差的,過幾天就會離開。」
藍宇楓在手機上按了一串數字,接著立澤森的手機就來了短信。
「這是她的電話。」
「你認為我們現在還有見面的必要嗎?」立澤森手裡握著手機,沒看那條短信。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森,有些事情你還是弄清楚比較好。」藍宇楓拍了拍立澤森的肩膀。「這樣對你,對麗嘉,對子夏都好,看得出來,她並沒過的很好。」
晚上,仲子夏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手機響了,王力宏的歌聲,婉轉動聽。
仲子夏看見了電話上顯示的那串數字,心劇烈的咚咚跳著。這麼多年了,即使沒有把它存進電話簿裡,她依然記得,那麼清晰,好像刻進腦子裡。雖然不知道這個號碼是否還屬於他,但她就是沒忘過。原來,守著一個號碼,不過是為了守住一份記憶。
一首歌都快唱完了,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什麼時候他的耐心這麼好了?仲子夏按下接聽鍵,本不該接的,但手控制不住心。
「喂,你好,那位?」刻意當做陌生人陌生的號,仲子夏聲音有些顫抖。
「是我,立澤森,子夏,還記得嗎?」低沉的聲音,像是在壓抑什麼。
立澤森心裡有怒氣,她居然忘了,什麼都沒了,他們是陌生人了嗎?
「哦,澤森,你還好嗎?」
回答仲子夏的是沉默。
片刻之後「我很好,出來見一面嗎?老金的粥店,我來接你。」
「不,不用了……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其實仲子夏是想說不用見面了的,再見面也沒什麼意義,她可不相信分手的情人可以在做好朋友。但是,嘴巴卻快了一步,其實她是想見他的吧,不管以前有過怎樣的傷害或誤會,也不管現在他們之間有了怎樣的隔閡,她還是戀著他的。
老金的粥店,白天仲子夏才來過的,還以為以後再也沒機會來了,沒想到才隔了不到十二個小時,又來了。
仲子夏剛下出租,立澤森也到了,依然是黑色的車身,依然是耀眼的車標。
仲子夏站在那裡,看著他下車,關上車門。還是那麼耀眼閃光的人,即使在黑暗裡,依然奪目,這樣的人,跟自己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
「進去吧」立澤森看了仲子夏一眼,率先走了進去,仲子夏跟在身後。
只一眼,立澤森就有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那樣注視著他的眼神,好像還是深情的戀人,既然如此,為何當初走的莫名其妙?
坐在吧檯前的老金看見立澤森,仲子夏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很吃驚,話都說不出來。
「老金,老規矩。」
立澤森看都不看老金一眼,說著就走進他們的特屬包廂。
兩個人面對面坐下,都沒說話,好像回到他們最後一次在上海的西餐廳裡吃飯的樣子,沉默的氣氛,有些壓抑。
老金送吃食進來的時候,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嘴巴動了動,但什麼都沒說,看了他們一眼靜靜地退出去。
哎,算了,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
立澤森靜靜地吃著東西,看著仲子夏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於開口。
「吃完再聊吧,我很餓。」他工作了一天了,腦子裡想到的全是她,一天了,都沒吃什麼東西。
兩年沒見,她成熟了,一張娃娃臉沒變過,但有了成熟的韻味,更吸引人了。終究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那個號碼,終究還是忍不住想再看她一眼,想看她過得好不好。
東西都吃得差不多了,立澤森拿出煙,優雅的吐著圈圈,看著對面的仲子夏眼神迷離。
「咳咳……」聞不慣煙味的仲子夏忍不住咳了起來,他以前不抽煙的?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哎,人總是會變得。
「該死。」立澤森暗咒一聲,掐滅了煙,打開了窗,把煙散盡。她依然聞不慣煙味,看來她身邊的男人都是無煙良民。
「這兩年在家裡過的很好吧?」
仲子夏抬起頭,驚愕,他知道自己離開上海回了A市?
其實立澤森本來是不知道的,她剛消失那會兒,他也調查過她的情況,知道A市,但不知道她的具體住址,叫人查過家裡,沒有她存在的痕跡,後來也就死心了,世界那麼大,要存心躲一個人,也是很容易的。前幾天楓告訴他,他才知道。
「還好,工作家庭都還穩定。」仲子夏扯扯嘴角,露出微笑,至少要是幸福的表情。「你呢?」
「我,很好,吃得下,睡的香,工作順利,SK也正在擴大市場」看著仲子夏的笑,立澤森也扯出一抹笑,其實,現實沒有話說的那麼好。
「看來在你的帶領下,SK做得很好,或許是因為沒了我這個奸細在裡面搗鬼吧。」想起往事,仲子夏苦笑的自嘲,不被信任的感覺,像溺水,要死了,卻抓不到救命稻草。
「子夏,公司也查明了,一切都是華靜搞的鬼,包括在巴黎時你的案子也是她做了手腳。」
「為什麼?我跟她無冤無仇啊?」
「嫉妒吧,人心是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
仲子夏打個寒戰,華靜,雖然她沒多喜歡她,但也從沒得罪過她,但是她卻讓自己的努力和理想都付諸東流,甚至被扣上叛徒的帽子,她委屈,但沒人相信她,人心,真是難測。如果不是她,或許她和坐在對面的這個人不會是這個樣子吧。
「子夏,相信嗎?我從沒懷疑過你,你跟在我身邊那麼久了,你是怎樣的人,我知道。」
仲子夏不說話,看著立澤森,眼神認真,專注。他說他從沒懷疑過她,真的嗎?一句話,讓她讓她的心又陷了下去。
「澤森……」剛要說話,立澤森的手機響了,G大調的鈴聲,不似王力宏的歌聲那麼讓她心動。
時間過了,一切都變了。
「麗嘉,好,我馬上過來,你在哪裡別亂跑。」立澤森的聲音很溫柔,有很好的安撫作用。曾經他也這樣常在她耳邊說話。
立澤森掛了電話「子夏,對不起,麗嘉喝醉了,在酒吧,我要去接她,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先去接你的未婚妻吧,我可以自己打車走。」
「不行,我……」電話又響起,立澤森依然溫柔的安撫。
他真的不一樣了,學會了溫柔和耐心,仲子夏笑著「快去吧,別出什麼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先走,我去找金叔聊聊。」說完仲子夏出了雅間。
麗嘉和朋友去酒吧,出了事情,立澤森不得不趕過去,畢竟是他的未婚妻。一回頭,不見了仲子夏,心頭空落落的,甚至怨起麗嘉的電話。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問的,還有很多哽在喉間的話要說的。
回飯店的路上,仲子夏坐在車裡,發現臉上濕濕的,擦一擦,是淚。
第二天,仲子夏和菲菲飛回了A市,子夏拒絕了佩佩和凌雪的送行,說是害怕離別。本來仲子夏也以為自己害怕的是離別,沒想到同樣害怕重逢。和他們的重逢,她徹底的知道,他們,再也沒了過去,沒了現在,更沒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