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因為那是一個謊言,一個她編出來的謊言……辛芙蕾緊抿著粉唇,不願透露半個字。
「你跟他是真的?」她不說話、不肯否認的態度,讓他心寒。「告訴我,我要你親口證實!」
「絕對是真的。」她冷漠地說謊。
真的聽她親口證實,他心寒又心痛,神情痛苦且蒼白。
突然感覺一陣暈眩席捲而來,後腦勺輕微的疼痛感讓他覺得不適,他手臂一鬆,整個人靠向她纖細的身子,他的呼息聲變得短促。
「你、你怎麼了?」見他身軀一沉,她察覺不對勁,連忙伸手扶住他的肩頭。
他額頭冒著冷汗,勉強地支撐著,轉身走往沙發,跌坐下去。
「我去找飯店經理,叫他找醫生來好嗎?你看起來很不好。」她緊張地蹲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蒼白的臉龐,看著他緊抿著線條淺薄的方唇。
她不安的站起來,轉身要找電話打,通知飯店經理。
「別走——」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我有些頭暈,這是因為後腦受到撞擊後,有輕微腦震盪的現象,這情況會慢慢好轉……」
他不聽醫師的建議,拒絕住院接受觀察,急著飛來香港談合作案,身體會出狀況,全是因為他不聽勸告使然。
「如果情況有好轉的話,你不會這樣。」她難掩擔心地數落他。「我堅持找醫師來看看你的情況,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昏死在飯店房間的話,你最好聽我的。」
「如果你堅持這麼關心我,何不給我一個明白的解釋?讓這段感情結束得漂亮一點,不要讓我一個人獨自承受傷痛。」他同樣堅持非得得到解釋不可。「為什麼要變心?你為什麼要將我傷得這麼重,而你卻一點都不心疼?」他悲痛地控訴。
「該提出解釋的人是你!」她拒絕地別開臉,不看他那難掩痛苦的臉龐。
她的心難道就不痛嗎?錯在先的人是他,明明是他!
「好,那你告訴我,我該解釋什麼?」這女人太驕傲,要她低頭解釋簡直要她的命。
他很會裝傻。好啊,那她就直接戳破他的謊言好了,看他如何解釋清楚。
「我公司負責這次合作案的專案負責人告訴我,就在我休假的期間,風華集團的香港負責人突然積極地跟費先生接洽,為的就是要搶走合作案。」
犀利美目盯著他,她想從他的神情變化看出他的深沉心機。
「所以,你認為我表面上跟你交往,私底下卻利用帶你度假的機會,讓你鬆懈工作,乘機派我弟弟搶案子?」
闕明翰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傻眼。
「你敢否認嗎?」他還繼續裝傻幹麼!
「我沒有這麼做,我當然否認到底!」他不敢相信,就因為專案負責人的一句話,讓她快刀斬斷這段感情。「費納精品旅館是我弟弟負責接洽的沒錯,但我一直不知情。自從跟你交往後,我珍惜我們的感情,小心翼翼地維護著,為了避免跟你在事業上有衝突,更把事業重心放在3C產業。
「我可以發誓,費納精品旅館的案子,我在上星期到香港這邊視察時才知道,我雖然跟費先生見過面,但我只肯做口頭協議,因為我打算回台北後找機會跟你談這件事,如果有可能,我甚至不排除讓我們兩大集團合作的可能性。但你顯然不願意,你甚至跟愛德華交往來報復我,狠心地背叛了我對你的真心……」她的冷情、她的驕傲、她不認輸的強悍個性,帶給他極大的傷痛。
她頓時怔住,纖瘦身子僵在他的懷裡,他的解釋讓她恍然大悟。
原來她誤會他了。
「我終於弄清楚真相了……」這樣的答案令人感到心涼。「你走吧。」
他放開她,既然已經得到答案,他沒有理由不肯放手。
她呆怔地望著他冷漠的臉龐,看著他閉上了眼,別開了頭。
她和愛德華的事,傷透了他,讓他很痛苦……
她很後悔……她衝動地想告訴他,她跟愛德華的一切都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但他冷漠地別開臉,讓她開不了口。
他不會相信的,剛剛她才親口證實她跟愛德華的戀情,現在卻又否認,他怎麼可能會相信?
辛芙蕾懊悔萬分地起身,拿起皮包快步走向房門,顫抖的小手握住門把,打開門,難過地離去。
飛機緩緩降落桃園國際機場,辛芙蕾臨時搭上晚班飛機返回台灣。
戴著墨鏡,掩藏哭腫得像核桃般的眼睛,隨著頭等艙的旅客走過空橋,通過入境手續,搭上計程車返回台北。
回到家,時間已經很晚了。
她神情木然,動作像機械人般的洗澡更衣,吹乾髮絲。
所有動作結束,她拿著吹風機,呆怔地坐在梳妝台前,耳邊再度響起闕明翰所說的那些話。
她不服輸的個性,讓她魯莽地做錯了事情,是她親手製造自己跟愛德華親密的假象,還刻意公開兩人不實的戀情,直接毀了她和闕明翰的感情,讓闕明翰信以為真,相對她真的成了別人的親密女友……這些都是她編造出來的,就算她願意向他解釋,他會相信嗎?
他不可能會相信她的解釋!
換作是她,闕明翰若被媒體公開跟另一個女人親密出入,或是傳出同居的緋聞,她絕不會相信他的任何說詞。
所以,她自己做的錯事,她得自己承擔下來。
這是辛家的家訓,她一直謹記在心。
所以,她就算後悔莫及、就算痛苦萬分,她也會自己承擔下來。
驀地,擱在皮包裡的手機響了。
辛芙蕾甩開紛亂的情緒,走到沙發前,從皮包拿出手機。
「大哥。」是大哥辛子曜的來電。
「合作案進行得如何?為什麼這幾天都沒給我消息?」辛子曜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大哥,我在稍早前得到消息,費納精品旅館已經跟風華集團簽約了。」
她輸了!又一次敗給闕明翰!
「大哥,我承認我能力不足,我願意接受任何的處分。」
這一次,她的語氣相當平靜,早已做好最壞打算,知道亞洲區執行長這個位置,她恐怕得讓位了。
「……看來你已經有心理準備要接受人事異動的命令了。」
「如果可以,我想回法國。」她累了,她想離開這裡。
「三天內我會派人到台灣跟你交接工作,暫代你的位置,至於你的新職位,等回法國後我們再談。」辛子曜冷冷地下達命令。「這樣你可以接受嗎?」
如果換作是外人,他會直接叫對方回家吃自己;但她是辛家人,他的親妹妹,他不會無情到讓她成為無業遊民,法國總公司有很多高階主管的位置,隨便給她一個都行。
「可以,大哥怎麼安排我都接受。」她輕輕地應道。
「那就等你回法國再說。」那端,辛子曜旋即收了線。
她也掛了電話。
把手機放回皮包裡,她走出房間外的露台,坐在躺椅上,望著夜空的點點星子,腦海浮現在夏威夷度假時的那段甜蜜時光,心裡卻是一片苦澀。
「你真的……打算回法國去?」
「今天傍晚的班機,再確定不過了。」
「你難道一點都不留戀,真的不打算跟闕明翰解釋清楚?」譚安琪結束在新加坡私人音樂學校長達半年的聘任教師合約,返回台灣來,她開開心心帶著禮物來送辛芙蕾,卻被告知她即將返回法國。
至於突然要離開台灣的原因,辛芙蕾也全盤托出,沒有一絲隱瞞,這讓譚安琪開心的心情瞬間破滅。
「小蕾,這不像你的個性,既然知道他對你那麼深情,你應該去解釋、去爭取,而不是像鴕鳥一樣挖洞躲起來。」
雙手插腰站在更衣室門口,瞪著正在整理行李的辛芙蕾,譚安琪真想拿根棒子把固執的她敲醒。
「他不會相信我的解釋。」她跟愛德華的戀情還上了報,鐵證如山。
當初她刻意製造緋聞,新聞報出來後也沒澄清,現在跳出來反駁否認,誰會相信?
「他不相信就找愛德華去跟他解釋啊,讓愛德華幫你證實你們之間很清白。」厚∼∼這麼簡單的事,聰明的辛芙蕾也不會嗎?
「愛德華早被我氣得離開台灣了。」就在她從香港返台的前一天,愛德華飛到上海去,他傳了簡訊給她。
「打電話給愛德華,求他再來台灣一趟。」如果辛芙蕾不打的話,譚安琪願意幫忙。
「沒必要!」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拉上拉鏈,上了鎖。她已經決定離開台灣,一切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有所改變。
這半個月來,她跟由法國總公司派過來的詹姆士先生交接完畢,昨天是她進公司上班的最後一天,她將搭今天晚上的班機離開台灣。
會把班機訂在晚上,是因為她知道譚安琪在昨晚回國,所以特地約了譚安琪在今天中午碰面,親自跟好友道別。
既然道了別,她已經沒有任何牽掛。
「我真會被你給氣死!」看來辛芙蕾是不會改變主意了,譚安琪洩氣地坐在床上,看著她把三個行李箱從更衣室拉出來,擺在房門口。「回法國後,你有什麼打算?你看起來好累,你該先休息一段時間再接新的工作,要不我看你遲早會被工作壓力給壓垮。」
譚安琪很心疼好友。
「如果大哥還沒想好給我什麼新職位的話,我當然會休息一陣子。」整理好行李後,她檢查著重要的護照和機票簽證,確認都放在皮包裡後,她終於忙完了。「安琪,回法國時記得來找我。」
她跟譚安琪的友誼,不會因為時空的距離而消失。
全家早已經移民法國的譚安琪,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但譚安琪自音樂學校畢業後,這些年都在台灣和亞洲地區發展,偶爾才會抽空回法國跟家人相聚,往後譚安琪回法國跟家人聚會的時間,也是她們見面的時機。
「我不要!」譚安琪生氣地拒絕。
「不來找我沒關係,那你打通電話跟我說一聲,總可以吧?」辛芙蕾知道她在說氣話。「我一定抽空去找你。」
「我不希罕。」還是拒絕。
辛芙蕾頓時沉默了,心情好沮喪。
譚安琪看她紅了眼眶,心軟地不敢再擺臉色,她走過去給好友一個擁抱。「請我吃午餐,我就答應你的請求。祝你一路順風。」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出門,想吃什麼隨你指定。」
「我知道你錢多,所以我不會『嘴』軟的,一定點最貴的來吃,今天非要狠狠敲你一頓不可。」
「儘管放馬過來。」她難得開心地笑了。「不過我有個條件,你挑的餐廳一定要有供應飯後甜點才行,我要點很多巧克力蛋糕來吃。」
巧克力可以治療她低落的心情。
「沒問題!」那就出門吧!
兩個好朋友把握最後短暫的相聚時光,在辛芙蕾搭機離開台灣前,大吃了一頓,還毫無節制地嘗了各種巧克力手工甜點。
傍晚,辛芙蕾搭上飛機離開台灣。
她沮喪的心情因為巧克力的撫慰好了一些,她要自己別再去想過去那段戀情、別再想闕明翰,因為這一切都將隨著她離開台灣而結束。
再見了,她曾經愛過的人!
她毅然決然地從這戰場中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