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寶與不戒和尚別過之後,由水路改行陸路,馬不停蹄,數日後抵達長安。
京畿重地,遙望皇宮樓闕,金碧輝煌。京都大道,時常可見鳴鑼開道的官轎。府衙官差一撥一撥分散在大街小巷之中,巡視治安。各行各業繁忙中,又顯得井然有序。
進了城,他反倒不著急了,牽著馬在大街上慢悠悠地閒逛。
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一陣擾動,像是發生了什麼狀況,人們驚呼著四散奔逃,嘈雜聲中夾雜著辟里啪啦的鞭聲,一人嬌叱:「一群呆子!瞧著本姑娘做什麼?統統散開!」
這等潑辣的語氣,難道是……
喜來寶微張著嘴巴,兩眼發直地瞪著正前方。
前方路人四處逃散,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道,此時如同颱風過境,除了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一堆貨架、幾株踩爛的白菜、踏扁的肉包,就剩下一人兩手叉腰站在街心。人兒紅衣如火,火辣辣的鞭子一甩,一隻偷偷鑽出來吃肉包的老鼠,也嚇得吱溜一下躲回地洞。
喜來寶也躲了起來。當紅衣少女的眼睛瞄過來時,他想都沒想,吱溜一下躲到街角一個胡同裡,背靠牆壁,一手捂著心口,驚悸不已。
「真是冤家路窄!她怎麼也到了長安?」
幾日不見,這紅辣椒更是凶辣,火辣辣的鞭子亂抽一通,他可不會傻到自個兒往她的鞭子上撞。
躲了一會兒,他再悄悄探出個腦袋往街上一看——街面冷冷清清,一陣涼風兒旋過,歪斜在門楣上的店舖招牌「咯嘰」一晃,「砰」地砸在地上。他整個人往上躥了一躥,倒不是被那聲巨響給嚇的,而是……他的馬不見了!
究竟是哪個賊膽包天的傢伙,敢順手牽走賊王的馬?
唉、唉——
牽走那匹青驄馬的不是別人,正是武天驕!
她甩著鞭子發洩完胸中憋了好幾日的怒火後,就發現那匹青驄馬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她順手牽了就走。
當喜來寶愕然震愣在空蕩蕩的街心時,武天驕已策馬回到了武侯府。
門口的侍衛遠遠地看到疾馳而來的馬匹上那道醒目的火紅身影時,趕緊逃也似的奔入府內,大聲哀號:「不得了啦!小姐回府啦——」
這一喊,威力可不小,把正在修剪盆栽的幾個園丁嚇得手一顫,「喀嚓」剪斷了整株芍葯,原本在院子裡的人鳥獸狀四散奔逃,呼啦一下,溜個精光!
武天驕剛到門口,下了馬,瞅一瞅自家宅門,門是敞開的,門上還掛出兩隻大紅燈籠,連門前兩尊石獅子的脖子上都繫上了紅綢,獨獨不見了守門的侍衛。
她牽著馬入了家門,喊了半天,仍不見一個人影,她氣得一跺腳,大罵:「一個個都死絕了?還有沒有能喘氣的?給我出來!」
「吱呀」一聲,一間廂房的門開了條縫,一個模樣機靈的紫衣丫頭走出來,輕喚:「小姐!」
武天驕指著廊簷下掛著的一盞盞綵燈,問:「鵲兒,府裡頭有什麼喜事嗎?幹嗎張燈結綵的?」
「奴婢不是府中的管家,他們忙什麼去了,奴婢也不清楚。」丫頭機靈地繞開話題,「小姐在外頭來回奔波,一定很累了,要不您先洗個澡,奴婢在您房裡擱了一桶熱水……」
趕了幾天路,風塵僕僕的,經鵲兒這麼一提,她只覺渾身發癢,忙把韁繩交到鵲兒手裡,「我先回房沐浴更衣,你把這馬牽到馬棚去。」
鵲兒訝然問:「小姐的胭脂馬怎麼變了個模樣?」
武天驕微惱地哼了一聲,大步走開。
她剛一走,月牙門左側花叢裡「嘩啦」一響,躥出個人來。
鵲兒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埋怨道:「丁爺,您可嚇著鵲兒了!您躲在此處,不怕被小姐發現?」
花叢裡鑽出來的人,約三十來歲,瘦瘦矮矮,膚色偏黑,像一條滑溜的泥鰍——此人正是武侯府的管家。
「小姐是個急性子,不會留意這細微之處。我躲在花叢裡,就能聽見小姐與你說的話。」他曲起食指與拇指,撮一撮唇上兩撇小鬍子,嘿嘿笑道,「看來小姐還不知道那件事。」
鵲兒憂心忡忡,「以小姐的脾氣,要是知道了那件事,一準兒會把整座武侯府鬧騰個天翻地覆!」
丁燭看了看那匹青驄馬,眼珠子滴溜一轉,「鵲兒,你趕緊騎上這馬去棋樓把侯爺請回府中,讓他親口告訴小姐那件事,免得後院『失火』!」
鵲兒趕忙牽馬出府。
丟失坐騎的喜來寶,直到此時才慢悠悠地走到武侯府。他遠遠地站著,暗中觀察這座王侯府邸——
侯府門前兩尊石頭獅子,張牙舞爪,好威猛!朱漆的兩扇大門敞開著,門簷下掛著兩隻紅燈籠,門楣上鑲嵌巨匾,匾中題有三個金光閃閃的字:武侯府。
大門兩側,紅牆綿延環繞,柳絲垂拂,槐樹掩映。翹首可見圍牆內屋脊層層疊疊,好似沒個盡頭。
喜來寶咋舌:好一座王府豪宅!
此時,忽有一頂軟轎由八名轎夫扛著,飛奔而來。停在侯府門前,一人往門裡通報:「侯爺回府啦!」
丁燭急忙迎出門外,掀起轎門簾。
轎內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一身錦衣玉袍,面白無鬚。
喜來寶瞧了此人一眼,心中竟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人分明面帶笑容,笑意卻未漫入眼中;這人分明大步行走,一隻手卻輕輕搭在管家肩頭;這人臉上明顯長了一隻鷹鉤鼻,眉目卻很清秀,特別是他的眉毛,竟比女子的娥眉細柔三分!
這人一腳邁向門檻時,喜來寶終於發現是哪裡不對勁了——他大步走進門去,腰肢卻瞇瞇扭擺,雖有七尺之軀,但他的一舉一動,即使勉強裝出些魄力來,細微處仍不經意地流露了些許陰柔氣質,骨子裡明顯缺了份陽剛之氣,徒具男兒軀殼!
中年男子一進門,侯府大門便砰然關閉。
喜來寶留意一下侯府四周環境——四周寂靜,整條胡同裡除了一座侯府,再沒有別的屋舍或店舖。
他繞著侯府的圍牆走了一圈,心中已有打算,便逕自離開。
在長安找了家客棧,白天養足了精神,夜幕降臨時,喜來寶換了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穿窗而出,躍過幾排屋脊,如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潛回武侯府!
避開夜間巡邏的侍衛,他從護牆左側騰身而起,貓著腰,騰、躍、彈、跳,一連躍過好幾排屋舍,他的眉頭卻漸漸皺攏起來。武侯府的建築佈局與其他大戶人家截然不同!一個接一個的四合院,環環圈連在一起,倒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每一間屋子、每一個院落,像是同一個模子裡造出來的,門窗的式樣、院中的盆景數量都完全一致!他在屋頂上轉來轉去,居然分不清哪間屋舍是轉過的,統統是一模一樣的屋子!
他已轉得發暈,索性在一個屋脊上坐了下來,托著腮幫子,仔細打量這片屋舍。瞧著瞧著,他眼睛一亮,一個俯衝,點塵不驚地落在一間廂房外的牆角。
廂房裡頭亮著燈,紙糊的窗格子上映著兩個人影,一坐一站。
坐著的人高冠長袍,手持茶盞,徐徐吹著茶湯升騰而起的裊裊霧氣。
站著的人,看投影在窗上的玲瓏身姿,分明是個女子,發上珠簪簌簌抖動,女子一掌拍向桌面,大聲道:「我、不、答、應!」
坐著的人啜了一口茶,道:「答不答應由不得你!」
這人的語聲尖尖細細,既非女子的聲音,又不像男子的語聲,陰陽怪氣的。
站著的人髮髻上的珠簪抖得更厲害,既生氣又著急,「爹!您怎麼可以這樣?女兒離家不過半個月,您就擅自做主,弄個什麼招婿宴,傳得滿城沸沸揚揚!明日,您就是真的選出了女婿,女兒也不與他成親!您要是硬逼著女兒成親,大不了女兒再離家出走!」
「父親」放下茶盞,陰陰笑道:「驕兒啊,你在不在家都無所謂,女婿是由為父選的,你若不在,為父就隨便挑上一個,再讓府裡的丫頭扮成新娘,臉上蒙著紅蓋頭,當著親朋好友的面拜堂成親!不管你承認與否,那個人就是你的相公!」他原本就想趁女兒離家時,輕輕鬆鬆招個女婿上門來,「為父已發帖邀請同朝好友之子、名門望族中人明日前來應選。這一次,你別再使性子弄個什麼擂台招親,為父請來的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香子弟,哪經得起你那番拳腳功夫!」
「您明知道女兒最討厭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之乎者也的文弱書生,卻偏要請這些人來,女兒哪還能稱心如意啊?您真要讓我選,也該換一批人,邀請一些叱吒風雲的英雄豪傑……」
「是不是還得請些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那些低賤的草莽豈能踏進我堂堂武侯府?明日,為父邀的人到齊了,也只能以拋繡球的方式,繡球結良緣!」
「女兒」負氣道:「爹!您何不直說是想招女婿上門來,好讓我早日給武家添個兒孫!您若真想要個兒子、孫子的,幹嗎不自個兒生去……」倏地住口不言,「女兒」緩緩低下頭,心中忐忑,說了不該說的話,悔時晚矣!
「父親」陰陰地哼笑一聲,猛地推開房門,拂袖而去。
躲在暗處的喜來寶悄悄尾隨他轉向另一座院落,瞧準了他推門進入一個房間,關緊房門,片刻之後,房內響起打鼾聲。
喜來寶立刻展開身形,運掌輕輕震開門閂,潛入室內,迅速在房中繞了一圈,室內沒有設置任何機關、暗匣,九龍紋隱金盆不在這個房間。
他悄悄掩上房門,在這個院落的另外兩間屋子裡翻尋一遍,依然毫無收穫。
偌大一座侯府,藏一件寶物容易,找起來卻很難!除非能事先知道府裡的一些狀況:地形圖或各個院落屋舍的用途、主人的寢食規律、嗜好等等,由此才能判斷出收藏寶物的具體位置!但,想瞭解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看看天色,已是寅時,今夜算是白來一趟,他得趁天亮之前,趕緊離開!
喜來寶凌空一躍,底下巡邏放哨的侍衛,只覺一陣涼風吹過髮梢,抬頭張望,一彎淺月穿梭於稀薄的雲影間,偶爾有幾隻飛蛾掠過上空,四周寧靜,誰也沒有發覺,悄然潛入侯府的一道黑影,此時已掠至圍牆外,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天色微明,幾隻喜鵲在枝頭叫喳喳。
今日,侯門招女婿,府內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都張羅起來。丁管家也換了一身新衣,精神抖擻地站在侯府大門前,等候持帖應選的公子們蒞臨。
從清晨等到晌午時分,侯府門前依舊冷冷清清。
奇怪,應選的「女婿」們都到哪裡去了?
隔了一條胡同,與侯府門前冷冷清清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的另一條街道上,無數輛珠鈿翠蓋的華貴馬車陸續駛來,紛紛停靠在一座頗具規模的茶莊門前。
從車廂內走出來的都是些錦衣玉袍的公子哥兒,一個個愁眉不展,步入茶莊後,各自佔了一張桌子,要來一壺香茗,自斟自飲。
未時三刻,茶莊對面一棟客棧二樓的房間開了一扇小窗,喜來寶站在窗前吐納調息,看到街對面停靠的一輛輛華貴馬車裡走出來一位位錦衣華服的公子,不禁回想起昨夜在侯府竊聽的那番話,心頭一動,忙在房中梳洗妥當,換了一身寶藍色的襦衫,施施然步出客棧,逕直走向街對面。
一入茶莊,一股凝重的氣氛迎面撲來,喜來寶神態自若地走到一位黃衫公子所佔的桌子旁,也不問人家願不願意,他拉出椅子就坐到了這一桌。
他這一坐,茶莊內的氣氛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原本默默品茗的公子們紛紛抬頭,訝然注視這位藍衫書生。
發覺自個桌旁多了一人,黃衫公子皺起眉頭,伸手指了指左邊一張空桌,「這位兄台何不去那邊圖個清靜?」
喜來寶看也不看黃衫公子指著的那張空桌,逕自點了一壺毛尖香片,斟上茶,把盞笑言:「小生素來仰慕公子人品,今日小生要沾一沾光,與公子同坐一桌也好攀個交情!來來來,以茶代酒,小生先敬你一杯!」
這一招實在高明,受人恭維的黃衫公子忙道:「不敢當!」卻也持起茶盞一飲而盡。
喜來寶趁熱打鐵,再敬一杯,「恭喜兄台!賀喜兄台!」
黃衫公子持起茶盞,卻一臉茫然,「這……喜從何來?」
喜來寶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小生昨夜聽聞,武侯府今日設宴招婿,公子乃人中之龍,以小生之見,侯府女婿的寶座非公子莫屬!」
好大一頂高帽扣在黃衫公子頭上,卻聽「砰」的一聲,他居然連人帶椅摔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一骨碌爬起來時,他的臉盤整個變了形,眼斜鼻子歪,嘴唇也發白,活像一隻被人掐了脖子的鴨子,連連怪叫:「嗄?這這這……簡直是一派胡言!誰說那狗屁倒灶的玩意兒非本公子莫屬?嗄?本公子出門前燒了一炷高香,今兒個才沒那麼倒霉!嗄!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本公子就跟你急!」
喜來寶眨眨眼,不解地問:「能成為堂堂武侯爺的女婿不是很了起嗎?」
「了不起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砍死我也不娶侯府那寶貝!」
黃衫公子「砰」地一捶桌面,一腳踩到椅子上,頗有壯士斷腕的架勢。
喜來寶傻了眼,「為啥?」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在座的十幾位公子齊刷刷站了起來,同仇敵愾:「誰要是倒了八輩子霉成了侯府女婿,過不了三天,準會被那刁蠻潑辣的侯門千金給活活整死!」
「本公子寧願摘路邊的雛菊,也沒那虎膽去娶侯府那朵毒龍斷腸銷魂霸王花!」
毒龍斷腸銷魂霸王花?!喜來寶趕忙兩手扶住下巴,腦海裡不由得勾勒出一個虎背熊腰、目露凶光、一臉橫肉、兩隻手像熊掌的……女人?!
乖乖個隆冬鏘!世上還有這麼可怕的生物?
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喜來寶一臉「小生怕怕」,「這樣的女子,恐怕只有骨如金剛、身似鐵打的奇男子才敢娶!依我看,諸位都是玉樹臨風,風吹樹抖的嬌貴公子,真要落到那女子的手心裡,豈不是羊入虎口?不如趕緊腳底抹油,走為上策!」
「走?說得倒容易!」
公子們齊齊歎了口氣,哭喪著臉,你一言我一語爆出驚人內幕——
「武侯爺身份顯赫,他既已發出帖子邀請豪門公子前去應選,受邀之人也不敢推辭,做長輩的心中又不願把自個的親生兒子送上門去受人欺負,怕白白送了性命,就想了法子,認些義子,收些門徒,如此一來,既保全了親人性命,又不至於得罪武侯爺,只可憐了咱們這班替死鬼!」
「唉!受了義父、師尊的恩惠,逃是逃不得的,只得冒死前去應選,反正咱們這麼多人當中也只能選中一個倒霉蛋,其餘的反倒是借此良機平步青雲,名利雙收啊!」
哦哦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喜來寶靈機一動,笑瞇瞇地沖黃衫公子勾一勾手指頭,讓人湊上耳朵,一番耳語,黃衫公子眼中放了光,臉上也漸漸笑出朵花兒來……
片刻之後,公子們陸續走出店外,乘上各自的馬車,直奔武侯府。
喜來寶最後一個走出茶莊,迎面吹來的涼風兒令他打了個寒顫,看看手中一張燙金請帖,不禁苦歎:堂堂賊王也得冒他人的名去參加勞什子的招婿宴,實屬無奈!
黃衫公子送出帖子後是一身輕鬆,喜笑顏開地把這個犯傻的書生送上馬車,揮手道別:「兄台,祝你這一路福星高照,走好運哪!」
喜來寶坐上舒適華麗的馬車,唇邊又泛出笑縷:簡簡單單得來一張請帖,這回可有機會混入侯府,徹徹底底地查探一番,定能尋出九龍紋隱金盆來!
他翻開帖子看了看,帖子上寫著: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大學士,一品大員炅大人之子。
喝!來頭不小嘛!
仔細一看,帖子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像是後來經人添上去的,潦潦草草寫了「炅二子」三個字。
武侯爺邀的是炅大人之子,想必這位炅大人也臨時收了個義子,看這名兒也起得馬馬虎虎:炅二子、炅二子……咦?怎麼念怎麼像龜兒子?!
一輛輛馬車相繼停在武侯府門前,原本冷冷清清的大門前頓時熱鬧起來。
喜來寶這回是大大咧咧從侯府正門被人給請入府內。
入府的公子們在院子裡等候片刻,就見丁管家急匆匆奔來,將前來應選的公子五人一組地劃分開,叮囑一番:「穿過這片花圃,前面就是四全齋,你們一組一組依照次序進入四全齋,通過侯爺這一關,才有機會到潛龜院接小姐的繡球。現在,你們五人先進去吧!」
他指了指排在最前面的一組。
五位公子硬著頭皮,提心吊膽地步入花圃,身影漸漸隱沒在花叢中。
片刻之後,最後一組五人裡頭已有四人步入了花圃,獨留喜來寶一人在原地躊躇不前。
丁燭急忙催促:「炅公子,快快進去吧!侯爺正等著呢!」
喜來寶皺眉問:「侯爺這一關是不是很容易過?為什麼前面這麼多人進去,沒有一個被回絕出來?」
他可不是來應選的,萬一弄巧成拙,無法脫身,可如何是好?
丁燭聽出他言中的顧慮,忙道:「公子無須擔憂,侯爺這一關或許容易過,但小姐那一關,您恐怕是過不了的!我家小姐最厭惡的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您今兒個又恰巧穿了這麼一身襦衫,除非小姐神志不清,否則,她斷然不會將那繡球拋給公子!」
一聽這話,喜來寶鬆了口氣。既已混入侯府,怎能再次空手而歸?倒不如見機行事,即便事態不妙,區區一座武侯府還困不住賊王!
打定主意,他大步穿過花圃,來到一間屋子前。
這間屋子的門楣上端掛著一塊匾,匾中以狂草題了三個字:四全齋。
屋門敞開著,他一腳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