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愕然地瞪著他,與他持刀相脅的舉動相較,男人的嗓音並不冷漠,甚至還帶著玩笑的意味,男人身形修長挺拔,輪廓深邃,眼神帶著壞壞的邪意,鷹勾鼻下,抿著的薄唇微微上揚,
“我……”路易語塞,他要怎麼解釋自己?從五百多年後穿越而來的未來人?
“你會說義大利語及希臘語……還會泅泳……你是間諜嗎?埋伏在這裡等我?”男人瞇起了眼,瞳中閃過銳利光芒,“是誰派你來的?”
有別於市井的突厥男人,突厥語從他喉中發音,彷佛多了股尊貴,然而男人的舉止卻是十足的hexie,緊盯著他的目光帶著不掩飾的熾熱,彷佛肉食動物盯住獵物一般。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路易一陣錯愕,但馬上想起,突厥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不擅長海事,而hexie世界對信仰天主與基督的歐洲列國一向排斥。
“我不是間諜,我……”路易斬釘截鐵地否認。
“上來。”男人打斷他的辯解。
“什麼?”
“上岸來。”男人不耐地沉下嗓音,“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刀尖指著喉頭,路易緩慢拾步而上,男人的目光卻從他滴水的下頷往下巡逡,骨感的頸窩、平坦的胸膛與小腹,筆直而纖長的雙腿……
當然,邪惡的目光沒有忽略胸膛上粉色的兩朵茱萸以及雙腿間羞怯地垂伏於私處稀疏毛發中的性征。
男人非常滿意他所見到的一切。
路易整個赤裸地站在離男人一刀之距,不自在地咽了咽唾沫。
“你看,我身上沒有藏武器,你也可以檢查我的衣物,我真的不是間諜……”
路易的解釋斷句於男人低沉的笑聲,愉悅而充滿純男性欲望的笑,跟拔刀速度一般快地,男人倏地收刀,矯健的手臂一攬,水淋淋、兀自泛著蒸氣的裸體就這樣跌入他壯碩的懷中。
男人十分高大,路易身高一米七,與他正面相貼,卻只能看到他的喉結。
“你,當我的侍童吧。”男人說著,手指不安分地摩挲著路易的臉頰。
路易睜大雙眼,簡直不可思議自己聽到的。承襲於游牧民族的不羈,突厥人無論是皇室或民間,的確是不乏男性豢養男童或少年的習慣。
但他自己?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路易先是錯愕,而後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男人皺眉,對他的反應顯然不解且不悅。
“……你笑什麼?”男人攫住他下巴,強迫他抬頭。
路易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你幾歲了?”
男人頓了片刻,“十九。”
路易有些詫異,轉瞬一想,源自游獵民族祖先的血統,早熟是與生俱來的,也就不足為怪。
路易挑起一道眉,黑眸剔透,“那你覺得我幾歲了?”
“十五?”男人揚眉,在他眼中如此俊秀青澀的shen體,不屬於孩童,應該是初發育完成,正適宜侵略攫取的年紀。
“不。”路易搖搖頭,“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呢!當你的侍童太老了點。唔,你當我侍童倒是還可以。”路易放松地打趣起來。
男人,哦,應該算是少年,聽了他的回話卻黑了整張臉。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種話的人。”降低的嗓音已有了殺意。
路易卻渾然不覺,只是昂著頭,望著這年輕而英俊的少年,溫和地說:“那你做人也太失敗了,都沒人跟你開玩笑嗎?”
那溫潤單純的眼神與口吻,奇異地瓦解了少年的怒氣與殺意。
路易完全沒發覺少年不同尋常之處,只是純粹地與他平等對談。
“你年紀這麼輕,應該正是任性玩耍的時候,玩伴間打鬧說笑是很平常的事,能跟你不拘小節、實話實說地往來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朋友吧。”
難道十五世紀的突厥少年都不開玩笑的嗎?路易疑惑,猜測他應該是哪個富裕人家的子弟,他的父親也許是采邑主人或者地主。
“我不需要朋友。”少年古怪地瞪著他,不屑地哼聲。
收回已經握上刀柄的手,卻無法否認路易的話,如同投如平靜湖泊的小石頭般,引起他心中漣漪。
“你太過自傲了!而且,你不該認為會其他語言的人就是壞人。”路易正色糾正他,“懂得其他國家語言的人,反而才是對國家最有幫助的人。”
一旦知道來者不過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年,路易的戒心全然放下,像個大哥哥般說教起來,沒注意到被他責難時,少年的臉色更難看了。
少年松開對路易下顎的箝制,往後退了一步,帶著某種戒慎,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
路易逕自地說著:“要知道語言是溝通交流的管道,如果不能學會其他國家民族的語言文字,就無法學習對方的優點……”
少年色神一凜,忽然插話,“也無法了解對方的弱點。”
“是啊。”路易微微一笑,覺得孺子可教,“故步自封與驕傲自大,都是導致失敗的最大元凶。”
1穆斯林世界非常排斥非2穆斯林語文的研究,一直到十世紀時,回教國家才後知後覺地翻譯了古希臘的哲學、醫學與科學,然而,對於後來成為世界主流語文源頭的拉丁文卻仍是一知半解,更遑論對西歐諸國的了解。
當商人已經穿過國界、攀越語文的藩籬,政治卻仍在遙遠另一端裹足不前,彼此對彼此的誤解及堅持,才會慢慢演化成宿敵與長年的廝殺。
“你知道拉希德-丁嗎?”路易回想起過往讀過的歷史人物志,“他曾經用阿拉伯文編列了一部世界史,如果你能讀完它,會對你更有幫助。”
拉希德-丁是十四世紀初,波斯(阿拉伯半島)的蒙古王室的御醫,他是皈依hexie的猶太人,奉當時的君主合贊汗的命令,編列一部囊括已知的各名族與王國歷史書。
就如同編列史記而名留青史的司馬遷,拉希德-丁是hexie最偉大的史家。
“我知道拉希德-丁。你說的那本書,我也已經讀完。”少年沉穩地說,眸光一瞬湛亮,“而且,我對亞歷山大大帝與朱利斯-凱撒特別有興趣。”
提及這兩位戰功顯赫的帝王時,少年露出一股異於尋常突厥人的高昂氣質。
路易愣然單純的表情映入少年平靜卻嗜血般的眼瞳中。
少年若是突厥貴族,懂得阿拉伯語亦不奇怪,令路易迷惑的是少年雙眼中閃耀飛揚的黑色火焰。
在他過往平靜的世界中,未曾見過有著如此光芒四射神采奕奕的人,如此詭異,才十九歲的少年,卻有著神鬼莫敵的凜冽血歃氣息。
少年挑釁般緊盯著路易,露出輕蔑的微笑,“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便是西方的教皇與法蘭克人。他們擁有太多的金幣、銀幣、絲料、鍛料與織錦,不是嗎?”
路易不認同地搖頭,輕聲地打斷了他,“亞歷山大大帝可不曾迷惑於征戰中唾手可得的金銀財寶。”
“沒錯。”少年瞇起眼,深沉地看著路易,“真正的王者要的從來就不是財富。”
突厥人,十五世紀hexie最凶猛的邊塞戰士,一向有短視近利的缺憾,即便歷經十字軍東征,也未曾興起對這些基督國家的興趣,在突厥戰士眼中,挑起聖戰最大的企圖便是豐碩的戰利品。
但,對於少年來說,征戰的意義卻不僅如此。
而且,在今日,他還發覺,原來不是只有他如是想。
“我叫……邁罕密特。你呢?”少年緩慢地說出自己的名諱。
此時,對邁罕密特來說,眼前滔滔不絕說話的男人的意義已不僅僅是一個有個秀美軀殼、讓他想要壓倒擁抱的人。
“路易-道格森。”路易誠實以對。
邁罕密特(Mehemt)在hexie世界是再普遍不過的名字,但路易心中卻有種模糊的感覺,感覺眼前的少年,如同無法駕馭的火焰一般危險,而他不該太過靠近。
少年無聲揚唇,一抹邪佞狂妄的笑意躍上邁罕密特早熟英氣的臉龐,他陡然攬住路易的腰,兩人的距離,再次劇縮為零。
路易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身上的水漬已被風干,早先邁罕密特摟他入懷時,沾濕邁罕密特衣裳的痕跡卻還沒褪去,勾勒出緊緊禁錮路易的男性軀體,竟已勃起。
隔著潮濕布帛,邁罕密特的雄性象征如此明顯巨大,突兀地抵在他小腹上。
“路易。”邁罕密特玩味般呢喃他的名字,彷佛是種咒語,更像是種宣告。
路易太過驚訝,啞然張口,卻震懾於少年對他勃發的欲望而發不出聲音。
“記住我的名字,我也會……牢牢地記住你的。”邁罕密特一手扣住他後腦勺,強迫路易抬頭,用銳利的眸子緊迫逼視他。
“你說我太自負,我是有資格自負的。我有個畫地自限的父親、因愚蠢而早死的兄長們、虎視眈眈的後母與幼弟,所以,只有我,才有資格振興家業。”
目空一切的傲然自信如颶風,不需放肆咆哮,只消這輕描淡寫的沉著嗓音,便能如震音鼓般強力擊入路易胸腔,奪走他一切思緒與視覺,令他的眼界與腦中只能縈繞眼前少年的強勢。
路易感覺自己的呼吸失速,莫名的驚惶緩緩漫上心頭。
並非是對於邁罕密特對他shen體的箝制,而是燃燒在那少年眼中的黑色火焰。
那是嗜血而饑餓的戰鬼之眼。
那是不將一切燃燒殆盡不罷休的煉獄之火。
邁罕密特深深地凝視著路易怔忡的表情,彷佛不識欲望的純淨,更加讓他欲火高漲,多麼奇特,一個號稱有二十三歲的男子,骨架竟如此纖細,味道出人意表的干淨。
“我很喜歡你的shen體,路易。”
沙啞地說著,少年的手指撫摸路易腰肢水洗後光滑的肌膚,從背脊往下,停在路易的臀部,暗示性地在雙股的溝壑間打繞。
少年俯身,粗嘎地氣息噴灑在路易的耳際,“我很期待這裡……會帶給我多大的歡愉……”
路易一僵,充滿暗示性的屈辱言詞令他毫不思考地掄起拳頭,劃空往少年的臉上揮去。
邁罕密特挺直背脊,沒有躲避,甚至沒有別開臉。
啪地,少年俊美的臉頰立竿見影地紅腫,口腔內血管因撞擊到牙齒而淌血,些微地漫到唇角,少年舔了舔,竟曖昧地笑了。
指結撞上人骨的真實感讓動手的人反而嚇了一跳,路易從未動粗過,打人後,竟有些心慌,但一見少年詭異的笑容,憤怒再次在胸腔燃燒。
“你——”
不待他指控,彷佛覺得言語過於浪費時間,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邁罕密特一手攫住他雙腕舉高,力道之大,幾乎要折斷路易的手臂,在他如鷹隼的冷厲眼瞳中,路易看見臉色蒼白、無法抵抗的自己。
“真有意思,你是第一個敢打我的人。”邁罕密特唇角揚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下一瞬,低笑著的唇吻上路易,輾轉地蹂躪啃咬那粉色唇瓣,帶著血腥味的舌如靈蛇般鑽入路易口中,路易掙扎,卻徒勞無功的只讓肩關節更疼痛而已。
邁罕密特充滿肉欲地深吻他,用結實的身軀壓倒他,當後背碰上地上粗礪時,路易張口呼痛,讓邁罕密特更是變本加厲地侵蝕攫取他的唇舌,結實的身軀擠壓著路易,隔著衣物,與他緊密相貼,用那凶猛的勃發磨蹭他的下腹。
侵略突如其來,洶湧炙熱如湧泉般的體溫包覆著他,比他更濃郁的雄性氣息令他無路可逃,路易像脫水的魚兒徒勞無功地掙扎。
“放開我!”某種預感令路易自心底竄出冷意。“我不是奴隸,你……你不能……”
這個少年竟對同樣是男性軀體的自己產生性欲?他要怎麼辯解呢?在這君權神授的十五世紀?對這極可能是突厥貴族子弟的少年?
“無關於你是否是奴隸。只要是男人都喜歡做這檔事……不是嗎?”
當少年的指結冷不防地觸上後穴的皺摺、甚至試探性地撥弄那緊閉的入口,路易僵硬如木,再也喊不出話來,瞠大眼死死地盯著邁罕密特。
“這麼緊……”瘖啞的嗓音亦發低沉,少年輕聲笑了,“這裡是第一次嗎?還有……連那裡也沒有經驗?”
少年的視線停在他垂軟的陽具上,帶著戲謔的意味。
“與你無關!”路易惱怒地瞪著邁罕密特,從齒縫逼出話:“拿開你的手指!就因為我是男人,而且還比你年長,你不可以——”
“是男人就不可以嗎?”少年誘惑般貼著他的唇瓣吐息,“男人和男人間……也有很多快樂的做法,比跟女人做,更銷魂。”
路易肅容,眼色清冷,“你要強迫我嗎?亞歷山大大帝可不曾強迫任何人,他不強迫他所攻陷的領地臣民,更不會強迫一個赤裸的男人。”
“我欣賞那位羅馬皇帝,但並不表示,我要成為他。”少年雙眸透出早慧的深沉,“亞歷山大太軟弱,所以在他死後,他的帝國崩潰分裂;而凱撒更是個蠢蛋,竟讓人給暗殺。”
邁罕密特不容路易透氣般緊緊地盯著他,讓路易看清少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屬認真而非狂妄。
“如果是我,絕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我想要,絕對勢在必得;我想殺,絕對斬草除根。”
路易不可思議地迎視他迫人目光,忍不住皺眉,“你一向……都是如此自以為是的嗎?”
“亞歷山大並不軟弱,他尊重各個民族,他建立的帝國並不是崩潰分裂,而是順應民情,各自發展,從而衍伸出更精彩的繽紛文化;況且,縱使凱撒身死,也不能動搖他征服高盧、日耳曼與不列顛的偉大事跡。”
邁罕密特深深地凝視著身下毫不畏懼、對他據理力爭的男人,他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吶。
少年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神越發銳利閃亮。
“我曾聽聞,在遙遠的東方,有個君主在征伐各地諸侯後,統一文字、度量衡與車軌,從而開創史前未有的曠世帝國,你猜,他們稱呼他叫什麼?”
路易頓時啞然,少年眼眸中閃爍的光芒越發璀璨逼人。
“皇帝。”少年的嗓音如此輕柔,輕柔到透出一股會割人的冷厲,“他是殺人如麻的屠夫、他是冷酷無情的統治者,但他們稱呼他叫——皇帝。”
邁罕密特縱聲大笑,而後,驟然收斂笑意,幾乎是面無表情地對路易宣告。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才是絕對的真理。”
語畢,出乎路易的意料,他竟干脆地松開對自己的箝制,俐落地蒙回頭巾,翻身上馬,路易愣住,邁罕密特沒有立刻馭馬而去,居高臨下地盯著路易,說:
“今天沒時間了,明晚這時候再過來吧,我會好好臨幸你。”
路易整個人都懵住了,尚未平復紊亂的呼吸,一聽到邁罕密特賜恩般的言語,轟地火氣上冒,他站起身,冷聲怒道:“我不會來的!”
“你會的。”隔著蒙臉的面巾,少年彷佛又自信滿滿地微笑了,“除非你不想要拿回這個。”
鐵臂揚高一振,指頭握著紅線的一端,垂墜而下的是唯一能證明路易與遙遠未來世界連結的黃脂玉佩。
路易驚愕地瞪著他,“你這個卑鄙的小偷!”竟從他放置在池邊的衣物中竊走他僅有傍身的煉子。
邁罕密特收回項墜,揚蹄前,揚聲大笑“明晚見。”
少年的背影很快湮沒在夜色中,路易緊咬牙根,氣急敗壞的穿戴衣裳,乘著驢子回扎營的地方,一直到躺回扎營的帳篷裡都尚不能平復怒氣。
那個狂妄的男人……不,他才十九歲,頂多是個少年!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任意撫摸自己的shen體,說著那麼邪惡、狹佞的言語……路易忍不住回想,越想,越忍不住臉紅心跳,他明明有機會,如果他想侵犯自己的話。
但少年沒有這麼做。
更詭異的是,自己就這麼對著一個十五世紀的突厥少年辯論起凱撒與亞歷山大的功過成敗,在遙遠的二十一世紀,他並不是如此好辯的人吶。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而且還讓個對他產生性欲的陌生少年偷走玉佩!路易忍不住覆額呻吟。
“半夜不睡,你在鬼叫什麼?”身旁的巴魯轉身面對他,一雙炯炯大眼忽地睜開。
“沒事。”路易心虛地拉高毯子,“我要睡了。”
巴魯死盯著他好一會,哼聲道:“你最好不要給我們惹任何麻煩,艾絲蒂喜歡你,我可不。”
“我知道。”路易靜定了片刻,又說:“我很感激你們收留我。”
巴魯看著路易那迥異尋常的細致面孔,忍不住再次問:“你到底是打哪來的?”
美國?中國?他到底算是打哪來的呢?一個連自己生父生母都不知道的孤兒要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歷呢?
路易苦笑了笑,說:“絲路的另一端的遠東國度,是我的血緣之脈。海洋的另一端的新大陸,則是我成長之地。”
巴魯聽著他吃力的用有限的羅姆語解釋,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胡說什麼,但那雙即便在深沉夜裡也顯得清亮的眼,卻有著他從未看過的寧靜淡泊。
有著他從未見過的高雅氣質。
巴魯翻過身,閉上眼,試圖再次入睡,然而,腦海中卻無法抑止地浮現路易的眼眸。
********分隔線********
黑色高俊的阿拉伯純種馬唰地馳過深夜寧靜的街道,飛揚的白色披風如同颶風旋轉的雲絲,緩慢地平息在一扇半敞小門前。
“殿下,您終於回來了。”侍童桑若彌跪踞於地,平舉的雙手不需囑咐即接收起邁罕密特隨意脫扔下的披風與面巾。
十七歲的桑若彌有著驚人的美貌,白瓷般無暇肌膚隨著柔軟身姿,冷艷而優美地伸展,他是純血統的突厥人,然而,低斂的眉眼卻異常的纖細而水靈。
“我說過不用你守更。”邁罕密特不悅地拋下一句,推門而入,不算驚訝的看見另一雙跪地的膝蓋。
薩高諾斯一把虯髯長胡幾乎倚地,四十開外的年紀,卻甘於為他臣屬的未來君主,屈膝垂首。
“殿下,您不該私自外出。”縱然是勸誡的話,卻說的萬分卑屈,“在這種時刻,實在是太危險了!”
“危險?”邁罕密特冷冷一笑,“自五年前從埃迪爾內被流放到此地,哪一刻危險不與我為鄰?”
“可是——”薩高諾斯欲言又止。
“別太小看我了,薩高諾斯。”邁罕密特危險地瞇起了眼,“我可是邁罕密特,十四歲就斬殺匈牙利國王拉迪斯拉斯、逼退外息凡尼亞(今羅馬尼亞)侯主渾亞德的那個邁罕密特吶!”
薩高諾斯的頭垂的更低,卻聽見年少的主人忽然縱聲自嘲般笑了,“只是,現在的我卻困在這荒涼之地,徒看那老頭荒唐國政。”
無法撫慰年少君主抑郁的心,薩高諾斯只能輕聲勸告,“殿下,請慎言,隔牆有耳。”
“你實在是越老越膽小了,薩高諾斯。”邁罕密特不以為然地挑高眉。“誰不知道那老頭打算廢了我、改立五歲的埃耶希為儲君,就像誰不知道我惡心的繼母從不放棄暗殺我的陰謀。”
傲然玉立於殘月冷光下的少年,白玉般俊美的容顏,卻有一面地獄修羅嗜殺的表情,如黑歐泊般閃爍的眼,埋藏著任何人都看不透的深沉。
他,邁罕密特二世,五年前,由於其父穆拉德無力抵抗來勢洶洶的歐洲聯軍,藉口以厭戰之名退位,令當年才十四歲的他登基為鄂圖曼侯國君主。
出人意表的,邁罕密特以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之姿竟擊退令其父穆拉德束手無策的頑劣敵國,卻在凱旋之日被逼退位,其父穆拉德重返帝位,將之流放異地。
立保其位的大臣薩高諾斯,雖然察覺宰相伊薩克與前主穆拉德的計謀,卻因為主力軍隊葉尼契利軍團之首是伊薩克的幼子,而無力阻止,只能隨之遠離國都。
然而,此刻,薩高諾斯尚不知,他的忠心並不會白費。
在不久的將來,他心中唯一的君主將領軍越過歐亞大陸間那狹隘海峽,使鄂圖曼成為橫跨歐亞的帝國,並帶領著這嶄新帝國走向最輝煌燦爛的時刻。
歷史將為這位眼光高遠、深具謀略的土耳其君主加冕桂冠,當他的子民伏首,緬懷往日榮景時,口中便會高聲呼諾——征服者-邁罕密特二世。
譯注
1 穆斯林世界:指現今的hexie國家或中世紀的阿拉伯帝國。
2 穆斯林:阿拉伯語之音譯,泛指信仰hexie教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