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顫抖,安詠心在黑暗中睜開大眼,她發現自己一身冷汗地被驚醒,自從清醒之後,她就很少再作過惡夢,她告訴自己要強大、不要害怕,她要報復所有傷害過她的一切……可是今晚,她又作惡夢了……
心一驚,她下意識伸手去摸索身邊的那個人,溫熱的體溫暖了她的掌心,她一顆懸著的心才緩緩放下,他沒有走,沒有離開她的身邊,他還在……
他睡著了吧?
安詠心無法再思考可不可以,她湊過去,輕輕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慢慢收緊,她不想要他離開,他是她最安全的地方,離開了他,她以後要怎麼辦呢?
安詠心責怪自己的矛盾、責怪自己沒用,眼淚偷偷地趁自己不注意掉落,抽泣卻不敢出聲,她明明不應該這樣、不會這樣的,她恨他呀,恨他奪走了她的希望,可是為什麼卻這樣依賴他,也許,她從來恨的就不是他……她不恨的,只是……
埋首在他的背脊處,安詠心很想放聲宣洩,卻不能。
她該怎麼辦?放棄所有的偽裝面對他?可是,然後該怎麼做……告訴他她恨他,要離開他?
她做不到呀,重新回到他的身邊?那她心中那股怨恨如何消除、如何釋懷。而且他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另一個人了,她的位置在哪裡?黑暗中,沈斯喬也慢慢睜開他墨黑的瞳眸。
他不敢動、不敢安慰,怕驚動她會重新偽裝躲回自己的龜殼,可是看著她這樣哭泣卻無能為力,他比她更加揪疼,而她摟著他的腰,卻讓他很欣慰,他知道,她是要他的,霍雲溪的出現真的起到了作用,詠心……在害怕。
漫漫長夜,兩人都無法再入眠,他們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
漆黑的房間,安詠心這幾天像是有了生理時鍾般從夢中驚醒,習慣地伸手去摸身邊的那個人,然而這次,她觸碰到的不要是溫熱的體溫,而是讓她覺得瑟縮的涼意。
他不在。
這個認知讓安詠心全身泛起了微微的雞皮疙瘩,她緩緩的從床上坐起,確定房間沒有人,才打開床頭櫃那盞夜燈。
是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連氣息也是冰冷的。
安詠心緊緊地揪住被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他不在……他竟然不在?那麼他會在哪裡呢?
她抱著頭痛苦地逼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事實,他不在這個房間,或許是在隔壁的隔壁那個房間,那是霍雲溪的房間,另一個女人的房間,那個說會一直等他,不介意她存在的那個女人的房間。
不!
安詠心拼命想讓自己混亂的思緒安靜下來,她要睡覺,是的,她睡著了一切就跟她無關了,她什麼都不想知道。
可是她怎麼可能安靜下來,她的心像是在被上千只螞蟻嚼咬,疼得輾轉反側,她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再次瘋掉。
安詠心倏地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下床,沖到了房門口,遲疑了幾秒,霍地打開房門,赤著腳安詠心像一只優雅卻詭異的波斯貓,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霍雲溪的房間門口,她的心震得如擂鼓般響,全身也在緊張的顫栗,她面對著門口,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一切都很安靜,良久,安詠心幾乎就要安慰自己的相信,沈斯喬不在裡面,他不在,或許他只是有事趁她睡著了外出了,只是這樣而已……
咬唇,安詠心想要轉身……
「喬,我就知道你的心裡其實也是有我的。」一聲軟膩的輕呼突然從霍雲溪的房間裡傳來,那道聲線是她這幾天如此熟悉卻厭惡的,確確實實來自於霍雲溪,而那個稱呼,從先生變成了喬……徹頭徹尾寒了安詠心的心,讓她駐足難行。
她紅著眼回頭看著房門,半晌,怔怔地聽到了沈斯喬溫和的聲音:「其實,我考慮了很久,我們真的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不應該?
安詠心驀地嘗到了口裡血腥的味道,她很想放聲大笑,如果不應該,那為什麼他會夜深人靜出現在別的女人的房間裡呢?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安小姐,但是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也應該為自己考慮一下,喬,你不用太自責。」
霍雲溪安慰著,安詠心看不到畫面,卻在腦子裡已經有了千百種想像,他們或許在擁抱、或許在擁吻、或許在做更多、更多的事情,所有的想像都能讓安詠心覺得崩潰。
「謝謝你,小溪。」
他屈服了,屈服了自己的本能和意志了,接下來的聲音驗證了安詠心的想像,那是一點一點情欲點燃的聲音,從擁吻到更多,發出了曖昧而浪蕩的申吟……安詠心瞪大眼睛,震驚得快無所適從,她該怎麼辦?
她想走,卻怎麼也移不動腳步,但那些曖昧的情欲之聲卻像魔音一般竄入她的腦內,再也揮之不去,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入和放肆,安詠心慢慢捂住耳朵,搖著頭掉淚,卻也阻止不了那些聲音的侵入,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失去理智般,安詠心瘋狂地開始捶門,她伸手開門,卻發現門被反鎖,這讓她更加失去理智的踹門、槌門,她歇斯底裡的哭泣大叫:「開門、開門!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要、不要……」
她嘶吼著直到聲音嘶啞,才慢慢減弱,全身失去力氣地滑落在地,無力地捶著門低泣:「開門,嗚嗚……我不要這樣,不要……」
終於,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了。
安詠心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孩子氣地大聲嚎啕,她不想這樣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以為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是永遠不會離開她的那一個,所以她才會這樣放肆、這樣壞,可是最終連他也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呢?
輕輕地,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盡情哭泣,她委屈地紅著眼抬頭,看到了一個……
穿戴整齊的沈斯喬,猛地一愣,她看向房間,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樣,沒有衣衫不整的女人、沒有骯髒凌亂的被褥,只有一臉無辜的霍雲溪,還有定格在液晶電視上的A片畫面,這……
安詠心傻了,她只能被沈斯喬輕柔的抱起走進了房間,她從崩潰的情緒中慢慢抽離,啞口無言,她想她知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猛地掙脫沈斯喬的懷抱,不可思議的指著他:「沈斯喬,你騙我?」
「詠心,究竟是誰欺騙了誰?」沈斯喬柔聲說,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剛剛門外失控的安詠心讓他心疼得無法呼吸,他終於知道她在乎他,跟他一樣愛得那麼深刻,不允許一絲一毫的背叛,這樣就夠了,受多少罪他都不會退縮。
原來這是一場騙局!
安詠心看看霍雲溪,再看看沈斯喬,他們聯手起來欺騙她,逼她承認自己已經清醒了,可是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詠心。」這是沈斯喬四年來第一次看到這樣正常面對他的安詠心,他無法形容自己這樣欣喜若狂的心情:「堂堂正正的面對我好不好?有問題我們一起來解決,不要再逃避了。」
安詠心惡狠狠的甩開沈斯喬想要牽她的手:「怎麼解決,沈斯喬,你告訴我怎麼解決?你欺騙了我一次又一次,這樣看我瘋狂、崩潰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死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除非你把他還給我,不然這輩子我都不原諒你。」
「詠心,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說,那個孩子他不可能有機會出生……」
「閉嘴!」安詠心倔強的低吼:「是你說要打掉、是你逼我,我才會失足掉下樓的,如果不是那場意外,說不安我可以生下來,可以救活的,是你、是你……」
「啪」!狠狠一巴掌,沈斯喬失控地打在安詠心的臉上,他自己都感覺到不可思議,他居然打了詠心……可是……
「詠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四年了,還不夠嗎?這樣折磨自己、折磨我四年了,你還覺得不夠嗎?你心底明明知道的。」
臉上在火辣辣地疼著,他居然打她?
安詠心冷靜下來無聲掉著淚,她剛剛似乎從一個崩潰掉進了另一個崩潰,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偽裝,一切都已經明了,無路可逃。
轉身,安詠心默默地走開、默默地回房,似乎心力交瘁。
沈斯喬煩躁而坐下,抓亂自己一頭碎發,低聲自責:「我居然打了她,我一定是瘋了,我怎麼可能打了詠心。」
一直旁觀的霍雲溪歎口氣拍拍沈斯喬的背:「別這樣,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刺激到了,其實安詠心不過是從一個掩飾陷入了另一個掩飾,或許……她不是真的在怪你……」
沈斯喬已經聽不進霍雲溪的話了,安詠心醒了,一切卻並沒有好轉,他們的問題還根本存在。
「喬,我能幫的也只能到這裡了,但是不要絕望,相信我,一切還有轉機,今晚她的表現就是你的轉機。」
霍雲溪活動活動筋骨准備功成身退,她是時候回去找她家的大醋缸了,人家的家務事她也插手夠了,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沈斯喬和安詠心……愛得太慘烈,她和她家醋缸會不會太順利,也需要點刺激了,呵。
安詠心已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天一夜了。
沈斯喬挫敗而狼狽地站在房門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敲了多少次門,說干了多少口水了,可是門依舊是一動不動的,房裡也沒有一絲聲響。
而他卻不敢貿然地形去,怕更加刺激她。
忽然,心底湧現一絲不安,詠心一個人在裡面,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沈斯喬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到,決定不能再任由安詠心任性,從書房找來房間門的鑰匙,沈斯喬連忙打開,急忙呼叫了一塊:「詠心!」
可是偌大的房間沒有人影,他的吼聲顯得很空曠,詠心不在房間裡,這個認知讓沈斯喬異常緊張起來,她不可能趁他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沈斯喬走進臥室,快速從臥室內部的換衣間開始一間一間搜索,嘩的一下,沈斯喬打開了浴室的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和著薄薄晨褸,閉上眼睛躺在浴缸裡濕漉漉的安詠心,她臉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凝著眉似乎很不舒服地喃喃低語。
沈斯喬由最初發現安詠心一瞬間的放松轉變得更加憂慮,他快速上前探了一下浴缸裡的水,涼得刺骨,她究竟是躺在浴缸裡多久了?
低咒了一聲,沈斯喬立即將滑漉漉的安詠心從浴缸裡撈起,她滾燙的體溫跟冰涼的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心驚。
他抱著她走出浴室,脫光她身上所有濕掉的衣物,取出一條干燥的白色大浴巾緊緊裹住了她放在大床上,再找出退燒藥之類的臨時救急藥物回到床邊,扶起她輕柔地喚著,「詠心,醒醒,來……把藥吃了再睡。」
安詠心難受地被吵醒,舔到了唇上被逼著吃的藥物苦澀味,無意識地狠狠一甩手,打翻了沈斯喬端著的溫水和藥物:「我不要吃,不吃,好苦。」
「詠心,你必須吃,你生病了。」
沈斯喬快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她總是這樣折騰自己,卻不知道他比她更加難受:「你聽話好不好,把藥吃了。」
「不……我不吃!」安詠心孩子氣地哭鬧,在水果待的時間過長,似乎有些燒糊塗:「好苦、好惡心。」
「安詠心!」沈斯喬有些抓不住她,只能看著她掙扎地推他,從大大的白色浴巾裡掙脫開來,全身赤裸泛著異樣病態的緋紅。
「好熱……不要這個,不要。」安詠心扯開浴巾,難受得一直翻滾,想尋找舒適的溫度般無意識攀上沈斯喬,他身上被水沾濕的點點冰涼讓她覺得很舒適,所以她只能貼著他讓她自己好過點。
安詠心這樣赤裸著不停磨蹭他,讓他幾乎快失控,盡管這幾年幫她洗澡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一手包辦,她的身體之於他就像自己的一般,可是那時候的安詠心無意識無感覺,他不可能對那樣的安詠心產生任何邪念,而現在……她是活生生的,她在主動惹火他,他是個正常男人、是個四年來一直禁欲的男人,她現在任何的一舉一動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詠心,停下來。」
沈斯喬對身上一直纏得緊緊的安詠心無可奈何,只能一直拉下她亂竄的雙手,狼狽不堪,忽然他有些失笑,記得第一次跟她赤裸相對的時候,也是她高燒了意識不清,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纏人,讓他差點就無法控制自己……
多慶幸,她是在他的身邊。
沈斯喬歎口氣,猛地拉開了安詠心,像大人斥責小孩一樣。「安詠心,不要胡鬧了。」
一個顫栗,安詠心被嚇著般停止動作,她睜開一雙迷茫而紅通通的雙眼,傻傻地看著沈斯喬,卻似乎仍舊燒得有些糊塗,她看著他,良久,癟著嘴就哭了起來。
沈斯喬錯愕,安慰地撫著她的臉:「詠心,怎麼了?很難受嗎?
而安詠心只是自顧自的伸手捧住了沈斯喬略微削瘦的俊臉:「喬,你瘦了,是因為我對不對?我一直讓你操心、一直故意折磨你對不對?」
沈斯喬沒有想到會從安詠心嘴裡聽到這樣令人揪心的話,他哽咽著搖頭:「沒有,不是因為你,你很好,真的。」
「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安詠心湊近沈斯喬看著他,楚楚可憐地說:「因為我不好,所以你不愛我,你要愛上別人了,你准備不要我了是不是?」
「胡說。」沈斯喬柔聲斥責:「我沒有不要你,我只要你一個人。」
而安詠心似乎聽不見沈斯喬的話,她只是呆呆地湊近他,傻傻地捧著他的臉開始一點、一點吻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喬,她究竟那裡比我好?是不是她性格比我好、長得比我漂亮、身體比我好,所以你要她不要我了呢?」
原來她的心底還是在意霍雲溪的存在:不是的,詠心,我跟她沒有關系,你知道的,那都是假的。」
「喬,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以後會乖的,我什麼都答應你,你要我、抱我好不好?」
安詠心傻傻地低泣,她根根本沒有清醒,也聽不見沈斯喬的話,她只是陷入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念想,她害怕沈斯喬離開,怕他不要她。
「我答應你。」現在的他,哪怕只是安詠心的一點點示好都覺得很滿足,因為他知道她意識不清,說不定什麼時候醒來,她又戴回了自己的面具,抗拒他、厭惡他,她不知道,其實他跟她一樣害怕。
她孩子氣地拉拽沈斯喬的衣物,似乎覺得他的衣物阻礙了她的靠近,沈斯喬無奈地一邊抗拒她的動作,一邊抗拒自己無法控制被撩撥的欲望:「詠心,你會後悔的。」
這才是沈斯喬最擔心的,如果發生了什,清醒之後,安詠心一定會覺得他趁人之危,他不認為清醒後的她願意跟他發生任何關系。
「我不會、我不會。」安詠心有些傻氣的纏在沈斯喬的身上,一點點吻他,由臉頰下移至他的頸項,憑著本能去挑逗、嚙咬他:「你要我,我不要你去找別的女人,不要。」
這樣任性卻可愛的安詠心,是沈斯喬心底最深切的念想,四年了,他從來不敢幻想有一天能找回那樣的安詠心,而現在,她真實的在他身邊,這樣需要他。
「詠心,」沈斯喬似乎再也克制不住身體的本能和激動的情緒,他也要她:「回到我的身邊吧,我們還可以很幸福的好不好?」
輕聲說著,沈斯喬卻由被動化為主動,他一個翻身將安詠心輕輕的翻在了身下,她高熱的體溫加劇了這積聚了四年的思念和炙熱欲望,他俯身吻上了她火熱柔軟的唇,他等待了四年的吻,像是對待最珍貴的物品,他一點點吻著,火熱的呼吸交錯著安詠心的,逐漸加深,那樣迫不及待的想汲取對方的氣息。
他長舌探入她的口中與她交纏,她配合的緊緊摟住了他的頭顱,任由他那樣激烈地吻她,她現在不想思考任何事,只想憑著自己的感覺去做。
沈斯喬呼吸粗重的離開了安詠心的唇,借著月光,他看到身下微瞇著雙眸喘息的安詠心,他輕輕地撩開她額前的碎發,盡管知道她不太清醒,卻忍不住問:「詠心,告訴我,你要我。」
「我要你。」嫣紅的唇輕啟,很快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心底有股火幾乎要因為她的話而噴發而出,他驀地俯身輕咬住了她白皙頸項,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的點點幽香竄進他的呼吸,那些曾經火熱交纏的記憶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深切的知道,身下這副軀體,有多麼的誘人。
他快速的除去了身上的衣物,跟身下不著片縷的安詠心緊緊相貼,他身上的冰涼讓安詠心不由得輕吟了一聲,她忍不住攀上他磨蹭著想要更多。